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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随机杀人吗，只要是女性？”

  　　于禾夏摇摇头：“有选择的，他好像只对女高中生下手。但奇怪的是，他怎么知道来人是高中生的，毕竟有的初中孩子长得着急，有的大学生长得嫩呀。”

  　　“可以事先查好信息或者绑走的时候盘问。”

  　　“是哦，”于禾夏蜷起双腿，喃喃道，“我们高中的时候，隔壁二中附近不就有个专门抓女学生【创建和谐家园】的人吗？我可害怕了，每天放学都要带着美工刀防身。要是你当时和我顺路就好了。”

  　　我侧过身，伸手摸上她的头，手指探进发丝间：“禾夏……你现在还跳舞吗？”

  　　“在家无聊的时候跳几下，”于禾夏笑了，“没办法，肢体不协调就跳不好看。”

  　　指腹摩终于摩挲到那块带疤的皮肤：“可是恢复得很好啊，医生也这样说了。”

  　　“医生都喜欢美化事实，因为我们一般不太懂得如何去面对真相。”

  　　“是啊……”

  　　于禾夏没有听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我的错觉，她的眼角蔓延上淡淡的粉色。有只手搭上我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

  　　“……只有你，只有你是我……”

  　　我探身，和于禾夏抵着额头。 却没有捕捉到完整的句子，她剩下的话语，被尽数吞没在了床头灯微弱的灯光里。我的心里再次涌上无由来的悲伤。

  　　……

  　　上午六点左右。

  　　我又被生物钟弄醒了，起来上完厕所时，听到楼下传来晨间新闻的声音。

  　　老于回来了吗？

  　　我迅速洗漱，轻手轻脚地回房间换好衣服下了楼。早餐的香味就钻进鼻孔，桌上摆着几杯豆浆，两盒汤包和两袋煎饼果子。

  　　“老于。”

  　　没人回答，我拐进客厅，看到宋元正半躺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打着字，似乎是在聊天。

  　　“老于呢？你怎么起这么早？”

  　　宋元头也不抬：“于叔没回来。”

  　　“所以是你特地起早买的早饭？”我了然，“果然美女可以治好一切懒，小禾夏一来，连你都变勤快了。”

  　　“是啊——”宋元看着手机屏幕，发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声。

  　　这笑声让人提神醒脑：“谁啊？”

  　　宋元回过神：“啊？”

  　　“谁。”

  　　宋元嗯了一声，又对着手机笑出声。

  　　我转到桌前喝了一口豆浆：“笑得傻不啦叽的，恋爱了啊你。”

  　　“是……啊不是！”宋元后知后觉，起身晃了过来，“怎么样？”

  　　“挺好，不像豆浆粉冲出来的。”

  　　“当然不是泡出来的，你猜怎么着，今天我出门买早饭，看到清一色的大爷大婶里混了个小姑娘，我就挺好奇的，干脆去她的摊位买了，一问才知道原来她还在上大学，现在是放假在家赚外快，这豆浆就是她自己打的。”

  　　我咬了一口汤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宋元绝对被要了联系方式，刚刚笑得那么欢，十有【创建和谐家园】是那位小姑娘的功劳：“——买早饭送学妹，挺划算。”

  　　宋元心情极好：“好吃吗？”

  　　“确实好吃……你不饿？”

  　　他随手拿起纸袋里剩下的一块曲奇咬了一口，那是于禾夏昨天晚上执意留给他的： “我本来就想等着和你一起吃早饭。”

  　　我微怔：“我就尝尝而已，现在要跑步，你还是等禾夏一起吧。”

  　　宋元没来得及点头，手机又响了，在他回复信息时，我按耐不住好奇，跟在他身后悄悄挪了几步，刚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就见他转身。

  　　“太甜了，我不喜欢这个。”宋元举着剩下半块，举到我嘴边，我侧身躲开，拖鞋抵上半掩着的门，抵了个空，无路可退，张口被喂了一嘴。

  　　甜。

  　　我第一次发觉这玩意儿停留在舌头上会甜到发齁，而喂我的人早就没了影，留下我对着空气硬生生涨红了脸。

  　　有种被注视的感觉，我扬起脑袋定睛一看，于禾夏不知何时出了卧室，正姿势慵懒地倚靠在栏杆上，睡眼惺忪间，刚刚的情况尽收眼底，她伸出两指在嘴唇上贴贴，给我一个飞吻：“很好。”

  　　“什么东西很好……”没等我说完，电视上抑扬顿挫的女声吸引的所有人的注意。

  　　——“接下来插播一则新闻，一名四十九岁男性被发现在某高级中学内死亡，死者身份为该校教师，详情目前还不得而知。警方仍在持续调查中……”

  　　于禾夏刚刚半眯的眼睛在这时缓缓睁大，我立刻去了客厅，身后的楼梯传来脚步声。

  　　我不住摇头：“不会不会，那也太巧了。”

  　　究竟哪里巧，大家心照不宣。

  　　宋元沉思：“我觉得这没有理由，人不是他杀的，为什么他要死呢？”

  　　就在我刚想张嘴说话的那一刻，楼下汽车引擎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接着就是轮胎碾压砂石的声音——

  　　我跑上阳台，打开窗户朝下看去——一辆警车停在楼下，令我感到眼熟的男人顶着灰白的头发从车上下来，还顺手拉了两下腰带。

  　　“那个人……”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出大问题了——这人我见过，他好像是别的市局的。你们看他腰上挂了重物，可能是手铐或者警棍之类的。”

  　　“这怎么前脚刚死人，后脚刑警就来了，人又不是我们杀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找来的这位是重案中队人员，姓孟，一般哪里有大事，就会就近抽他去组专案组，普普通通的教师死亡案件，按理来说根本不该动用他。

  　　只有一种可能，我叹气，我们现在是嫌疑人了，绝对是成北出了事。这个死掉的老师——是问题所在。

  　　几分钟后，我打开门，为自己此时所处的角色身份感到了一丝感慨。

  　　“于小随，你好，我们是公安局人员。”孟警官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象征性地举起证件。

  　　“是来问成北中学的事吗？”我不打算拐弯抹角，“其实刚刚我看过新闻了，有一名教师死在了学校。”

  　　“是的，其实一个小时前我们就在学校发现了尸体，据你父亲所说，你和几位校友于四月四号这天，在成北中学举行了同学会。”

  　　我点头。

  　　“四月五号上午，你们在哪里？”

  　　“我们这期间一直在教学楼里，五号上午 6：40 后我们就离开学校了，一起。”

  　　孟警官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你很确定是 6：40 之后离开学校的，时间点记这么清楚？”

  　　我点头，不说多余的话：“因为 6：40 有个闹钟，所以我印象深刻。”

  　　他似乎对我直白的态度很满意：“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请跟我们走一趟，还有一些详细的事情需要询问，特别是要将这次参加活动的人员信息提供给我们。”

  　　我耸耸肩：“我家现在就有两个，也参加了这次活动的，带上吧。”

  　　“你们是刚聚会完，又聚在家里？”

  　　孟警官身后随行的年轻警员在看向后方于禾夏的一瞬间，手上正在记录的笔打了滑——多半是无意识的。

  　　“感情好，有问题吗？”宋元闷闷地说着，将胳膊搭上于禾夏的肩膀，瞪了年轻警员一眼。

  　　“我方便问一下受害人叫什么，是怎么死的吗？您应该是重案中队的，普通的校园死亡案件需要——”ɈŜĜ

  　　孟警官言简意赅地打断我：“现在不方便透露太多，只能告诉你凶手的杀人手法极其残忍，受害人你们可能认识，毕竟是你们曾经学校的老师。”

  　　“谁？”

  　　“姓王，”他说，“叫王银。”

  🔒二十八.字条

  　　“——看来感情挺不错，几年了还想着同学聚聚，你们七个人，玩得比较好吧。”

  　　“也不算。”

  　　一阵沉默。

  　　年轻警员说道：“劝你最好不要撒谎。”

  　　我有些无奈，这人看着稚气未脱，多半是刚调来学习的，电视剧还看多了，生生把取证问出了威胁的味道：“没撒谎，这事儿是挺复杂的。”

  　　“你慢慢说，把你经历的、知道的都说出来。”孟警官平和地说。

  　　我避重就轻地讲述了我们前天被困在学校的事。

  　　孟警官听完后没说话，从后视镜里瞥来一眼又看向前方，我从镜子里看到他额头上的皱纹变成了“V”字形，活像指着卷宗中尸检报告的箭头。

  　　接着，年轻警员询问了所有细节：详细的点，活动过程，以及我们大概的对话和推理结论。

  　　“孟警官，”我探身强调，“在我们之间，请您重点查查那名姓卢的同学，她姐的事情不简单。”

  　　宋元没缓过神来：“我没听错吧……卢佩怎么也死了！”

  　　我和于禾夏眼神闪烁，不约而同看向窗外。

  　　“原来你俩都知道。”宋元又惊了。

  　　“每个人都会严查，”孟警官在后视镜里看着我，“为什么遇到这种事，你不报警，也没有告诉你父亲？据你所说，当时是可以报警的。”

  　　“……我想自己破案。”

  　　孟警官摇头：“没必要用这种事证明自己，你应该也不会这么不成熟。”

  　　我笑笑：“可您第一次见我。”

  　　他转移了话题：“说说对这件事的看法吧，你觉得，凶手在你们之间吗？”

  　　“绝对不在。”

  　　年轻警员抬起手中的笔，眼神充满了质疑：“你怎么这么肯定啊？”

  　　“因为那篇看点文章。”我用胳膊推推宋元，在孟警官眼里捕捉到一丝精光。

  　　宋元找出那篇文章，将手机递到前面：“这篇。”

  　　警员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这个……我说刚刚你们讲的故事怎么听着有些熟悉呢，我昨天听同事说的热点，原来就是你们。”

  　　裤兜里有东西膈到了腿，我将伸手进去，摸到一张干瘪发硬的纸片。

  　　应该是洗衣服的时候没注意到，连着裤子一块儿扔进洗衣机了，我掏出来，沿着纸片边缘看了看，发现那是张对折的纸。

  　　我将它展开——

  　　宋元靠了过来，这动作在一定程度上推开了警车里浓厚的烟味，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带有风感的广藿香。令我有些意外的是，他现在的状态平静得很，甚至用舌头舔了舔手指上曲奇留下的巧克力痕迹。

  　　我把纸条送进他手心。宋元垂眸看了眼纸条，继而神色复杂地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