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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SG豆瓣付费】深圳女子图鉴刘雪婷范之勋》-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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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崇良看着潘渊那张灰蒙蒙阴沉沉的脸,说道:“走走?”

        “走走吧!”潘渊苦笑一下说。

        “你也该考虑自己的事情了。”吴崇良轻描淡写地说。

        “不说这事不说这事,你那公司怎么样了?”潘渊顾左右而言其他。

        “还行吧,人一生就一个命啊,真 TMD 老了。年轻的时候不信命,到这年纪却信了。我知道我这人毛病,就有点小聪明,成不了大器。你太痴缠于感情,你要是能从感情里挣脱出来,比我出息大多了,我可听我一个朋友说你在业界已小有名气啊,前段时间帮你们公司在国内打了个大胜仗,那可是令许多大公司刮目相看的呀。”吴崇良狠狠地把烟抽一口,把烟【创建和谐家园】扔进路边的垃圾箱里。

        “工作的事,倒还是比较得心应手,感情的事嘛,唉,谁都有自己挣不脱的枷锁。你呢?这么多年,也没听说你正儿八经地谈次恋爱。”潘渊说。

        “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个性,我可没兴趣花太多时间在女人身上。老同学,听说了没有?感情的最好境界就是跟同一个人‘谈谈情,做【创建和谐家园】’,可是我在深圳,既能时不时地谈谈情,又能时不时地做【创建和谐家园】,就是没法在同一个人身上实践啊!哈哈,老同学,你一直还停留在谈谈情的阶段吧?我劝你也可以和我一样,身体和心理分开进行,日子会好过很多。雪婷这个人是个距离主义者,你恐怕不太适合她啊!”吴崇良边说边从包里摸出正被呼叫的手机,看了看号码,接了。

        潘渊抱着双臂看他打电话。

        “陪不陪你买鞋跟爱情有什么关系?”吴崇良挂电话时最后一句话说。

        潘渊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吴崇良哭笑不得地说:“新认识的一个大连女孩子,长得倒挺可爱的,也颇有几分姿色,看起来蛮喜欢我的,可是屁大的事就上升到爱不爱的高度,这不,她在逛茂业百货看上了一双百丽的女装皮鞋,我说叫她喜欢就买下来,回去我给她报销,她偏要我现在就赶去茂业陪她把鞋买下来,不然就是不在乎她,就是不爱她,就要跟我分手,你说这跟爱有什么关系?真是神经病,唉!”

        潘渊问:“年纪不大吧?”

        吴崇良认真地想了想:“二十一?也许二十二岁吧,不清楚,现在的女孩子,真是搞不懂。不管她了。”

        潘渊深有感触地笑道:“是啊!真是搞不懂,以前说是五年一代沟,后来成了三年一代沟,现在呀,人家都说一年一代沟了。你看很多那些十几二十来岁的小毛孩子,穿得奇形怪状,有的哈日有的哈韩,耳朵边上像马蜂窝似的钻一溜耳洞,肚脐眼上纹各种花纹,去酒吧非要喝到 HIGH,头发染得五彩缤纷,说爱你像说吃饭一样轻松平常,大街上就敢讨论避孕套的尺寸花样。我们财务部总监的小女朋友有一次陪他吃饭,两人亲热得旁人都不好意思,晚上几个人碰到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坐在马路上亲吻,跟世纪绝恋似的,见到我们同事居然若无其事地说:‘这是我在网上认识的新男朋友!’那叫一个洒脱自在,真是服了。”

        “嘿嘿,说得是啊,不服不行。就咱们这些半老不嫩的东西,上不巴天下不着地地活着,既不像五六十年代的许多人一样死心塌地把爱情当信仰,又不能像八十年代的许多人一样把爱情当玩具和游戏,注定只能这样不尴不尬地干耗着。”吴崇良笑着说。

        潘渊眯着眼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若有所思,不说话。

        “老同学,问你一个三八的问题,要是雪婷带着别人的孩子嫁给你,你愿意娶她吗?”吴崇良问。

        “愿意。”潘渊没有迟疑地回答。

        “哈哈,能如此痴情也是种幸福啊!对了,我们打的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吴崇良挥手叫了一辆经过的空的士。

        潘渊无可无不可地跟着吴崇良钻进了车,半个多小时,车便到了“吹吧,这是你展示精彩的舞台”广告牌下,潘渊一脸茫然地看着吴崇良,不知他要干什么。

        “你看看这个人脚下写了什么东西?”吴崇良笑着说。

        潘渊疑惑地走近一点,看到聚精会神地玩自己阴囊的男人身旁有用粉笔写的漂亮华文行楷——幸福是在想要的路上。

        “这是他写的?”潘渊半信半疑地问。

        “前几天我曾亲眼看他拿粉笔写字,不过写的字不同,那天写的是——你什么时候放下,什么时候就没有烦恼。还有一天写的是——若能一切随他去,便是世间自在人。”吴崇良用一种很陌生的目光看着潘渊说。

        八月十八日何韵的饭店正式开业,在深圳的所有同学都挖空心思地带人来帮她捧场,吴崇良开着自己的车顺便借了一个朋友的面包车把他的手下像拖猪仔般地全塞进车里拉到饭店门口,说是提前进行公司年庆;罗语烟开着她的日产风度车到来前已叫花店送了两只硕大花蓝摆到何韵的饭店门口,嘴里直嚷嚷如果不是深圳禁鞭,她一定买一串从早放到晚的长鞭炮来庆贺;刘雪婷在小光的陪同下也早早到来,准备了个红包想把它交给何韵就走,何韵生气地连名带姓地叫道:“刘雪婷,你丢不丢人啊?居然做这样的事?”刘雪婷也怪不好意思的,只好和小光留下来坐在罗语烟那一桌,红包也没送出去;潘渊带了几个同事,说是为一个同事庆祝生日,还带了只大蛋糕,加上不时拥进来的顾客,一时间饭店人满为患,李钊作为大堂经理,跑来跑去的忙得腿直打哆嗦,不过心里开心得要死。

        等到大家酒足饭饱,几个最要好的同学各自从他们的朋友圈子里抽身出来,已是九点过了,何韵把饭店的事一股脑交给李钊,和罗语烟几人泡在一起。吴崇良说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得找个地方好好搓搓麻将,说到打麻将,大家一致赞同,这可是在大学就保留下来的光荣传统。罗语烟说:“去我家吧,我家够大,房间够多,想打麻将就打麻将,想睡觉的去睡觉。”

        刘雪婷也难得高兴,说道:“好啊,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大家已经拿她没办法了,既然她执意要当未婚妈妈,也只好不再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当不正常了。

        何韵用手肘轻轻地碰了一下刘雪婷,用眼神示意站在一边的小光,刘雪婷恍然大悟,说道:“算了,你老公在家不方便,还是去我家吧,我家也挺方便的。”

        “你家?哪个家啊?福田的家还是蛇口的家?”吴崇良故意问。

        刘雪婷没说话,她知道大家对她的感情,只是恨铁不成钢的一种心态而已,坚持道:“到蛇口吧,那边空气好,福田的家我已经好久没去住了,估计都结蛛网了。”

        何韵也附和道:“可以啊,那里挺漂亮的。”

        潘渊和吴崇良就是不答应,很简单的道理,人都在福田了,离罗语烟的家又近,跑到蛇口去打麻将,不是吃饱了撑的嘛?罗语烟也再三申明,她老公去了上海,根本就不在家。这个时候,刘雪婷和何韵谁也没机会没办法开口解释小光的事,只好听天由命地钻进罗语烟的车里,小光跟个乖乖的小妹妹一样理所当然地跟着刘雪婷,刘雪婷只好在心里阿弥陀佛,希望别在罗语烟的家里出什么岔子就好。

        也许是何韵和刘雪婷的祈祷显了灵,一直到天亮真的就没有任何意外,潘渊和刘雪婷坐对面,何韵和吴崇良坐对面,为了照顾客人,罗语烟就在旁边侍候着,时不时替换一下需要替换的人,小光乖乖地坐在刘雪婷的身边看她打麻将,也不随便走动,只是对鞋柜上的一对男人鞋感兴趣地多看了几眼,对他们几个同学偶尔提起的罗语烟老公的名字愣了愣,但也没太在意。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大家已经有些困了,何韵吵着要吴崇良讲笑话提精神,虽然大家公认他这人最没品位,但也公认他是最能调节气氛又聪明的一个人,吴崇良张口就来一堆荤笑话。

        所有的人都笑了,惟独小光像个小女孩一样既害羞又好奇的神情,罗语烟看他的样子,笑着说:“看这孩子,害羞得跟个小媳妇似的,我们这帮老同学全是老流氓,你可别太害羞。对了,你要是不困的话,我拿我的相册给你看,想当年啊……”

        何韵和刘雪婷对视一眼,暗暗叫苦,却又开不了口,小光开心地答道:“好啊!”

        罗语烟抱出厚厚的一本一本的相册,招呼小光坐到沙发上去,只听两个人像姐妹般地对答着……

        “这是我十八岁的时候,刚上大学的那一年。”

        “嗯,那时候你是短头发,好精神。”

        “这是我们班所有女生的合照,十八个,看出哪一个是我了吗?”

        “嗯,这个,是这个吧?”

        “对,是的,那时候真年轻啊!像你现在一样……”

        “我真羡慕你,我没读过大学。”

        “没关系,大学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对了,看这一张,这是我大学毕业照,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啊!”

        “那时候的你没有现在漂亮。”小光说。

        “胡说,那时候多精神啊!”罗语烟笑【创建和谐家园】地说。

        “真的,我觉得你现在漂亮多了。”

        “……这一本差不多看完了,给你看我的结婚照,这是外景照,我对这一张最满意,所以摆在最前面……”

        “钟辉?!”小光失去控制的声音。

        “小光,你怎么啦?小光?小光……”罗语烟失声叫道。

        大家慌忙扭头看去,只见小光痛苦地从沙发上滑到地下口吐白沫扭作一团抽搐着。

      🔒二十五

        吴崇良快速地起身,跟大家说:“不要慌不要慌,好像是癫痫病发作,雨烟,快去拿条毛巾来。”

        罗语烟手忙脚乱地跑去拿毛巾,其他人手足无措地看着,吴崇良顺手在沙发上拿下灰黄色沙发套垫在小光的头下,而那时,小光的瞳孔散大,口吐血沫,一次又一次的痉挛后,突然停止,然后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何韵吓呆了,刘雪婷开始拨打 120,吴崇良告诉她说不用叫急救车,因为他的呼吸还是很均匀,然后把罗语烟拿来的毛巾帮他擦了嘴角的血沫和唾液,把小光的头摆向一侧,站起身摇摇头说:“没事了!”

        大家祟拜地看着他,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询问:这样就行了?

        但确实这样就行了。过了一会儿,吴崇良和潘渊小心地把昏睡的小光抬上罗语烟家的客房,大家都试着去探小光的鼻息,确信他安全无事,这才分头像老鼠般窜来窜去到处找东西吃。从冰箱搜到食品柜,从微波炉到水果盘,无一例外,所有的东西都优先摆在刘雪婷的面前,刘雪婷笑着说:“你们当我是猪啊?”

        “做猪有什么不好?又幸福又快乐!”罗语烟突然一语双关地说。

        大家都装作没听见,削水果的削水果,吃饼干的吃饼干,喝饮料的喝饮料,刘雪婷边喝可乐边盘算找个什么机会说小光这件事,突然罗语烟沉重地说:“其实人活着真没什么意思,我在深圳这几年,表面上看起来是过得挺滋润的,但并不是像你们看到和想像的那样。有时候——都想死了算了,可是转念一想,深圳有那么好的几个同学,想到再怎么样还能和你们聚一聚,笑一笑,就算心里再苦,再累,就算被人欺骗,被人暗算和打击,也还是踏实的,知道自己不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

        大家静静地听着,心里都异常难受,是啊!谁不是心里有那么一个温暖的角落?珍藏着一些可以让自己跌倒后重新爬起的力量?才在这麻木冷漠的都市假装有滋有味地活着?!假装都是幸福的!

        刘雪婷心里尤其难过,罗语烟的话表面是在表白,其实也在暗示着别的一些什么,正在斟酌要不要现在开口讲小光的事,却听到何韵说:“雨烟,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和雪婷是知道一些小光的事,没有告诉你,是怕伤害到你,现在既然事情都这样了,瞒也没必要了,我就说了吧,小光是你老公的——朋友。”

        何韵说到“朋友”这个词时明显地停顿和犹豫了一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代表什么,罗语烟装作不在乎地冷笑一下,就像知道别人以为很难而自己八百年前就懂得的算术题一样的轻蔑,拿起桌上的烟,又快又准地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狠命地吐出一口浓烟,又冷笑一声,再狠命地吸了一口烟,突然和着烟狂笑起来,带着被烟呛着的咳嗽声,带着亮晶晶的泪水,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天翻地覆,笑得所有人听之心碎……

        大家又心酸又无奈地看着她笑,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终于,好像过了好几个世纪,她止住了狂笑,但还是带着泪水用一种说不出意思的笑声说:“我早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没想到的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三百万的交易真是一笔大买卖啊!”

        人生里哪一样东西不可以当做买卖来做?

        刘雪婷看着罗语烟癫狂的样子在心里对自己苦笑,她相信爱情,她付给范之勋她全力能送出的爱情,范之勋回报得多,她会感到开心或幸福,回报得少,她就会失落或不甘,甚至用更大的感情投入来攻击对方的心门;她上班,交给老板她的时间她的精力,换得老板的重视、薪水以及他人的尊重;她的现在交给过去和未来,换来的是回忆、幻想、理想和所谓的生活。虽知百年之后一切灰飞烟灭,她还是无法从游戏里抽身而出。人在尘世里,生存和感情都是身不由已,且傻一回罢!她突然想大哭一场,为身边为所有身陷红尘无法自拔无能为力的人。

        那夜,我走在街头看你徘徊

        那夜,你哭着对我说要离开

        那夜,深圳的灯光熄了又亮

        那夜,你说你累了倦了想逃

        可是,亲爱的,我走不出这滚滚红尘

        一如走不出我为自己纺织的情网

        ……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打开了,小光一副受了伤却极力表现无所谓的样子走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他,刘雪婷想开口,可是想到身边的罗语烟,便装作不在意地转过视线,罗语烟掐灭烟头,轻松地说:“小光,我送你回去吧!”

        小光的目光像飞逝而过的冰刀一样没有目标地掠过整个大厅的人和物,径直走向大门,拉防盗门扣链,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了两天,刘雪婷拿产检卡准备去医院例行产前检查,突然看到钟辉匆匆忙忙从小光的房子里出来,看起来非常焦急的样子,刘雪婷正想给罗语烟打电话问问她的情况,没想到对方打电话过来,说她正在机场,准备去欧洲玩一段时间。刘雪婷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祝她玩得开心,一路平安。

        九月底的时候,刘雪婷的身子已是极其笨重了,算时间,也就怀了七个月,可是好像人家【创建和谐家园】个月的身孕一样,妇产科医生每次帮她做产检后总会说:胎儿发育得很好,你要多吸收营养啊!

        刘雪婷幸福地对他笑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听说女人一般怀了孩子后很能吃,特别是在怀孕后期,可是她胃口并不怎么好,有时也会担心孩子营养跟不上,可医生这样说,又让她放心了。有的胎儿就有那种能力,当母体供给的营养跟不上时,会吸收母体储存的能量,想必自己的孩子就是这一类吧。保姆是个很尽职的人,不时地弄花样饭菜出来,她也尽可能地让自己多吃,虽然有的菜确实让她感到讨厌,虽然大多的时候她的脸色是憔悴的,但是眼睛很有神采,她爱范之勋,她对他们的孩子充满期待和无法言传的爱。她现在已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打扰范之勋,她知道他有多为难,她对他的爱有多深,就对他的处境有多心疼。虽然范之勋出院回北京后越来越少地来深圳,但她再也不抱怨了,想起他【创建和谐家园】时的满身鲜血,她就会后怕得一阵一阵地颤抖。她无法想像这个世界没有他,她将怎么样活下去。他每天给她一个电话,这就足够了,她一点也不孤单,她有孩子,他们的孩子,想到这里,她会微笑,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最幸福的女人!

        亲爱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在深圳很多东西是必不可少能带给你快乐的,比如:名誉、理想、金钱、职位、权力、成功……只有爱情是美丽的罂粟花,少了它你会更安全。

        在北京,王虹和范之勋打冷战已过一个月了。

        她真的不明白,当范之勋【创建和谐家园】的那一刹那,她怎么会如此失态,难道他对她真的是那么重要?她无法明白,当她在医院里看清范之勋的伤口只是横着拉长的而非想【创建和谐家园】的人直插入的伤口,明白范之勋用的只是苦肉计时,她不揭穿他,更没有弃他而去;但她更不明白,为什么一切看透后,她还像个最贴心的女佣样侍候在他身边,和刘雪婷比赛似的显示自己对他的温柔体贴来;最让她自己无法明白的是,她无法做任何动作,下不了任何决定。

        她当然不会明白,这是人的一种惰性和惯性,还有女人的虚荣心和不甘心。眼前的痛苦再大再深,毕竟是一点一点地接受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有时候,退一步往往需要比进一步有更大的勇气和魄力,她不知道怎么办,但也不想这样,便只好在心里摧残自己,在人前的时候,他们依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可是一转身只有两个人面对的时候,谁都无话可说。

        然后,有一个周日,范之勋从外面回来,她要出门,两个人在门口遇到,看到范之勋那疲倦憔悴的样子,心里还是很难受。她的眼光碰上他的,略愣了一下,范之勋突然一下子把她揽进怀里,狠狠地吻着她说:“亲爱的,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王虹挣扎了一下,突然便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哭得身软骨酥,范之勋把她半拥半抱着带回屋里,拥在沙发上坐着,不住地吻她脸上的泪水,不住地说:“亲爱的,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

        女人假装的坚强外壳一旦打破,所有的事就好办了,范之勋放了心。最可怕的往往不是哭泣或者有要求的女人,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一声不响转身离去不提任何要求的女人,那是一种死了心不再对男人有任何奢望的女人,那也是任何的甜言蜜语和任何的行动也打动不了绝不回头的女人。

        范之勋应和着听王虹哭诉一番后,开始做自我检讨,当然也不忘暗示自己一定要孩子的决心。他春风化雨般地表示这样的意思:论感情,当然是和王虹的深,但刘雪婷一个女孩子家,连个名分也没有,愿意为一个已婚男人生孩子,这份痴情足以让他感动和欲罢不能;论身份,刘雪婷只是一个打工妹,就算月薪再多,也只是替人家做事的,不像王虹出身富贵;论相貌,刘雪婷虽然年轻漂亮,但没有王虹有女人味和性感;论将来,王虹和范之勋有太多共同的理想太多可以共同实现的愿望,而刘雪婷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王虹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已经舒坦很多了,这个时候,她已在心里帮范之勋为刘雪婷定了位——一个二奶,或是【创建和谐家园】的机器。王虹娇嗔地抱怨诉苦了一番后,开始理智地和范之勋讨论问题,最后达成了一个口头共识:刘雪婷的孩子生下来后,范之勋把孩子要过来,跟外人说是抱养的孤儿,从此跟她一刀两断,【创建和谐家园】的价格不超过一百万人民币。

      🔒二十六

        十月的深圳,依然炎热如夏。

        何韵的饭店已慢慢走上正轨,人来人往,生意十分红火,可是每到月底结账,却看不到账目上所反映的盈利现金。清理下去,账本里尽是一张一张的借条收条或支出白条,比如朱志新今天支三千借朋友,后天支一千寄回家,这个员工支一百,那个员工因为什么意外支一百五。何韵看了一个头两个大,总想找个机会好好理一理这事,可是没经验,又因为没时间,一拖再拖。更让她郁闷的是老觉得李钊对她心不在焉,十天半月做不了一次爱,有时候情意浓浓地想跟他说说悄悄话,他总是忙忙碌碌,要不就算有空了也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是说他很累吧,看到那些水灵灵的女服务生就像活过来了一样,眼睛放亮,谈笑风生,跟她们眉来眼去,有时候看得冒火,恨不得手里一把菜刀飞过去。

        有一天何韵向带客人来吃饭的吴崇良诉苦,关于饭店收支的问题,吴崇良一听就察出端倪来,直截了当地跟她说:“你钻进人家的套儿里去了,赶紧把这饭店转让把本捞回来,不然到时候两手空空。”

        自己花费许多心血支撑起来的正红火的饭店一下子转手,何韵实在是舍不得,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最后何韵采纳吴崇良的建议,在他的介绍下找了两个可靠的人,一个出纳一个会计,从此做甩手掌柜,虽然大多时候还在饭店晃,但也时不时能抽出点时间去逛逛华强北,或是去书城买买书什么的。朱志新借钱的事因为有时候故意脱身或找借口逃掉了不少次,省心了不少。

        周日,何韵突然接到罗语烟的电话,说现在没什么事,想去商场逛逛看能不能买到点什么东西,何韵正想为自己买一两套换季衣服,便答应了。罗语烟想去西武,何韵想去女人世界,最后折中一下,到茂业百货见面。

        两个多月没见,两人都吃了一惊,罗语烟看起来神采奕奕,倒不像是那种老公有了外遇自己身心备受折磨痛苦不堪的女人,何韵却显得苍老起来,但多了一种事业女人的精干。

        “你没事吧?”何韵试探地问。

        正在这时,罗语烟的手机响了,何韵仔细揣测,听口气像是在对钟辉说话,不由地暗暗称奇,罗语烟说完了扣掉手机,接过刚才她的话说:“哈哈,我能有什么事?刚才是钟辉的电话。”

        见她如此轻描淡写,想必不会有什么猛料能曝出来,何韵只好扯起了刘雪婷,两人边聊边从茂业百货一楼逛到五楼,最后的收获是,罗语烟花了三千多为钟辉买了一条 BALLY 的皮带,何韵帮李钊买了一只五百多的金利来公文包,和一条四百多的鳄鱼领带,自己在几件看上的衣服前摸了又摸,试了又试,来回逛了好几圈子,还是一件也没买。罗语烟知道她是心疼钱,叹息道:“何韵,我不知道你有多在乎李钊,但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在深圳,你爱任何一个人不要超过爱自己的限度,不然,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死得很难看!”

        何韵不在乎地笑笑,拎着礼物袋回饭店。客人不多,在厨房门口正撞见李钊半抱着一个叫小玉的女服务生在抢一块西瓜吃,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把领带和公文包隔着门甩进小休息室的沙发上,转身噔噔地故意从他们身边挤过去到洗手间,慌得李钊连忙松了手,小玉低眉顺眼地去收拾大厅的残桌。

        女人一般少有藏得住心事的,尽管已半个多月没有和李钊做床上运动,但是当那天两人洗刷干净后李钊有那意思时,何韵还是疙疙瘩瘩的。李钊本来收到价值不菲的领带和公文包心情挺不错的,正想借此机会表现表现,见何韵的手脚真真假假的推拿了几下,索性省了工夫,就势理所当然地睡去,把何韵气得牙痒痒,【创建和谐家园】焚身却无法消除,马上转成怒火燃烧起来,“叭”地摁亮床头灯,把枕头放在背后靠着,拿起一本书翻得哗哗响。

        “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还要去饭店呢!”李钊咕哝一句。

        说到饭店又火上加油,何韵气冲冲地说:“朱志新怎么回事啊?怎么老支钱啊?他投资的那点钱已经快支一半去了,还有你啊!你上次支三千块钱干吗呢?薪水不够你用吗?”

        “朱志新的事我也准备跟他说说,我那三千块钱借给一哥儿们了,说下个月还。怎么这么晚说这事啊?困死了,睡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李钊说。

        “李钊,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再爱我了?”何韵委屈了半天,把书扣在胸前,终于说出了这句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到了手上了床还对她说“爱”真是有些浪费,李钊模棱两可地说:“不要瞎想了,睡吧睡吧,困死了……"

        “钊,我真的感觉到你对我的爱少了很多,我的直觉很准,如果你厌烦我了,就告诉我吧,我承受得起……”何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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