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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渡上课时总是坐得很端正,背脊挺直,眼皮垂下来,捏着笔在课本上圈点勾画着。
冬日阳光暖薄,透过树叶缝隙层层叠叠投落下来,在课桌前形成零星的光影。
李初祎正在腹诽这人是长了嘴巴不会说话么?
下一秒,沈星渡偏过头,眉头很轻地蹙了一下。李初祎微微一怔,立马转回去写字。
然后发现,他为什么要把兴趣爱好这一栏写成沈星渡?
李初祎烦躁地拧眉,把报名表揉成一团,扔进桌肚里。
下课后再去找老师要一份好了。正这样想着,就被语文老师点名,“李初祎啊,那你就上来默写《邹忌讽齐王纳谏》这一篇吧。”
语文老师刚刚下达默写任务,底下一片安静,唯独他这个揉纸丢纸团的动静有点大,自然而然会吸引目光。
临走之前,没忍住往沈星渡那边瞥过去一眼,沈星渡停下笔,神色淡定地做口型:“加油。”
李初祎:“……”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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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竞赛的同学课后要腾出时间来参加集训,两天的周末被压缩成只有一天。
因为这个缘故,放学后林佳和陈栀都不能跟李初祎一起回去了。
林佳坐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里,“看来当尖子生也是很辛苦的。”
陈栀表示赞同:“还有三天就期末考试了,他们能复习得完么?”
林佳:“像李初祎这种白天睡觉的,晚上说不定是挑灯复习到半夜。”
“太苦了。”陈栀摇摇头,“我吃不了苦。像我这种在蜜罐里泡大的祖国的花骨朵,还是普普通通考及格就行了吧。”
期末考试的前一天晚上,陈栀在社交软件里看到林佳发的动态,抱怨她因为太刻苦学习而感冒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陈栀被定的闹钟【创建和谐家园】吵醒,赖了几分钟床,仓促收拾好吃完早餐赶到学校时,已经不早了。
距离进考场还有一段时间,陈栀背着书包往校医务室那边走。
从昨晚起就开始下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断断续续的,雨下得不大,地面也还是湿漉漉的一片。冬天的雨凛冽,带着一种仿佛能钻进人骨头里的湿冷。
各个考场还未开放,教室的走廊前挤着叽叽喳喳的学生。
有学生围在走廊那根石柱前临时抱佛脚,手里捧着一本小册子,嘴里念念有词。
沈星渡到走廊这里的时候,就看见人群里的陈栀。
陈栀在背默写题的必备古诗文,这种背了就能拿的分不拿白不拿,嘴里磕磕绊绊碎碎念还是那一句原话。
周围也有跟她一起背书的,陈栀一抬头,看见她的前同桌钟浩,钟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笔,在手里转得起劲。仿佛他不是来考试的,是来表演杂技的。
“你笔袋呢?”陈栀替他担心,忍不住问。
钟浩说要什么笔袋,带一支笔就行了,也就你差生文具多。陈栀本来要说什么反驳,目光随意一掠,看见了对面走过来的沈星渡,她咳嗽了声,音量也变大一点,一本正经道:“对啊,语文这种简单科目,随便写写,有手就行。”
一副牛逼哄哄胸有成竹的样子。
沈星渡脚步生生顿住:“……?”
几天不见,陈栀变厉害了?那希望她这次写字写快点,不要作文写不完。
沈星渡在走廊下收了伞,抖落上面的水滴。
陈栀正背到“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这一句,后面有男生要往前走,人群拥挤,被拦着,不耐烦地要去推前面的陈栀,“能不能让……”
只是还未完成推人的动作,被前面的沈星渡挡了回去。
他穿着白色加绒卫衣,耷拉着眼皮,嘴角紧抿着,一脸冷淡。
对上他淡淡垂下来的眸光,那男生整个人下意识缩了一下,从另一边过道绕远路走了。
周围人声嘈杂,陈栀似乎听到后面有人说话,往回看。
凉风吹动之间,男生神色倦懒地看着她,却因为那漆黑的眸,让人觉得颇有些奇怪。
陈栀自来熟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她一只手拿着伞,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
沈星渡微微眯了下眼,看清上面有医院的标志,里面大概装的是药。
他一周前在天台上扭到了脚,后来缠了绷带,吃了好几天的消炎药和止疼药,医生说没什么事,让他好好休息就行。
最近几天那只脚脖子好多了,只是走路时用力牵扯到才会有隐隐的痛感。
沈星渡忽然低下头,很淡地扯了下嘴角。
怎么这么关心他?啧,他也不好拒绝啊。
陈栀看向他时,他抬手摸了摸脖子,又恢复了那一脸散漫高冷淡漠的表情。仿若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要进考场了,他们在楼梯口那里分道扬镳。
陈栀收起古诗小册子,朝他握了下拳,“考试加油。”
沈星渡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一句:“这次语文能及格吧?”
陈栀瞬间没了再说话的欲望。
等到陈栀进考场后,沈星渡才想起来,她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忘记把药袋子给他了?记性可真差。
陈栀是在吊车尾的考场,里面汇聚了来自各个班级的老鼠屎,考风纪律相对比较差。
坐在前面位置的交头接耳,后面一排穿黑色皮夹克的大哥猜完选择题直接趴在桌上睡觉了。还有几位直接弃考没来,座位上空荡荡的。
陈栀凭实力没有坐在考场的最后一排。
想到沈星渡之前的那句阴阳怪气的鼓励,卷子发下来后,她前所未有认认真真地,从前到后像个皇帝批奏折一样翻阅了一遍。
题都看完了,除了古文阅读字里行间全都透着不会二字之外,其他的还是能写的。
陈栀凭直觉写了几道选择,虽然古诗默写考的是她没背熟的篇目,但也能凭记忆写得能沾上边儿,实在不会的便编几句,反正总不至于要空着。写完之后,觉得自己是个惊才绝艳纵横千古的大诗人。
好久没有这么认真仔细地写一张卷子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翳倾洒下来。陈栀专注于眼前的试卷,脑袋微倾,头发被阳光映照成不是纯粹的黑色。
捏着笔的手写完一行,甩了甩,又接着写下一行。
她写得着急,刻意加快了写字的速度,也顾不上是否潦草,满心满眼想着快点写完。
终于,考试时间结束前五分钟,她写完了。
可惜不能提前交卷。
🔒22.准考证
陈栀撑着下巴在位置上干坐了会儿,一抬眼,就看到斜前方,距离她最近的,睡得像尸体一样的一个男生。
再左边是个在欣赏自己指甲的女生,右边是空座位。
陈栀往椅背上一靠,生出一点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来。
原来提前写完的感觉是这样。
陈栀盯着前面黑板墙上挂着的时钟,掐着点,拎着写得满满当当的试卷往讲台那里走。
监考老师看到试卷后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眼里露出欣慰的神色。
陈栀梗着脖子:“……”
在原地站得笔直笔直,走出去时,手和脚摆动的幅度像是刚安好的义肢。
体会到引人注目的感觉了,别看了,感觉下一秒就要飘着走了。
大部分考生出来后,流窜在走廊上讲话。
陈栀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林佳边走边抽纸巾擦鼻子,“感冒真的好难受啊,考试的时候也昏昏沉沉的。我差点就没写完,做古文阅读的时候都快睡着了,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陈栀说,“这次考试多亏了沈星渡。”
林佳:“啊?”
陈栀:“感谢他激励我。”
陈栀晃了晃药袋子,“我给你带了感冒药,待会儿下午考试之前泡在水杯里吧。”
“哇,你也太好了吧,我感觉你像妈妈一样关心我,陈妈妈!!”林佳抱着她的手臂。
陈栀:“……”
陈栀往回抽了一下手臂,竟也没抽出来,干脆拉着她小跑起来:“我要去食堂吃小酥肉,海带丝,快点,不然人好多。”
阳光穿透树叶阴翳,在地面投落几片斑驳的碎影。
沈星渡便是在这个时候看见陈栀的,她和林佳并排走着,而他注意到了,林佳手上拎着的,装着药盒的半透明袋子。
原来不是给他的。
等她们走后,沈星渡才回过头,盯着远去的背影看了片刻,又淡淡收回了视线。
他最近在学校里也能收获几个饭友。不一会儿,便有同班同学过来问:“学委,一起吃饭吗?去哪儿吃饭?饿死我了,还是去学校后门?”
那同学走近,抬眼,沈星渡单手插着兜,头发剃短后衬得他棱角分明,就是脸上的表情不太好。
他有点后悔邀请沈星渡一起吃饭的这个决定了。
不会是考得不好心情很差吧?
而沈星渡只是稍稍思考了下,启唇道:“去食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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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点,正是食堂人很多的时候。排队排了好久才买到饭。
那同学发现这次沈星渡吃饭吃得很慢,也不知道是在故意磨蹭什么,他自动自发把这归结为是沈星渡考试考得不好所以心情不好食欲不振,理所当然吃得慢。
两天的考试结束后,便是期盼已久的寒假。
陈栀原本想象中的在家里蒙着被子睡三天三夜的放松生活并没有到来。他们放寒假的同时,参加竞赛的学生依旧要去补课,准备年前的考试。
陈栀也因此,耳朵边一连好几天都出现沈星渡的名字——
“陈栀你快点起床,看看都几点了?人家沈星渡一大早就背着书包出去了。”
“你说你长得没有人家沈星渡好看,学习再不好点儿,以后可怎么办?”
“我倒要看看,下一次开家长会,能考到什么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