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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秦子煜终于回头看我，“难道你就不怕我？”ɈȘǤ
我晃了晃脑袋，说：“这一天总归要来临的。”
3
我本以为这栋小洋房是秦子煜和何怡蓉为了掩人耳目的住处，没成想，居然是秦子煜的家。
他从小到大成长的地方。
这栋房子除了位置偏僻点，其他没有任何雷区。就连楼下的私人小院，装修的也是别具一格。
秦子煜还在看猫，我憋不住话，就问：“你约我来这里干什么？该不会是想把我关在这里……”
“哈哈哈！”秦子煜突然大笑：“小麦，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钱包，只要你给我钱，我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我现在没钱。”
“我也不需要了。”秦子煜打开客厅的灯，缓步靠近我。
灯关的时候我没害怕，现在灯亮了，反倒是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秦子煜走到一个白色大理石的茶几旁，从桌上拿起一张卡和一个纸袋，在我面前晃了晃，说：“你看，这里面有 100 万。”
秦子煜在公司是出了名的花钱大手大脚，100 万还不够他塞牙缝的，更何况他还有无数没名分的女朋友，养起来更是费钱。
我正准备问秦子煜这 100 万的用途时，突然被他抢先问道：“拿 100 万给你买猫粮，够你吃到死吧？”
“你说什么？”
“我说给你买猫粮！”秦子煜突然朝我吼起来。
我在脑海中预设了一百个可能发生的情景，以及秦子煜会说出的诡怪言论，但唯独没想到，他说要给我买猫粮。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情绪从害怕的转至荒诞。
“我不喜欢吃猫，也不喜欢吃猫粮。”我平静地看着秦子煜说。
大概过了三分钟左右，秦子煜突然压着嗓子回答我：“没人喜欢吃猫粮，可我吃了整整七年。”
4
秦子煜递给我一本相册，里面都是他小时候的照片。
玩耍的、学习的、比赛的……应有尽有。
我翻了几页，目光突然被其中几张照片吸引。
那是秦子煜四五岁时的样子，他蹲在地上，双手扶着地板正在闷头吃东西。
我看不明白，含着惊讶的眼神望向秦子煜。
他面色冰冷，看着精疲力竭，许久才缓缓道：“小麦，你告诉警察，别查我了，有什么一定要追究的，我认。”
我没回答他，心里十分复杂，但秦子煜却在下一秒全盘托出：“怡蓉是我杀的，原因是我之前买了一笔大额保单，现在我想拿回那笔保费，也就是你刚才看到的 100 万。”
“100 万，大额？就为了这个你杀死相伴多年的妻子？”
秦子煜没回答我，继续说：“我被暗网骗了，他们根本没杀手，就是个传销组织。第一次他们失败了，找各种借口搪塞，我选择相信，于是有了第二次，没想到还是失败。此时的我已经无法回头，网站的人要我继续下单，否则就拿着订单记录举报我……”
“我害怕事情败露是真的，想怡蓉死也是真的，只能亲自动手。你知道吗小麦，其实，从杀死怡蓉的那刻起，我就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我头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
“你的幻觉，曹朔的幻觉，都来源东莨菪碱的副作用。”秦子煜呵呵两声，看了看我：“你还好，曹朔那小子 …… 副作用太大！我们发生争执动了手，没想到一不小心致使他脊髓损伤，唉……”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不明白，问秦子煜：“曹朔瘫痪这事是因为你，他本人知道吗？”
“知道啊！他只是下肢瘫痪，又不是脑子瘫痪。”秦子煜说。
那就奇怪了。
秦子煜给曹朔服用东莨菪碱，是因为秦子煜患有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他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去“照顾他人”的冲动。
瘫痪不是小打小闹，不是一根烟就能过去的交情，曹朔能就这么算了？
更奇怪的是，曹朔瘫痪后，还在心安理得地服用秦子煜给他的“神药”——东莨菪碱。
这么长时间，他一个 IT 天才会发现不了？还是说，曹朔也是孟乔森综合征患者，享受自残换来照顾的感觉？
但根据曹朔这几天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符合孟乔森综合征的几点特征。至少当我主动提出要照顾他时，他是拒绝的。
那会是什么原因，让曹朔对和秦子煜发生的那次争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还有，他们大打出手的原因是什么？
027
如果你曾被用暴力的方式对待过，你是否会释怀暴力带来的痛苦？
如果一个人曾被当作猫养，他还能再度成为人吗？
1
秦子煜不是猫妖。是人。
只不过在本该快乐的童年里，他被自己的妈妈当猫养。
他母亲每天给他喂食猫粮，逼他学猫叫，学猫的动作，甚至像撸猫一样抚摸着秦子煜的后背。如果不是有一天，秦子煜动手杀了他的母亲，他很有可能忘记人类的语言。
那是秦子煜五岁的时候，还有一年就可以上小学。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疼爱自己的妈妈突然开始逼他吃猫粮。不吃就打，毫不留情。
五岁已经是懂事的小朋友。
和其他同龄的小孩一样，幼时的秦子煜每天都在玩伴的欢声笑语中度过，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因吃猫粮进医院，并且不止一次。
起初，他是妥协的。
他会把猫粮先吃进嘴里，然后趁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再吐出来。
可他毕竟是个五岁的小孩儿，一次两次还可以蒙混过关，时间一长就被妈妈发现了。接下来，就是一顿毒打，直到被邻居的敲门声打断，或是下班的爸爸回到家。
秦子煜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知道从爸爸和他人的谈话中得知，不能把妈妈的事告诉别人，否则会影响他的职位晋升。而且，会成为全厂的笑柄。
饱受折磨的秦子煜理解爸爸的难处，也不忍看不见妈妈，毕竟她也只是偶尔“发疯”，大多数时间还是好的。
但他没想到，一直期待能恢复正常的妈妈并没有向好的态势发展，而是越来越恶劣。
她发疯的次数越来越多，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从一开始喂秦子煜吃猫粮，转变成让秦子煜学猫叫，学猫的动作，如此等等，周而复始。
起初，他以为可怜的哭救声可以唤醒妈妈，后来他发现错了，只有喵喵叫才能妈妈平静下来。
就这样，秦子煜在极度扭曲的家庭里生活了七年，直到他上小学五年级。
2
那天的深夜有些凉意，爸爸还没回家，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12 岁的秦子煜将躲在自己房间，将之前做好的预案读了又读，直到妈妈敲门，要求他出来吃猫粮时，他才面露凶色。
小区万籁俱静，没有虫鸣鸟叫，也没有行人脚步声。秦子煜突如其来的菜刀，整整巧砍在妈妈的脖颈处。
也许是他还小，也许是太紧张。总之在手起刀落的那一刻，秦子煜吓坏了，砍完一刀后立马跑出卧室，紧接着钻进离自己最近的厨房，然后将门反锁起来。
秦母还没有死，只是受了伤，鲜血从脖颈顺着往下流，任凭她怎么捂都捂不住。
眼前唯一的希望，就是敲开厨房门，让秦子煜打 120 送去急救中心。可她没想到，门打开了，等待她的却不是儿子焦急的关怀，而是一刀又一刀的致命伤害。
母亲死了，秦子煜虽然浑身发抖，却还是放肆地笑出声。
这一刻，他已经计划多时。
没有愧疚，没有难过，没有道德束缚。
有的，就是对未来人生解脱的期盼，和杀人后的爽快。
未满十二周岁，对故意杀人行为不负刑事责任。而秦子煜距离自己十二周岁生日，还有 45 天。
在这个凄凉冰冷的夜里，秦子煜终于开心地大笑起来。
伴随他笑声的，还有一个家庭新成员，都灵。
这是秦妈妈准备送给他的十二岁生日礼物，才接过来几天不到。
这时，秦子煜告诉我，正是因为那个夜晚都灵在场，所以他才会在每个噩梦里梦到一双散发着蓝色光的狗眼睛。
他怕了，他不想再回忆过去，杀掉都灵是最好的选择。
不，不是杀掉，是吃掉。
3
秦子煜早就患有精神类疾病，大约是他被当作“猫”养的那几年，也可能是秦子煜父亲后来因此而进监狱的那几年。
总之秦子煜告诉我，自从他父亲因此事心存愧疚，主动自首承认杀妻一案以后，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暴躁。
秦父要替他赎罪。秦子煜没办法，只能时不时地去探望。也就是那时，秦子煜和警局几个警官关系近起来。
后来，秦子煜工作赚了钱，时不时在那边打点打点，也就成了他口中关系相近的“朋友”。
对父亲的不忍以及被母亲生前的残忍对待，撕裂般地在秦子煜脑海逐渐膨胀，最终演变为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
他克制不住地想要去照顾别人，就像照顾流浪的小狗小猫一样。如果这些人不需要他的照顾，那么他就只能人为的制造伤害，以便心安理得地去行使自己照顾他人的义务。
他以为他杀了母亲，就能做回人。
殊不知童年的烙印早已印入骨血，是人是猫，早已不再重要。
秦子煜还是爱他母亲的，不然不会养大都灵，并且待它如亲人一般。可惜恨太深刻，爱与恨就此交织，统统转嫁到这个无辜的狗身上。
都灵待秦子煜极好，仿佛就是母亲没发疯时的化身，可它又死于秦子煜之手，结局与其母何其相似。
怨也好，恨也罢，五岁那年的秦子煜总归是无辜的。
4
“小麦，对不起。”秦子煜说这话时，我已能听出他嗓中的哽咽。
我感觉心脏在一瞬间剧烈收缩，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伴随我的血液传遍全身。
七年。一句“对不起”怎么抵得过？
我几度平复心情，整理好思绪后，语气沉重地说：“秦子煜，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是病，得治。”
秦子煜先是摇头，又突然大笑：“小麦，我没治了，该治病的是你！哈哈哈！”
秦子煜癫狂的大笑声让我觉得他疯了，但我是心使，秦子煜是目标对象，我必须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