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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一点,我开始翻手机上的通讯录,都过去半个世纪了,老人机依旧盛行,看来不管是哪个时代的老家伙,都难以跟上年轻人步伐,对那些流行的新鲜玩意儿一无所知。
岁月不饶人,眼前模糊成一片,看到茶几上有一副老花镜,我赶紧抓过来架在鼻梁上,果然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
通讯录上是一排排陌生的名字,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会被记录下来,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找了好一会,并没有看到那熟悉的三个字,我心里愈发忐忑,真怕刘若东也离世了,又或者,他根本就是我想象出来的虚幻人物。
在这个荒谬的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幸好,就在通讯录快要到底的时候,我突然捕捉到了“刘若东”这几个字,后面还跟着一串电话号码,不由激动得嘴唇都颤了起来。
“喂……”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东哥吗?”我紧张极了,恐怕希望落空。
“智程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还好,确实是刘若东,我忍不住热泪盈眶。
“有点事……”前前后后发生了这么多变故,电话里三言两语又怎么能说清楚?犹豫了片刻,我提出了见面,“把你家地址发过来,我这就过去。”
“你这老糊涂,还挺活跃,不怕走丢了啊?记得带上提示牌,省得找不着……”刘若东爽朗地笑了起来,只听电话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等着啊,这就发给你……次次都得发地址,你就不能记本子上……”
电话挂了一分钟后,我终于等来了一个地址。
看到那几个字后,我又是纳闷又是震惊。
金雅苑 B 栋 1220,那不是我的房子吗?
🔒22 乾坤生变
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十年,但这个城市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熟悉的街道建筑,依旧是繁忙的地铁公交,依旧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等红灯的功夫,我仰起头,往天边望去。
初冬的太阳依旧耀眼,却无法穿透风的寒凉,将磅礴的光和热传到人间。
云朵被扯得很薄,完全没有任何质感,将原本湛蓝的天空涂得模模糊糊,一点也不干净爽利。
想起上一次站在这个路口,我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一觉醒来就变成了颤颤巍巍的老人,真是白云苍狗,人生如梦,实在让人唏嘘感慨。
“爷爷,我们扶您过去吧!”绿灯刚刚亮起,我正要抬脚走上斑马线的时候,两个小男孩突然从后面跑了过来,一左一右将我夹在中间,下一秒就挽住了我的手臂,“您这么大年纪,过马路太危险了!”
小崽子!
我暗骂了一句,然后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异常生硬的笑容,违心地说:“谢谢啊!爷爷还能行,你们真是好孩子!”
“不,您年纪大了,腿脚不灵活,走得又慢……”左边的小男孩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小小年纪就一脸光伟正,“ 我们必须要扶您过去。 ”
“对!”右边的小男孩抓我抓得更紧了,“敬老爱老护老,这是学校留的作业。”
敢情是作业啊!
行吧!
我压下了拔腿要逃的念头,重重点了点头,就当日行一善。假装艰难地抬起了腿,身体也非常配合地晃了晃,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了。
“爷爷,您没事吧?”左边的小男孩一脸紧张,死死地盯着我,“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用不用!”这句话吓得我的身体一下子挺得笔直,心想你俩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爷爷站得时间太长了,刚一动弹,有点头晕眼花,咱们快走吧!”
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人行道那边的绿灯又开始闪了,两个小男孩急了,连拖带拽一路小跑就把我弄了过去。
“谢谢谢谢……”这回我是真喘上了,张着嘴,扶着路边的栏杆直捯气,就像离了水的大鲤鱼。
顺利完成了作业,两个小男孩开心极了,蹦蹦跳跳地走了,临别时还不忘说一句“爷爷再见”。
“再见再见…… 你们做得太好了 ……”我巴不得他俩赶紧离开,表扬完之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以后可别做了。”
虽然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地铁里依旧人满为患。
当列车慢慢驶入站台的时候,看着那一张张贴在玻璃上变了形的脸,我不禁头皮发麻。
站台上有个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
“老爷子,您站稳了啊!”见我一只脚说什么也挤不进去,他正了正帽子,往后推了两步,然后深吸一口,整个人突然扑了上来,靠身体的惯性一下子把我推进了车厢内。完成任务后,笑着扬起了手,“好嘞!关门!开车!”
幸好只有三个站,十几分钟后,我被人群“架”出了车厢。
站定后才发现,鞋丢了一只。
【创建和谐家园】的……我忍不住狠狠骂了一句。JŠǦ
历经千难万险,我总算一瘸一拐地来到了金雅苑。
熟悉的大门,熟悉的景致,熟悉的 LOGO,就连站岗的保安都和原来一模一样。他们身穿着红色双排扣束腰制服,搭配黑色马裤,脚上踏着长军靴,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黑帽子。
从外形看起来,跟保安这个职业完全不搭嘎,倒像是白金汉宫的皇家卫兵。
“您好,来访者请登记。”一个保安拦住了我的去路,眼神往下一瞟,在光着的那只脚上打量了片刻。
“我是业主。”不知道现在刘若东为什么会住在这,但房子肯定是我的,这一点毋容置疑,“B 栋,1220 的业主宋智程。”
“业主?”另一个保安凑了过来,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等我查一下。”
“好。”五十年了,谁知道这中间都发生什么,他们不认识我也是正常。
只见两个人戚戚咕咕了半天,又是打电话,又是调系统,捣鼓了好久,才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老先生,没有查到您的业主资料。”
“没有资料?”我瞪大了眼睛,不禁失笑,“房本上都是我的名字,怎么会没有资料……对了,看看人脸识别……”
一个保安一脸狐疑地把我带到了进门闸机处,可是无论怎么挤眉弄眼地找角度,始终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对不起,你的人脸资料未注册。
“老先生,您是不是……”另外一个保安看到了我胸前的牌子,眼神中立刻挂上了同情,“要不让您女儿来接吧?”
“你什么意思啊?”被人误会成老年痴呆,我气不打一处来,挥着拳头不满地喊着,“我就是业主,让我进去!”
争吵声引来了很多人围观,大家纷纷指指点点。有些人甚至说,像这种失智的老头,儿女就不应该让单独出来,扰乱社会秩序。
正在这时,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挤了进来,只见他满脸焦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智程,智程,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在这闹什么呢?”
“你才犯病了!”我下意识反驳,当看清那张脸的时候,不由愣住了,又是意外又是激动,“你……你是刘若东?东哥,真的是你!”
“哎呦呦,总算清醒了!”他顾不上回答我的问题,转头对保安陪着笑脸,“是我朋友,来找我的,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保安连连摆手,态度客气极了,“原来还真是来访亲友,都怪我们没问清楚,实在不好意思。”
就这样,愤愤不平的我被刘若东拉进了小区。
“他们太过分了!”我依旧很生气,“说系统里没我的资料,东哥你说……怎么会没我的资料,业主的资料也能随意被删除吗?”
“好啦好啦,别气了,这不是进来了吗?”刘若东并不接我的话,笑眯眯地在前面引路,“你啊,怪不得萌萌不让你出来,一出来就闹得惊天动地。”
五十年后的金雅苑,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辉煌。
我环视了一周,发现外墙上有些瓷砖已经剥落,曲径通幽的小路路面石板也残缺不全,甚至连精心设计的园林景观,都变成了菜地。
看来不管在什么时代,人一旦老了都会生出归隐田园的情结。
现在的老头老太太和五十年前的并无区别,都不喜欢守规矩,也不管是不是公共绿化带,谁先占上了,就归谁。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花园里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全是犁得整整齐齐的田垄,伺待来年。
快到 B 栋的时候,我甚至还闻到了一股大粪的臭味。好歹也是楼王啊,曾经 15 万一平的房子,就不能体面点?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不就是“恍如隔世”?一觉醒来,五十年过去了。
“哎呦,怎么少了一只鞋啊?”刘若东这才发现我脚上的异常,他快步走进大堂,电梯门刚好缓缓滑开,“快……快进来,多冷啊!”
电梯间里贴满了牛皮癣小广告,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腥骚味,我捂着鼻子,皱了皱眉头,看着他按下了 12 层的按键。
“怎么不用指纹了?”我还记得他当初羡慕嫉妒恨的样子。
“从来也没用过指纹啊!”刘若东笑了起来,“你这老家伙脑袋里装得都是什么啊?还挺高科技!”
没用过指纹?
我心生疑窦。
“咣当咣当……”不知道电梯多久没维护过了,一启动就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响动,我有点紧张,身体绷直,双腿微弯,紧贴着轿厢的一侧,恐怕发生事故。
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电梯停了下来,两扇门缓缓打开。
楼道里黑漆马虎的,我用力咳了两声,又跺了跺脚,别说面前的隐形大门没有打开,就连一盏灯都没亮起。
真是时移世易。
曾经光鲜的金雅苑,变成如今的模样,徒有其表,让人唏嘘感慨。
“灯坏了,还没来修。”刘若东窸窸窣窣地掏出了钥匙,在黑暗中捣鼓了好一会,终于一扇门打开了,有光倾泻而出。
跟随着刘若东的步伐,我再次走进了“自己的家”,一切陈设几乎都没发生变化。
客厅、餐厅、厨房……和“昨天”一模一样。
唯一的差别就是,它们和我一样,老了、旧了。
“快坐下。”刘若东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忙着去沏茶,嘴里还叨咕着,“你啊,出来一趟危险系数太高,以后还是……”
趁他倒茶的功夫,我走到了卧室门口。
依旧是那张床,甚至连床品都是同色系的。我愈发觉得奇怪……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把房子送给别人住?
突然,我发现床头上方挂了一张巨幅婚纱照,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表面已经微微泛黄。
但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出,那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是年轻时的刘若东,而那个低头浅笑穿着雪白婚纱的女人,竟然是顾雅!
🔒23 天颐惊魂
几片厚重的阴云飘了过来,哆哆嗦嗦的太阳甚至还来不及挣扎一下,就被吞噬殆尽。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几秒后,豆大的雨点就从天而降,重重地拍在玻璃窗上,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
我的心情,就如同这晴转阴的天气一样,无比沉重。
那件熟悉的婚纱,那张姣好的脸,那娇羞的神情……
还有眼角那颗痣……昨晚情浓时,我轻吻了几次,现在唇边还残留着余香和温度……
明明是我的顾雅,我的妻子,怎么会变成刘若东的新娘?
这也太荒谬了!
由于激动的缘故,我浑身上下止不住地抖了起来,巨大的愤怒从心底涌出,恨不得冲上去将这婚纱照砸烂。
它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啊!
“来喝茶啊……”刚从厨房出来的刘若东并没有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他端着茶壶伸长脖子喊道,“老家伙,怎么跑到卧室里去了……在那傻站着干嘛呢?该不是又犯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