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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我皱了皱眉头,“你不常年减肥吗?都是高热量的东西,受得了?”
“成天吃减脂餐,嘴巴里都淡出鸟来了。”刘若东摇了摇头,“我感觉自己太瘦了,得增肥,多几分男子汉的气概。”
“你才觉出来啊?”想起把他塞进行李箱那一幕,我不由嘴角微微上扬,“杀人抛尸那剧本,也只有你能演,换个男人也找不到合适的‘容器’。”
“闹半天还是量身定制,真有你的!”简餐就是这点好,才几句话的功夫, 菜就上得差不多了,看着眼前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我决定把所有的担心都抛到脑后,天大的事,也得先吃饱了再说。
“看新闻了吗?台湾苏花公路又出车祸了!”
我可以不想,但没办法不听,刚一拿起筷子,邻桌一个女孩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可惨了,说是死了 28 个,还有 17 个失踪了。”女孩满是惋惜,“一辆大巴最多也就装四十几个人吧?那不是满车覆灭?”
“下面就是太平洋,失踪的恐怕也找不到了。”对面那个应该是女孩的同事,只见他指着手机屏幕,“这上面说,是大陆过去的夕阳红团,全是老头老太太,那么大岁数……太惨了!”
“苏花公路是从台北去花莲的必经之路,我两年前去过,车就在悬崖上走,可吓人了!”女孩打了个冷战,“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吃吧,菜都凉了……”
花莲,夕阳红团。
这几个字瞬间将人击垮,再也无法伪装,再也无法逃避,我浑身上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当下就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你别着急,没那么巧。”刘若东也听到了,眼眸中染上一丝急色,但话里话外还在努力劝慰我,“夕阳红团多了,每天去花莲的也多了,叔叔阿姨一定没事的。”
没想到,就在我的手指即将碰触到屏幕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高亢刺耳的声音甚至压过了餐厅里的背景乐,引得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
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下意识觉得是骚扰电话,想都没想就按掉了。没想到三秒之后,这个号码又打过来了。
“喂,什么事?”我心乱如麻,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 您好,请问是宋安和陆琴的紧急联系人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严肃低沉,带着浓浓的台湾腔。
“是,我是。” 宋安和陆琴分别是我爸我妈的名字,听到这四个字时, 皮肤上瞬间布满了鸡皮疙瘩,强烈的恐惧感一下子从脚底窜到头顶,“请问您是……”
“是这样……”男人像是有些难以开口,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宋安先生和陆琴女士在台湾乘坐的游览车发生了事故,请您立刻办理相关手续……”
“人怎么样了?受伤了吗?”我手脚冰凉,不敢往深处揣测,急匆匆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心里祈祷千万千万不要是新闻上那辆车,“好好的,怎么会出车祸?”
“ 因为……台风天连下暴雨造成山体塌方,游览车为了躲避落石撞向了路边山崖,没想到车辆被击中坠海…… 您还是尽快过来一趟吧……”男人的语气愈发沉重,言语间也开始变得吞吞吐吐,“目前正在搜救中,具体情况我们还不太清楚,一切都要等……”
手边的不锈钢叉子“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犹如一记重锤,在我心上砸出了千万条裂痕。
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阵毫无意义的“嘟嘟”声,我就那么举着手机,一动不动,身体僵硬。
周围的嘈杂声全部软烂虚化,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被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塑料布,我看不清他们的五官,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有欢脱的背景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循环着。
“别急,千万别着急。”刘若东递过来一杯柠檬水,试图安慰我,“还在搜救,就是有希望,不会有事的。”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赶紧拨了我妈的手机。
无法接通。
我急促地喘着粗气,又不甘心地拨了我爸的。
忙线。
那冰冷的“嘟嘟”声,犹如从幽深海底冒上来的气泡,一个接着一个,漠然而脆弱。
汹涌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奔涌的潮汐如同凶恶的猛兽一般,虎视眈眈地奔来,下一秒就争先恐后地灌入了我的口鼻。
没顶的那一刻,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我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各种复杂的情绪混在一起,脑袋像是要爆炸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三年后爸妈又会遭遇车祸身亡?为什么他们会重蹈覆辙?
要不是我急着送他们去台湾旅游完成心愿,就不可能遭此横祸。
如此说来,我……我竟然才是真正的凶手!
09 顾雅来了
迎着从浩瀚太平洋上吹来的风,极目远眺,面前是无边无际的海天一色。
台风已经结束了,海面泛起鱼鳞似的波纹,在夕阳的照射下,温柔恬静。
天空微微露出淡蓝色的的晴朗,如诗如画。
但身在事故现场的人们,心头却压着一层厚厚的阴云。
站在陡峭的悬崖边,我和其他匆匆赶来台湾的亲属一样,紧张地盯着搜救队员,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让大家那颗无处安放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狠狠揪起。
一天一夜了,生还的希望十分渺茫。
不知道过了多久,旅游大巴的残骸终于被从海水中拖拽而出,所有人都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既想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又害怕看到。
这种情况下,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没找到就是还有希望。
车窗玻璃全部破碎掉落,旅游大巴只剩下一个铁皮框架,由于在海水里浸泡了太长时间,车里车外被冲刷得极其干净,不仅空无一人,连物品都不见一件。
焦急等待了很久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有失望,也有庆幸。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我在身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身边有的人开始小声抽泣,像是猝不及防的传染病一样,悲伤的情绪迅速蔓延,大家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眼看天就要黑了,相关人员走了过来:“今天的搜救行动马上就要结束了,请大家先回酒店,耐心等待。检方已采集了失踪大陆游客家属的体液备用,以供 DNA 比对。放心,我们不会放弃任何生命,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说完这句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再等下去也无济于事,人们即便心有不甘,最终还是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此时此刻,我心里亮如明镜,根本不可能出现任何奇迹。
三年后, 因为苏花公路上一次偶发的车祸,爸妈再度离开了这个世界。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连他们的尸体都没找到。
宇宙是圆的,生命是循环的。
这句话也许是爸妈生而复生,生而复死最好的解释。
“哥们儿,节哀顺变。”从台湾回来后,我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刘若东拍了拍我的肩膀,嗫喏了好半天才又开口,“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过他们环游全国的心愿已经实现,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也许就是一场梦。”想起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种种,我怅然若失,他们回来了,他们又走了,“是梦醒的时候了。”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我爸喝剩下的半瓶酒还好端端地摆在柜子上,我妈尚未织完的毛衣还放在床上。
恍惚间,我觉得他们可能就是出去散下步,或者跳个广场舞,几分钟之后就会满脸带笑地推门而入。
依旧是嫌弃的口吻,或者大惊小怪的语气:“儿子,你怎么成天盯着手机?也不出去锻炼锻炼?”
在黑暗中坐了好久, 指间的红点一明一灭,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儿。
忽然,夜晚的风从窗外扑了进来,我感觉到脸颊上凉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眼泪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
两只尾部自带荧绿的飞蛾,乘风而来,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
我想起两句熟悉的歌词:化作风化作雨化作春走向你,化作烟化作泥化作云飘向你。
眼前这对飞蛾,恐怕就是爸妈幻化而成,前来安慰我的吧!
在遗像前点燃了三炷香,看着那明明灭灭的点点火光,我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这番遭遇,让人元气大伤。
我完全打不起精神来,每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不断冲撞,却始终看不清晰。
“你说他们如果不去台湾,是不是就不会死?”虽然爸妈是二次离世,但我依旧自责不已,懊悔愧疚的情绪挥之不去,总想找人聊聊,“是我害死了他们。”
“都是意外,又有谁能预料的到?”刘若东叹了口气,“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东哥,有件事……”想起三年前,我忍不住想要吐露这个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我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事?”见我吞吞吐吐的,刘若东好奇道。
“其实……在我的记忆中,爸妈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鼓足勇气,将一直困扰内心的事情坦白,“也是车祸。”
“什么!”刘若东显然震惊极了,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紧张,“三年前……你是说他们三年前就车祸去世了?”
“没错!”我用力点了点头,苦恼地抓住了头发,“但似乎除了我,没有人记得这件事,我去人事经理那里查过,连当时的年假丧假记录都不见了。”
“哦……人事那边没有记录……”他双眉紧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本来想回老家那边找些线索,但他们说房子早就卖了。”我叹了口气,“原本想着要么就算了,没想到厄运再一次降临……就像钻到了一个怪圈里……”
“嗯……”刘若东似乎并不关心这中间的曲折,追问道,“你还记得什么?”
“其他都比较模糊,但事关生死,肯定特别清晰。”我有点奇怪刘若东的反应,他的关注点难道不应该在“死而复生”上吗?“可所有人和事都证明,这段记忆是错误的,不应该存在的,搞得我也拿不准了……”
“看来还是……”刘若东喃喃自语着,刚说了几个字,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及时将后半段话咽了下去。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别想太多,都过去了。叔叔阿姨如果在天有灵的话,肯定也希望你好好生活。”
“你说,我是不是病了?”先是忘记了帮刘若东拍短视频的约定,然后脑袋里又凭空出现了父母去世的记忆,这些事放在谁身上,都是极不正常的。
“这段时间确实太累了……”刘若东沉思了片刻,“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为了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是为了寻求一个解脱,我想了很久,最终选择寻求医生的帮助。
“小伙子平时喜欢锻炼吧,很健康,什么毛病也没有。”经过一系列的测试和检查后,医生给出了定论,“就是有点思虑过度,精神紧张,放松点,别太累。”
“记忆方面呢?”我重点关注这一项,“会不会出现衰退……或者什么其他的异常……”
“虽然现在阿茨海默综合症有年轻化的趋势,但我完全看不出你有这方面的问题。”医生摇了摇头,“保证睡眠,尽量少熬夜,人的身体就像机器,只要好好保养,一般都很健康的。”
“听见没,医生都说没事了……”听到如此笃定的说法,刘若东笑着说,“你啊,就是想得太多,慢慢调整一下就好了。”ͿSɢ
没有失忆或者幻觉之类的病症,我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就算叔叔阿姨三年前真的意外去世了,你就当他们是回来完成心愿的。”见我愈发落寞,刘若东只能换一种说法,“环游全国之后,圆满了,所以才会再次离去。”
“他们的心愿,难道就是去台湾?”虽然以前我也这样想过,但此时从刘若东嘴里听到,还是感觉其中有些东西不对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心愿也太……怎么说……太表面了些……”
“别想了,想也想不明白。”刘若东敲了几下键盘,若有所思地说,“以前我不是跟你说过,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享受当下,不留遗憾,一切困扰都能迎刃而解。”
“迎刃而解……”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发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真的能一笔带过?
“宋智程……宋智程……”
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女人在喊我的名字,转头一看,只见公司门口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刘若东撞了撞我的手肘,立刻坐直身子,如临大敌,低呼了一声,“顾雅来了。”
“顾雅?”我一头雾水,“顾雅是谁?”
“别装了,人都过来了……”每个字似乎都是从刘若东的牙齿缝中间挤出来的,见对方来势汹汹,他赶紧起身清了清嗓子,满脸堆笑,“顾大美女,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
刘若东嘴上一边寒暄着,手上一边拽我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磨磨蹭蹭的还像个男人吗?打算硬撑到什么时候?人家都主动上门了,你还不赔礼道歉?给了台阶就赶紧下啊!”
“赔礼道歉?”看着眼前那张怒气满满的娇俏小脸,我纳闷极了,“她到底是谁啊?”
刘若东抓紧了我的胳膊,狠狠拧了一下。
“宋智程,你竟然假装不认识我?”听到这句话,那个叫顾雅的女孩顿时红了眼圈,声音微微颤抖着,“才分手两个月,你就假装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