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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周游并没有在意刘二演这个微小动作，直到走了一阵，他发现所有人都在不断重复搔痒的动作，才去观察刘二演的后颈。

  　　这一看，他的心猛然一震。刘二演的后颈又长出了黑毛。他又看向方丈。方丈极力掩饰自己的不适，却在手背上露出一撮毛。再看其它人，都在身体不同部位长出了黑毛。

  　　他刚想说话，罗云飞私底下拉了拉他，轻声道：“所有人都有这种症状了，我告诉他们是在祖墟停留太长时间导致的，出去晒到阳光就能好。你先别声张。”

  　　他脱口而出，“你也有吗？”

  　　罗云飞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匆忙回答道：“我也有，你不用担心，宝物应该能救我们。”

  　　说完，她走到队伍前面。

  　　周游还没傻到听不出这是谎言的程度，而且这个谎言证明罗云飞的确不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是在隐瞒着什么。可他并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穿她，只能心情复杂地继续前行。

  　　绕回到他们着陆的位置，黑绳悠荡在盘山道外，黑虎建议，“不行我们还走绳子吧，能快一点儿。”

  　　刘二演急忙否定，“我和方丈兄弟可爬不了这玩意儿。掉下去死得更快！”

  　　说话间，人们陆续路过黑绳，周游回头扫一眼，忽然感觉不大对劲。

  　　离开黑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里又没有风，这东西应该静止才对，怎么还在摆动呢？

  　　他靠到道边探头下看，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此时此刻，黑绳像是蚊蝇贴一样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海蚤肉鼓鼓的身体，它们整齐划一地抱住绳子，扣紧翅膀，仿佛是一支正在等待敌人过去好发动偷袭的伏兵。

  　　他提醒大家，跑回去挥刀砍绳子。同一时间，海蚤群活跃，前面的海蚤振动翅膀，跳上盘山道。幸得黑虎的行动速度够快，急忙回来掩护，周游才没被海蚤淹没。

  　　绳子被黑虎射断，大部分海蚤掉落深渊，但还是有十几只成功地来到盘山道上。这次，它们并没有着急袭击人，而是用心躲避黑虎和牧民射出的子弹。大概有三五分钟，子弹只打死一只海蚤，剩余的海蚤分别在上方和下方聚成一堆，将他们截在中间。

  　　海蚤依然没有进攻，而是警惕地四处移动，过程中它们前端的鳞片再次翻转成那愤怒的人脸，后背翅膀高高立起。周游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大喊道：“快点堵住耳朵！”

  　　众人不明所以地捂住耳朵，下意识向一起靠拢。海蚤的翅膀随即开始震动，声音越来越高亢，超出人耳辨别范围，相应的，痛苦侵袭每一个人体，让他们跟着抱头惨叫起来。

  　　周游跪在地上，尽量靠近罗云飞，心想这里没有鱼油，无法再侥幸弄死它们，这次恐怕真的要玩完了。可坚持一会儿，忽有另外一种声音从身旁响起，他感觉身体的痛苦停留在一个程度，没有再恶化。

  　　他转头寻找，看见是千里耳。这个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家伙此时跪在地上，挺直上半身，没有捂耳朵，而是把嘴张到十分夸张的程度，吐出另外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怖厉吼。

  　　两种声音在看不见的空气中不断碰撞，好似千军万马混战，十分惨烈。僵持一阵，前方一只海蚤翅膀的残影崩裂，碎片如被砸碎的玻璃一样四处飞溅，它继续挥动粗壮的翅根，发不出声音，随即身体前端的鳞片闭合。剩余的海蚤预知到危险，同时收起翅膀，迅猛扎入人群。

  　　这场较量以千里耳获胜告终，但显然，千里耳的叫声只能在海蚤发声时产生杀伤力，海蚤一旦不叫，他就是瞎喊。同时，海蚤的声波摧毁了人的体力，它们跳进来时，人们无法再组织起有秩序的防御，只能各自为营贴身肉搏。

  　　枪声起伏，刀光剑影。黑虎尽量组织牧民把罗云飞、刘二演和方丈护在岩壁下，狮子头再次施展功夫用铜拳铁头硬抗海蚤，胖女人的灵虫又俘获一只海蚤保护着她，千里耳用自己听声音的飞针和细绳缠住一只海蚤拖着它乱撞，周游挥铲乱砍只求保命。

  　　看上去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可此情此景，却只是困兽之斗。渐渐的，奋战的嘶吼变成受伤的惨叫，迸溅的血液混合着海蚤的体液涂满地面，使本就光滑的地面变得滑腻无法站立。因为人们始终在下意识地向一起靠近，到最后，剩下的四五只海蚤彻底把伤痕累累的他们驱赶到了一起，他们想不管不顾奔跑，没了体力，牧民再开枪，没了子弹。

  　　恰在此时，先前被驱散的海蚤大军也以毁天灭地的气势顺着盘山道倾轧而来，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刘二演放声哀嚎，方丈微微啜泣，罗云飞怔怔地看着一切，仿佛无法相信自己会在最接近成功的地方止步不前。

  　　疼痛和混乱好像消失了，周游曾经无数次想过临死前的景象，猜想如果这一刻真的来临他可能最后悔的就是把方丈和刘二演带来，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比兄弟情义更沉重的东西是兜里的观山镜和观星矩。

  　　从古至今，无数观山前辈从学徒变成先生，他们拿着这古老的观山工具遍访名山大川探得无数奇珍异宝，然后随着时间流逝衰老死亡，观山工具被其他观山前辈继承，一代又一代，他们的姓名淹没在亘古恒流的江湖之水，唯有这两样东西诉说着这一门的兴衰成败。如今它们就要长眠在这里，在他手中彻底结束这门古老的技艺吗？

  　　周游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临死之前他唯一还能做的就是确定自己这一趟来得到底值得不值得。他面向罗云飞，想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孤山之上忽然传来一声号角声，如同龙吟虎啸，仿佛天帝出巡，响彻寰宇，震颤大地。

  　　人们打起精神，四处张望着捕捉声音的来源。海蚤也停下了，伸长脖子整齐望向山外的珊瑚世界。

  　　一声号角远去，消散，回荡，另一声接踵而至，更真切也更具震慑，海蚤群中开始有海蚤头目跳上其它海蚤的后背，张开翅膀努力感知着什么。

  　　第三声响起，庄严，悠远，仿佛不是有声音传来，而是有东西在祖墟内膨胀收缩。海蚤头目们似乎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带头跳到山外，其余海蚤纷纷跟上。

  　　它们没有畏惧，没有踟蹰，眨眼之间盘山道内就只剩下了气息奄奄的人类。

  　　见此情景，周游笑着瘫倒在罗云飞身边，道：“应该是小白师父成功了，我们得救了。”

  　　喜悦变成不自觉的笑声互相传播，但没多久，笑声又变成痛苦的【创建和谐家园】。罗云飞道：“赶紧处理一下伤口，我们上去看看。”

  　　说着，她从自己的衬衣上撕下一条软布，挽起周游被血湿透的裤腿，一边小心裹住小腿肚上的伤口，一边问：“刚才你看着我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周游感觉难以开口，看向别处，回答道：“没什么，就是想跟你道个别。答应帮你找到宝物的，死了就食言了。”

  　　罗云飞会心一笑，将软布头系成一个疙瘩，而后假借起身的姿势，把脸靠到他耳边说：“你永远不能跟我道别，哪怕是离开这里以后。”

  　　她身上的淡淡香气钻进周游鼻孔，让周游回忆起伏巫殿初次相见那晚【创建和谐家园】的背影。

  　　收拾妥当，众人上路。周游观察着每一个人的伤势，感觉到这是他们能够承受的最后一战了。牧民伤得最重，一个手臂骨折，一个脚踝扭伤，残破的衣物下随处可见不断流血的伤口，其余人也全都挂了彩，血液流失使他们气息不稳面色苍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彼此扶持之下，他们依然能够走路。

  　　千里耳的伤势比较独特。嗓子哑了。周游问他刚才那是什么功夫，何门何派。千里耳说没什么门派，也不叫个功夫，他们家祖上是开镖局的，走南闯北难免遇到狼群野兽，每到深山密林吼上几嗓子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清末民初走镖这门买卖没落，他们家就跑江湖卖艺，后来有人相信这声音能驱祟辟邪，他们家干脆支起降妖除魔的幌子，成了阴阳先生，其实就是天生的嗓门大，不入流。

  　　周游心里合计这可能就是小说中狮吼功的原型，同时又不由自主地猜想罗云飞网罗这些江湖人士是不是也是提前做好的功课。

  　　他看着罗云飞行色匆匆的背影，回想她背上那骇人的伤疤，暗暗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真相已经近在眼前了。”

  　　之后的一路祖墟宁静，没再有号角声，也没再有海蚤打扰，他们靠近峰顶时闻到一股浓烈的海蚤的腥臭，继而看见青黑色的海蚤体液像溪流一样顺着盘山道流下来。他们猜想这可能是虫后的血液，相互搀扶着通过滑腻的地面，终于来到峰顶。

  　　峰顶是一块平坦的圆形平台，此时海蚤的尸体堆积如山，残肢成泥，血流成河，不少海蚤还残留着一点生命，缓慢摆动肢体，将一些虫尸推落山崖。

  　　看着这一幕地狱般的场景，众人感叹呆子的能力。他们一边躲避一息尚存的海蚤，一边向平台内部走，同时轻声呼唤呆子，可随着他们走过虫山之间的每一寸空间，却并未见呆子的身影，也没有看见号角之类的东西，更没有预想中虫后庞大的尸体。

  　　这家伙跟虫后跳崖同归于尽了吗？周游向周围看，见整个圆形平台的边缘被支楞巴翘的虫尸堆包围，并没有巨物走过的痕迹。他又抬头上看，穹隆近在眼前，可以看清那些发光的东西也并不是海蚤群，而是珊瑚末端长出的发光枝丫。

  　　刘二演道：“完了，完了。这小子肯定是嫌咱们不中用，自己拿着宝物跑路了。”

  　　罗云飞立刻否定道：“不可能，小白师父绝对不会做出背叛我们的事情。”

  　　刘二演立刻改口，“那就可能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可深藏功与名好歹也把宝物留下啊！”

  　　周游比较倾向罗云飞对呆子的认知，道：“别着急，我们好好找找，他一个人杀死这么多虫子，或许是被埋在什么地方了。”

  🔒第54章 观山辨气谜底显

  　　遍体鳞伤的众人随即开始清理虫尸堆，边缘处的他们就直接推到山下，中间位置的就扔到边缘再推进盘山道里。清理过程中周游发现这些虫尸无一例外不是被捣烂了脑袋，足以看出呆子下手的稳准狠，但也有很多海蚤的刀足上挂着红血和碎肉，特别是在一只海蚤的背部他看见一根断掉的骨钩齿，可见呆子也几乎拼尽了全力。

  　　随着海蚤尸体越来越少，平台上渐渐开朗，呆子和虫后的尸体依然不见踪影。这时，黑虎在最中心的一堆虫尸前招呼了一声，他们回身看去，见这堆虫尸的缝隙中正向外透着光芒。

  　　所有人自发向中间汇聚，一同清理。很快，虫尸堆下露出一个蛋形的发光硬壳，他们继续把上面的虫尸拽开，可见硬壳上部分碎了，里面是空的。

  　　看着这个大概两米长一米高的隐隐散发着紫色光晕的硬壳，周游确定它就是在远处看见的那颗星辰，可它分明不是虫后，倒看起来有点像宝物。

  　　他要过一把手电，对着硬壳照，手电穿过壳壁照进壳内，在壳壁中映出一些毛细血管网一样的紫色线条。回想呆子从海蚤腹部取出的那个发光的囊袋，他觉得这好像是虫后身体的一部分，可它又明显干涸硬化了，并不像刚从虫后身体内取出来的。

  　　观察时，迫不及待的罗云飞早已把头探到破口上方观察，随即她吩咐道：“这里面有东西，把它们倒出来。”

  　　体力稍好的人执行命令，分别抱住这颗怪蛋的一端，将其从一个凸起的底座上搬起。可能是它外表太滑，刚刚抬起来时，狮子头没有抓稳，蛋壳又落回地上，直接摔成了几块。

  　　碎块依旧闪烁光芒，壳内的东西也清楚地呈现在大家眼前。是一套黑色的太巫长袍，跟神速姑金身像上的一模一样，连上面的花纹和图案都一样，但长袍内没有尸体，只在领口处放着一张黄金打造的火焰尖脸面具，以及腹部一张卷着的羊皮，还有袖口处两枚历历在目的玉雕羊胎。

  　　周游看着那阴森森的羊眼，急忙提醒道：“不要乱碰东西，玉雕有古怪。”

  　　他不说也没人乱动，因为所有人都在想一个问题：看起来这个蛋壳是一具独特的棺椁，却为什么只装了一套衣服呢？

  　　静默中，周游仔细观察，再次确定长袍和面具的造型跟太巫神速姑一样，且这张面具是黄金的，它的主人应该比大巫身份高贵一些，但同样因为之前出现过大巫的棺椁，他不敢确定这个棺椁就是太巫神速姑的。

  　　可能那张羊皮上留有信息。他用锹小心拨开蛋壳碎片，将卷着的羊皮扒拉到近前，尝试用手碰了一下。确认没有异常感觉，他将羊皮拿在手里，缓缓展开。

  　　羊皮一面有毛，一面光洁，光洁的那一面上写着契丹文字。他招呼方丈过来，将羊皮伸到他面前。

  　　方丈道：“皇帝圣谕，因太巫神速姑妖言惑众，反对世袭，蛊惑诸王叛乱，特赐其死，念及辅佐杀伐、光耀契丹有功，准其葬入祖墟。而今后世，取缔萨满，弘扬摩尼，警世人效。”

  　　听完这短短几句话，再回想太巫神速姑的筮谕，周游忽然明白这两位契丹皇权和神权的代表人物矛盾的核心是什么了。

  　　就是王位继承制度，契丹是游牧民族，在阿保机建立契丹国之前他们应该是禅让制的，也就是谁强大谁是领袖，但随着阿保机不断完成集权，特别是看到中原王朝父传子的世袭制度之后，他一定不再愿意把辛苦打来的江山拱手让给外姓，所以想世袭。萨满教是原始契丹信仰，一定赞成禅让反对世袭，世袭制一旦建立也会让其它契丹贵族失去获取最高权力的机会，因此发生了叛乱，也因此阿保机赐死太巫神速姑，毁灭萨满教，弘扬中原王朝一项拥护皇权不参与政治的佛教——摩尼教就是当时的佛教。所以，太巫筮谕中说的“执意不改”并不是指抑巫兴佛而是继承制度，辽太祖兴佛灭巫也不是因为怀疑契丹人的原始信仰，一切的争端只是因为权力！

  　　解开这个谜题，再仔细琢磨，周游心情激动。他抓住“准其葬入祖墟”这个字眼，也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一个大巫的棺椁唐突地出现在祖墟内。

  　　圣旨上面说的是念其有功，准其葬入祖墟，这个“准”也就是恩准的意思，既然是恩准，就证明正常情况下太巫神速姑死后就应该葬在祖墟内。这该是契丹萨满的一种习俗，从萨满诞生以来，所有巫职人员死后全部葬入祖墟，所以这里才会有一位比神速姑更古老的大巫的棺椁。事实上，这座祖墟里一定还埋葬着更多太巫、大巫甚至是巫奴，祖墟也是契丹萨满的墓葬之墟！

  　　想到这，周游回想起刚才清理虫尸时虚空中好似还远远近近有其它一些光点，急忙起身走到孤山另一侧的悬崖边。眼前的一幕让他毕生难忘。

  　　此时眼睛已经习惯高山之上的视觉条件，他看到孤山前方和左右两边还有很多类似的孤立山峰，每一座山峰顶部都顶着一颗闪烁的星辰，左右两边的山峰跟这座山峰一样高，所有光点排成一条线呈弧形向远处迂回，在视野将尽的地方闭合，组成一个规整的圆环。这个光环内，套着另外一个由矮一些的山峰组成的同心圆。第二层圆环内还有一个更矮一些的同心圆。一共三个光环，三层高山，逐层降低，环绕着一片黑暗压抑的区域。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到它沉寂肃穆，好像台风成形之前的高压气团。

  　　不仅如此，所有这些山峰之间还有无数道之前周游和黑虎用以攀爬的那种黑绳相互连接，山峰与山峰之间的黑绳上有规律地横生出其它黑绳，相互连接，组成一张巨大的网状物。同样因为距离太远，站在这里只能看见这张网的很小一部分，但不难猜测，它以所有山峰为支撑点，覆盖着山峰包围的区域。

  　　周游又仔细看过脚下孤峰的边缘，各个方向上都看见了蛛网一样的黑绳触手牢牢抓着岩石。

  　　每一个亮点都应该是一个发光的蛋壳状棺椁，里面装的都应该是太巫，大巫们则是用珊瑚棺埋在山脚下的珊瑚礁中，巫奴就成了被珊瑚吞没的干尸。

  　　他心潮澎湃地站在山巅，如所有观山先生观山探宝之前占领制高点观测山脉走势一样，以点窥面，想象祖墟的整体布局，思考契丹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奇特的墓葬排列方法。

  　　这个疑问一闪而过，他又意识到就算契丹人有某种目的这么埋葬太巫也不可能靠人力建造出这么诡谲的空间，它应该是自然形成的，契丹人是利用了这里的地形。可是……这些孤山如此有序，自然形成的似乎也不太可能。

  　　他觉得这一幕像极了气场在发挥作用，但在观山理论中，气场是受地质构造影响的，不可能反过来影响地质构造啊！

  　　思考一会儿，他茅塞顿开，暗骂一声早该想到的！祖墟的主要构成部分是珊瑚礁，珊瑚礁是珊瑚虫生长留下的骨骸，珊瑚虫是生物，气场是可以影响生物的！

  　　他忙不迭取出观山镜，照向四周，里面依旧一片漆黑，但这一次他不再觉得这是一个谜，而是一个答案。观山镜并没有失灵，而一直在显示着这里的气场，只不过因为身处强大的气场内部，它显示的不是气场的整体形态，而是气场的局部，所以完全漆黑。

  　　他颤抖地拿着观山镜走到来时那一边，放目下视，看见波涛汹涌的祖墟地面上有一条条平行排列的黑色弧形裂纹，它们就是他们进来时走过的那种峡谷的裂口，虽然这个位置看不到孤山同心圆另外几个方向的情形，但根据观山原理不难想象，那三个方向也有类似的地形结构，它们以由孤山组成的同心圆为中心呈旋涡状向周围放射。

  　　这样就都说得通了！ 之前在镜中看见的黑色旋涡气像不是尸佛阵的，而是祖墟气场的照影，它是黑色的，应该是煞气。这里的一切都死而不腐，所有活人也都出现长毛症状，是因为他们自从进入祖墟以来就一直在呼吸着煞气，煞气重新赋予了死物气场，同时也在侵略着活人的气场！

  　　周游沉浸在自己的发现中，旋即又想到黑色的羊眼很可能就是煞气孕育出来的煞物。不过如果是煞物的话还是解释不了为什么羊眼煞物会以那么小的状态成型，也解释不了为什么羊眼煞物中的精髓会一瞬间转移到人体内。

  　　这时，身后的人群纷纷发出“老板，老板”的叫声，他回头看去，看见罗云飞不知何时戴上了黄金面具，默默走向圆心方向，一股奇异的气场活跃在她身上，长发飘动。

  　　这才是她的目的吗？周游不敢多想，飞身过去，在悬崖边把她扑倒，面具落在一旁。

  　　他按着她的肩膀，警惕地看着她，却见她双目茫然，好像刚刚睡醒一样。他质问道：“告诉你别乱碰，你戴它干什么？”

  　　罗云飞目光聚焦在周游脸上，随即回想起什么，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扬起下巴，回问道：“快看看，我好些了吗？”

  　　周游目光下移，惊讶于看到的变化。罗云飞脖子上刚才还一片深紫的斑环变回了红色，原本锋利的火苗样边沿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想不通是什么在缓解症状，愣愣点头。罗云飞爬起来捡回面具，道“是面具在发挥作用，我感觉到它了，但是戴在脸上让我失去了意识。”

  　　周游夺过面具，见其材质是纯金的，没有特别之处。他又翻过凹面，看见一行契丹文跟白银面具内的金文一样排列着，这几个字多次出现，是“太巫神速姑”。在“太巫”和“神速姑”中间也有一个字的间隔，但不是空白，而是镶嵌着一颗边缘不规则的乌溜溜的东西。

  　　乍看上去，这东西跟黑色的羊眼一样，里面凝聚着黑色的精华，细看之下又可见它并不是完全漆黑的，在其表层，总是能看见一层若有若无的五彩霞光。

  　　煞物才有黑色的精髓，宝物会有霞光。这东西是宝物和煞物的共同体？

  　　周游没听说过这种状况，只能再次尝试用手触碰。随着他的手指接近这奇异东西，意外的一幕再次发生。

  　　一股黑色的氤氲从他手指甲中涌出，源源不断地被吸进那东西内，黑色的精髓越发充裕，霞光相应暗淡，他体内的刺痒感瞬间得到缓解。

  　　它在吸收煞气！周游做出判断，缩回手，对罗云飞说：“你试试，看是不是它在发挥作用？”

  　　罗云飞伸出手，差不多同样的距离，同样的黑色氤氲涌出，好像磁铁一般被贪婪地吸入那东西内。与此同时，她脖子上的红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粉色。

  　　可能是同样感觉到了身体释放煞气的舒适，罗云飞干脆将手指完全按在那东西上，粉色斑块又快速回归成肉色。可就在所有人以为这无意间的发现要治疗好她的巫疫时，那东西上的霞光突然收敛，完全变成了跟羊眼一样的煞物，随即，黑色精髓又顺着手指冲回她的身体，让刚刚消散的粉色斑块重新出现。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松手躲避，险些冲下山崖。周游牢牢把她按住，回身再看那东西，碎裂成白色的碎渣。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所有线索和谜题一股脑儿在周游脑海中涌现，让他知道了答案，猜到了宝物到底是什么，也知道了巫疫的起源以及辽太宗镇压巫疫的遵循。

  🔒第55章 草蛇灰线伏真相

  　　周游追随师父老狗头的这些年，老狗头给他们这些外徒讲得最多的不是观山探宝的秘法，而是苟家前辈们探宝的故事以及形形【创建和谐家园】无法想象的宝物。这些故事中的宝物，有一种跟此时此刻见到的东西很像。它叫玉衡石。

  　　玉衡石是一种天宝，得名于北斗七星中的玉衡星，在星相学中玉衡星主掌调和平衡，玉衡石的作用也便如此。

  　　这种宝物通体散发五彩霞光，把它戴在身上，可以平衡人体内的五行气场，若有病邪之气侵袭人体，它可以把病邪吸入本身，用自带的宝物精华消化，以此起到强体驻颜延年益寿的作用。

  　　在老狗头的故事中，曾经佩戴过玉衡石的人是一位老道，活了一百二十多岁却形同孩童未见衰老，后来老道泄露了玉衡石的秘密，引来强盗抢夺，最终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