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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淑贤堵住耳朵,翻了个身,发现身上被人搭了条被子。
她头晕得想吐,身上一阵热一阵冷,肚子连着肋骨的部分连喘口气都疼,没过一会,就伴着吵架声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窗外面已经换成黑夜,她动了动酸疼的身体,从被窝里爬出来,靠在炕头。
从她回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她这次回来得匆忙,没来得及跟周茂生打电话,按照两人之前的约定,周茂生会在后天到乡里的招待所。
她虚弱地看着外面的窗栓,后天,她能出得去吗?
要是周茂生没等到她,肯定会着急的,可他会想到自己被孟大伟囚禁在家里吗?会来这里找她吗?
就算他能来,一个外人能用什么方法带自己走?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她得自救,得想办法逃出去。
孟淑贤动了动四肢,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疼痛,过了会,她慢慢地蹭到炕边,下了地。
拖出那个从小到大一直陪着她的纸箱,孟淑贤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伸手往箱子底部探,书信被翻她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她藏在最下面的那个装钱的布袋子也被拿走了!
怕钱放在宿舍不安全,陈桂芬给她的三百块钱,她就藏在这里,准备秋天开学前拿走的!
现在不见了!
孟淑贤心血上头,她气得脸色发白,扶着炕边,半晌才喘过气来,那是她准备上高中的钱!
不过幸好,她别的钱还放在行李包里,孟淑贤缓了一会,轻手轻脚地拆开行李包把钱拿了出来。
数了数,一百四十三,是她全部的积蓄了。
孟淑贤小心地把钱放进裤袋,走过去,扭了扭房门。
是锁的。
就在她想在屋子里找个能用得上的工具撬开房门时,外面传来动静,她赶紧回到炕上坐好。
门打开后,还是石灵芝。
石灵芝这次端进来的是白米饭和西红柿鸡蛋,孟淑贤闻着菜香却觉得恶心,她猜自己可能是被孟大伟打出轻微脑震荡了。
“怎么样?哪里还难受?”石灵芝状态也不好,红肿着眼睛,把饭碗端到孟淑贤眼前,孟淑贤侧开头,并不看她。
“你多少吃点,不吃饭身体怎么恢复?”石灵芝低声劝她。
孟淑贤想了想,终于端起饭碗,忍着恶心,接过饭碗吃起来。
石灵芝说得没错,她得快速恢复身体,好有力气离开这里。
正在扒饭的孟淑贤无意间从墙上挂的小镜子里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披头散发,眼皮高高地肿起,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吃口饭嘴角牵扯着疼痛,她眼眶一热,眼泪掉进饭碗里。
这是她亲生父亲的杰作。
没时间难过了,孟淑贤只给自己两秒钟恢复,随后用手快速擦掉眼泪,大口大口地吃饭。
石灵芝看着她,语气心疼道:“你说你,性子怎么这么犟?你爸他下了狠手,你不知道说句软话吗?被打成这样说句你错了就这么难吗?”
孟淑贤干噎下一碗饭,她用手背抹了抹嘴,“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淑贤,算了吧。”石灵芝心疼地看着她的脸,“听妈一句劝,真的别想什么读高中的事了,你去不成的,我们这种农村出身的姑娘,混个初中毕业,找个好婆家,不就挺好吗?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你听我的,好不好?”
孟淑贤已经过了想要转变他们想法而据理力争的阶段,她疲惫却坚定地回答,“你的想法代表不了我的,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石灵芝长叹一声,拿着碗走了,关门后又传来门锁上的声音。
孟淑贤看着窗外的幽幽月色,却心乱如麻。
又一天要过去了。
第二天,孟淑贤还在睡觉,就被石灵芝推醒,她直起身,看着石灵芝把一盆洗脸水放在炕上。
“快,洗洗脸,再梳个头。”
孟淑贤警惕地看着她,没动。
“干什么?”
“听说你回来了,有才要过来看你,你赶紧收拾收拾自己,披头散发的像什么话!”
孟淑贤哼了一声,把被石灵芝塞进怀里的梳子扔开,“怎么?形象好点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石灵芝不顾她的阻拦,到底把她乱糟糟的头发重新梳了梳。
她把洗脸盆端出去,孙有才就上门了。
“你们聊,你们聊!”石灵芝脸上堆起笑,走出屋子还把门给他们带上了。
孙有才这两年长高了很多,身体却一直很瘦,像地里那种营养不良的玉米杆。他肯定听说了孟家之前的那场大战,对孟淑贤脸上五彩斑斓的痕迹并没有表现出意外。
“淑贤,真是挺长时间没见你了。”孙有才寒暄了一句,可惜他的话并没得到任何回复,只得讪笑地搓了搓手心。
“你跟你父母说喜欢我?”孟淑贤靠在墙上,透过红肿的眼皮看他。
孙有才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对,我是、我是对你印象挺好的。”
孟淑贤身体往前倾,认真看他:“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当然是认真的。”孙有才初一没读完就不上学了,他搜肠刮肚地想了想,终于想到个词儿,“咱俩可是青梅竹马,长大以后能一起生活不是挺好的吗?”
“谁跟你青梅竹马。”孟淑贤立刻反驳。
孙有才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叨叨自己的理由,“而且,咱两家离得还近,你以后回娘家多方便,这简直好上加好。”
“离得近就好,那你怎么不娶赵静,你们两家离得更近。”孟淑贤凉凉地看他。
“你跟她比我还是觉得你比较好。”孙有才说着说着,自己脸红起来。
这算是夸奖吗?孟淑贤是不是还要感谢孙有才在村里适龄女青年里选中了自己才对?
孟淑贤压下心里的反感,探身过来,就像毛主席说过的,她现在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要是能得到孙有才的支持,这桩荒唐的婚姻就有结束的希望。
“有才哥,你那不叫喜欢,只是因为你我从小认识,你才会觉得我们俩合适,其实我们根本不合适。”
“我们哪里不合适?”孙有才疑惑,“两家人知根知底,我对你挺满意的,我的条件在孟家庄也不算差吧。”
“不是条件合适两个人就要在一起。”孟淑贤越说越急,“要是你有一天你走出孟家庄,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你会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也许你们条件并不合适,但你就是喜欢她,那才叫爱情,有了爱情,两人才能结婚啊!”
她痛心疾首地想叫醒孙有才,“我们俩之间有爱情吗?”
孙有才用不太明白的表情回应了她,“我爸我妈就是一个村的,从小认识后来结婚,不也过得很好吗?你爸你妈是经人介绍的,现在也很好啊。”
听到这里,孟淑贤低头哼了一声。
“我不觉得两人结婚非要有什么爱情,淑贤,你是不是在初中总看电视剧,我爸就跟我说过,别太相信电视里演的那些,都是假的,我们结婚是要实实在在过日子的,我对你印象挺好,你又不讨厌我,足够了,这日子就能过下去。”
孟淑贤猛地抬头,大眼睛眯了一下,她一字一顿地说:“孙有才,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不可能跟你结婚。”
孙有才脸色立马沉了几分,“你认真的?”
“对。”孟淑贤坐直了身体,她看着孙有才的眼睛,“我跟你不一样,我要跟我爱的人结婚,我和你并没有感情,所以我不可能和你结婚,你可以回去告诉你父母了。”
这些话很显然下了他的面子,孙有才脸色顿时阴沉起来,“我觉得你没搞清楚现实。”他满脸的不满意,“是你爸求着我爸,说你同意结婚,我爸才答应给彩礼还让你爸开小卖部,如果我们结不成,那个小卖部,你觉得你还开得成吗?”
孙有才终于露出儿时“孟家村一霸”那种顽劣的笑容,“难道你忍心看你爸拖着一条瘸腿,继续种地吗?”
孟淑贤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从他脸上咬下一块肉来。
“你刚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孙有才没有躲避孟淑贤眼里的怒火,他嘴角甚至有隐约的笑意,“下个月初六是我们家算好的订婚日子,到时候孟叔的小卖部也能开起来,双喜临门,多好。”
“你读的书比我多,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吧?”孙有才一笑,下半张脸皱在一起。
说完,他没再看孟淑贤,转身走了出去。
气得孟淑贤心口直跳,孙有才这个王八蛋!
不行,不行,她不能再等了,孟淑贤根本坐不住,她在地中间不大的空间来回踱步,她必须尽快逃出去,尽快!
晚上孟大伟不知道从哪里喝完酒回来,一脚踹开西屋的门,揪着孟淑贤的衣领,把她从炕里拖出来,酒气喷在她脸上,“又把你那套废话告诉有才干什么?”他看向孟淑贤的眼神满是愤恨,哪里还有一点对亲生女儿的感情,“什么情啊爱啊,还做着能跟省城人结婚的美梦呢?不要脸!”
孟淑贤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孟大伟最讨厌她这种眼神,恨不得再动手扇她一巴掌。
两人沉默对峙,直到石灵芝从外面进来,把孟大伟推走,“喝多了就去睡觉,耍什么酒疯!”
”睡个屁!”孟大伟在东屋又骂骂咧咧了一阵,拿了钱去外面打牌,还叫上了孟小辉。
孟淑贤看着他们俩消失在院子尽头,知道这就是她等待的时机。
这两天石灵芝被闹得心力交瘁,此时房子里终于恢复安静,她刚回到东屋坐了会,就听到西屋传来一声“哗啦”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起身,扬声道:“淑贤,什么东西打碎了?”
没人回答。
她从裤袋里拿出钥匙,打开西屋的门,看清眼前后,立刻尖叫一声。
孟淑贤站在地中间,头发披散着,右手拿着一大块镜子碎片,碎片尖锐的角抵在左手手腕上,正冷冷看着她。
🔒30
“淑贤!你要干什么?”石灵芝一下子无法接受眼前的情景,踉跄着往前走两步,双上抬起来,发抖地伸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她声音带着哭音,“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你不要这样!”
“商量?”孟淑贤眼泪早就哭干了,她凉凉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该说的话我都说尽了,有人听吗?”
孟淑贤把尖锐的镜子碎片往胳膊上使劲按,石灵芝尖叫:“不要!”
“你们逼我和孙有才订婚,好交换他们约定给你们的利益,有人想过我吗?有人尊重过我的意愿吗?”她声嘶力竭,字字血泪,“既然如此,我不活了,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孟淑贤抿了下嘴唇,一狠心,手上使劲一划,左手手腕上立刻划出一条血道子。
鲜血争相恐后地流下来,钻心的疼痛顿时遍布全身。
“啊——!”石灵芝飞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想从她手里把玻璃抢下来,孟淑贤死命不从,两人挣扎起来。
最后还是石灵芝力气大,硬生生掰开她的右手,把玻璃抢了下来。
孟淑贤脱力般坐在地上,任凭石灵芝颤抖着手,扯过炕上的衣服,捂在她的伤处。
鲜血透过衣服的布料,快速洇开,显出触目惊心的形状。
亲眼看到女儿在她面前【创建和谐家园】,石灵芝本来脆弱的神经终于到了极限,她哭出声,“你真儍!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啊!”
“因为你们逼我。”失血加上身上的伤,让孟淑贤异常虚弱,她脸色发白,“逼我嫁给孙有才,就是逼我死!”
她喘了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石灵芝,“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石灵芝被她眼里的决绝吓坏,她扔下手里的东西,抱住孟淑贤,放声大哭起来,“不要这么做,千万别这么做,妈心疼啊,心疼你……”
孟淑贤活了十六年,第一次从石灵芝嘴里听到“心疼“这两个字,她眼眶一热,眼泪就流了下来。
石灵芝还在语无论次地说:“不能死,淑贤,你答应我,千万别做傻事!”
“你们如果还逼我,我就一定死给你们看!”孟淑贤气若游丝,声音却如惊雷一样响在石灵芝耳边,“你没办法天天看着我,我一定能找到机会,下次我划破的就不是手腕了!动脉、脖子……只要我想死,没人能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