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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矩”这个字眼，周游脑子里蹦出一个概念，激动得不能自已，赶忙让他细说。

  　　刘二演道：“首先这材质肯定是青铜，因为一直被宝气养着，没有上锈，所以不是绿色。然后这东西应该是一种叫矩的工具，这两个长条形的金属其实是两把尺子，长的叫勾尺，短的叫股尺，上学时候不是有个啥定理来的，就是咱们老祖宗根据矩发明出来的。可是你看它这两个尖角，又像是古时候用来画圆的规。所以我也……”

  　　不知刘二演是在卖关子，还是在思考。周游催促，“这东西要真是矩的话是干啥用的？”

  　　刘二演思索着回答，“传说是大禹治水发明的，用矩的两臂摆出不同的角度来计算远山的距离。后来有人在《周髀算经》中发现文字记载，说‘故折矩，以为勾广三，股修四，径隅五’，又说‘平矩以正绳，偃矩以望高，覆矩以测深，卧矩以知远’，大体就是个观测工具。不过咱们老祖宗的学术成果都是相通的，也有一些得道的先生用它来观测星象。估计能值点银子，但这是国宝，白路走不了，只能走黑路。”

  　　听到这，周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颤抖地用手把刘二演的目光引向那个特殊的标记。刘二演不认识那字，但认识这标记，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这他妈是观山门的工具！”

  　　周游干巴巴地说道：“如果刚才你跟我说的都是真的的话，这东西应该叫观星矩，是一个姓周的观山世家的祖传工具。”

  　　刘二演半晌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提出一系列问题，“观山门不只有苟家？除了观山镜还有观星矩？哪个观山先生这么了得把自己的宝贝工具放在养宝室里养着？哎不对，丢了工具还咋观山了，那观山先生不是拿到宝贝太高兴把这玩意儿落在那的吧？那得多不靠谱啊！”

  　　他诈唬的时候，周游拿起牛皮筒子，倒过来，用手轻轻拍打底部。刚才往出掏观星矩时，他看见里面还有一个什么。

  　　拍几下，那东西掉了出来，是一张卷在里面的光板皮革，上面有很多用刀子刻出来的字。

  　　第一眼看上去，周游以为那是汉字，可仔细看，又发现那些汉字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学业，抬起头问：“老哥，你文化好，认识这些生僻字吗？”

  　　刘二演皱眉阅读，半晌，眉头渐渐舒展，“这他娘的好像是契丹文……耶律阿保机建立契丹国之后在汉字的基础上创建的文字。这玩意儿专家也没研究出来呢呀……”

  　　火光跳跃，古老的皮革折射出神秘光芒。一片寂静中，他们身后响起弱弱的声音，“周……算……留……此……”

  　　他们惊愕地转回头，方丈马上坐回原位，小心照顾火焰，好像怕惹他们不高兴似的。

  　　周游吞了口口水，向前凑了凑，“兄弟，你刚才是在念这上面的字吗？”

  　　方丈点头，满面羞红。

  　　周游比刚才看见观星矩的时候还要吃惊，问道：“兄弟，我说句话你别多心。你连字儿都不认识，还能认识契丹文？”

  　　方丈埋下头，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爷教我的，小时候就开始教我，我一直以为自己认识字，后来村子里有人带来一本书，我才发现我爷教我的不是书上的字。我不知道这是啥文，反正就是我爷教我的字。”

  　　周游和刘二演对视一眼，小心把皮革送到他面前，“你都认识吗？给俺们念念听听。”

  　　方丈哆哆嗦嗦地捧着皮革，慢慢念道：“周算留此言，上表对皇帝之忠心，下表对观山门规之敬畏……”

  　　大概有五六分钟，方丈一字一字地把皮革上正反两面的字都念完了，除了个别刻得不太清楚的地方，他真的都认得，就像是正常人认识汉字一样。

  　　方丈认识契丹文让两个江湖人惊愕，而这上面记录的内容更让他们不敢想象自己究竟是触碰了什么东西。

  　　上面的内容翻译过来是这样的：一个叫周算的观山先生，奉辽大同皇帝（刘二演说是辽太宗耶律德光）之命，来此地寻宝，用以建造佛寺。进入宝窝后发现此地的宝物已经被古人用巫阵养了起来，这意味着宝物已经有主，如果拿走，就算是【创建和谐家园】，是观山门绝不准许的行为，可如果不拿走，又没有办法向皇帝复命。思考再三，周算做出一个决定，就是取走宝物留下观星矩和皇帝密写的羊皮圣旨，告诉山神爷自己从此退出观山门，也告知宝物的主人自己是受天子敕命，身不由己。

  　　听完这个，周游忽然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这个信息推翻了一些事情，肯定了一些事情，也带来了一些新的疑问。

  　　推翻的是这个阵法里并非没有宝物，而是被这位叫周算的周家观山先生取走了。周算为了忠义两全把观星矩和羊皮圣旨留在了宝匣里面。所以，其实那个煞物就是周算留下的辽太宗的羊皮圣旨，刚好阵脚中用到了黑羊皮，二者巧妙地产生共鸣，天长日久宝气把圣旨变成一个煞物，在这里吸吞自然灵气，屠戮生灵。

  　　肯定的是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姓周的观山先生，观星矩也确有其物，老狗头说的东西都找到了证据。而且周游想到，周算不仅成功找到宝阵取走了宝物，竟然还在不破坏这里的情况下把东西留在了宝阵中，这种功夫可能连师父老狗头都不具备。周算在根本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还遵守门规，这种高尚操守也让人肃然起敬。

  　　疑问就比较明显了。这里到底长了一个什么宝物？为什么非要用它建造寺庙？历朝历代建造了不计其数的古刹庙宇，没听说建造寺庙要用宝物的。且又是谁早在辽代之前发现了这个宝物，发现后为什么没有拿走反而要建一个阵法养起来？这个小玉人阵脚是怎么来的，竟然能将一张普通羊皮养成那么恐怖的煞物？

  　　作为观山先生，周游最感兴趣的自然是宝物的问题，但此时此刻他觉得最后一个问题必须谨慎，因为刘二演的雇主要的不是宝物，而正是小玉人阵脚。

  　　动身之前的这段时间，可能是契丹文让方丈想起自己那不着调的爷爷，一直坐在火堆边默默淌眼泪。周游试着劝几句，没有用，便放他自己发泄情绪。周游吃些食物，躺在地上闭目养神。刘二演兴奋得像是磕了药似的，不时看看小玉人看看观星矩，喋喋不休地叮嘱周游和方丈看见金主时该怎么配合他砍价。

  　　转眼天亮，三人动身返程。周游被好奇心驱使，有意带着他们翻过山坎来到吃人泉眼所在的那片草场。

  　　站在高处可见，这片茂盛葳蕤的草场一夜之间枯死了，长有黑色斑点的干黄野草服服帖帖地趴在地上，以泉眼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图案。他们走进去，看见泉眼干涸，白色石头失去精光，红色岩画也消失无踪。

  第20章 青山险峻藏古寺

  　　下山绕过和尚村，三人来到刘二演当初藏匿吉普车的地方，吉普车没了，地上只剩下一些油渍和被掰碎的塑料零件。不难想象盛怒之下的村长带领村民发现吉普车将其分尸的场景。

  　　刘二演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能用吉普车换来方丈这个兄弟很值得，然后他表示如果方丈实在过意不去，这部分钱将来分账的时候方丈可以还给他。方丈说自己没出力，不用分钱。

  　　步行半天时间，周游原本以为刘二演会把他带到镇子上跟金主碰面，结果刘二演把他领丢了，最后还是方丈找到的路。那时候刘二演才透露金主其实一直就在那座古寺里。

  　　涉水过河，穿过集市，沿着石阶进入山里，周游感觉到一股与世隔绝的清幽气息。

  　　首先是安宁。山里应该生活着很多动物，鸟鸣虫叫不绝于耳，可是这些叫声并不让人感觉吵闹，反而衬托出了大山的沉寂。然后是通透。风伴随着花香和草木清爽的气息掠过身子，好像瞬间就能荡涤掉人心中的杂念和肉体的疲累，让他们心情舒畅，脚步轻盈。最后是干净。今天有雾，灰色的石阶曲曲折折地隐没在纯白色的雾气中，脚落在石板上惊不起一粒灰尘，路旁的树木和花草也都像经过擦洗似的纤尘不染。周游知道所有这些感觉其实都是这座大山的气场带来的。

  　　万物皆有气场，小到一个人，大到河流山川。在人身上，有很多汉语词汇能直白地表明气场所在，比如杀气、戾气、邪气、灵气、霸气、贵气、才气等等，其中有些气场是修为来的，包括道士僧侣的慈悲、王侯将相的威仪、文人书生的儒雅，有些则是经年累月重复一种行为演化出来的，比较典型的就是杀手的杀气，即便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站在有杀气的人面前也会畏惧，因为在他们动手之前，气场已经先输了。当然，也有少数人的气场是与生俱来的。

  　　古时候有一种相人先生专门靠气场看人，再配合生辰八字把气场化作可以计算的五行命数，帮人预测什么时辰做什么事会成功，跟什么人相伴可平步青云，亦或者和什么人做买卖合财等。简单来说，两个人莫名其妙地一见如故，就是气场相配。

  　　在山身上，没有那么多直白的词汇，但因为山大气场就大，人走在其中很容易受其气场影响，天长日久便积累了观测气场的经验。修行者看地势建设寺院或者道观，风水师看风水选定阴宅阳宅，观山先生看五行寻找宝窝，其实都是在通过不同途径观测气场。用今天的眼光来解析，很多看似玄乎其玄的传统文化不过是古人在以另一种方式追求人与自然的融合。

  　　可能是即将把宝物变现，刘二演心情大好，一边走一边唱，“累卡七仨都巨马，风雅定，风压顶……”

  　　周游满脸鄙夷，“老哥你唱的是他么契丹语吗？”

  　　刘二演不以为意，“你懂个屁，这是正宗粤语。”接着又诗兴大发，“啊！我看青山多俊美，料青山看我应如是……”

  　　在方丈的喘息声中，三人来在石阶尽头。那是山坳的中心，站在那里，身后是雾气遮掩的辽阔山川，眼前是一座苍松掩映的气派庙门。门上的匾额挂着红布，透过去可以隐约看见三个不认识的烫金大字。

  　　周游仔细辨别，意识到那好像是契丹文，让方丈去看。方丈看了看说：“是那种字，写的是双塔寺。”

  　　牛皮筒子里周算的留言还历历在目，周游一下子想到当年耶律德光取宝建寺，会不会就是建造的这座寺院。

  　　他问刘二演有没有这种可能。刘二演满不关心地回答，“辽蒙交界是契丹族的发祥地，当年契丹人在祖地建造了很多寺院，不一定非得是这座。再说这牌匾是新做的，寺名是新取的，跟契丹人有没有关系还不确定呢！”

  　　周游让他细说。他又道：“据我了解，老板开发这座古寺之前这里就是一片废墟，没找着一尊佛像也没找着任何文字记录。老板觉得契丹祖地的契丹古寺更具宣传效力，就根据后面的两座石峰取了这个名，又把庙中所有殿阁的名字写成了契丹文。”

  　　周游问不是没人会使用契丹文吗？刘二演道：“是没有被完全激活，但根据出土的文献和契丹留下的庙宇，有少量契丹文字被专家破解，寺里用到的字应该都属于被破译的字。”

  　　周游有些失望。刘二演拍响山门。没多久，一个精神干练的年轻小伙将门打开。

  　　显然，小伙与刘二演相识，见面后恭敬鞠躬问候，“二爷，您回来了。”

  　　刘二演跟此前判若两人，挺直腰杆，拉拉着脸往里面走，直至小伙关好山门跟上来，他道：“通知老板，有贵客到，等会儿跟她谈谈。”

  　　小伙回答：“对不起二爷，老板出门三天了，得明天早晨才能回来。您看……”

  　　刘二演斜乜一眼，“看什么看？那就安排这两位爷住下好生伺候着呗。这点儿事还用我亲自部署么？”

  　　小伙这才向周游和方丈示好，连连鞠躬，跑开了。刘二演回到缩脖猫腰的本相，护着周游往里面走，“二位爷，咱里边请。”

  　　周游有点心虚，小声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谈买卖就谈白买，别弄的跟皇上微服私访似的。”

  　　刘二演大笑，“这您就不懂了，混江湖要的就是气势。你跟他们讲仁义道德，他们就以为你是骗吃骗喝的，你跟他们横，他们才知道你厉害。咱有真本事，走到哪都不用怕。”

  　　周游更加心虚，却也没说什么，没走多远，他的注意力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去了。

  　　一门之隔，两重天地。首先，这座庙比在山下远望时要大太多太多，各种殿阁沿山而建，宛如城镇，红皮金瓦的院墙迂回穿梭，恰似游龙。其次，站在这里可见山势也不如远望时那么温和，事实上整座庙是背靠一面陡峭山崖建的，白色的崖壁上枯柏迎风，怪石嶙峋，一道激流从岩缝中流出，擦山而下，落入深涧，激起隆隆回响。山崖顶部被碧绿色的植被覆盖，冒出那两座石峰。抬头仰望，两座石峰大小形态一致，均是清晰的四棱柱体，侧壁寸草不生，岩叠千仞，顶部平坦，长有低矮的树木，树木中若隐若现地坐落着一些断壁残垣。纵观整座寺庙，飘飘不似凡间景，渺渺只像仙人地，堪比佛祖鹫山，远胜王母瑶池。

  　　绕过支撑着脚手架的座座殿阁，穿过堆放着建筑材料的重重院落，刘二演把周游和方丈带到远离建筑工地的完工僧房。之前那个小伙早已守候在那，手里拿着一张房卡。

  　　小伙引着他们走过门廊，停在中间一扇房门前，用房卡打开门，朝里面比了个请的姿势。“二爷您是跟这两位师父一起住，还是单给您准备一间房？”

  　　刘二演双脚差点离地，挤眉弄眼道：“别他妈瞎嘞嘞，这种级别的师父都应该是老板亲自陪，老板不在，我当然得在身边伺候了。”

  　　周游臊得慌，先一步进屋，见眼前是一个装修豪华的客厅，靠南窗的位置有一张大罗汉床，屋地中央是一套红木沙发茶几，茶几上摆着新鲜水果、茶叶茶具和香烟，角落里一个高脚架托着葫芦形的紫砂香炉，冒出淡淡青烟，释放阵阵幽香。客厅东面墙上有一扇雕花对开木门，门开着，可见里面是卧室。

  　　换作酒店的话，这种套间也是高价房，然而在这座庙里这只是无数房间的一个，周游不禁猜想这位神秘的老板实力该有多雄厚。

  　　没多久，刘二演关门进屋，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在沙发上，就像到自己家了似的，双脚搭在茶几上，使劲伸了个懒腰，“他奶奶的，终于能喘口气了。你们俩别客气，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咱狠狠干它一笔！”

  　　周游拘谨地坐下，方丈坐在地上。刘二演问这是什么习性，方丈说衣服裤子太埋汰，给人家弄脏了就不好了。刘二演比了比卧室的门告诉他那里边有洗浴室，可以先冲个澡凉快凉快。

  　　方丈去洗澡时，周游问刘二演老板是什么人。刘二演夸夸其谈地讲了二十多分钟，愣是一句有用的都没说。

  　　周游明白这老奸巨猾的玩意儿是怕他了解太多直接跟老板接上头，没再多问。

  　　方丈洗完澡出来，全身上下都在滴水。刘二演看他半晌，“兄弟您从小洗澡就穿衣服洗吗？”

  　　方丈窘迫道：“我把衣服洗了，这样就不脏了。”刘二演咧嘴，“我的个亲戚儿啊，你这倒是干净了，可坐哪不湿吗？”

  　　方丈慌忙指了指南窗下明媚的阳光，“晒一会儿就干了。”说完他走到阳光里，入定似的站住。

  　　稍微休息一会儿，小伙送来三件衣服，又端来一些茶点。期间小伙看见身披圣光一动不动的方丈，暗暗确定这伙人真不一般。

  　　周游和刘二演也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净，换上衣服，又用茶点填饱肚子，而后连日来积攒的疲倦从身体深处蔓延出来，他们各自找一张床，沉沉地睡了过去。

  　　傍晚时候，夕阳柔和的光辉透过复古窗棂洒进来，在地板上勾勒出斑驳的暗影。周游微微睁眼，意识朦胧，骨软筋酥，浑身刺痒。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犯病了，一个激灵跳起来，跑到镜子前检查皮肤。

  　　没有长毛，刺痒是因为之前挠出的伤口在长肉。这些伤口上结的血痂都在鸡血石玉窟中被水泡掉了，此时【创建和谐家园】的肉芽上覆盖着一层透明的硬皮，丑陋至极。

  　　有人送来晚饭，方丈和刘二演从床上爬起来大快朵颐。周游想师父说的吃素只是一种建议，并不是观山门的规矩，饥饿难忍的情况下也跟着吃了起来。

  　　饭后有人来收拾餐具，收拾完天彻底黑了。周游到院子里活动筋骨，霍地发现此地夜空澄澈，漫天星辰低悬头顶，仿佛触手可及，于是待夜深人静方丈和刘二演重新睡下后，拿出观星矩到院子里摆弄。

  　　虽然周游依旧感觉师父临终前说他是周家观山后人的话毫无根据，但他也觉得能在五重玉匣中找到观星矩是冥冥中的一种缘分。

  　　他怀着憧憬掰开观星矩，试着将两个尖角对准夜空中认识不多的常见星宿，琢磨起使用方法。约莫半个小时，他试过各种角度和各种组合，最后无奈地承认这古老的工具要是没经过师父传授的话，跟炸油条的夹子没什么两样。

  　　可他这个人生性好琢磨，并未因此气馁。他想起师父还说观山镜和观星矩搭配使用可以推演出三十六天罡宝窝，又拿出观山镜跟观星矩放在一起。

  　　从外形上来看，这两者没有可以合体的零件；从文字上来看，一部分相同，一部分不同，并无规律。瞪眼看了好一会儿，忽有一丝灵感跃上脑海：

  　　观星矩是规和矩的结合，规能画圆，矩能画方，观山镜则是外方内圆，这两者好像都跟方和圆有关。

  　　他震惊于自己的发现，忐忑地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二十分钟过去，他眼前浮现出三个字：然、并、卵。

  　　手握两样传承千年的观山探宝工具，居然不懂使用方法，周游心生憋屈。他百无聊赖地捏住观山镜的一角，用力一推，让镜子以镜钮为轴旋转，暗暗自嘲这玩意儿在自己手中撑死就是个哄孩子玩的工具。

  　　就是这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个异样的图像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观山镜的凹面中，吓得他浑身一抖。

  第21章 旧殿观气见裸女

  　　观山镜刚放在地面上时，镜体倾斜，繁星倒映在凹面镜里，扭曲成模糊的光斑，刚才随着镜子旋转，陀螺效应作用下镜体水平朝上，镜中的光斑拉长成几道从镜子边缘到镜子中心的整齐光弧，转动中，光弧与光弧之间的暗影区域形成一个旋转的黑色图案。

  　　是一个漩涡，黑色的漩涡，跟羊毛煞物铺展在水面上的形态很像，跟枯死的草场形态也差不多。

  　　周游急忙按停观山镜，拿在手中细看。随着旋转停止，里面的漩涡效果不那么明显了。他捕捉着脑海中印下的黑漩涡影像，试着调整观山镜角度，黑色漩涡又慢慢变得清晰，最后当镜面倾斜着朝向东北方，镜中重现一个静态的完整漩涡图像。

  　　按照师父讲的观山镜照气像的说法，气像有形，必有气场。只是这黑色气像看起来并不像六种阳气中的某一类啊！

  　　难不成……是阴气场！？他的双眼离开镜面，挪向现实世界，随即在东北方层层脊顶后看到一片密不透风的密林。

  　　他的观山知识不足以解释其中奥妙，但观山直觉告诉他那片密林中一定有不寻常的东西释放着凶顽的气场。恰在此时，一阵清脆的木鱼声穿透寂静夜空回荡在寺院内。他屏息辨别，意识到木鱼也正是在那密林中作响。

  　　木鱼让周游联想到和尚念经，继而又联想到自己在寺中待的这半天什么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一个和尚。他想了想，收起观山工具朝那边摸去。

  　　星河璀璨，大山中的夜晚初现秋凉。周游绕过僧房，沿着上山的小路前行，最后来到足有三米高的寺院外墙前。墙上有一扇锁住的月亮门，门后便是那片密林。

  　　木鱼声变得更加清楚，他取出观山镜对照门后方向，影像也越发稳定。他没做犹豫，顺着木门下面的缝隙爬到墙外。

  　　高墙遮挡寺内灯火，周游又没带照明工具，只能借着星河的光芒看见一条石板路直【创建和谐家园】密林深处。

  　　这些石板光滑圆润，不像上山的阶梯那样棱角分明，可以判断它们是古寺遗留下来的东西。

  　　深入密林，木鱼声渐渐被隆隆的水声取代，头顶茂密的树冠下不时洒落阵阵雨雾。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朝后山断崖上的瀑布前进。可能是受水汽影响，林中的石块和树皮上都长着厚厚的青苔。

  　　林子比想象的更密更深，小路似乎无穷无尽。走了好几分钟还不见尽头，周游不禁反思自己深更半夜探索人家寺庙的秘密是不是有些不妥，琢磨着要不要明天交易时说清楚状况再光明正大地来。

  　　他正想着，前方豁然开朗，一片亮白的光线出现在影影绰绰的大树后。他快赶两步来到边缘，看见那是一片青石板铺就的广阔院落。

  　　齐腰高的蒿草从石板缝隙中长出，尽显荒芜。院子中央突兀地立着半截小石塔，藤蔓缠绕其上，龟裂的裂缝中开出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