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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里拿着砍刀，朝她要人。
大婶子也是个明白人，她见我这副模样，大概也明白我已经知晓事情原委，也就不再伪装了。
“错是我们犯下的，你要杀要剐都随便。”婶子哆哆嗦嗦一阵后，也豁出去了：“不过你可想清楚，四弟他已经死了。你现在就算把人要回去，他也不是你爹，是你大伯。”
我举着砍刀，双目猩红：“那我就先宰了你！”
说着，我疯了一般扑向大婶子，用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拿着砍刀的手马上就要落下。
也就是在这时，我昏了过去。
因为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也只记得零零散散。我是为什么昏过去，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只记得再醒来时，是在九叔的房间。
面前有一个黑色的常木棺材，棺材没盖，里面的尸体安安静静躺着。
我走过去，才发现那是我父亲。
九叔告诉我，他徒弟黄贝白的本事是半吊子的油瓶，借尸还魂的法术虽成了，但也只成了一半。
大伯虽借用我父亲的身体活了下来，但因为身体和灵魂融合的不好，一直病怏怏的。
九叔还说，借尸还魂这法子，是我婶子找他徒弟黄贝白做的，我大伯本身并不知道。
大伯醒来以后知道他这条命是这么来的，心里愧疚，常年吃不下饭，经常半夜做噩梦，醒来便喊我父亲的名字。
村里人都说，他这是犯了癔症。没过多久，便病死了。
“人死了，过去那些事便成了无头案，你再杀你婶子，可就要受牢狱之灾了。”
“你这是放屁！”我一拳挥向九叔，却被他手掌顶住，“你明知事情与原委却不揭穿他们！你和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如果我和他们是一伙的，就不会杀了我那徒儿。”
我想了想，心里虽还恨着，但拳头到底还是放了下来，“你收那奸人为徒，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确实。”九叔点点头，背过身去：“若早知他不肯悔改，当初我也不必冒险妄图救他。黄贝白虽死，但他身后的势力还在，像他一样的人还在这个继续作恶。”
“拯救？”我冷笑一声：“我没有九叔这么伟大。我陶韬就是一个平凡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若无救赎他人之心，为何苦苦等了这么些年？又为何在功成名就之时舍身忘死呢？”
九叔这话是在说我救舒茜的事。
2
是啊，我还不能进牢，我还不能和疯婶子同归于尽。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父亲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仇，我要报。舒茜，我也要救。
“宁睿的尸体呢？”想到这里，我问九叔：“我这次来是找你换身的，你该不会只想和我叙旧吧？”
九叔默了默，“我只是觉得，今夜是你作为陶韬的最后一夜，有些事情，该让你知道了。”
“你说的就是我父亲和我大伯之间的事？”我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决定不用宁睿的身体，这秘密你打算沉一辈子不告诉我？”
“你迟早也会知道的。”九叔说：“让你自己找出杀害你父亲的背后势力，不是更好吗？”
“就凭我？”我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我算个什么东西呢。
我保护不了舒茜，保护不了宁睿，也保护不了我的父亲。
我是一个没用的人。彻头彻尾的没用。
这一刻，我甚至觉得即便我成为宁睿，也依旧是个废物。
“你那么大能耐都搞不定你口中说的那个势力，我又凭什么？”
九叔没回答我，沉默了片刻后，在他身后的那面墙上按下一个按钮。
墙体缓缓移开，一个冰晶棺材从里面推了出来。
我又一次见到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宁睿。
3
成为宁睿后，我真的会变得更好吗？我真的会拯救舒茜，真的能为我父亲报仇吗？
想到这里，我有点迟疑，大脑思绪断断续续，眼前出现了不真实的幻影。
年少往事如掠影在眼前划过，快乐的，悲伤的，愤慨的… 没过多久统统都消失了。
意识存在的最后一刻，我只记得九叔点燃了一根香，香里透着一种古朴的香草味，似真似假，让人如神仙飘飘。
没过多久，我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时，我便看着自己安静的躺在一旁。
我是谁？
我低下头，不慎确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发，双手，双腿，双脚。
身上穿着的那件制服，还是宁睿死前时穿过的，白色的衣领上还存有干涸发黑的血迹。
我站起身，好像还不太适应这副躯体，左右摇晃了几次才站稳。
我看了眼九叔，得到他默许后，慢慢走到我的身体旁。不，是陶韬的身体。
“后悔也来不及了。”九叔瞥了一眼我，闭上眼睛：“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陶韬个人了。”
我是宁睿。
我是宁睿。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陶韬了。
4
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可悲，陶韬在世上活了这么多年，突然死去，竟一个来参加吊唁的都没有。
我亲眼看着九叔找人给医院打电话，请我之前的那些同事来参加陶韬的追悼会。
他们都说忙，就连院长也只是寻了个由头，匆忙抱怨了几声便挂掉电话。我那么卖命的给他赚钱，在他眼里不过也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想到这里，我更觉得陶韬死了也挺好。
有些人死了也会被人惦念，比如宁睿。有些人活着也和空气一样，比如陶韬。
还好，现在只有宁睿，没有陶韬。
我告诉九叔，既然没人来参加追悼会，那也就不必走形式了。我在父亲墓地旁高价买了另一个墓地，把属于陶韬的最后一点自尊葬了进去。
头七那天，只有我一个人来。
最近几天，九叔一直在为宁睿的死而复生做工作。
宁睿的工作，家庭，生活住所，处处都为我打点的明明白白。我以前只知道他神通广大，竟想不到他神通广大到这般地步。
九叔是神一般的人物。
神，怎么也会被人类裹挟呢？
我突然有点好奇他口中提到的那个“势力”，每次说到这里时，他的神情总是幽怨惶恐，和他平日里的作风大相径庭。
据说他之所以救有黄贝白，也是因为黄背白是那个“势力”的人。
我不止一次向九叔打探过那个“势力”，九叔总是摇头叹气，憋到最后也一个字都不肯向我说。
唯独有一次，他说漏了嘴。
我才知道黄背白背后的势力，与宁睿当初查获的那个变态团伙有关。
也就是说，黄背白背后的势力，和伤害舒茜的那个团伙组织，是一个势力。
我的杀父仇人竟也是伤害舒茜的人。
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我总是想拯救舒茜，却不曾想是在拯救自己。
5
一个多月后，我正式开始了成为宁睿的生活。ͿŞԌ
我去刑警大队报到，身份是一个即将面临毕业的实习警校生，名字还是宁睿，却没一个人怀疑我。
不得不说，九叔工作真的做得很全面很周到。我只需要按照他给我的轨迹去活就行。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我还是尽量模仿宁睿。
从他说话的风格还有他的专业喜好，都尽量做到和他一模一样。
但宁睿是职业警察，而我只是一个精神病学医生，要做到他那种专业的程度，并不简单。
没办法，我只能日以继夜的学习。
我开始看他生前的录像带，照片，了解他的家人，朋友……
有时候，我的意识甚至也开始模糊。
我时常怀疑，陶韬并没有真实存在过。从头到尾都只有宁睿活着，而他消失的那几年，不过是睡一觉做一场梦罢了。
按照九叔为我制定的计划，我开始频繁接触他的家人。
宁睿的两个姐姐，何依依和何怡蓉。
也不知道九叔给她们两个下了什么【创建和谐家园】，她们竟然真的相信世界上有了冷冻技术。
而我是在一次任务中受伤，生死之际被拿去做了这个技术的实验品，可以让我的身体暂行冷存，在技术成熟之后才苏醒过来。
我告诉她们，这是机密，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两个姐姐也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她们关心我的生活，关心我的工作，这种被亲人关爱的感觉，我也是多年未曾感受过。
成为宁睿的这段时间，几乎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时机成熟，我便寻了个由头去找舒茜。
不，是偶遇，偶遇舒麦。
世界上已经没有陶韬了，我需要正视自己的新身份，也需要正视舒茜的新身份。
她是舒麦。而她为什么会成为舒麦，是我成为宁睿的目的。
那一天，钟楼广场，我和提前找好的演员约了一场戏。
能听见凌晨三点整的钟声，成为我吸引舒麦视线的第一步。
那之后，我发现了隐藏在舒麦身上的一个巨大秘密。
虽然我是宁睿，我拥有的意识还是陶韬的，我依旧掌握全面的精神病医学的相关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