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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下，裴北川只能屏退他们。
他看着沈宁姝，面露疚色：“对不起，我没有看见你也在水中。”
沈宁姝嗓音沙哑：“是没看见，还是眼中早就没了我？”
裴北川顿口无言。
“如果我死了，你是愧，还是痛？”沈宁姝追问道。
“死”一字让裴北川紧皱起眉：“你推烟儿下水一事我还未追究，你倒先用死来激我？”
这句话让沈宁姝顿感哀戚，他们夫妻之间的信任竟已脆弱的不堪一击。
见她又不理人，裴北川心底的担忧散去，变成了丝丝不忿。
半晌后，干脆转身离去。
沈宁姝愣愣望着床幔，眼中漫起一层水雾。
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大寒后，整个京城几乎都沉浸在即将过新年的喜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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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榻上，呆愣地望着窗外。
大夫说她熬不过这个冬日，下个初春和裴北川，她都看不到了吧？
沈宁姝刚想着，便听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狠狠踢开。
一月不见的裴北川跨进来，冷着脸将手里的人参扔到她脚前：“你为何屡教不改？”
沈宁姝目光一怔：“这是何意？”
“怪不得烟儿这几日腹痛难忍，原来是你在她的药里掺了这么个‘好东西’。”裴北川讽刺道。
沈宁姝抑着心头的钝痛，哑声问：“她出了事，你想到的恶人就是我吗？”
“我问过管家，除了沈延风给你带的人参，府内没人买过此物。”裴北川看着她，语气渐沉，“不过七年，你怎变得这么狠毒？”
闻言，沈宁姝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一个怅然的笑容。
裴北川眉目一拧：“你笑什么？”
“我笑你能纵横沙场，却不能明辨是非。”沈宁姝嚅动着苍白的唇，一字一句。
这话似是掀起了裴北川的逆鳞，他脸色阴沉：“你几次三番伤害烟儿，也配说明辨是非？”
沈宁姝一言不发。
见她没有半点悔意，裴北川怒火更甚：“是我太纵容了你，早在你害烟儿孩子时，我就该听娘的劝告。”
他唤来丫鬟，字字如针：“去把沈家的人叫来，将军府伺候不了他们家贤良淑德的小姐。”
沈宁姝试图解释：“我从未害过烟儿和她的孩子。”
裴北川却脱口而出：“到如今了你还狡辩，你分明是嫉恨烟儿有孕！”
这话犹如刀子划过沈宁姝的心，剧痛中生了丝不甘：“你负我在先，又与她珠胎暗结，如今无儿无女也是你的报应！”
“放肆！”
一声怒喝伴随着脸颊【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疼痛让沈宁姝踉跄了几步。
她望着七年来从未打过自己的裴北川，眼眶渐红。
裴北川眸中恼意翻滚：“我当初就不该娶你这么个妒妇！”
沈宁姝心一刺，突然道：“你既后悔，那我们便和离。”
裴北川先是一怔，凸起的青筋覆在紧攥的手背上：“你的德行也只配一封休书！”
说完，他转身离去。
沈宁姝僵在原地，待那身影远去，她强撑着追了出去。
“裴北川，你非要逼我恨你吗？”她一字字问。
裴北川脚步停滞了瞬，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飞雪漫天，寒风似刀。
沈宁姝踩着厚厚的雪朝院子走去。
血顺着她的嘴角一滴滴落下，在银白的雪上绽出朵朵红梅。
回房后，沈宁姝唤来兰儿，坐到镜前擦净残血：“母亲一会就要来了，替我梳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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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梳妆完，沈宁姝又命她去取来笔墨，颤抖着手在纸上写下“休书”二字。
寥寥几句，如刀斩断了两人的红线。
半柱香后，她才放下笔，刚把休书压在烛台下，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沈宁姝转头望去，来人并非沈母，而是满身风雪的沈延风。
第九章 休书
沈延风望着左脸泛红的沈宁姝，神色一怔。
他缓缓走上前，忍着胸口的沉闷将手中的两封信递过去：“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了。”
闻言，沈宁姝覆在桌角的手缓缓收紧，缕缕仓惶在心底划过。
她没有接，甚至将手背到了身后。
沈延风轻轻执起她的手，将信塞到她掌心：“你放心，不管你姓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听了这话，沈宁姝才慢慢拆开了第一封信，里面竟是自己和沈家的断绝书。
她手颤了颤，一股刺痛涌上喉咙。
可沈延风在这儿，她不能……
沈宁姝紧咬着牙，生生咽下满口咸腥。
她将断绝书轻轻放回信封，又拆开了第二封信
当看完最后一行字，沈宁姝不可置信：“我是……慕丞相的女儿？”
沈延风抬手摸了摸她后脑勺的疤痕：“十九年前，娘在陈州城外看见你满头血的倒在路边，为了救你，便让车夫快马加鞭送你去医馆。”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了几分：“可娘当时已有四个月身孕，她身子弱，加之途中颠簸，不仅没了孩子，今后也不能再怀……宁姝，娘不是不疼你，只是她心中一直有个结。”
听了这些话，沈宁姝隐忍多时的泪水溢出眼眶。
沈延风也红了眼：“你那块不慎砸碎的玉佩，就是慕丞相给你的。”
他慢慢地将那瘦弱的身躯搂进怀里，哽声道：“你在将军府受的屈辱，沈家无法替你讨回，但丞相可以，我的妹妹不该受这么多苦。”
一句话似是击垮了沈宁姝所有的坚强，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刺眼的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流出。
“宁姝！”
沈延风大惊失色，朝门外大喊：“兰儿，快去叫大夫！”
等沈宁姝再次清醒，只听见沈延风正追问着大夫。
大夫摇头叹息：“药石无医，不过一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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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开嘴角，低唤：“哥……”
沈延风一怔，立刻上前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千言万语哽在喉，最后只有一句：“哥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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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不舍，但她知道将军府已经是一个牢笼，困得沈宁姝痛不欲生。
她收拾好沈宁姝的东西，看着沈延风将人带走，暗自垂泪。
府门外。
马车上，沈宁姝无力地倚着窗。
想着自己和沈延风一路出府都未有人阻拦，她心中忽然对情爱充满了迷惘。
有些人，有些情，终究再也不会回来了。
忽然，几声笑语让沈宁姝一怔。
她掀起帘子，只见裴北川和烟儿一同从府内走出来。
“将军，不叫上姐姐吗？”烟儿笑意吟吟地问道。
裴北川神色微沉：“不必，若回来后她还是毫无半点悔意，我便休了她。”
说完，便扶着烟儿上了马车。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注意到这边还停着辆马车。
冷风刺骨，沈宁姝眼眶泛热，心底的那份茫然渐渐被恨意取代。
人已远去，可方才那笑声却不断地在她耳畔回荡。
沈宁姝缓缓放下帘子，胸口只剩怨火。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如此恨一个人，恨到想不起任何自己和他的温情。
裴北川，你到底比我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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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沈宁姝下了马车，走过来行了个礼：“老夫人说沈家无女，少爷还是将人送去该去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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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风一愣，正要说些什么。
沈宁姝却先一步开了口：“哥，我想报复裴北川，可我不想连累沈家。”
她知道沈家不敢得罪慕丞相，如今撇清关系才是对沈家最大的保护。
“宁姝……”沈延风欲言又止。
沈宁姝转头朝他露出一个孩童般的笑容：“以前我总是跟在你身后，现在轮到我走前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