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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长生则直接开口道：“怎么，你听过这曲子？”

  　　林菲菲沉默着没有开口，此时她又在识海中翻起了原身的记忆，许久后，终于被她找到了。

  　　这是一首悲凉的曲子，曲子背后是一个关于痴情女子负心汉的老生常谈故事。

  　　唐朝某年某月，江南道一商女任氏嫁给穷乡贡张云杰。为他奉养双亲，操持家务，并生下一儿一女。

  　　张云杰有了任氏带来的嫁妆做后盾，不事生产，整日吟诗作画，舞文弄墨，立志科举。他倒也有些文气，十载后，在“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唐朝科举场上登科了。

  　　这本是一桩才子佳人的佳话，张家鲤鱼跃龙门的开始，也该是商女任氏娘家投资的回报之时。

  　　只可惜，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张云杰，在接触到不一样的阶层后，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从前带给他财富的任氏，此时在他心中已然低俗不堪，配不上他。又因有公侯之女倾慕于他，更是令他飘飘然。

  　　在任氏怀着孩子坐车北上寻他团聚之时，他却在长安城的寺庙里与公侯之女无媒苟合。

  　　既是公侯之女，又怎可能甘心于外室？更不可能当滕妾。于是，那蛇蝎女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他料理干净家事。张云杰为了搭上青云梯，竟真与其商议起暗杀任氏及其子女之事。

  　　一双不足六龄的儿女被张云杰亲手推下湖，溺水而亡。等待任氏的不仅有丧子丧女之痛，还有分娩之时的一尸两命计划。

  　　自儿女意外溺水之后，任氏就一直在暗中寻找线索，最终发现了这血淋淋的真相。她无法相信世上竟会存在这样的事情，虎毒尚且不食子，张云杰竟然丧心病狂至此！

  　　任氏悲愤之下，心存死志，不顾即将临盆的身体，穿红衣红鞋投缳自尽，死后怨气冲天。下葬后不久，便分娩出死婴。

  　　张云杰一家一入夜，便能听到婴儿啼哭之声，间或一两声女子笑声。请了和尚、道士轮流过来做法，都无济于事。渐渐地，府里开始出现意外死亡，先是虫蛇鼠蚁，接着是牲畜家禽，然后是婆婆、小姑、侍女、书童……一天死一个。

  　　张云杰搬家做法均无用，最终亦莫名惨死湖中。而与他苟合的女子结局也没好过，竟然是溺死在自己的洗脸盆里。

  　　林菲菲摸了摸下巴，有些糊涂，搜到的信息太过离奇。原身怎么会有这么多古怪的记忆？她到底来自哪里？

  　　林菲菲没有选择说出来，而是装作没事一样道：“这曲子有点耳熟，但记不清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说完祭出飞剑，一脸谨慎。

  　　“好。”

  　　陆知津等人没有多想，亦祭出飞剑，横在身前，小心翼翼地往前。穿过影壁内的小径，可见一座小桥，连通着内院。

  　　琴声从四面八方飘来，牵动着四人的神经，越发令这院子显得鬼气森森，分辨不出是何处传来。

  　　虽是深夜，但四人都曾脱胎换骨筑基，因此仍能视物。

  　　陆知津打头，白长生垫后，两个女生走在中间。四人一踏上小桥，水里忽然传来“扑腾”的声音。

  　　“救命——救命——”

  　　有小孩子的呼救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便是最侠义心肠的陆知津，都没有第一时间营救，而是怔怔地看着在水面扑腾的小身影，只见一抹红色在水中时隐时现。

  　　小秘境之中怎么可能会出现孩童，能进来的最差都是炼气期九层的实力，最年轻的也有十六七岁了。所以，这水里的小孩，绝不简单。

  　　四人耳内阴风飒飒，脸色均很凝重。

  　　孩童的呼救声越来越近，渐渐地仿佛是从他们身体里发出来的一样。

  　　倒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木桥上的空气已经在出现哭声的那一刻，变得十分凝滞，令人进退都困难。

  　　陆知津打出了广夏之荫，将林菲菲也护在剑阵里面，剑芒映得他的脸格外冷峻。

  　　刚刚在朱雀大街上，陆知津被动对抗朱雀的威压，耗了许多灵力。后面的行路中，他边走边修炼，已恢复地差不多了，可到底还是没圆满。

  　　也是他不愿意依赖外物，若是用灵珠补充的话，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一样在朱雀大街消耗许多的白长生，连吸两颗灵珠，早已恢复妖力。

  　　此时面对这水中孩童，四人都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击。

  　　只是这呼救声似有魔力，喊得久了，竟然令人迷糊起来，甚至开始质问起自己。求仙问道不就为了行侠仗义吗？为什么有孩童落水了却见死不救？

  　　褚流丹的脸上迷茫之色越来越重，开始一步一步朝着桥边走去。

  　　被白长生狠狠地一把拉回，爆喝道：“清醒一点！”

  　　林菲菲忽然一惊，斥道：“呸，我才不是为了行侠仗义，我只是想要长生不老！”

  　　“哇哇哇……”

  　　孩童刺耳的哭声骤然传来，像一柄柄看不见的利箭朝她射来，纷纷撞在广夏之荫的剑芒上，发出连续不断的金属交击之声。

  　　陆知津一招风驰残光剑迅雷般朝水中挣扎的孩童刺去。

  　　“噗”一声，却只刺中了一片水纹，哪还有那个呼救的孩童身影？倒是陆知津自己反而踉跄了一下，捂着胸口，指尖里渗出了血迹。

  　　“哥哥，你为什么刺我？我好痛啊……”

  　　一道阴阴的声音忽然在陆知津的耳边响起，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一身红衣的年约四岁的女童惨白着脸，贴在他的身后，死死地盯着他。

  　　林菲菲被这忽然冲进剑阵的女童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女鬼太厉害了，竟然可以无视剑阵，直接贴身！她忙施展轻歌剑刺了上去，小女鬼的身影在被刺中的一霎那，又化为点点星芒，消失不见。

  　　林菲菲的左腹剧痛，仿佛被刺了一剑，顿时有血涌了出来。她终于明白刚刚陆知津为何会流血了！这小鬼竟然能反弹伤害！

  　　此时林菲菲的耳边也不断有声音传来。

  　　“姐姐，你为什么刺我？我好痛啊——”

  第六十七章 被迫合作

  　　陆知津一看小女鬼有反弹伤害的手段，立刻毫不迟疑地祭出金乌障，将林菲菲罩在了里面，然后换剑为箫，放到嘴边，开始吹奏。

  　　肃杀之音顷刻响彻水面，不断有水花被炸开，中间夹着一两声女童的尖叫。

  　　对于鬼怪来说，箫声比剑芒伤害大得多。

  　　林菲菲被挡在金乌障里出不去，急得直嚷：“陆知津，你又来这一下！快放我出来，让我打过！”

  　　陆知津对她的喊叫充耳不闻，一边吹箫，一边不断变幻方位，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不让阴冷的气息沾上身。

  　　林菲菲抓着剑，双目紧紧锁着陆知津的身影，看了片刻后，索性盘膝坐下，放出神识伺机而动。

  　　这边林菲菲和陆知津先后受伤，那边白长生与褚流丹也不好过。

  　　林菲菲尚算有些手段，至少神识强大，不惧幻境，身手奇快。褚流丹却近乎一无是处，不仅神识不强，剑法亦惨不忍睹。

  　　不得已，白长生也往她身上丢了一个防护罩，推在一边，然后举起狼牙棒，与一个看着年仅六岁的半身红衣男童缠斗在一起，不让他靠近褚流丹的防护罩半分。

  　　白长生这个防护罩算不得什么大宝贝，至少无法与金乌障相提并论。尤其在小秘境里，各种法宝还被压制了威能。因此他必须极为注意，就怕一个不小心被小鬼钻了空子，把褚流丹拽下了水。

  　　白长生有预感，若在水中，半身红衣的小鬼实力会更强，所以他极力避免。

  　　半身红衣男童浑身湿淋淋地，扎着双丫髻，面色惨白，眼眶漆黑，木无表情，手里拿着一柄木剑，散发出浓浓的黑雾，与白长生玄铁打造的狼牙棒斗在一处。

  　　白长生可是以力量见长的猛兽，就算在小秘境被压制了境界，天生的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半身红衣的男童似也察觉到他的巨力，极力想拉开距离，施展鬼术。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白长生哪能如他所愿，步步紧逼着贴身肉搏。

  　　“这两个小鬼，想必就是被张云杰亲手抛进池子里溺死的那双儿女了，他们这是在找替死鬼。根据之前的经验，厉鬼的凶险程度与它们衣服颜色的鲜红程度成正比。那么全身红衣的小女鬼就要比半身红衣的小男鬼凶多了。”林菲菲分析着眼前所见，“一样是被亲爹溺死，可两个孩子的怨气却不一样，这是为何？落水鬼的弱点又是什么？”

  　　迟迟拿不下人，小女童忽然一身厉喝，水面应声狂暴起来，卷起数丈水墙，砸向四人。

  　　陆知津打出一道金光符，半空中顿时出现一个金色巨手，一把抓过金乌障，随着他一起飞快躲避水墙。

  　　林菲菲在金乌障里被晃得东倒西歪，她凝神感受了一下气流的节奏，很快就在虚空中踩着步子，如被风卷ᴶˢᴳ起的落叶般，随风而动，适应了节奏。

  　　白长生化出原形，张开巨口，直接将褚流丹连着护罩吞进虎口，撒开四蹄狂奔。

  　　“突破这片水域的结界！两个小鬼是被溺死的，离不了水域！”林菲菲在金乌障里向陆知津与白长生直接神识传音，她已经弄明白了落水鬼的弱点。

  　　大乾对于鬼类的研究极少，只因外界的鬼太不成气候，根本无需在意。而林菲菲的原身记忆里却正好有许多古古怪怪的信息，其中就有这一条。

  　　陆知津和白长生得到提示，无需交流便同时朝着结界的一点疯狂猛攻。虚空中，一股气流的波纹在两股攻击下不停浮动。

  　　“啊……哥哥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小女鬼的尖叫声又起。

  　　与此同时，水面伸出了千万只水化成的手，配合着水墙封住陆知津和白长生所有的去路，抓向两人。

  　　白虎尾巴猛地一扫，顿时刮起一股飓风，将水化成的手吹散，同时也硬生生将水墙往后推了一丈。

  　　陆知津觑准时机打出破云断影剑，朝结界的那一点袭去！剑芒刺破虚空的声音一闪而过，神辉惊天，气吞山河。

  　　“噗！”

  　　结界如泡沫般破碎，陆知津与白虎流星般向地面坠去。身后的水墙倒灌而来，眼看就要将他们吞没的一瞬间，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分界线挡在水域上空。

  　　陆知津在半空喷了一口血，落地后脸色惨白，但身形却无半分踉跄，金乌障自动缩小飞回了他的手中。这是他灵力耗尽，再也无法维持金乌障运行的缘故。

  　　林菲菲急忙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关心道：“你怎么样？”

  　　陆知津摆摆手，一声不吭盘膝坐下，恢复元气。

  　　另一边白虎落地后立刻吐出褚流丹，并再次光芒一闪化为人形。当光芒散去时，他又恢复成衣衫整齐的模样。

  　　褚流丹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不住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小鬼。”

  　　白长生负手在身后，两手各握一颗灵珠恢复妖力，脸上极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有我在，有什么可怕的？”

  　　说完还忍不住朝林菲菲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全副心神都在陆知津身上，根本没去在意他。

  　　“哼，小白脸，剑法勉勉强强还算可以。”

  　　事实上，白长生是觉得陆知津剑法很可以，只是嘴上当然不能承认。刚才陆知津那一剑，直接突破了筑基境界的限制，打出了金丹期的实力。

  　　若不是刚刚与陆知津配合，此时四人就可能已经被水墙拍进了水里，给两个小鬼当玩伴了。他们两人一个全力攻击结界，一个全力抵挡水墙，这才在毫厘之间逃出生天。

  　　林菲菲扭头伸出食指“嘘”了一声，道：“琴声变响了！”

  　　褚流丹抓住了白长生的胳膊，瞪大了眼睛惊叫：“啊！那边一道红影！”

  　　“什么？”白长生脸色一变，这个院子里居然有这么多红衣？水里两个，陆地还有？

  　　林菲菲郁闷道：“打了小的引来大的。惨了惨了，你听听那两小鬼凄惨的哭声，人家的娘亲要来给他们出气了。”

  第六十八章 一二三，木头人

  　　陆知津睁开眼睛，就要站起来，林菲菲忙上前扶他：“你怎么样了？”

  　　“无事。”

  　　“这还叫无事？脸都快跟小鬼一样白了。”林菲菲嗔道。

  　　白长生斜睨着陆知津，道：“喂，小白脸，你不是随身带着一道剑意吗？祭出那道剑意，来几个红衣厉鬼就杀几个。”

  　　陆知津没搭理他，只打量了一下四周，手指向一处道：“那边阴气最弱，我们往那里去。”

  　　林菲菲点点头，同意道：“好。”

  　　白长生见他们两个忽略自己，十分不满，但没有继续说。他停留片刻，到底是跟了上去。

  　　褚流丹已经生出了打退堂鼓的心思：“长生，这院子里太可怕了，我们还是退出去吧？”

  　　白长生没有接她的话——沉默通常也是一种回答。

  　　褚流丹眉毛都快拧得打结了，进入这个小秘境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筑基期的实力在这里根本就不够看。如果不是白长生跟着她一起来，她真无法想象自己的下场。也许是成为一张人皮画，也许是被拉入水里当落水鬼。

  　　四人快速地朝前走着，没多久，竟然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在院子里来回晃悠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