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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他们的描述，陆叶简单地还原了一下现场，邱元泽应该是泡着泡着就倒下去了，整个人都被浸入水中。可这个时候，他为什么没有苏醒，没有挣扎、呼救？法医判断，死者是溺水而亡，也就是说在落水之时，人还没有死，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及时上岸？一个动作的事，他为什么没有做？

  　　看来是无力去做。

  　　为什么会无力去做，有没有可能是被人控制？

  　　想到这，陆叶不由地再次环视整个温泉室，因为救人、报警、看热闹，里面的痕迹已经被破坏的不像样了。陆叶也不知道在这里还能不能提取到有价值的线索。

  　　这时候，蔡经理跑过来告诉她，昨晚上的值班人员到了。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可能真的是一路跑来，在她的额头上可以看见细密的汗珠。陆叶扫了一眼她胸前名牌上的名字，刘美美。或许是因为走得匆忙，没有化妆，本人比照片上略黑了一些。

  　　“我真的不知道，是他不让我打扰的。”

  　　按照刘美美的说法，当天晚上，邱元泽是十一点左右来到这里的，当时温泉池还有两个客人。不知是不是邱元泽和他们说了些什么，没隔多久，那两位客人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然后邱元泽跑过来和她说，今天晚上他把这里包了，就不要再让别的客人进来了，完了他还给了刘美美一千块钱的包场费。

  　　本来按规定 11 点以后就不接待客人了，因此，刘美美当时也并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只是把注意事项简单地交代了一下。邱元泽嫌吵，就把温泉室的门关上了，并再三嘱咐刘美美不要打扰他，还说什么睡觉轻，容易醒。

  　　“早知道，早知道下班的时候我进去看看就好了。”小姑娘哭泣不止。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蔡经理也在一旁捶胸顿足。

  　　陆叶在一旁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因为他知道就算刘美美凌晨四点下班前过来看一眼，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充其量是把死亡时间提前几个小时，法医判断，邱元泽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凌晨的一两点钟。

  　　“半夜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见温泉室有什么动静？”

  　　服务台正对着温泉室的大门，如果里面有什么声音，值班人员应该听得见。

  　　“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有。”

  　　陆叶注意到女孩眼里的闪烁：“小姑娘，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劝你说实话。否则如果无故牵扯到你，可能会很麻烦。”

  　　女孩看起来很紧张，看看陆叶，又看看蔡经理，或者是觉得瞒不过，终于决定说实话。

  　　“昨晚上一直也没有什么新客人，我就带着耳机看电影，声音开的比较大，所以……”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来越低，到最后，根本就听不见声音，看不见脸了。

  　　“你看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让你值班，你在这里给我看电影，你你你……”一气之下，蔡经理做了一个决定，“今天晚上你不用来上班了，回家好好看你的电影吧。”

  　　“经理，我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不要开除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女孩不断地哭泣哀求。

  　　为了不让无关的事影响到自己，陆叶视而不见，转身离开：“陈秘书来了没有？”

  　　“早就来了，蔡经理报了警以后，就在死者的手机上找到了陈秘书的联系方式。说来也巧，邱元泽最后的联系人就是陈秘书。”肖华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最后的联系人？”陆叶蹙起了眉头。

  　　肖华点点头，将装在证物袋里的手机交给他。

  　　手机需要指纹密码，蔡经理和那几个清洁工人是通过摁压邱元泽的手指解开的手机，到了陆叶这里，自然是行不通的。想打开手机，恐怕还需要技术手段。

  　　“很奇怪，邱元泽为什么非要跑到这里来泡温泉，而且还要包场一个人？”肖华不解，向陆叶提出了这样一个疑问。

  　　陆叶没有回答，的确，这是个疑点；不过在简单地检查了邱元泽随身物品后，他就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现在只等着求证。对他而言，令他困惑不解的反而是另外一个问题……

  　　“陈秘书……”

  　　“陆队长，你好你好。”

  　　陈昌平，陈秘书，邱元泽的私人助理，也是陆叶这段时间以来接触最多的商人助理之一。曾经因为奠基仪式上的保卫问题，陆叶在一段时间里非常频繁地和三位成功人士的私人秘书进行过私下接触，询问他们的工作安排、生活习惯等等。所以再次见面，也不会有太多的生分。

  　　“正在安排工作？”陆叶注意到陈昌平正在打电话，看自己过来，才放下了手机。

  　　“刚刚通知了夫人，说今天晚上就到。”陈昌平声音里含着哭腔，带着些情真意切的悲痛。

  　　“真的是非常抱歉……”

  　　“是我不好，昨晚上我应该和他一起的，只是有些工作……”陈昌平有些自责，摇摇头，懊恼不已。随后看着陆叶，“总经理他真的是不小心……”

  　　“溺死只是法医初步推断的结论，具体的恐怕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检查；而且我在案发现场也发现了一些疑点……”陆叶点到为止，具体的并没有透露分毫，“我们可能还需要陈秘书的积极配合，争取早日查出真相……”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陈昌平答得爽快。

  　　“很好，既然陈秘书如此积极，我就先向陈秘书询问一个问题。陈秘书，请随我来。”陆叶说着，先一步上了一旁的警车。看见陈昌平似乎有些犹豫，他冲对方招了招手。待陈昌平上了车，陆叶从衣服里拿出另一个证物袋，指着里面的东西询问他，“这是什么？”

  　　陈昌平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了常态：“不知道。”

  　　陆叶火眼金睛，陈昌平的神色变化哪儿瞒得了他？

  　　不过陆叶也不点破，反而是认真地为他解释起来了：“这是注射器，可不是医院【创建和谐家园】的那个注射器哦，这是吸毒人员专门注射毒品用的。”

  　　陆叶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对方的脸色，表情平静，实则紧张。余光中，他下垂的双臂在不停地颤抖。

  　　“你知道我们是在哪里发现的吗？”陆叶自问自答，“邱先生的衣服下面……”

  　　“不可能，绝不可能，总经理是绝不可能吸毒的。”陈昌平情绪激动，不停地否认着，似乎是灵光一闪，他突然说道，“陆队长，你不是说总经理很有可能不是意外吗，说不定有人……哦对，就是那个凶手，是那个凶手把东西放进去的，他想要嫁祸……陆队长，你说是不是？”

  　　他紧紧地抓住陆叶的手，仿佛是想用力抓住唯一一颗救命稻草。

  　　“陈秘书的猜想也有一定道理。”陆叶面带笑意，慢悠悠地说着，瞧了一眼自己的手，“不过，警察办案都要讲个证据，最忌模棱两可的结论。既然这注射器是在邱先生的私人物品里发现的，有些事情我们自然也会想办法验证。要想检验这是不是邱先生的东西，其实也很简单，一个血检就够了。”

  　　陈昌平猛地抬头，面露惊色。在缓下来后，也是微微张唇，欲言又止。

  　　“陈秘书，我给你一个机会，否则最后查出什么，谁的脸上也不好看。”

  　　正想着，腰间的手机震了一下，陆叶拿出来看了，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挂断了。

  　　重新看了眼时间，陆叶将手机放回口袋，转头看陈昌平似要开口，他却抬手制止了：“陈秘书，你也不要着急，有什么话到局里再说。趁这一路，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说。陈秘书，我得提醒你一句，说假话后果很严重。”

  　　也不理会对方的惊愕，陆叶便下了车，叫来肖华，嘱咐了几句，就往街道外走。

  　　“队长，你不走啊？”

  　　“我骑摩托。”陆叶随口一答。

  　　可能是时间长了，众人也没那么好奇了，围观者大部分散尽。尽管狭窄的小街仍旧拥堵，可至少大家都走着，顺着人流，陆叶很快就走到了刚才停车的地方。此时，店里已经有了人，老板还热情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吃饭。陆叶已经在家吃过了，只能笑着说不用。准备走时，无意间一抬头，看见了斜上方的监控探头，陆叶不由地心念一动。

  　　“老板，能不能商量个事……”

  第一章 富商之死【3】

  　　三

  　　“总经理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吸的。”审讯室的椅子上，陈昌平坐立不安，吞吞吐吐地开始交代问题，“那时候，总经理生意失败，损失了一大笔，再加上和太太的关系也不太好，心情非常郁闷，所以就借酒浇愁，去了酒吧。认识了几个酒友，尤其是一个女的……没过多久就染上了……”

  　　“酒吧在哪儿，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问话的警察叫方凯，是缉毒大队。

  　　因为牵扯到毒品，这个案件就不是陆叶一个人可以干预，审问也由主变辅，这令他心情有些郁闷，却也不得不极力忍耐。

  　　下意识的，陈昌平看了眼陆叶，估计陆叶是帮不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据实回答了问题。

  　　“邱元泽是从哪里购买的毒品，渠道是什么，下家是谁？”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拿了几次货……”话未说完，陈昌平赶紧闭嘴。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心急，居然自投罗网，把自己给出卖了。为此后悔不已。抬头看见前方两位民警面无表情的脸，心知逃不过，只能哀叹一声，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交代，“刚开始我是真的不知道，总经理也不跟我说，只是让我去取货，问多了，他还和我急；我是无意间发现的……”

  　　“刚开始我还劝过他，毕竟这东西害人害己。可他不听，说自己控制不住……”

  　　“刚才你说邱元泽是吸毒，可我们发现的可是注射器……”方凯接着询问。

  　　“最开始的确是吸，大概是从半年前，也就是二三月份，改成注射了，他的意思好像是吸食已经不过瘾了……”

  　　陆叶在一旁听了，倒吸一口冷气。吸食不过瘾？这邱元泽毒瘾还不是一般的大啊。

  　　“和邱元泽一起吸毒的还有些什么人，那个岳娇……”

  　　岳娇就是那个哄骗邱元泽吸毒的那个【创建和谐家园】女，陈昌平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听邱元泽这样喊过，方凯只能凭感觉这样记录下这个名字。

  　　“没有了，总经理早就不和他们来往了。”陈昌平摇摇头，赶紧解释，“总经理和我说，那些人就是想找个冤大头，替他们负责毒资。总经理可不愿意做这个冤大头，就悄悄地拉黑了他们。反正当初去夜店的时候，总经理也是隐瞒了身份，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你确定以邱元泽的地位，他们看不出他的身份？”陆叶插嘴问道。

  　　“我也不清楚，反正从那以后那些人就再没有出现过……”

  　　陆叶发现陈昌平目光闪烁，想来是隐瞒了什么。正打算继续追问，却不想旁边的方凯又开始继续另一个问题--

  　　“不和他们来往，那毒品怎么办，难道邱元泽还有自己的渠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他每次只是让我去拿货，其他的，一般不和我说……”

  　　“这一次来南城，邱元泽带了多少毒品？”

  　　“一天一剂，大概七八剂吧。”

  　　“还有多余的吗？”

  　　“应该还有。”

  　　“在哪儿？”

  　　“宾馆的房间吧。”

  　　方凯点点头，回身向身边的同事说了几句话，对方微微颔首，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陆叶发现陈昌平此时是以手扶额、满脸痛苦。趁着方凯给属下下达命令的档口，陆叶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为什么邱元泽会跑到洗浴中心吸食毒品？”

  　　“这是他的习惯，如果有条件，他都会这样做。”

  　　听了这个答案，陆叶、方凯不由地面面相觑。这个习惯，还挺特别……

  　　“是真的，总经理的确是有这样的习惯。那个完了以后，泡在温泉池里，他说很舒服。只要有条件，他都会这样做。一般情况下，去的都是包间，锁上门，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次来了以后，刚开始不知道，就在宾馆的房间里……昨天酒会的时候，听贾总说了句，知道这有个温泉池，能泡澡，所以就来了……”

  　　“这事情是贾卫平告诉他的？”

  　　“是啊，不然我们初来乍到的，哪儿知道什么地方有什么啊？”

  　　陈昌平说的在理，却也让陆叶有些不安，如果邱元泽的死是被人有意为之，那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

  　　“说说昨晚上的具体情况吧？”

  　　陈昌平想了想，答道：“昨晚上开完宴会，回到宾馆，我正准备洗澡，总经理就打电话让我过去。我去了他房间后，他给我看手机地图，让我送他去一个地方，就是那个碧海云天。我劝他别去了，反正明天就回家了，家里那些地方更好。不听，非去不可。我在聚会上也喝了酒，不敢开车，所以就叫了辆车，我还不放心，亲自送他过去。到了地方后，总经理就打发我走，还说让我早上八点来接他，还特别嘱咐我，没什么要紧事，不要打扰他。他进去以后，我还在门口等了一会，十几分钟吧。看他没有出来，也没有打电话，估摸着里面的环境不错，最起码让他满意，我就走了……半个小时后吧，反正我刚回到宾馆，他就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客户需要资料，让我准备一下。我和那个客户联系上以后，就开始工作，等忙完了，我一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我本想打电话问问，可一看这么晚了，怕他在睡觉，所以就算了。然后我也就休息了，直到早上八点，他们打电话给我……”

  　　“你还记不记得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碧海云天？”

  　　“十点半吧，我不太清楚，我没看时间。不过我回宾馆的时候是 11：12，宾馆墙上有钟，我看了一眼……”

  　　“邱元泽打电话给你布置工作是在什么时候？”

  　　“11：20 吧，我记得，我有通讯记录，你们可以去查。”

  　　“邱元泽让你去帮他取货，你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取货地点一般在哪里？”方凯又开始询问。

  　　“一般不固定，东一次西一次，说不清楚，还有几次跨省了。不过我有一个电话号码，好像是他们的，总经理让我和她们联系时就打这个电话。后来有一次，我在非取货时间拨打了这个电话，打不通，关机。不知怎的，这事情让总经理知道了，还狠狠地训了我一顿、扣了我一个月的工资……”

  　　“那毒资呢，邱元泽如何和对方打款，有没有银行账号的？”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拿货，其他事不让我过问。但有那么一次，我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看到了一张银行卡。上面还贴着一个名字和两串数字，好像是所有人和密码，另一个好像是身份证号。这个人是我们公司的一个职员，职位也是最下层的，来了半年就辞职了。按理说，公司里早就不该有他的东西了，何况还是银行卡这类的，所以我怀疑……”

  　　陈昌平没有说完，但答案也是不言自明。

  　　方凯又转过头和同事商量了一下，回过身对陈昌平又说：“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有可能的话，将会帮我们破获一个组织严密的大型贩毒团伙。我们可能还需要你的配合。你放心，我们肯定会保证你的安全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