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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等嘴角挂上浅笑。
“砰——”一声爆炸巨响震耳欲聋。
脚下地板剧烈震颤起来,船身也随之摇晃。
变故突如其来,两人不由得愣怔,下意识低头去看箱底引线。依然是他们斩断后的模样,安然无恙躺在那里。
江城雪抬手揉了揉被震到发痛的耳廓。
她真是头脑糊涂了,那小厮埋藏的火`药就在他们近处,如果真是脚底下的火`药发生爆炸,他们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四肢健全的大眼瞪小眼。
两人当即意识到什么,匆忙离开船舱。
回到甲板上,周遭已不复琴音靡靡。
游客们还在栏杆几侧围着,却也不似方才激动欢呼,只能听见阵阵骚动。
便见湖面上火光冲天,亮如白昼。一艘画舫坠在熊熊火海中央,半炷香前还惊艳满座的头牌娘子与花团锦簇的姹紫嫣红无处可寻,通通湮没在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
而后慢慢消失,慢慢殆尽。
在漫天浓郁黑烟中,连最后一丝生的呐喊也彻底被吞噬,残余无数焦黑的木板残垣漂浮水面上,如孤魂游荡。
有人捂着心口震撼到难以回神,也有人拍着胸脯庆幸自己没上那艘船。但震惊与侥幸在此情此景下都仅能持续刹那,很快就被无尽恐慌取而代之。
他们还在船上,还在湖心。他们想活着,不想成为河神的祭品。于是殷切地催促船夫,把画舫快些开回岸边。
船夫和花楼老板同样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丢了魂,铆足了十二分的劲头忙不迭开船。
江城雪扶着船舱门框,五指抓着木料,掌心在不知不觉间渗出细密冷汗。一阵瑟瑟江风吹过背脊,毛骨悚然。
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湖面,杏眸里映满了张牙舞爪的烈焰,一片通红。
直到火光熄灭,眼底猩红仍未散去。
“……阿姐?”
“阿姐?”贺熙朝温声唤了她许多遍,全都没有得到回应。
少年生怕她受惊吓恍惚了,遂又壮着胆子握住她的手。
可江城雪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试图掰开她攥着木门框的手指,将那掐满指甲印的可怜掌心解救出来。当触及江城雪的手心,少年指尖倏尔感到一阵潮湿凉意,如白露秋霜,湿寒渗骨。
这一刹那,他突然萌生出一种冲动。平生十七年以来,第一次产生如此热烈的冲动。
少年牵过江城雪的手,一点点扣进自己掌心里,十指交握。
然后,另一只手搂住女子纤瘦的肩膀,将她紧紧揽入怀里。
他的年纪虽比江城雪小两岁,但少年身量却高出她半个头有余。他轻轻抚着江城雪后脑勺,正好使她侧脸靠在自己的肩膀。
“阿姐,我们刚刚已经制伏了歹人,脚下这艘船不会有事的。”
他低声:“阿姐,别怕……”
耳畔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像夏夜熏风拂过柳梢头,终于拉回了江城雪混混沌沌的心绪。
紧握着她的那双手干燥温热,带走她掌心难以遏制的细微颤栗与冷汗,逐渐驱散心底寒意。
她朱唇翕合动了几下,只觉口脂似被烈火灼干,浮起皲裂,掀出艳丽殷红下几点苍白:“我没怕。”
滚过喉咙的嗓音枯涩微哑。
江城雪道:“是谁?”
“作案之人,搬运火`药之人都是谁。”
贺熙朝缓缓摇头:“尚且不知。”
“但我向阿姐保证……”他的语调无比坚定,“必会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一定要查出来,把他绳之以法。”江城雪觉得自己浑身都提不起力气,就这么软绵绵地靠在他肩头上。
“一定。”贺熙朝道。
他的嗓音比寻常低沉许多,显出几丝切齿的恨意:“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画舫靠岸的瞬间,船上游客仿佛劫后余生,争先恐后地逃离船只,转眼便没了人。
发生这么大的事故,骁骑卫甫一听见动静就立即赶来了湖边,整装待发。贺熙朝仍旧抱着江城雪没放开,打断了骁骑卫的行礼,把剩余后事通通交给他们处理。
而他只是握住江城雪的手,与她交扣更紧:“我送阿姐回宫吧。”
语罢,他没有松手也没传唤车马,顾自弯腰,左臂兜起她的双膝,右臂更紧地搂住她双肩。
拦腰抱起。
作者有话说:
人世间最好的弟弟,呜呜呜。
后面还有~
30 ☪ 第 30 章(十一更) ◇
◎是不是只有金明池去死。◎
河畔发生这么大的事, 原本在别处玩乐的百姓也人人自危。长街小巷四围的人少了半数有余,从热闹非凡变成了颇为冷清。
江城雪被贺熙朝抱着走在朱雀街上。
起先,她也挣动过几回想要下来自己走。但后来发现, 小郎君乖顺的时候是真乖顺, 而当他霸道起来,力量也是不容小觑。
她挣脱不开贺熙朝。
少年道:“阿姐戴着幂篱, 我也穿着常服, 寻常路人认不出来我们的身份。”
“宫里宫外的骁骑卫和禁卫军嘴巴都足够牢, 就算看见了,也不敢说出去。”
他让她放心,不会有人发现,所以不必拒绝他的拥抱。
他不会放手的。
贺熙朝又道:“画舫上发生的事,有骁骑卫处理。查出任何结果, 我一定最先告诉阿姐。”
“阿姐回去后,好好睡一觉吧。”
这是江城雪第一次遇到如此可怖而惨烈的事,她亲眼所见湖心那幕后, 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一时间,委实抽不出精力思考为什么贺熙朝只是区区一个骁骑卫小将军,就能让所有人守口如瓶, 也提不起力气斥责他现在以下犯上的举动。
她还有一点点难以言喻的私心, 少年郎的怀抱温暖如煦,惹得疲惫万分的人忍不住想多贪婪一秒钟。
她徐徐闭上了眼睛。
走过朱雀大街进入宫门,甬道幽长,夜巡的禁卫军果然如贺熙朝所言,目不转睛地执行差事, 不敢多看。
贺熙朝垂眸看向江城雪, 却不料, 这一眼被他发现怀里的姑娘居然已经浅浅地睡着了,呼吸轻缓且绵长。
他不由自主将脚步放稳,尽量不颠簸到她。
行至一处拐角时,几缕穿廊风吹过,恰巧吹开了江城雪面上的幂篱白纱。四下昏暗,两壁无人,催使着少年心底的情愫蔓生、滋长。
他逐渐低下头去。
双唇擦过江城雪温热的吐息还在继续往下落,咫尺之间的距离,只剩薄薄一层空气——
他蓦地清醒,动作愣住。
他究竟在干什么?
这样子做,和画舫上那名调戏良家姑娘的好色之徒有什么区别。
少年甩了甩脑袋,抛开欲`望和杂念。接下来一路,心无旁骛地把江城雪送回明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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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严禁火`药生意,一切与军火有关之物都由官府全权掌控。
此番在天子脚下,在骁骑卫眼皮底下,皇城最繁荣的东市出现如此大批量的火`药,便注定了这桩案子不简单。
江城雪一觉醒来,就听见宫里的侍婢太监躲在窗户背面窸窸窣窣讨论此事。
仔细想来倒也难免,葬身火海的虽是昨夜登上画舫的游客,可其余没有登船的京人照样惶惶不安。谁都没法保证,下一个发生爆炸的地方会不会是自家府邸,亦或者是金銮龙椅。
丞相党与摄政王党在朝中对峙多年,难得有一次意见相同。
务必查个底朝天。
要抓到幕后黑手。
而江稷明向来最珍惜他这条真龙天子命,言道不仅要查,还需祈福,祈求天神保佑大梁国祚昌盛、长治久安。
群臣相互对视,皆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隐晦眼神。他们这位陛下每每说出祈福之语,十有八`九是又想出玩乐的新主意了。不出所料,江稷明话锋一转随即聊起秋狝围猎。
每逢秋季,朝中都有两件大事。中秋佳节休沐三日,与秋狝围猎百官随行。
两件事孰先孰后并无定数,纯看天气与朝务而定。但今年,江稷明莫名其妙地生出了合二为一的想法,说直白笼统些是在中秋佳节围猎秋狝,说冠冕堂皇些则是献祭生灵,月神祈福。
距离中秋仅剩一个月,宫里纷纷忙碌起来。
就在阖宫出行之前,某日,江城雪忽然接到林汀婉的书信,邀她前往城中临仙居一聚。
她已有许久不曾去弘文馆,一来为了避免柳初新混着卫国公的车马偷溜进宫,二来更是为了避开有名正言顺理由进入馆学的云雾敛。
而今点着指头算算日子,已经十几日未见那两人。倒叫她有些好奇,谁会先沉不住气。
她再看向林汀婉送来的书信,心里依稀有了几分猜测,遵着信中的时间赴约。
林汀婉在雅间内等候多时,美酒佳肴摆了满满一桌。见到江城雪,她当即起身行了个大礼。
“何时变得这般客气了?”江城雪扶她起身。
林汀婉神色愧疚,垂眸道:“我自认对不住公主,不该受人驱使请公主来此。但无奈家兄近来与云相一党牵扯颇多,身在族中,无法拿兄长的前程作玩笑……”
她端起桌上事先倒满清酿的酒盏,双手平举抬高:“我自罚三杯,向公主谢罪。”
果真是云雾敛,和江城雪的预期如出一辙。
毕竟柳初新的脑子和本事在空气里摆着,应当做不到让林汀婉替他做事,招呼几个宫女太监已是他的极限了。
眼见林汀婉仰头痛饮入喉,江城雪连忙按住她手臂:“仲秋天寒,凉酒伤身,另外两杯便放一侧慢慢喝吧。”
林汀婉摇头笑道:“怕是等不及慢慢喝的时间了。”
她话音刚落,隔壁雅间就隐约有交谈声传来,其中出现最频繁的似乎是“王爷”二字。
林汀婉稍稍压低嗓音:“据云相的吩咐,我的侍女这会儿该跑进来告知我家中突发急事,请我速速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