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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渐远，沈宁姝转过头望着敞开的房门，泪水从眼角滑落。
没一会儿，兰儿端着药走了进来。
看着满是泪水的脸，她嘴里劝慰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夫人……。”
苦涩四溢，沈宁姝嘶声道：“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兰儿虽不放心，但也只能放下药出去。
蜡油垂落，沈宁姝强忍着疼痛起身，从柜中拿出一雕花木匣。
里头是一个长命锁，一双虎头鞋。
她拿起小小的鞋子，放在胸口悲痛低泣。
这是四年前为第一个孩子备着的，留着是个念想，想着自己还会有孩子的。
风从窗隙中灌进，将桌上抄好的经书吹到炭盆中。
缕缕白烟像是抹孤魂随风而散，沈宁姝看着，更觉心窒。
原本是抄给烟儿孩子的，想不到最后成了自己孩子的祭奠。
除了自责自己的疏忽，便是无尽的悲戚，老天爷，难道她命里注定无儿无女吗？
一夜未眠，初雪悄然而至。
沈宁姝站在檐下，听着外头熟悉却不曾停留的脚步声，目光怔怔。
好一会儿，正当她准备回房时，兰儿的声音忽然响起：“夫人，您看谁来了。”
沈宁姝朝院门望去，眸色一亮：“哥？”
“宁姝。”
沈延风快步上前，见那张原本红润的脸此刻苍白憔悴，止不住的心疼。
“哥，我又没保护好我的孩子……”沈宁姝鼻尖一酸。
“你没事便是最好。”沈延风也红了眼，他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她的头，“我知道娘来这儿说了些难听的话，你也不要一昧听她的话，万事还是要以自己身体为重。”
几句话如同暖阳照进沈宁姝的心底，她不由苦笑：“哥总是比娘多疼我些。”
她不明白，同是沈家儿女，为何沈母从小就不亲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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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为了她的未来，他还是将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宁姝，其实你并非沈家的女儿。”
第七章 谁重要
沈宁姝愣了瞬后，将沈延风领进屋倒了杯热茶：“哥，难不成我出嫁了就不是沈家的女儿了？”
闻言，沈延风欲言又止。
沈宁姝目光平静地坐下：“只要我还姓沈，我就永远都是沈家的女儿，你的妹妹。”
沈延风微怔，只得艰难地吞下嘴里的话。
半晌，他叹了口气：“我带了些人参，一会儿让兰儿煎了，你看看你，比出嫁前消瘦多了。”
听了这话，沈宁姝欣慰又心酸。
从小到大，给她最多关心的始终是沈延风。
可想到自己大限将至，她眸底掠过丝惧意，孩子似的拉住沈延风的手：“哥，若有空闲，多来看看我好不好？”
沈延风面露怜色：“好。”
说话间，他却想起沈母那些刺耳伤人的话，还是决定要替沈宁姝找到亲生父母，让她真正的认祖归宗。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沈延风见沈宁姝面露倦色，才起身告辞。
沈宁姝站在院门外，遥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廊道，泪意泛滥。
她也曾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沈家的女儿。
可思来想去，她都不敢肯定，更不愿再想。
因为她舍不得的，一直是这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哥哥……
忽然间，沈宁姝脸色一白，转头吐出口鲜血。
兰儿心一紧：“夫人……”
她无力地摇摇头，欲回房却见几个丫鬟簇拥着裴北川和烟儿朝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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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姝敛去眼底涩意，跨进院里：“关门吧。”
兰儿点点头，慢慢合上院门。
冬至后，沈宁姝的身体每况愈下，兰儿看在眼记在心。
渐渐的，她哭的次数比主子还多。
大雪纷飞，后园一派枯枝残沈。
沈宁姝看着雁湖中早已枯死的荷花，若有所指地呢喃一声：“菡萏香销翠沈残……”
兰儿替她拢了拢衣裳：“夫人，您受不得风，回去吧。”
沈宁姝吸了口凉气，寒从心起：“再不看看，以后就看不到了。”
闻言，兰儿眼眶一热：“那夫人等等，奴婢回去再拿件斗篷来。”
说完，她转身抹着泪快步离去。
沈宁姝望向远方，怅然的心绪不由飘远。
八年前，她与裴北川也是在这样的雪日相遇。
彼时他不是大将军，而是一个先锋。
依旧是凯旋回京，她跟着百姓看热闹，却与那身骑赤马的少年郎视线相撞。
一眼，便定了终身……
沈宁姝鼻尖一酸，忙收起思绪。
“雪天赏湖，姐姐好兴致。”
烟儿的声音让她一愣，转眼望去，她人已经站到了身边。
沈宁姝冷着脸：“左右无人，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戏。”
“上次的事，还是要多谢姐姐。”烟儿笑了笑。
沈宁姝不愿与她多纠缠，转身便要走，却被她拦住。
烟儿看了眼园门，眼底掠过丝诡谲：“你说现在在将军的心里，到底是姐姐重要，还是我重要？”
沈宁姝蹙眉，可还没等她反应，烟儿突然拽着她一同往湖里跌去！
霎时，冰冷的湖水像是密密麻麻的【创建和谐家园】在身上，疼痛和窒息感融进了血肉中。
耳畔，烟儿的喊救声也仿佛被拉远。
而寻声赶来的裴北川瞧着在水面上拍打求救的烟儿一惊，立刻跳入湖中。
浑浊湖水中，沈宁姝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奋力游来。
她心一顿，就在她伸出手时，只见裴北川揽过她不远处的烟儿，毅然转身朝岸上游去。
一瞬间，沈宁姝的心随着身体慢慢下坠，极致的痛苦也渐渐变成了麻木……
第八章 非要逼我恨你吗
岸边。
烟儿抱着裴北川，梨花带雨：“将军，吓死我了……”
“没事了，我在呢。”裴北川揽着她，细声安慰。
“你别怪姐姐，是我没站稳……”
听见烟儿这番无辜的话，裴北川一震，沈宁姝？
他猛地转过头，湖面荡着浅浅涟漪，一块梅花绢帕随波飘着。
一瞬间，裴北川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立刻就要去救人。
烟儿却死死拉住他的衣袖：“将军，我怕……”
裴北川眼底一片红意：“放开！”
他一把抽出衣袖，纵身跃进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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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裴北川便将不省人事的沈宁姝抱上了岸。
“宁姝？宁姝！”
他轻唤着，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裴北川抬起头，朝一众丫鬟怒吼：“快去叫大夫！”
话落，沈宁姝突然吐出一口水，伴随着微弱的呼吸，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冷……”
裴北川心一紧，立刻抱着人朝落玉斋跑去。
闻讯赶来的兰儿见状吓了一跳，也急忙跟了上去。
烟儿看裴北川全然忘了自己，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几近扭曲。
早知道是这样结果，她还不如不说，让沈宁姝彻底淹死。
落玉斋。
裴北川手忙脚乱地帮沈宁姝换了衣裳，兰儿也端来了热水。
他拧干帕子，细细地擦着那张面无血色的脸，眼底尽是未褪的惶恐。
大夫也匆匆赶来，可在把脉时，逐渐清醒的沈宁姝怎么也不肯伸出手。
无奈下，裴北川只能屏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