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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和董艺正儿八经说上话。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我回了教室,她拿着精致的笔记本和钢笔来问我题目,文具干干净净的,人也整整洁洁,给了我好印象。加上她说话礼貌,让人舒服,我觉得我不讨厌这个女孩。
董艺安静的听我讲题,讲到一半我抬起头,恰巧和她的目光对上了,那是一种打探的眼神——带着一丝鄙夷和不服气。
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出对方是否喜欢自己,何况我并不迟钝,当时只一眼我就知道了,她不太喜欢我。
可以理解,谁会喜欢一个没有自己努力,成绩还比自己好的人呢?我都觉得自己不厚道。
董艺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笔记本常年空白,我也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整日埋头死学习而不讲究方法,明明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做再好看的学习笔记,最后也抵不过认真听课速记到脑袋里。
题目快讲完时,教室后门“咚”的一声被踢开了,宋元风一样地闯了进来,他一手抓着篮球,一手搂着齐越几步跑了过来。走近时,他松开搂着齐越的那只手,把我的外套“呼”地扔到了我头上:“谢了。”
然后没心没肺地跑了。
董艺的目光正小心翼翼地追赶着宋元的背影,直至他回到座位。
我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喜欢宋元很正常,个子高、性格外向、会装逼,男生只要占了这三件,基本就能讨到大多数青春期小女生的欢心。
但我还是尝试把董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最后,看不出来的话可以把这条辅助线擦掉看看……喏,是不是能发现这两个三角形——”
“你是不是和宋元挺熟的啊?”董艺状似不经意地问,“这是他的外套?”
“是我的,他借去挡太阳而已,”我勾勾食指,示意她看题目,“继续,我们可以发现这两个三角形面积相等……”
待我将自己投机取巧时误打误撞想出的方法教到一半时,董艺看我的眼神有了些变化:“原来可以这样,你还挺聪明的。”
我毫不谦虚的点点头:“是啊。”
董艺没想到我这么厚脸皮,她有些惊讶的盯着我看,突然就笑了。
我轻轻拍拍她的蘑菇头:“哎,我讲题呢,严肃点。”
“好。”
“第一题要求我们计算三角形 c 的面积,c 面积已经得到了,接着你看这里……”
等题目讲完,董艺小声问:“于小随,你了解宋元吗?”
我无比自信道:“了解啊,比他亲妈都了解。”
“那你知道宋元什么时候过生日吗?”
连自己生日都记不太清楚的我,认真仔细的思索了一下:“好像是 11 月份,11 月……24 吧。”
董艺听到后似乎有些开心:“原来是射手座,我是天秤。”
我歪歪头:“有什么说法吗?”
“这两个星座挺配的,不过啊,射手男花心……”
“我没了解过星座上的东西,这种概率性的东西参考参考就行了,不一定准。”
董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求知欲愈发旺盛:“那你觉得宋元花心吗?”
“这……我不知道了。”刚刚还说了解宋元的我尴尬起来。
“好吧,”董艺又想了想,“……于小随,我听说他们八卦说,你喜欢齐越?”
我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下去了,这是才认识十分钟的同学之间可以聊的吗?
“你好奇齐越的星座吗?”
我也不打算反驳了,摇摇头:“不好奇。”
前排的齐越正侧坐着,扬着下巴和别人说话,他隔着银边眼镜瞥向我的目光只短短一秒,冷淡如羽毛一般轻拂过心上,留下细密的针在扎,带着轻微的痛。
董艺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我并没嘴硬:“不是吧,你真喜欢他吗?”
“嗯啊,但我想和他保持距离。”
“你可真奇怪。”
是挺奇怪的,但我很喜欢——在心理上保持距离,令我感到心安。
“你想不想追他?”
“不想。”
董艺愣了一下:“不敢?”
我拉长音调:“不,想。”
“好吧,我还想着你帮我追宋元,我帮你追齐越呢?”董艺一边说,一边观察我有没有改变主意。
我叹了一口气,伸出手,中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好好学习,别想这些没用的。”
上课铃响了,董艺有些遗憾地回到自己的座位。ɈŜĞ
自那以后,每当体育课和上下学,我总能和董艺对上视线,可我们没有再说过话。
当然,这段对话我也没告诉宋元。
……
“这把伞我好像记得,”袁向一一拍脑袋说,“随哥,这是不是你高中用的那把?”
“对,有天下雨,我用它送过董艺回家。”
似乎是为了顺应话题,窗外的毛毛细雨破天荒的变大了,我们都听到了雨声。
“后来也是她死的时候不见了?”
“嗯。”
“不对啊,总会有点关键线索吧,你们在路上有没有说什么?”
“没,”我脱口而出,又补了一句,“随便聊聊。”
于禾夏的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她一定是看出来了。
陆智义轻轻敲了几下桌面,提醒我:“于小随,你可想清楚了再说,纸条上规定了不可以撒谎。”
“这都多久了,路上闲聊谁还记得?我忘了。”
“你再想想,现在还早,我们可以等。”
……
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厌恶同样也是。
那个晚上,伞的边沿滴着晶莹的水滴,董艺贴近我,两颊上的棕红色痘痘们,在她踮脚时靠近我的脸,瞬间无限放大,无声叫嚣。
她用一股令我感到陌生的口吻说:“于小随,你最好让宋元离与禾夏远点。”
我停下脚步。
“你知道之前于禾夏住院是为什么吗?”
我微微后退,雨水顺着后衣领口滑进去,冰凉的温度顺着我的脊背划了一道线,融进了内衣肩带里。
“你不要看她表面清纯,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她和很多男人睡过,据说还堕胎过很多次——”
我花了足足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说谁,继而一股热流充上了脑门,心脏也狂跳了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董艺继续板着脸滔滔不绝:“所以我说,这种人你要让宋元离她远点,那次她去住院,听说也是去医院打胎,而且你知道吗,去医院探望她的只有我们班主任,我怀疑她这次堕胎就是和王银……”
我眉毛都拧了起来,怀疑眼前这个人精神不正常:“你亲眼看到了吗?”
“我没看到,但这是真的,于禾夏在你面前都是装的。而且你有见到过他爸妈吗?她根本没有父母!”
为什么以前我会觉得这个人有一丝可爱?现在和她一起,简直多呆一秒都想吐。
我一把把伞塞到她手上,将她推了一个踉跄,然后转身就走:“你看你倒是挺恶心。”
“信不信由——”
“滚!”我打断了她的话。
第二天,我因为淋了雨而感冒了,头昏昏沉沉,来到学校时,课桌上摆着我的那把水绿色的伞。
伞面上面的水珠被人清理干净了,边角叠的平平整整,很有那人平日的风格。
我拎起伞上的吊绳,在同桌诧异的目光下将伞狠狠地砸进了垃圾桶。
十五.钢笔字帖
“哎,你们瞅瞅这都是些什么?现在小孩的东西都挺有创意啊。”
一张印有美金图案的法兰绒毛毯被挥舞了两下,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大头明晃晃的,投射过来睿智的眼神,背面没有费城独立纪念堂,倒是有个模糊到像打了马赛克的自由女神像。
卢珊咯咯笑了两声:“这里还有张超大的墨西哥卷饼。”
她将那张写实版的巨大卷饼饼皮模样的毯子裹到身上,活像个巨型卷饼,袁向一乐了:“有意思,回头我也整个。”
宋元举起一个柠檬黄色的圆形抱枕,上面印着网络聊天的‘滑稽’表情——眼睛弯了起来,眼珠斜看着旁边,嘴巴挂上大大的微笑的那个。齐越将一条咖啡色的毛毯盖到了宋元的头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滑稽笑的怪物人。
即使刚刚还在回忆不太好的事情,我还是被这副模样逗笑了:“真是——好猥琐啊。”
宋元举着这只滑稽表情左右转了几下,哄堂大笑间,他将抱枕慢慢地拿了下来,毛毯把他微卷的茶褐色刘海蹭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那双清澈的眼睛在灯光下亮闪闪的。
看到我的表情,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我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正在揉太阳穴的手,笑容堪堪收住了。
陆智义戳戳我的肩膀:“于小随,你想起来了吗?”
“我只想起来董艺和我聊到了元儿。”
“切,还以为什么呢,少女怀春的事……”袁向一露出相当无奈的表情,把美金毛毯递了过来,“随哥,我觉得这个和你超配,霸气。”
霸气如我,此时心中正不安的默念:我只是没有说出全部实情,应该不算撒谎。JŜƓ
对吧富兰克林先生。
毛毯上富兰克林先生用他聪慧的眼神注视着我,不语。
“可是这很奇怪吧?”
“哪里奇怪了?”
“你想想,为什么卢佩没有来,她明明和这事儿有关系,就是扔纸团嫁祸给给袁向一那件事啊……”陆智义皱起眉头,“我说,会不会就是卢佩杀的人。”
卢珊气急:“你在乱说什么。”
我插话:“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卢珊你没必要这么激动,先听我们假设一下。”
卢珊一脸憋屈的瞪着我,忍了忍,终于还是没说话。
“我们都听说了吧,案发当天楼道里的摄像记录刚巧都删掉了,那绝对是人为的。卢佩写了纸条,想用小禾夏的名义把杀人的罪名嫁祸给袁狗。现在我做两个假设,一,人是小禾夏杀的,卢佩作为好朋友,决定帮小禾夏摆脱嫌疑,于是想了这个方法。二,人是卢佩自己杀的,她想找替罪羊,于是借用小禾夏的名义把罪名推到袁狗身上。”
我看向卢珊:“第一种假设排除,因为董艺是在晨读课开始的 6:40 死的,当天我和小禾夏值日,6:40 的时候她正和我待在一起。那么第二种,卢珊你和我说,你的姐姐受到了骚扰,骚扰者在我们之间,我思考了正常我们会被同学骚扰的几种可能,一种是个人情感问题,还有一种可能是,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