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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招待所平日里就是个摆设,确实没什么人住。
“房间里有暖壶,要喝开水的话,可以去旁边水房打。”交代完之后,男人把钥匙放在床头桌上,转身就出去了。
暖壶,开水,水房……
我摇了摇头,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没想到,我失去了朋友,失去了爱人,却意外地找回了大学时光。那些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岁月,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到了我的眼前。
也许是受到太多【创建和谐家园】,大脑皮层异常疲劳的缘故,我刚一沾枕头就迅速睡着了,完全没有被之前担心的失眠所困扰。
在梦里,我走在情人坡的那条小路上,耳边是嘤咛的鸟叫声,阵阵花草香充斥在鼻端,身边有很多同学来来往往,他们背着书包抱着课本,脚步轻快笑语欢声,个个都神采飞扬。
可惜的是,每一张脸都是模糊的,所有人的五官如同被蒙了一层高温融掉的蜡油,只能勉强分辨出个轮廓。
我伸长了脖子,使劲张大眼睛,试图能看得清楚一点,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智程,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心里一惊,回头看去,发现顾雅竟然站在紫藤花架下。她穿着一件藕粉色的连衣裙,梳着两根长长的麻花辫,正一脸娇羞地望过来,如同一株挂着露水的鲜嫩小荷。
“小雅,是你,真的是你!”我有些激动,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差点儿被脚下的石板路绊倒。
“嗳,你慢点……”顾雅往前快走了两步,拉住了我的手,腮边飞起两团红霞,“你怎么才来?我等好久了!”
“我……”听她这样说,我不禁有些迷惑,不知不觉就把今晚的一切抛了出来,“小雅,我查了 2014 届中文系,他们说,没有你这个人……”
“怎么会没有?”顾雅似乎有些生气,甩开我的手,小嘴噘了起来,“宋智程,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爱!怎么会不爱!”眼看顾雅要负气离开,我唯恐再次失去她,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慌里慌张地表明心迹,“不管你是谁,不管 2014 届中文系有没有你,我都爱……”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哦!”顾雅突然紧紧揽住我的腰,与此同时,声音也从娇细变得低沉,“只能爱我,不许爱别人。”
这句话说得阴恻恻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就将人推开了些。
没想到,那张娇若桃花的脸竟然变成了刘若东的!只见他翘起兰花指,嘴角噙着一丝得意,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36 食堂盲盒
心里一惊,我下意识将怀里的人猛地推开,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衣着怪异的刘若东依旧笑盈盈的,站在一树繁花下,扭动着柔软无骨的腰肢。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整个身体就像拧麻花一样,转了 360 度,藕粉色的连衣裙被扯得支离破碎,那些断裂的布料“噗噗噗”地直往下掉。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随着刘若东不停地“拧”紧自己,他周围的景物也变得扭曲,这个人如同漩涡的中心,试图将整个世界全都卷进一个不知名的黑洞。
由于受到巨大外力的作用,他脚下的石板开始崩裂,噼噼啪啪的响动让人心惊胆战,那条走过无数情侣的小路,也如同一只贪得无厌的怪兽,涎着口水,舔着火舌,疯狂前扑。
来不及多想,我转身就跑,唯恐慢一步,就会被彻底吞噬。
不远处走来一群群大学生,在金灿灿的朝阳中,活力四射。
似乎并没有人看到情人坡上发生的生死时速,我和他们明明都在青云大学的校园中,却像是被一层结界阻隔,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超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如同蝼蚁,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只跑了两步,我就被那股巨大的吸力扯了回去,身体急速旋转了起来,甚至还来不及呼喊一声,就一下子消失不见。
“啊——”我拼尽全力大喊了一声,整个人“腾”地一下弹了起来,茫然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愣怔了良久,才发现自己坐在招待所的床上,绿色的暖壶就在眼前,床头柜上还残留着昨晚留下的水渍。
竟然是个梦!
我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禁有点忐忑,刚刚那一幕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云层之上,还残留着一牙浅淡的月影。我起身喝了一杯温水,望着窗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心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时针已经指向了六点,想起跟刘校长约了早餐,我索性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将钥匙交回前台退了房。
清晨的校园,别有一番天朗气清的祥和,远处的操场上有些学生在晨跑,篮球场上也有几个男生在打球。
路过情人坡的时候,我还特地停留了片刻,仔细看了看紫藤花架下,除了几个练习英语的女生,并没有顾雅,更没有变了异的刘若东。
问了几个同学之后,我终于找到了食堂。没想到,刘校长早就到了,他依旧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在旁边空地的单杠上吊着,练习引体向上。
“刘老师,早啊!”我一边打招呼,一边快步走了过去,“没想到您臂力这么强。”
“常年锻炼……”刘校长屏住呼吸,坚持做完了最后一个,“你也可以……走吧,食堂正好刚开门……”
“好……”看着眼前的三层白色建筑,我有些没来由地迫切,本已破灭的希望又燃起了微光,说不定在那个地方,能想起来一些过往。也许是做了噩梦的缘故,头还是隐隐作痛,我刻意忽略那种不适感,挤出一丝笑容,“我请您,刘老师。”
“昨晚睡得怎么样?招待所条件有限,不比外面那些大酒店……”刘校长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被磨去花纹的磁卡,得意地晃了晃,“不用你请,用我的饭卡。”
饭卡,真是一个充满年代感的物件。
本应熟悉的校园,对现在的我来说,每去一处都像是在开盲盒。
那种心情很矛盾,还带着隐隐的兴奋,就像明知道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偏偏还抱有侥幸,忍不住去追求去倾其所有,希望用孤注一掷的勇敢,换来对方一点点的回顾。
时间尚早,来吃饭的学生并不多。
“咱们去三楼。”刘校长指了指眼前长长的台阶,笑着说,“老师请你开小灶!”
几乎每所大学都有“开小灶”的地方,其实就是不用吃大锅饭,能点菜,味道稍好,价格略高,但也比外面的饭馆便宜多了。
“不用了,刘老师,早餐随便吃点就行。”我婉拒,不想他太破费。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能随便呢?”刘校长冲我挤了挤眼睛,“你来得巧,三楼上了不少新品,正好去尝尝。再说,一过七点下面两层人就多了,楼上清静,咱们也能说说话聊聊天。”
就像刘校长说的,三楼果然一个学生都没有,偌大的餐厅,看起来空荡荡的,窗口站着一个戴着白色厨师帽的后勤师傅,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刘校长特地找了个窗边的位置,从这个角度看出去,正是一树开得如火似焰的凤凰花,景色绝佳:“想吃什么,我去买。”
“别,那多不好意思啊!”一想到昨天招待所就是他买的单,我赶紧抢先几步,一路小跑到了售卖窗口,点了芋粿三角糕、花生汤、肉燕馄饨、豆浆,外加两根油条。随后拿出手机,打算扫码支付,没想到找了半天没发现二维码,于是问里面的人,“师傅,码在哪呢?”
“马,什么马?”师傅胖乎乎的,满脸泛着油光,他一脸懵地看着我,“早餐只有猪肉馅的包子馄饨,没有马肉。”
“噗,不是马肉。”我一下子笑了出来,晃了晃手机,解释道,“是微信收款码,我要付款……”
“不用不用,刷饭卡……”正在这时,刘校长挤了上来,打断了我的话,“昨晚就说好我请的,别抢啊!”
“好嘞,刘校。”胖师傅收起了看我的怪异眼神,笑容立马变得很灿烂,他掂了掂手里的大勺子,“您稍等,馄饨是现煮的,等会一起送过去。”
“咱们学校,还没开通电子支付吗?”落座后,我忍不住问刘校长,心想青云大学也太跟不上时代了,食堂师傅竟然听不懂,“怎么连微信付款码都没有?”
“什么付款码?”没想到,刘校长跟那师傅一样,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打开手机,指着屏幕说,“微信倒是有,这个什么电子支付,我还没用过,新鲜事物,大多人接受不了……”
新鲜事物,刘校长竟然说,微信支付是新鲜事物!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悠扬的乐曲,缓缓流淌的音符让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伤感,是王铮亮的《时间都去哪了》。
“这些孩子啊,跟得上潮流。”也许是音乐的感染力实在太强,刘校长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右手还在大腿上打着拍子,“广播站每天的节目都编排得丰富多彩,净是些新歌。”
新歌?
我微微皱眉:“刘老师,这不算新了吧?都流行好久了。”
“呵呵,不是今年春晚才开始唱起来的吗?”刘校长停止了哼唱,感慨道,“这世界日新月异, 我年纪大了, 很快就要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步伐了。”
今年春晚?
我心中的怀疑更甚,忍不住在手机上查了一下,果不其然,这首歌是 2013 年 12 月上映的电影《私人订制》的片尾曲。在 2014 年 2 月的春节联欢晚会上,由王铮亮自弹自唱,结果引发了一波怀旧浪潮,迅速火遍大江南北。
正在这时,有几个学生到三楼来吃早餐,他们从我们身边经过,主动和刘校长打招呼,随后就成群结队地挤向了窗口。
近距离感受扑面而来的滚烫青春,我有一那么一丝恍惚,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当年,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创建和谐家园】满怀又不知天高地厚。
但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底滋生蔓延。不知道是这些孩子身上的学生气,还是衣着打扮,在我看来,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是……是……年代感……
没错,就是年代感!
我使劲盯着那些的背影,观察了良久,发现这些人好像都是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
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仿佛旧机器缺了润滑油,处处都带着僵硬,虽然那种别扭感极其细微,但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不知道你是否能明白我此时的感觉。
年轻是年轻,但周身都带着陈旧的气息,明明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却处处都流露出日暮西山的颓败。
每个人似乎都在岁月长河中洗涤过,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雾障,轮廓模糊,不甚分明。
刘校长并没有任何异常,等待早餐的同时又重新沉醉在怅然的音乐中。
我再次打开手机,快速输入一行字,然后,发现了另外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
微信支付是 2013 年 8 月 5 日正式上线使用的,但 2014-2015 年才开始发力,用了三四年的时间,终于成为移动支付的双雄之一。
很多机构甚至 2017 年才接入微信支付,比如在 12306 官网上买火车票。
联想起刚刚食堂师傅一头雾水的样子,那些学生们身上莫名其妙的“年代感”,以及年轻的团委书记,还有和八年前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刘校长,我突然打了个寒颤。
难道,现在是 2014 年?
🔒37 云霞阿姨
不对!
这个荒唐的念头刚一冒出来,我立刻察觉到问题所在。
如果现在是 2014 年,那我应该是青云大学计算机系的一名大一新生,又何来“回母校看看”的说法?
而刘老师也只是我的辅导员,而不应该是一位校长。
但如果现在不是 2014 年,为什么眼前的人和物都带着浓重的年代感?
无形中仿佛有一双手,将八年前的一切悉数“打包”,没头没脑地挪到了现在。
一曲结束,音乐的余韵还回荡在耳边,不远处是一群生龙活虎的男学生,面前坐着和蔼可爱的刘校长。
他们都那么真实可感,这让我的疑虑不禁削减了三分。
窗外刮过一阵风,几朵热情似火的凤凰花从枝头飘落,“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我隐隐有些印象,它的花语好像是“冷静和智慧”。
似的,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虽然此时遇到的各种状况,犹如飞虫陷入蛛网,看似毫无头绪,但天无绝人之路,世界上没有永远被隐藏的秘密,早晚有一天,答案会大白于天下。
我深吸一口气,将起伏不定的心绪调整好,沉思片刻后,鼓起勇气试探着提出了一个看似很幼稚的问题,企图从一团困囿的迷障中钻出来:“刘老师,您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吗?”
刘校长停止了打拍子,疑惑地看着我,脸上闪过一丝不解:“智程,你在说什么?”
看着他的表情,我心里直打鼓,却执拗地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现在是哪一年?这对我很重要。”
“当然是 2022 年。”刘校长眉头紧皱,完全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他满脸关切地往前探了探身子,“智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心里压了太多的为什么,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我感觉自己犹如一座即将苏醒的火山,表面冷静,内里沸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爆发,吞噬别人,也毁灭自己。
刘校长真诚的目光,让我有了倾诉了欲望,没想到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却被送早餐的服务员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