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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会考虑的。”陆叶随口一答，并没有说的太多。看着穆春航，估摸着他也再提供不了什么了，便转头看向秘书胡嘉，“胡秘书，穆总和我说，当初他不愿意与邱老板相邻，就和你换了房间。也就是说，邱老板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你的楼上。那你有没有觉得这段时间，楼上有什么特别的事？”

  　　“这……”胡秘书显得很犹豫，本能地转头看向上司。

  　　“看【创建和谐家园】什么，有什么说什么，反正人都死了。”穆春航斜了他一眼。

  　　老板的话让胡嘉信心大增：“其实也没什么，一般情况下，邱老板也不出去，早早就回来了；好像也没有叫……叫人的习惯。如果非说有什么异常，那就是爱泡澡，常常是一晚上都睡在浴缸里。有一回，还差点把我的卫生间给淹了……”

  　　“说说具体情况？”

  　　“十七号还是十八号，我忘了，反正就是刚来没两天。那天晚上，我半夜醒来去厕所，一滴水滴在我脸上。我抬头一看，好家伙，楼上在下雨啊。我马上通知服务员，和他们一起上去，敲了半天门，愣是没反应。服务员都想报警了，这时候，他那个秘书从隔壁出来了。原来房卡在他手上。打开门后，他那个秘书第一个冲进去，我们也跟进去了，就看见邱老板躺在浴缸里呼呼大睡，还打呼噜，卫生间都淹了，还有房间里的地毯，也差不多报废了……”

  　　“你是说，陈秘书第一个冲进去的……之后你们进去，看到的场景到底如何？”

  　　“我们进去的时候，陈秘书已经把水关了，正在喊他，拍他的脸。”

  　　“当时是背对着你们的吗？”

  　　“是的。”

  　　很显然，邱元泽在这之前，正在进行毒品注射。陈昌平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这些东西隐藏起来。

  　　想到这些，陆叶又问：“邱老板醒来后，第一反应是什么？”

  　　“骂人。陈秘书被他骂了几句；看到我们，倒没说什么。那天晚上，他好像是去了陈秘书的房间，服务员又给我重新开了一间。不过第二天晚上，他们就修好了，我也就搬回来了。”

  　　“好，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陆叶拿出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二人凑在一起看了看，又面面相觑。

  　　“好像是宾馆的工作人员，打扫卫生的？”

  　　“他有给你们打扫过卫生吗？”

  　　“我不知道，他们都戴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谁认识谁啊？”穆春航拿着照片，看了半天，摇头否认。

  　　“胡秘书，你有印象吗？”

  　　“没注意过这些。”

  　　“那这个背影，你们见过吗？”陆叶又拿出另外一张照片。穆春航还是摇了摇头，胡嘉却惊呼--

  　　“这应该是工地上的哪个建筑工人吧。”

  　　穆春航也凑过去，点点头说：“他我不认识，这件衣服我认得，是工地上工人的工作服，那天奠基仪式，我还穿过。”

  　　“穆总也有这样的衣服？”

  　　“我哪有啊，是为了应景，大哥让人在仓库里给我们拿的，人手一件，结束了我就还回去了。他们那个仓库，我也去了，好家伙，一面墙都是。大哥说，如果那些工人的衣服上出现磨损，随时可以拿过去更换。不得不说，对这些建筑工人，大哥就是大气。到底是赚大钱了，财大气粗，我可比不了，哈哈哈……”

  第四章 网红遇害【3】命案

  　　“去一趟三号大院。”从宾馆里出来，陆叶上车后，一面系着安全带，一面吩咐同行的肖华。

  　　“队长，你是怀疑……可你不是说，嫌疑人是个女的吗？”肖华道出自己的疑问。等了半天，却没有答案。转头看去，身旁的队长闭上了眼睛。

  　　肖华知道，这些日子为了案情，陆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过家，就连睡觉，也是靠在沙发上打个盹儿，确实是辛苦。最关键的是，辛苦却没有收获，反而更加扑朔迷离。肖华其实是理解他的，其实自己和他差不多，这些日子，也是咬牙硬挺着。只是对于陆叶提出的“嫌疑人为女性”这种说法，他仍然是质疑的。

  　　照片、视频，他看了无数遍。对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队长是如何确认，对方一定是个女性的。

  　　肖华一直想找个机会，向队长取取经。难得此时就他们两个人。可现在，队长似乎睡着了。

  　　算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肖华这样想着，收回目光，集中注意力，向目的地进发……

  　　很显然，肖华猜错了，陆叶其实并没有睡，他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摒除脑子里的一切杂念，让自己可以头脑清晰地思考，把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和寻到的线索趁着这段时间认认真真地回想一遍，串一遍……

  　　首先，案发现场--碧海云天的温泉池，显然不是凶手犯案的地方，当天晚上，此地没有任何可疑之人。杀人凶器--高浓度的胰岛素溶液，是被人夹杂在邱元泽所注射的毒品中。可以确定，对方是一个深知邱元泽生活习惯的人。这样一来，最可能的嫌疑人就有两个--陈昌平、邓小雪。

  　　可是，用备用钥匙打开 908 房间的“清洁工”，又让本案多了一层神秘。

  　　这个“清洁工”在房间里一共停留了三分钟，这三分钟时间足够她做完想做的任何事，然后从容离开。事实也正是如此，唯一有用的线索，此人穿了一件印有“浩盛集团”的灰色工服。她为什么会穿这样一件衣服，是个人所有，还是别人所赠，亦或是故意而为，想干扰警方的视线？

  　　嫌疑人消失的那个胡同，自己也派人去看过。那里面的确有一个环境堪忧的公共卫生间。嫌疑人很有可能是进入其中换了衣服，然后使用某种交通工具离开。

  　　其实，陆叶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共享单车，那地方也确实陈列着某品牌的共享单车，陆叶马上和他们取得联系，在那个时间段，一共有三辆共享单车为人使用。只是，这三个使用者都与警方寻找的目标不符。虽然，剩下的还有自行车、电动车、汽车，可五个出口，过往人流太过庞大，若想锁定某一人，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

  　　有时候，在录像上反复查看，陆叶只是觉得头晕，甚至有了放弃的心思。但他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寻找真相、查出真凶，是自己作为警察的责任和义务。

  　　至于判断对方为女性，则是多年的经验和感悟。按照对方的身材、步伐，陆叶觉得自己有九成的把握。

  　　除此之外，陆叶还有一个感觉，凶手不止一个。或者说那个“清洁工”背后的人是谁？

  　　陆叶也曾怀疑过邓小雪，但经过调查，案发之时，邓小雪的确是就在家里，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这不足以彻底打消对她的怀疑，谁能保证，邓小雪不是“清洁工”的幕后主使？如果是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在家里更换了邱元泽的毒品不行吗，难道说是没有机会吗？

  　　同理，陈昌平也有这样的嫌疑。

  　　如今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前往隋市，查清楚三人之间的关系。然而，越来越多的旁支意外，又让陆叶牵绊其中，无法远行。纵然在他看来与案件无关，只要牵扯到邱元泽，自己就必须调查清楚，排除所有的可能性，包括接下来要做的一件事。

  　　车速已经慢下来了，陆叶睁开眼睛，习惯性的打了个哈欠。

  　　“队长，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肖华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前方，红蓝色的光芒在不停地闪烁，而此时，口袋里的手机也发出了刺耳的【创建和谐家园】……

  　　付秋明死了。

  　　三号大院并非一个正规的院子，而是数十栋单独小院合起来的总称。陆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特别称谓的地方，只是从他记事起，这地方就叫三号大院。

  　　很早以前，陆叶就知道三号大院是一个很乱的地方。通俗地说，那就是鱼龙混杂。小时候，他无法明白，父母口中的“鱼龙混杂”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这地方有鱼又有龙，还伙同要好的小伙伴们瞒着父母悄悄地跑过来寻“龙”。只是所谓的“龙”没看见，满目皆是横七竖八摆放的自行车、三轮车，随时可能触碰到脑袋的高高低低的晾衣杆，还有一股股不知从哪个房子里飘来的腐朽的混杂着各种味道的不知名气味。

  　　直到被家长找到，噼里啪啦的一通乱揍，他终于懂了，那地方有坏人，不能去。

  　　随着年龄的增长，陆叶明白了何为“鱼龙混杂”，也渐渐地知晓了家长们当初为何会严禁孩子去往那里。

  　　三号大院处于城乡结合部，也就是俗话说的三不管地区。

  　　六七十年代，本地的大型国有企业--天源煤矿在此落地，一度成为方圆百里经济最为发达的地方。那时候，本地各种经济也随着崛起，引来了大批的外地打工者。他们争先恐后接踵而至，承包了此地的商业环境，有些幸运者还通过各种各样的选拔，进入了矿区，成为正式职工。

  　　这些人大多是外乡人，来到此地，没有任何房产，只能四处租房。因此，便宜而自由的三号大院就成了他们最佳的选择。

  　　三号大院本是附近一个村庄的集中生活区，后因矿区的诞生，大部分村民被招入厂，慢慢地拿到了矿区的经济适用房，这里的房子也就空置了，拿出来出租无疑也是一件绝好的事情，还可以大赚一笔、增加收入。

  　　个人租房，大多不会太过严格，有些甚至连身份证都不看，所以时间长了，这里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依据近十几年来各辖区派出所的出警记录，那些小偷小摸、卖淫嫖娼，十个有八个出在这个地方。

  　　所以，当陆叶在肖华的指引下，看清楚前方的警灯闪烁时，最初并没有当回事，直至接到法医张健的电话--

  　　“付秋明死了。”

  　　付秋明是陆叶的同学，两个人从小学到初中，虽不同班，但因为都曾住在一个家属院里，从小玩到大，彼此也算是熟悉。

  　　付秋明的父母都是矿区的正式职工，有矿区分配的房子，按理说，生活条件也不差。只是付秋明从小不学好，打架斗殴、欺负同学、顶撞老师，什么都做得出来。为此，几次被学校处分，甚至是劝退。后来只能四处转学，矿区附近的四所中学，他都去过，待不了两个月就会被学校赶出来，家长送礼、说好话，没用，学校就是不收。

  　　一时间，全矿区的小孩都被家长警告，不许和付秋明来往。

  　　混到初中毕业，付秋明就辍学了，陆叶则上了高中、考了大学，两人就再很少见面了，偶尔听家里人提起，陆叶才得知，付秋明跑出去打工了，欠了一【创建和谐家园】债，他爹妈被他气死了；为了还钱，他卖了家里的房子，搬到了月租不过 200 块钱的三号大院，就这，还经常拖欠房租。

  　　再见面，已经是十年后了，陆叶因为工作调动回到了家乡，一个偶然的机会，在路上遇到了西装革履打扮的付秋明。

  　　付秋明告诉他，自己发达了，做了自媒体，粉丝数量达到了二三百万，月收入几乎过万。

  　　初时，陆叶没当一回事，不过后来在派出所经常看到他，才知道为了流量，付秋明常常在网上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已经几次被人举报，账号也被封了好几个。只是付秋明并没有因此吸取教训，反而是越战越勇。用他的话说，只有噱头才能吸引力，被抓意味着我出名了。

  　　陆叶也曾观察过他的账号，不得不说，他的预言非常准，每一次拘留归来，他的粉丝数量总是蹭蹭往上长。渐渐的，付秋明成为本地数一数二的自媒体明星。

  　　本地人常说，电视上的新闻一定要反着读，“走走看看”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走走看看”是付秋明的一个自媒体账号，名头响亮。

  　　所以，当穆春航告诉自己，记录下“邱元泽【创建和谐家园】”一幕的是本地一个有名的自媒体，陆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本想花上几分钟对他进行简单地询问，没想到人还没见到，等来的却是他被害的消息。

  　　“人就在里面，你还没来，我就没让人乱动，不过现场勘察已经开始了。”张健这样说着，领着陆叶走进屋内。

  第四章 网红遇害【4】现场

  　　“人就在里面，你还没来，我就没让人乱动，不过现场勘察已经开始了。”张健这样说着，领着陆叶走进屋内。

  　　简单的一室一厅，却是杂乱不堪，衣服、鞋袜、锅碗瓢盆，四处乱扔，还有吃剩下的外卖盒子，盒子里还有些剩余的汤渍。各种剩菜剩饭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散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身后响起异样的声音，回头看去，跟进来的肖华已经背过身去了，走到一边干呕。而陆叶此时也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尽量掩去难闻的气味。同时不得不暗自庆幸，庆幸自己还没有吃饭。

  　　客厅里唯一看起来比较整洁的地方便是角落里的电脑桌，油亮油亮的，仿佛刚刚刷过一层漆。

  　　走过去一摸，的确油，不知什么时候把外卖汤汁洒在上面了。

  　　陆叶没防备，抹了一手，只能重新换上一副橡胶手套。

  　　“应该是中毒。”

  　　听见张健的声音，陆叶回头。张健的眼神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领着自己走到尸体前。

  　　尸体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紧闭双眼，仿佛死的安详，周围并无任何血迹。凑近去看，目光所及，也没有任何束缚的迹象。只是因为穿着长袖，有些东西，还需要法医尸检后才能给出结论。

  　　这时，陆叶注意到茶几上的那吃了一半的泡面和似乎进行过擦洗的玻璃杯。

  　　端起泡面闻了闻，竟还有些红烧牛肉的香气，这味道现在冲入鼻子，只会令人倍感恶心。

  　　放下泡面，端起一旁的玻璃杯，陆叶走到门口，在太阳光下绕了绕，没有任何痕迹。看来是被人清洗过了。

  　　回头看去， 张健已经跪在沙发旁，正对着尸体进行着简单地检查。陆叶本想凑过去，和他一起研究，却突然被笔记本电脑那一闪一闪的亮光吸引，由不得向那走去。

  　　电脑为待机状态，只是需要密码。陆叶略一沉思，输入了付秋明的出生日期，电脑就被打开了。

  　　桌面并没有特别之处，是国际巨星施瓦辛格的大照片，这么多年来，他的喜好看来还没有变。

  　　除了桌面，付秋明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设置密码，陆叶很轻易地就进入了他的文件夹，其中大部分是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和发表的视频，还有一部分则是一些文字档案。看得出，应该是他早就写好的策划方案。

  　　按照时间顺序，陆叶一一打开了前面几个近期的视频，在打开第五个视频时，陆叶终于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死亡时间是在十个小时以上，估摸着是昨晚上的九点十点。”

  　　陆叶微微颔首，认可了张健的分析，这个时候通常是付秋明的晚饭时间。有几次，陆叶就曾在这个时间点的夜宵摊上碰到过他。

  　　“是谁发现的尸体？”

  　　人群中，一个小个子男人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本地欣悦传媒的负责人。”男子掏出名片，小心翼翼地递过陆叶。

  　　欣悦传媒，好熟悉的名字。陆叶突然想起自己曾在付秋明某个视频下面的水印里见过这四个字。

  　　“你来找他？”

  　　“谈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