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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开门让我进去，按理说于禾夏会在客厅沙发上或者出来迎接我才对，但客厅这时完全没有人。
我立刻警觉起来，这真是于禾夏的家吗？可这个陌生女人又知道我的名字……
穿旗袍的女人看我久久不动身，柔声解释道：“小夏去超市了，家里没有零食，本来应该我去买才是，她说知道你爱吃什么，执意要自己去买。”
说她是于禾夏的姐姐我都相信。如果说是她是母亲的话反而牵强，作为母亲，她年纪也太小了，看起来顶多三十几岁。
不会真是姐姐吧，年龄相差较大的那种？
被戳穿的一瞬间有些尴尬，我问：“您是禾夏的……”
女人看向我的眼神还是很温柔，她说了句俏皮话：“你觉得，我像她的姐姐还是妈妈？”
我眨了眨眼：“姐姐。”
她笑，表情依旧含蓄：“猜错了。”
“主要您看起来太年轻了。”
“我三十二岁，算年轻吗？”
“算，”我刚说完，惊到结巴，“三，十二？”
“看来小夏没有对你说过我的事，她总和我提起你。”
“禾夏是怎么形容我的？”我好奇问。
“都是一些夸赞你的话。”
虽然很想听听于禾夏是怎么夸我的，但我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我弯腰换鞋，家里打扫地很干净，门口整齐摆放着一双粉色拖鞋和一双漆皮高跟玛丽珍，都是好看的女士鞋。
“小随，你去客厅看会儿电视，我给你拿饮料。”
“不用阿姨，我喝水就行。”
“你这孩子，不用客气的，就当自己家。”
“我没客气……”
等她进了厨房，我立刻眯起眼睛，飞快打量四周。
仔细一看，于禾夏家里的装修也和以前大不相同，曾经是欧式装潢，现在整个都是中式风格，当然不排除买下的是装修好的房子。我走到客厅，摸了摸红木沙发的把手。茶几上放着整套茶具和一盆绿萝，旁边还有一个漂亮的玻璃碗，盛着满满的小金桔。
还有个小小的很可爱的盘子，里面有咬了一口的金桔。
于禾夏的妈妈可真精致啊。
墙壁正中间的电视机前还有个小鱼缸，里面的铺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石子，两条金鱼正悠闲地吐着泡泡。鱼缸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蓝色勺子。
“阿姨……”我慢慢踱到厨房门口，语气自然，“你和禾夏搬来多久了？”
“时间不长，今年过完年才搬过来的，你家刚好在隔壁小区对吗？”
“对，太巧了。”
“以后常来玩，小夏很喜欢你。”
我点点头：“那……禾夏有没有和你讲我们前几天在学校发生的事？”
“说了呀，”她的语气轻快，“你们老同学聚会，小夏说玩得很开心，特别是见到了你，很久不见了——走吧，去沙发那边坐坐,小夏很快就回来了。”
她端着碗晶莹剔透的葡萄，把茶杯递给我。
我接过，水的温度隔着玻璃渗透到我的指尖，一切都恰到好处，杯身有粉色和蓝色的郁金香，是于禾夏一贯的风格。
“茶几上这套茶具很好看，”我喝了一口茶杯里的水，“阿姨，你喜欢喝茶？”
“是的，这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小随你也懂吗？”
我摇摇头：“不，我只在别人家里见过。对了阿姨，禾夏上高中的时候，我听她说父母都在国外，但忘记问她是哪里了……”
“荷兰，”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落寞的情绪，但很快便消失了，恢复落落大方的姿态，“我和她爸当初没有好好陪伴她，现在打算留在国内了，尽我们可能对她好一点吧，虽然，有些事情是不能弥补的……”
我张了张嘴，想安慰这位母亲，但我发现自己无法与她共情。
这时，我注意到脚边有什么东西，像柔软布料的边角。
我将茶杯放上茶几，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小随！”于禾夏喜悦的声音响起，我略微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抬头冲她笑。另一只手将沙发底下的东西抽了出来。
那是一块鹅黄色的，触感柔软舒服的手帕。
手帕的形状有些奇怪，有点像豌豆，我将它转了个方向……
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将它拿走了，于禾夏的妈妈笑着对我说：“你们去楼上玩吧。”
“这是围兜吗？”
正走过来的于禾夏愣在原地：“什么？”
第六感告诉我，我似乎说错什么话了。
但我心里的疑惑更大：“家里还有小宝宝吗？”
或许宝宝正在房间里睡觉？
于禾夏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讲过有弟弟妹妹的事？
“……小妈，”于禾夏终于反应过来，脸色变了，“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被于禾夏称作小妈的女人面不改色：“你们上去玩。”
“小妈！你是不是——”
我从未见过于禾夏发脾气，印象中她从来不会生气，我的太阳穴凸凸跳起来，伸手想去拉她。
于禾夏像是害怕我一般，她猛地将手臂抽出，然后环视了一圈客厅，在看到鱼缸旁的蓝色勺子后，脸色瞬间白了一个度。
🔒三十五.古曼童
丁南戏有个爱好，喜欢给人讲鬼故事，她嘴上说是为了锻炼中文口语，但我总觉得小姑娘夹杂了点私心，看到她哥被吓得半死就咯咯直笑。鬼故事范围涵盖得也很广泛，各个国家的都有：吸血鬼、木乃伊、花子、僵尸……
其中，有一个故事便是：如果一个家里，没有小孩，但却出现了一些小孩子的用品，仿佛这个家里有孩子生活，那说明——
“他不会伤害她的。”
“何芮，”于禾夏咬着嘴唇，“……我都叫你不要再这样了……至少她来的时候不要，你答应我的不是吗？”
何芮的表情依旧很平静：“我没有说出小随的全名。”
丁南戏说，如果被那个孩子知道你的名字——
“那又怎样，他能懂什么东西……万一就是盯上了呢，”于禾夏的眼眶发红，“你能保证吗？”
“我可以保证小随不会有事。”
我察觉到自己的脊背挺直，胸口好像猛地塞进了大团棉花，透不出气来，心跳得砰砰响，似乎一张口那颗热乎乎的心就会一下子从口里跳出来。
何芮的语气依旧平静，那双浅色瞳孔明明一眼可以望到底，但我却看不透她：“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如果告诉小随实情，相信她也会支持的。”
该走了，我想。
于禾夏好像在这时候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是故意想让小随知道的，还想要小随支持你？我告诉你，不可能的，她很清醒。”
刚才，我还以为是我联想到了丁南戏的故事而已，一切只是自己想多了。
“可以先告诉小随，选择权在她，既然你们是朋友，我相信她一定会为你着想的。”
何芮的眼神攥住我不放，我在不安中下意识伸出了手，又在反应过来后缩回，却被于禾夏握住了。
那只手攥得很用力，很坚决。
她拉起我：“走吧。”
匆忙换鞋时，我察觉到何芮的视线热灼灼，落在我身上。
出了门后，我们就这样径直走到安全出口边才停下，于禾夏忽然偏过头，用手在脸上抹了两下。
“她有没有叫你的全名？”
我从她平常的语气里听到了鼻音：“没有叫全名，我很确定。”
“嗯——我临出门前明明已经和她说好了，她明明答应我的……”
她在忍住不哭，这会儿漂亮的嘴巴都撇了下去，眉尾也无辜地垂着。
虽然刚才确实受到了惊吓，但出了门后我就不害怕了。毕竟那孩子在怎么样也离不开何芮，现在我是安全的。
我从包里翻出纸巾：“没事儿的禾夏，我又不怕，我胆儿可大了，你知道的。”
“……你刚才在发抖，”于禾夏摇头，再也忍不住了，抽噎着，紧接着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对不起，都怪我……吓到你了。”
“没关系，你不要自责，我知道你刚才很担心我。”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狠下心：“可你……得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你妈妈要做这种事？”
于禾夏吸吸鼻子：“……我爸妈，离婚了……何芮是我后妈。”
“抱歉。”
于禾夏摇摇头：“本来我从小对父母就比较陌生，我是在舅舅家长大的，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后来他们离婚了，我……说伤心是肯定的，但却没有特别难过。后来我爸二婚，何芮，也就是小妈，她对我非常好，简直和亲生母亲一样好，我也是从她那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母爱，她对我很好很好……”
她强调了很多遍何芮对她好这件事。
“那为什么她要——”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养小鬼？还说这都是为了你，图更多的钱吗？我觉得你们并不像缺钱的样子。还是为了别的事情？她的气质告诉我她不贪心。总之，我略微了解过，这种东西千万不能沾，最后会发生很可怕的事，会有不可挽回的下场！”
我依稀觉得这件事进行的时间还不长，很有可能劝说成功。
因为何芮周身的气场，还没出现不对劲的迹象。
“就这两天，我劝过她很多次了，”于禾夏喃喃道，“其实这件事才发生没几天，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我们被关在学校一晚，第二天回来后，我就发现她开始琢磨这个东西了，不知道是被谁【创建和谐家园】了，整个人都很不正常。”
“发生什么了？”
“那天，她去了卢佩家。”
我心里一惊：“她为什么会到卢佩家？”
“小妈是私家美容师，一般都是客户提前联系她预约，然后她会上门。”
我感觉自己头大了：“那也不对啊，就这么巧合？偏偏是卢佩预约，不会是有人安排好的吧？”
“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就仔细查了查小妈的客户网，发现都是那些家境富裕的太太们，连袁向一的妈妈都是小妈的客户。这个圈子，说大也大， 说小，大家互相都认识，基本都有些交集，互相介绍自己喜欢的美容师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你怎么能确定她是去了卢佩家后开始不正常的呢？”
“因为……她从那之后，就没有再出去上过班，一直在家琢磨那个东西，我也是今天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的——小妈没有来接我，她以前不管再忙都把我放在第一位的，甚至还会中断美容培训课陪我吃饭。本来我今天早上给她发了信息，想让她来接我们，刚好我们三可以一起吃个午饭。但我回到家后，她竟然和我说她忘了——怎么可能忘了呢，肯定是因为她的心思都在那个东西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