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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回事？刚刚在上面口水呛着了，现在又打嗝。”

  　　“我……”我下意识的去找于禾夏，不知何时她已经拉着卢珊走出老远。

  　　袁向一不嫌事大，用力推了一把我的肩膀，把我撞向了齐越，还没回过神时，我看到了宋元扬着下巴斜视过来，那视线冷到了极点，可嘴角却带着一点笑意。

  　　下盘极稳的我立刻站定了：“等一下，什么意思？”

  　　陆智义没忍住笑了：“这什么钢铁直女？”

  　　“我说吧，”袁向一滔滔不绝，“我就没在随哥周边的氛围里看到过任何冒粉红色泡泡的苗头……”

  　　我浑身打了个颤，合着这是在助攻呢。

  　　我转头看向齐越：“今晚会死人哎。”

  　　齐越很耐心：“嗯。”

  　　“你约我看电影，”我指了指他，又指指自己，“大哥，这个时候说这些合适吗？”

  　　“没想太多，”齐越挑眉，“想到了，就说了。”

  　　我闭了嘴。

  　　“所以……”

  　　我叹气：“再看吧，说不定今晚我就挂了，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抱着我的黑白照看午夜场恐怖片，推荐你看泰国的，鬼比较有思想、传神。”

  　　说到这个，今晚不睡觉该干些什么好呢——对了，就看于禾夏手机上存着的漫画吧。

  　　之前都没有接触过这类题材，会看困吗……

  　　——“你挑！”

  　　于禾夏把她的手机怼到我眼前，小脸红扑扑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我手机就交给你啦，里面随便什么都可以看，照片短信都行。漫画的话，入门先看这篇——是校园的，别的漫画有部分名字打了星号的，有不可描述剧情的。”

  　　“嗯，我只看漫画，不会看你隐私的。”

  　　接过手机，我看到了手机边角贴着的史努比小贴纸，恍惚间想到了绵绵。

  　　于禾夏很喜欢小狗呀。

  🔒十八．清晨6：40分

  　　走廊上和讲台前还留着灯，凌晨三点的教室同高中每日午休时拉上窗帘的氛围别无二致，昏暗中透着点光，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其实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凌晨两点是夜生活的开始，三点也正处于兴奋劲上。前提——夜生活，而教室这种无聊的地方连个网都没有。

  　　纵使卢珊神经紧张，靠着于禾夏也渐渐睡着了，袁向一很早就打起了呼噜。

  　　陆智义刚开始靠在前排窗边坐下看雨，后脑勺透露着些忧郁，雨一阵阵的，他看着看着，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向下沉。

  　　宋元正聚精会神在手机上比划着什么——他们美术生管这个叫“指绘”，即用手指代替笔绘画，他的身旁有个双臂伸长脸朝下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家伙……齐越，这么睡真的不会把鼻子睡塌吗？

  　　我坐在自己曾经的专属位置上，打量着他们的同时看漫画，腾出一只手，有以下没一下的给于禾夏【创建和谐家园】着耳朵和太阳穴，她正趴在桌上，半眯着眼睛盯着桌角发呆。我用极低的声音问道：“睡不着吗？”

  　　于禾夏似乎在思索什么，没有反应。

  　　我戳戳她的脸，她看了过来，我用口型问：这个弟弟——该不会喜欢他哥吧？

  　　于禾夏用口型说：是啊，弟弟还是攻。

  　　我诧异又无知地眨眨眼，她继续：后面弟弟还强上了哥哥。

  　　我瞪着那张看不分明的嘴唇，看她继续：无，码。

  　　这……可真变态，我喜欢。

  　　短短几个小时，这部年下骨科漫画，打开我对兄弟情认知的新世界大门。本以为没有咖啡续命，今夜会很漫长，说不定到后半夜眼皮还会打架，没想到——

  　　无比清醒，不能再清醒了。这种从未有过的、又振奋又上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注意到于禾夏一直在看着我，我飞速一瞥，发现那双眼里早已盛上调侃，仿佛在说：看吧，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精神【创建和谐家园】竟然比生理【创建和谐家园】来得有用，我宣布，比咖啡提神的东西就是它了——日本太太的 bl 漫画。

  　　我眯起眼睛回想着剧情，直到昏暗中一切变得模糊，手机上的光斑变成了圆点。前排的袁向一被自己一声呼噜打醒，他砸吧一下嘴就要起身——我赶紧伸长胳膊拉住他。

  　　“干嘛——”他嚷了一嗓子。

  　　这一吼直接在整个教室扩散开，余音未消，坐在角落的陆智义被吵醒了，微微沙哑的声音带着戾气：“【创建和谐家园】啊袁向一！”

  　　卢珊也惊醒了：“你们……吵什么啊。”

  　　袁向一看清了拉住他的人是我，把胳膊挣出来：“我尿尿——”

  　　“还是别去吧，小心回不来。”

  　　袁向一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含糊不清道：“屁，人不都在这儿吗，总不见得去厕所真会见鬼……”

  　　我想起四楼诡异的声音:“你怎么知道这幢楼除了我们就没其他人呢？还是憋着吧你。”

  　　他终于清醒了：“憋——随哥，这玩意儿可不能憋。”

  　　宋元起身：“我也一起去，以防万一。”

  　　“你，”短暂的停顿后，我语气极其诚恳地说道，“你算了吧。”

  　　“难不成你陪他去？”

  　　“……你不怕鬼了？”

  　　宋元皱起眉头，拍拍袁向一示意他赶紧走：“哪有鬼，今天已经不是清明节了。”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鬼一般都约着清明节出来，过点还会一起钻回地底下？

  　　比起这个，更让我在意的是，直挺挺趴着的齐越一直没有动。刚刚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反应，仿佛睡得很沉。

  　　我有些恐慌，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走过去推推他。

  　　趴着的人还是没动静，我把手指探到他的脖颈处按住——有脉搏，幸好还活着。

  　　刚想把手拿开时，那脑袋动了，齐越偏过脸来，睡眼惺忪，还有些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这不是还活着吗？怎么那么大动静都没反应。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他将手伸到耳边，取下了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耳塞。

  　　齐越又指了指抽屉里，那儿摆着透明的小盒子，看起来刚拆封，封条还粘在上面，里面整整齐齐排放着几对耳塞，盒子下面还压着一张人民币和纸片，我看了他一眼，伸手抽出小纸片，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同学，我买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声问：“好用吗？”

  　　“好用，但我没睡着，”他说着，尾音上挑，“……我想问你，为什么高中一直不和我说话？我们做同桌的时候你都对我爱搭不理的。”

  　　“我爱学习，”我张嘴就来，“而且我这人不爱说话。”

  　　齐越这神情像是见到了外星人：“不爱说话，爱学习，你？”

  　　就在此时，我清楚意识到，他这次的反常应该来自于宋元——宋元一定对他说了什么。

  　　毕竟在此之前，齐越一直是那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他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也对所有事情丝毫不感兴趣。我观察他很久很久，如陆智义所说，无法搞清楚这人是真的性格很好，还是装作很好。

  　　但是没关系，我不用了解他。

  　　我不想了解他。

  　　他正看着我。

  　　我回视过去，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认真观察齐越的脸，渐渐地，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红，讲台前那盏幽暗的灯光在他的侧脸上映出很漂亮的亮光。

  　　一秒，又一秒。一股预感在心里升起。

  　　他伸出了一只手，手指轻轻攀上我的后颈。

  　　曾经一次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的突兀想法，此时的出现又让我一下子痛苦起来。

  　　那只手带上了力气，温柔却看不清情绪的双眼逐渐放大，有温热的鼻息挥洒在脸上，我嗅到了他身上清爽的气味。

  　　强烈的畏惧心理让我手有些颤抖。

  　　“——老齐。”

  　　我撑着桌子的手僵住了，齐越歪歪头看向我身后，声音懒懒散散：“回来啦。”

  　　宋元语气平淡：“看来不太是时候。”

  　　可怜窗边的陆智义刚睡着，这会儿就又被吵醒，他发出沉重的叹息：“哎——我说你们一个个呦……”

  　　那只搭在我脖颈上的手移到了头顶拍了拍，几乎是同一时间，我缩回脑袋，转身就走。

  　　我感到自己的眼皮在突突的跳，甚至没有胆量直视宋元的眼睛。

  　　齐越毫不在意，伸了个懒腰：“我继续睡了，晚安小随。”

  　　陆智义委屈道：“求求了……让我睡一会吧……”

  　　可能是没听见刚刚的动静，于禾夏已经贴在桌边睡着了，我拿起她早已熄屏的手机，刚刚那本漫画的剧情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我傻傻瞪着手机屏幕许久，手指胡乱在上面点了又点，直到九宫格密码猛地一震，我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解锁密码是什么。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发时间。

  　　信息 app 的右上角有个红点，估计是断网前收到的。我点开，看到吴轩议发来的消息：

  　　最近不要去曲溪桥，已出现第四名失踪女性。

  　　曲溪桥，这不是我现在所住的市区里最没名气的古桥吗？

  　　我知道这座古桥的存在，是在上个月——曲溪路街道办事处的李阿姨在公交上被社畜摸了一把【创建和谐家园】，当场报警痛诉他非礼，社畜随即被她拖着下了站，李阿姨要求，警察务必要亲自去，给老百姓一个公道。

  　　可怜当天值班的吴轩议正在满大街找刘大爷家丢了的哈士奇，刘大爷性急，脾气火暴，在社区老人中又颇有些威望，吴轩议不敢把找狗任务搁下，只能打电话让我去帮忙调节。

  　　我跟着手机导航找了好半天，终于转到曲溪路，也见到了这座闻所未闻的古桥。桥的构造挺有特色，屋顶使用了五脊二坡的悬山顶，两边是窄窄的阶梯，中间用粗糙的大理石层层叠出防滑面，比普通的桥要小，也更陡，整座桥恰似驼峰高耸，格外秀美。

  　　屋顶为桥增添美感，却也带来一丝违和，人走在桥上的时候阳光都被遮了去，所以有些阴森森的。按照吴轩议的意思，几起失踪案和这座桥脱不了干系。

  　　七想八想间，我的视线仿若凝固一般，眼睁睁看着楼下树上翠绿的叶片缓慢发亮、发光。窗外鸟鸣声此起彼伏，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我困意全无，站起身时有一阵轻微心悸，紧接着大脑恍惚了一下——没错，这就是通宵不睡的感觉，仿若宿醉，但神智清醒。

  　　在我屏住呼吸，见证阳光亲吻大地时，一道刺耳难听的声音如钢针一般划过耳膜，耳中好似飞虫钻了进去扇动翅膀，耳朵里有层膜不断地震颤着。

  　　声音来自讲台，曲调像游乐园小丑寻游时会播放的欢乐儿童音乐【创建和谐家园】——但沙哑无比，霎时充斥了整个教室。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惊魂未定地把手机扔到桌上，飞快跑上讲台，循着声音——不，声音太响了，根本找不准方位。【创建和谐家园】脆将所有抽屉翻了一番。

  　　原先放信封的位置出现了失踪多时的小灵通。小灵通的屏幕上显示——上午 6：40 响铃。

  　　“快关了……这音乐也太诡异了！”有人嚷道。

  　　我关掉了小灵通的闹钟，陆智义揉着没完全睁开的眼睛走过来：“……有没有看看里面内容？”

  　　手机有点旧，黑色的外壳上带着划痕，反光有些黯淡了，上排还贴了一行英文贴纸，已经发黄，颜色微微透明，我抠了抠贴纸的边角，胶水发干不黏了，很容易便抠了下来，贴纸下露出了‘NOK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