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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到了其他事：“是不是宋元和你的初恋有一段什么故事？”
“你说那件事啊，算吧，”陆智义发出短促的笑声，“其实是宋元搞错了。他以为我喜欢的人和他喜欢的是同一个，就把我揍了一顿。”
确实是他的风格。
“真差劲，不能公平竞争吗？”
“确实很差劲，宋元可比你想象中的要有城府多了，”说到这里，陆智义破天荒地说了句好话，“可我后来了解过情况后也理解了，其实他本质不坏吧。”
“这点我知道。”
“你怎么笑了……”陆智义耸耸肩，“我女朋友是女权主义者，所以我观念就不自觉被她影响了。还有你问我的，卢佩死的事我是挺那个卖照片的人电话里说的，他自称是霖尘工作室的学生负责人，这次会协助我拍照，新闻稿的记者署名可以写我，但稿件收益他需要和我五五分。我怎么知道他竟然在我们楼上杀人呢……警察查出来了吧，他叫董什么的。我说，咱们中国姓氏这么多，怎么又掺和上一个姓董的啊——”
“你不会感觉奇怪吗？这人莫名其妙打电话给你说要帮你拍照，他事先就知道你的计划。”
“我当然觉得奇怪——你先听我说，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在学校里找到的那箱旧物就是开学的时候有人寄到我学校的。快递的寄件人号码和名字除了开头第一个字都打了星号，姓名开头是苏。”
“你认识？”
“不认识，直到我在箱子里看到了霖尘工作室的投稿邀请——征稿函上说，今年春季的校园热点主题是‘故人’，只有每个大学相关专业的成绩名列前茅的学生，才能收到霖尘工作室的邀请函，”陆智义似乎是后知后觉出一丝诡异，声音带上了不安，“我当时太高兴了，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寄件人是霖尘工作室的负责人苏佳了。”
“有什么不对吗？”
“我忽略了一件事，你可能不了解，但我们想当记者的人都知道——苏佳非常尊重霖尘的创始人，也就是叶尘老师，她只会邀请叶尘认可的学生投稿，姓名从来不会填自己，只会填叶先生。”
“所以寄快递给你的根本不是苏佳，是一个不了解霖尘的人寄给你的。可为什么我们的旧物会出现在那里？”说到这里，我心中不由一凛，“这个寄件人，知道我们的过去。”
岂止是知道，甚至很清楚。
“其实，在安排这次活动的中途，有很多地方我都感觉不对劲，甚至还犹豫了好几次——特别是这个姓董的在清明假的前几天打电话来了，他告诉我卢佩死掉的消息，让我把必须把卢珊喊过来，以确保游戏的完整性，我被吓到了。”
“可你还是把它进行下去了，为什么不取消？你不是害怕违法吗？”
“他说，他会保证我不涉及犯罪，我只要按照工作室的指示去做，新闻稿绝对会入选。”
我摇头：“别把我当傻子，这理由太没有说服力了，这种疑点重重风险极大的事情，你不可能因为别人轻飘飘一句承诺就去做，加上你【创建和谐家园】中奖，根本不缺新闻稿这点钱。”
“……果然骗不过你。”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陆智义刚张嘴，我们的身旁接连几辆卡车呼啸而过，轰鸣声震耳欲聋。
卡车跑远了。
“我说——”他正欲重复。
我打断道：“你说，你上学的时候，尝试过暗访、蹲点、有时候为了挖出一个小小的八卦连续几个晚上不睡，甚至被车撞骨折过？”
“是啊，这就是出不了头的小记者的日常，而且以后一直要经历——话说你的听力这么好？我刚刚都没听清自己的声音。”
我指指嘴唇：“我其实没听见，是靠看你的口型，学唇语这么多年，短短两三句话还看不懂岂不是太垃圾了。”
“你竟然把唇语坚持下去了，”陆智义由衷地表达佩服，“我记得当初袁向一和你一起学的，他估计早就放弃了。”
我叹气：“原谅他吧，袁狗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傻白甜。”
“那不还是说明不够喜欢……”
这话我很认同。
看到他欲言又止，我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俩这样正常聊天的场景很魔幻。”
“这有什么的。”
“我以前觉得我们是两类人，永远无法成为朋友的那种。”
“那只是你单方面的偏见罢了，也是你单方面对我有敌意。”
陆智义的表情缓和了许多：“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你的苦逼经历。”
陆智义自嘲地笑笑：“对，中【创建和谐家园】的钱只是一时的，以后还需要找工作，我不想以后都要体验以前的生活，可我的家庭条件你是知道的，我只能靠自己——这次机会对我来说太太太重要了，如果让苏佳注意到了我，我以后人生就会变得不一样，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金钱买不来权力，可权力却能换来无尽的金钱。于我而言，哪怕在灰色地带游走，我也要抓住得到权力的机会”
我没有反驳他。
“可我还是不明白，那个姓董的为什么要引导我组织这次活动呢？他和我们甚至没有交集，目的是什么？”
我踢飞路边的一块石子：“你想想，这次的事件曝光出来，对谁的影响最大？”
陆智义不假思索：“当然是卢家，这家大女儿死了，当爹的疯了，小女儿现在被吓到神经衰弱进医院了，还剩下家里一个花瓶在无能狗叫。”
我注意到了他的用词：“我略有听说——卢佩的妈妈好像也是政府官员。”
“她啊，整容之后靠男人上位，是我最瞧不起的花瓶女，加上这女人实际没什么能力，花起钱来也不低调，已经被上头注意到了……只能说，这一家子都是活该。”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共情：“你觉得，最想让卢家受到报应的，是谁？”
陆智义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创建和谐家园】下打了个哆嗦：“不会是董艺变成鬼来寻仇了吧！”
我无奈：“咱们能先在唯物主义的基础上推测一下吗?”
“哦……”陆智义想了想，“其实我之前想过这个可能，董艺有个弟弟，会不会是弟弟来为姐姐报仇了。可是年龄又对不上，我们高中的时候，董艺在日记本上写过要给弟弟赚奶粉钱，说明那个时候她的弟弟还是个小孩子，往大了算，那顶多也才小学或者初中。”
“可我们都不知道，喝奶粉的这位是不是她的亲弟弟吧？”
陆智义缓缓睁大眼睛：“我靠。”
🔒三十二.姐姐
我扬扬下巴：“董方决和董艺绝对有什么关系……你们记者不是都有获得信息的渠道么，能查到吗？”
“户口户籍这东西要有身份证号码才能查。再说这种东西明明你更方便找到，我听说你们警察都有专门网站对吧，就那种啊，什么信息都能查到的网站。”
“那也得有权限，乱查信息是违法的。”
“哎，真麻烦，你怎么不懂变通呢？”
我愣是没出声：又不是傻子，真要变通也不能让你知道。
“先不说了，于小随，你饿不饿？”
“快要饿死了。”
陆智义抬手指向路边，那里有家不起眼的馄饨铺。一位围着白色粗布围裙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的大铁锅内煮着什么。
再放眼望去，这条满是五金店和机油味的老街上只有这一家吃的，我点点头。
陆智义的语气有些犹疑：“你会进这种店吗？”
我惊了：“我看起来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它看起来太破了……”
“你不懂，这种店越是老小旧，里面的馄饨越好吃。”想当初我和宋元经常去小镇上寻找这种店挨个儿打卡，口味从未令人失望。
我用手机拍了张店门口的照片发给宋元，然后关了【创建和谐家园】着陆智义走进店里。
店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熟悉且久违的面粉和猪油汤味道，拉开塑料椅子坐下后，我用力在空气里吸了两下，内心感叹着这全国都能统一味道的神奇。
“加不加辣椒？”老板问。
“我们自己来吧，”我指了指桌边的白瓷盅，对陆智义挤眉弄眼，“我跟你说，一般这边的辣椒和老板的不一样。”
陆智义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就油多点呗。”
“你不懂，吃起来香多了。”
“我确实搞不懂，感觉你整天乐呵呵的，”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是说你没心没肺好呢，还夸你乐观好呢……”
我撇撇嘴：“切。”
他又叹了口气：“唉，我们刚才在警局就该问清楚的。虽然也能等警察查出来，但我总怕这事没完。”
“董方决已经被抓进去了，董艺和卢佩又死了，还能有什么事……”我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揉了揉太阳穴。
仔细想想，所有事情都是有联系的。就像我们会因为几年前的举动和行为，造成这些天被关在学校的结果。
实在不行，吃饱了再折回去问问费也好了，他看起来比那个小徐好说话得多。
“我说，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能打听打听？”
“我哪有啊……”
忽然，我猛地想起一个人。
“怎么，想到了？”
“虽然不确定她知不知道……”我拨通了号码，然后把手机摆到桌子中间，对陆智义招招手，他凑了过来。
——“是的，他有个姐姐，”丁南戏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他经常和我提起自己的姐姐，好像叫——”
“董艺？”ɈŞǦ
丁南戏沉默了一会儿：“我不记得了，但是不叫这个名字。”
我和陆智义对视了一眼，他眉头紧锁着，我继续问道：“你很肯定？”
“我清楚的记得，名字是三个字，”丁南戏重复了一遍，“董艺，说快点也不会像三个字。”
我和陆智义对视了一眼。
丁南戏继续说道：“但是，董艺……和他姐姐的名字很像，所以说，可能是多一个字？”
多了一个字？
陆智义听到这话后，像是着了魔似的突然瞪大眼睛瞧着我，又对着手机嘴巴张了张：“……会不会……是我看到的……”
“什么？”丁南戏在电话那头问。
我蹙眉，他还有什么事瞒着没说？
“冷静点，你看到了什么？”
“我之前在……”
“——你们的馄饨来喽。”热情洋溢的大叔突然端着托盘插到我们之间。陆智义的眼神落在馄饨腾起的热气上——四月的腾腾白气还不明显，像被人打傻了似的在发呆。
等阿姨走开后，他突然将胳膊肘支在桌上，两只手捂住了脸，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完了……还没结束。”
他这副样子给我一种形容不出的感觉，恐惧？愧疚？
我的声音不由地冷上几分：“你还知道什么？或者说，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陆智义不住摇头：“没什么了，我真没做什么，但我，我可能有地方做的不够好……你没发现吗，这次的事，都绕不开她们，我——”
“行了行了，”我将碗朝他面前推了推，“先喝点汤冷静一下，你吧，知道什么说什么就好，我实在没心情听你发泄情绪，也没时间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