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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巨大的力道把董艺的打懵了，后知后觉地听到耳边的一片嗡鸣。左脸在一瞬间的麻木后，【创建和谐家园】辣地疼了起来，好像有一片火在脸上灼烧。
她曾经的父亲收回手，满脸阴沉地看着她。
“你在跟我儿子胡说什么东西！”
恍惚间，董艺听到远处有人喊：“小吴，去管管！”
耳朵仿佛蒙上一层东西，嗡嗡直响，董方决在对他们说着什么，有人过来，托着她的后背将她带走了。
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看到对方胸前的铭牌。是刚才递户口本和身份证的民警，吴轩议。
到大门口，吴轩议把书包递给她：“没事吧？”
“没事。”
董方决沉默地在他俩身后跟着，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了。”她说。
董方决反应过来这话是对他说的，立刻切换上无比灿烂的笑容：“好。”
不管看多少次，这瞬间变脸的模样还是让董艺心里阵阵发毛。
“姐姐，你讨厌爸妈吗？”董方决平静地说，“他们不让你回家，我把他们都杀了，你愿意回来吗？”
一旁的吴轩议呵斥：“小朋友，不要乱说话。”
董方决皮笑肉不笑：“呵呵，我当然是开玩笑。”
年仅十四的男孩个子拔高后，脸上同时存在着稚气和英俊，却唯独不见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懵懂和纯真。
——他就是个缺失正常情感的可怕怪物。
“……我和你说过，不论如何都不可以有杀人的念头。俗话说，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就比如杀人犯二次杀人的概率是远远大于普通人的。而且你，很可能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董方决踢飞路边的石子：“嗯，我什么都听你的，姐姐。”
“你该回家去了。”
董艺尝试过很多次改变他，最终董方决也只是学会了正常人的言行举止罢了，他依旧在很多时候，让董艺产生隐隐的不安。
……“姐，你们判断人不正常的依据是什么？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就是不正常呢？”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ͿŜƓ
——
卢佩突然约她在图书馆对面的奶茶店见面，董艺不想让卢佩看出她心情不好，心里有些忐忑。不料一进奶茶店就看到卢佩一脸愁容地坐在角落的小桌子边。
“……你说什么？”董艺又问了一遍：“你把于禾夏的狗弄死了？”
“不是我弄死的，你怎么说话呢！”
“你声音小点。”
“我真不是故意的，”卢佩压低声音，左手不安地摩梭着右手手指上的薄茧，“小河虾前几天不是住院了吗？我想去她家里帮她拿点生活用品，谁知道她家大门有东西抵住着，压根就没锁上，之前和你说过的，她的狗每次一见着我就跟疯了一样乱叫，我那天去，它直接跑出来要咬我——”
“然后呢？”
“我太害怕了，一直在跑，突然听到那东西的叫声不对劲，朝后一看——十字路口窜出个大卡车，直接把它压死了。”
董艺一惊。
卢佩捂住脸：“我还没告诉她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开口。你说如果再买一只新的狗赔给她，她能原谅我吗？哎，小河虾今年是惹上谁了，怎么这么倒霉。本来上个月因为那件事进医院就已经够惨了，这次又……”
“那件事？”董艺意识到不对劲，“照你的意思，她上个月请假是住院去了，而不是因为家里有事吗？”
卢佩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犹豫道：“她……怀孕了。”
董艺瞪大眼睛：“谁的？不会是宋元的吧！”
“你小点声——我也不知道，她情绪不好，我也不敢追问，而且我觉得，肯定是上次手术伤身体，她体质变差了，这次才又进医院的。”
董艺忍不住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
“主要脑袋没事吧，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脑袋还好，只是轻微脑震荡，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腿骨折，还有耳朵……”
说到这里，卢佩突然顿住。
她缓慢抬眼，瞧着董艺：“喂——我说，你怎么知道禾夏是摔下来的？这事只有我和于小随知道。”
董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的背上迅速渗出冷汗，心脏像被一把攥住。
“我觉得于小随应该不会告诉你这件事。”
她本该找个像样的借口的。但整张脸都烧起来了，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于禾夏和你们说了什么？她都乱说了什么……可能脑子撞坏了，你们别信她，你——”
卢佩察觉出不对劲：“董艺，你可别告诉我，其实是你把禾夏推下去的。”
“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桌子被推了一把，桌腿在地面摩擦，发出刺耳无比的尖叫声，盖过她们的声音，震撼着鼓膜。
——都是于禾夏活该！
如果于禾夏不来找她，不拉着她的衣服质问手抄报抄袭的事，她们就不会发生争执，她也不会推于禾夏。
不就是模仿了一个天使图案吗？为什么要那么小气？
事情失控前董艺就知道——于禾夏是个好人，却绝对不是个好欺负的人，她受到了欺负，绝对不会忍气吞声。
董艺害怕了，她害怕于禾夏醒来会找她麻烦，索要赔偿。而她现在孤身一人，被父母抛弃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她。
于是她落荒而逃。
只要有不在场证明，即使于禾夏醒来后一口咬定说董艺把她推下去，也没有证据。
“喂，先别激动，其实禾夏没有提到你……她说她那天是低血糖没站稳，自己从楼上摔下来的。”
董艺难以置信：于禾夏没揭发她，是想做什么？
“董艺，从刚刚开始你口袋里的手机就不停在响，怎么回事？”
是董方决。
董艺摇摇头：“没事。”
她打算把他的号码拉黑，想想又忍住了——她怕董方决发疯。
忽然，她从董方决密密麻麻的短信中看到一条陌生号码。
是个视频，画面里站着两个人。
董艺好奇地点开。
卢佩发现对面的董艺只是低头看了看什么，再次抬头看她的眼神便意味深长起来。
……
“你不要太过分，这个月的已经给过你了。”ɈSĜ
“这周春季校服也要钱。”
“一千【创建和谐家园】够你付校服钱的？”
“反正你也不缺钱。”
“你再跟我要也没办法，卢珊把我存的钱全部拿走了，”卢佩实话实说，“她这段时间有事，特别缺钱。”
董艺举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这个。”
“无所谓了。”
“什么？”
“董艺，你别把我当成笨蛋，难不成真因为一个表白的视频让你敲诈一辈子？每个月给你点钱没什么，但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不仅会告诉你的父母，还会把它投到学校大门口的屏幕上。”
董艺有学校多媒体室的钥匙。
“之前把于禾夏推下楼梯的录像，也是这么被你删除的？”卢佩冷冷道，“你最好考虑清楚，我爸妈有的是办法堵住学校的嘴，绝对不让这件事传出校门半步。我呢，顶多就是被爸妈说几句，无伤大雅。”
“只是说几句而已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董艺很了解卢佩，这么骄傲又爱面子的人，是宁可死都不想让父母对自己失望的，只是在假装镇定罢了——看她死死盯住手机不放的视线就知道。
就这么静静对峙着，卢佩叹了口气：“好吧。”
董艺嘴角上扬，她赢了。
不想，卢佩猛地上前伸手去抢她手中的手机。
失去中心的瞬间，董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卢佩对于禾夏表白的视频，究竟是谁发给她的？
……
目光所及之处是清晨刺眼的白光。董艺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自己的外婆，唯一爱她的弟弟……
校庆会的舞台上，绸面缎带芭蕾舞鞋在于禾夏的脚尖闪闪发光，占据所有人的视线，淹没了董艺的大脑。
接着，坠落的瞬间回放在眼前，浅黄的发带松开，发丝四散，眼睛睁大瞳孔紧缩，像画上那只漂亮又脆弱的金鱼。
是惊恐的、求救的眼神。
她本可以抓住那只干净的手，可还是将手缩了回去，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有如享受般，眼睁睁看着于禾夏坠入深渊。
失聪？还骨折？
这下……
是个永远都不能跳舞的废人啦，于——禾——夏。
校园的广播响起，略微刺耳。头顶的天空渐渐模糊。
6：40，晨读时间到。
🔒五十二.享乐者（七）
【过去篇】
享乐者，理想是事业，恐惧于无聊，愿望是体验，缺陷是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