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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智程，你竟然假装不认识我？”听到这句话，那个叫顾雅的女孩顿时红了眼圈，声音微微颤抖着，“才分手两个月，你就假装不认识我了？”

  10 激活恋情

  　　办公室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敲打着键盘，目不斜视，仿佛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虽然现在已经进入了炎夏，室外高达 40 度，但不知道是冷气开得太足，还是对方咄咄逼人的架势，我只觉得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分手？两个月？

  　　这两个词在脑海中东冲西撞，完全找不到出口，简直把脑浆都搅得沸腾了起来。

  　　我只能将父母二次离世带来的落寞和伤感暂时放在一边，瞠目结舌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紧张地咽了一口吐沫，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小……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

  　　对方显然没预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愣怔了片刻，突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腮边烘起两朵红云，气鼓鼓的样子可……可真好看啊！

  　　我不由有些看呆了。

  　　“宋智程，你这个王八蛋！”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她一下子挥起手里的包，没头没脑地就拍了上来，嘴里还不停地骂着：“你才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

  　　我根本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却并不就觉得气恼，身上反而酥酥麻麻的。

  　　当着众人的面， 第一次被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殴打”，心中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和愉悦感。

  　　母胎单身狗的快乐果然来得肤浅又猝不及防。

  　　虽然没有同事过来围观，但刘若东还是怕影响不好，如果因为此事再惊动老板，就更糟糕了。

  　　他上前两步，直接挡在我身前，举起双手，低声劝阻道：“顾大美女，别在这动手，影响不好，要不咱们出去说……”

  　　“宋智程就是个【创建和谐家园】，敢做不敢当，还怕影响不好！”这个理由显然无法说服顾雅，她越发伤心了，眼泪如同珍珠一样，梨花带雨落子成串，惹人怜惜。

  　　我有些不忍，正打算开口解释，没想到刘若东抢了先：“顾雅，宋智程不是故意的，他生病了。”

  　　“啊？”顾雅愣住了，愤怒凝固在脸上，随即转变为疑惑，“生病？什么病？”

  　　“那个……”想起前不久才去医院检查过，我心里一慌，刘若东这不是骗人吗？正想纠正，没想到刚一张嘴，剩下的话又被拦腰斩断。

  　　“失忆，已经确诊了。”刘若东真是个优秀的演员，只见他此时满脸痛色，看我的眼神中带着惋惜和怜悯。也许是怕顾雅不相信，他还特地举例说明，“不仅把我们一起拍视频的事忘个一干二净，连他父母都……”

  　　“叔叔阿姨怎么了？”顾雅果然被刘若东带入戏了，急着追问，同时把视线转向了我。

  　　“去世了。”我的心往下一沉，神色黯然，“去旅游的时候，出了车祸。”

  　　“什么！”顾雅一脸震惊，“怎么可能？半年前见他们，还是好好的。”

  　　“半年前……”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心里却在想，三年前的事情果然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毫不知情的顾雅无意中做了一回见证。

  　　“世事难料。”见我有些哽咽，刘若东叹了口气，随后他迅速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所以，他忘记你，是因为生病导致的，真不是故意为之，更不是逃避。”

  　　想要从一个困境里快速走出来，就需要制造出一个更大的困境。

  　　果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当一切“恶劣”行径都归结为“失忆”这个罪魁祸首之后，顾雅看我的眼神果然立马变了，如同幽深的潭水一样，正中间陷着两汪打着转儿的漩涡，似乎随时随刻都能把人吸进去。

  　　我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周围的一切都虚化成了背景，世界变得那么不真实。

  　　十分钟后，公司楼下咖啡店。

  　　正是上班时间，店里没几个顾客，一首轻缓的英文歌从耳畔缓缓流过，空气中充满了烤面包和咖啡豆的香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许多。

  　　顾雅坐在我对面，眼神一直不曾离开。

  　　“就是这样。”刘若东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下前因后果，然后双手一摊，瞄了我一眼，对顾雅说，“智程这种情况准确来说应该叫做选择性失忆，很多事都想不起来，还有对一些事情认知模糊。”

  　　“是。”似乎也找不出更准确的表述了，我艰难地点了点头，一脸歉意地看向顾雅，“如果无意中伤害了你，真……真对不起。”

  　　“选择性失忆？”顾雅紧皱眉头，狐疑地盯着我，“他又没遭遇什么意外，头部也没被强烈撞击，每天不过是上班下班，写个代码而已，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失忆了？”

  　　“可能是……阿茨海默症吧！”刘若东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胡诌了一句，虽然医院的检查结果白纸黑字，但是我目前的状态实在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怕顾雅听不懂，他又加了一句，“就是老年痴呆。”

  　　“可他才……二十多岁……”顾雅依旧半信半疑。

  　　“据说现在这种病都年轻化了……”为了更具有可信性，刘若东又开始喋喋不休，“他最近忘了很多事，加上父母遭遇意外突然离世……”

  　　反复听到这个让人伤心的事实，顾雅的脸色一下子变凝重了，那些怀疑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悲天悯人。

  　　“那你……真的把我也忘了？”顾雅有些难过，有些委屈，她收起了之前的咄咄逼人，神情哀婉，眼中泛着泪光，“从大三到现在，整整六年，你就这么把我忘了？”

  　　女孩子流泪的时候总是会让男人不知所措，何况是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孩子。我只觉得手脚一阵酸软，又是心疼又是抱歉，恨不得把她揽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昏昏欲睡的店员换了一首节奏明快的音乐，欢乐的音符如同顽皮的小蝌蚪一样，在我的心湖中不停跳跃，激起一圈圈涟漪。

  　　“说话啊……”见我呆呆地望着顾雅，刘若东恨铁不成钢地在桌下暗暗踢了一脚，每个字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不用我教了吧？”

  　　“顾……顾雅是吧？”我瞬间回过神，紧张地绷直了身子，每个毛孔似乎都进入到了高度警戒的状态。记忆中从没有和女孩子交往的经验，突然间冒出个交往六年的女朋友，这事搁谁身上一时间也无法消化。鼓足勇气终于开启了聊天模式，但一张嘴还是结结巴巴的，“实在……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咱俩曾经谈过恋爱，让你难过……也不是……我本意。”

  　　刘若东见状，连连扶额，汗都下来了，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

  　　顾雅一言不发，看不出是悲还是喜，盯着我打量了半天，最后拿出手机，快速翻出一大堆照片，直接甩了过来。

  　　每一张都是我和她的合影。

  　　有几张年头比较长了，像素有些模糊，但眉眼五官还是能清晰分辨出的。

  　　“现在能想起来了吗？”虽然我的状态如此糟糕，但顾雅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她的语气很急，恨不得通过这些照片，立刻激活被我遗忘的过去。

  　　我双眉紧蹙，努力去回忆，但大脑依旧一片空白。

  　　“宋智程，你好好想想啊！”见我毫无波澜，顾雅愈发急了，她恨不得翻出更多证据来，手都有些抖了，“我们是大三新年舞会认识的，一个月后确定恋爱关系。我们一起上自习，一起去食堂，一起去旅游，一起……我们说好了，一毕业就结婚，以后还要生一男一女两个宝宝……你……你怎么就忘了呢？”

  　　顾雅越说越激动，最后实在压抑不住情绪了，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整个人瞬间崩溃。

  　　刘若东看不下去了，一边安慰顾雅一边对我使眼色：“顾雅你别哭啊！说了这么多，又看了这些照片，他肯定能想起来一点点了……对吧，智程？”

  　　“呃……对……”我不忍心见顾雅如此，只能顺着刘若东的话说，“好像……似乎……有点印象了……”

  　　“有印象了！”顾雅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我，“你并没有完全忘了我？对不对？”

  　　“嗯。”我艰难地点了点头，善意的谎言可以被原谅，这么说既为了让顾雅放心，也是努力在提醒自己，“不可能忘的，应该没忘……”

  　　“什么叫应该没忘？”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就是记得你是顾雅，但具体有些事想不起来了，对吧？”刘若东简直比当事人还急，恨不得亲自上阵，使劲瞪了我一眼，“智程，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对对对，你叫顾雅，是我女朋友，我们大三就在一起了，感情一直很好。”这次我很醒目，把对方刚刚说的信息重复了一遍，希望能蒙混过关。

  　　“就……只有这些？”顾雅的表情有点怪，惊喜中似乎带着一丝庆幸，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现在只能想起这些来……”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端起咖啡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用以掩饰尴尬。心想别的你也没说啊，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嗯，那就好，挺好……”她愣怔了片刻，突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抹干净眼角的残泪，随后拉过我的手，温言细语，“智程，那我们以后都好好的，再也不吵架，谁也不能说分手。”

  　　这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把分手这件事忽略了。

  　　难怪她那么高兴。

  11 喜提准爸

  　　外面炽热的阳光穿过咖啡店的茶色玻璃时，被过滤了一遭，收敛起锐利的锋芒，将无尽的温柔和旖旎全都洒在了顾雅那张姣好的脸上。

  　　我抬起头，和她满眼的欣喜不期而遇，像是被烫了一下，慌不择路的视线立刻移向了别处。

  　　心脏不受控地乱跳了起来，“噗通噗通”……声音大得惊人，几乎要压过了咖啡店的背景乐。

  　　我紧紧闭着嘴巴，唇线绷得笔直，唯恐下一秒它就会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不管不顾地跑出来。

  　　见我满脸通红沉默不语，顾雅轻笑了一下，语气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娇憨，鼻音浓重，就像一把小刷子般，一下一下扫着我脆弱的神经：“宋智程，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说分手。有见证人的。”

  　　说完，她瞥了刘若东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赶紧接话：“没错没错，我见证啊，智程你赶紧表个态，一大老爷们，别磨磨唧唧的……”

  　　“谁磨唧了？”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我不满地瞪了刘若东一眼，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娘炮嫌弃的一天，积攒在胸口的一股气瞬间高涨了起来，挺了挺胸膛，说出的话冲动又幼稚，“不分就不分，谁怕谁！”

  　　也许顾雅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她有些激动，忍不住探过身，在我脸颊上使劲儿亲了一口。

  　　猝不及防的一吻，如同丘比特射出的箭一般，将大龄单身青年牢牢地钉在了爱情这课树上，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哎呀呀，当众秀恩爱！”刘若东夸张地喊了起来，随后捂住了半只眼睛，“你们还有没有人性？能不能考虑一下在场的单身狗啊！”

  　　“谁让你看了，不会转过头去吗？”顾雅眉眼间满是得意春色，小巧的下巴如同新月一样闪着瓷白的光，将我那缕沉在黑暗深处的灵魂彻底照亮。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说当一个女孩爱上你后，她就变成了救人于水火的圣母。

  　　此时此刻，巧笑盼兮的顾雅就像是被阳光镶了一层暖意的金钥匙，为我充满灰霾的生命开启了一扇通往光明和美好的大门。

  　　“唉，好人难做啊！”刘若东撇着嘴，故意摇了摇头，“就知道做和事佬费力不讨好，你们一旦冰释前嫌，立马把我踢出局了……”

  　　“知道该出局了还不走？”我被他矫揉造作的滑稽模样逗笑了，也顺着顾雅的话说，“赶紧回去好好工作，帮我在老板面前打个掩护，午饭之后再回去。”

  　　“宋智程，你也太有异性没人性了！”刘若东虽然嘴上满是抱怨，其实心里还是为我们高兴的，他倒也不磨蹭，迅速起身，双手拱起，欠了欠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无期啊！”

  　　“瞎说什么呢！”顾雅温柔地看了我一眼，又对刘若东说，“你是大功臣，肯定得好好感谢感谢。”

  　　“对，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气氛很轻松，突然有了这么个完美的女朋友，我的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得安排一顿大餐，感谢东哥，没有你，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呦，这就夫唱妇随上了！”刘若东嘬了嘬牙花子，一口酸意，“待不下去了，这一口口【创建和谐家园】，简直撑死我。功成身退，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你俩好好聊吧！ ”

  　　我和顾雅不约而同地目送刘若东离开，当那个身影完全消失后，两个人之间的气场似乎又变得拘谨起来。

  　　心里有千言万语，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只好拿起咖啡杯，不自在地把玩着。ͿŞԌ

  　　“想我没？”没想到，顾雅完全不绕圈子，非常直白大胆地抛出了一个灵魂拷问。

  　　“啊……”我心里一悸，喉头忍不住滚了滚，努力了半天，最终只能点了点头，“嗯。”

  　　“想，还是不想？”顾雅就像一头呲着牙的小兽，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攻击性极强地凑了过来，气息不稳，尾音微微上扬，“我要听你说。”

  　　“想……想……”一股燥热席卷全身，顾雅身上的香气飘了过来，如同空谷幽兰一般沁人心脾。

  　　在记忆中，这是我第一次和异性挨得如此近，而这个人，正是交往了六年的女朋友。

  　　前后不通的逻辑，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以及……甜蜜……

  　　“你耳朵都红了。”顾雅的声音有些喑哑，抱着我的手臂蹭了蹭，就像一只撒娇的猫咪，“宋智程，两个月了，你知道我多想你吗？”

  　　【创建和谐家园】在外的皮肤染上了一些湿意，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顾雅又哭了，不由一阵慌乱，正想把胳膊抽出来，好好安慰一番，没想到她反而箍紧了。

  　　“别动，就让我这么抱一会。”低头看去，只见她鼻头泛红，点缀在白皙的脸上，犹如雪中的一朵红梅，“这两个月，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难熬，你真狠心……还等着我主动来求……才肯复合……”

  　　“我……”顾雅的眼泪，每一滴都落在了我的心上，此时再说失忆未免有些煞风景，于是我抚了抚她耳边的碎发，低声道，“对不起。”

  　　说真的，我实在想象不出，以自己的条件，为什么会跟顾雅这样的女孩说分手？

  　　也太膨胀了吧！

  　　下一秒，她的唇攀了上来，犹如一簇火苗，瞬间将我沉寂了二十六年的情感点燃。

  　　我只愣怔了片刻，就反客为主，含住了她的唇瓣，细细描绘着那诱人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