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云雾敛见状,续道:“但今日得公主言,下回相见,我必佩上。”
江城雪微微下垂的嘴角立即上扬出弯弯的弧度。
云雾敛望着她,忽而有某种异样的情绪涌入肺腑。她的一颦一笑,欢喜哀愁似乎总是这么简单,只因自己的一句话就能改变。
这么些年,他六亲不认,践踏无数尸骨走到丞相高位,更被无数人戳着脊梁骨议论。无心无情,无血无泪,这八个字早已不单单是习以为常。他眼中的人世百态,俗劣丑陋,没有哪一桩哪一件值得他动容。
他享受着无心无情无血无泪,同时讥诮那些为了所谓情义死去活来的人愚蠢之极。
可此刻,无波无澜的凝冻冰川在江城雪杏眸流眄之间融化,整颗心填得满满当当。
他忍不住想得到她的回应:“现在,公主可否给臣答案了?”
江城雪缓声慢慢:“大人不讲道理。”
云雾敛狐疑:“臣如何不讲道理了?”
江城雪嘟囔:“大人下回方才佩戴我送的礼物,却在今日就向我讨要答案,哪有这样的道理。而且……”
她话音地短暂顿了顿。
“你抓得我好疼呀。”
云雾敛掌心握着她的肩膀,自始至终都小心控制着手劲儿,并未用力,按理说不该觉得疼。可江城雪的皮肤实在太过细润,白里透红,配上泫然欲泣的娇俏模样,像极了一只瓷娃娃。
仿佛稍微碰得重些,都会弄伤她。
更不舍得伤着她。
云雾敛的十指徐徐松开。
不料——
便是刹那间,江城雪迅速从他的臂弯下钻了过去,慌里慌张地拉开房门,一溜烟消失在男人视野中。
云雾敛下意识把人追回来,隔着敞开的轩窗,却瞧见她真正离开院落之前,倏尔倚门回首,嗅得白玉兰芳香。
白衣男子忽然低笑一声,指尖按住心口,清晰感受着胸膛下那不复平静的怦怦跳动。
倒真是属兔子的,又叫她逃了一次。
作者有话说:
江城雪:麻麻说,骗砸是要付出代价的。
云相爷最后的“幸福”时光到此为止了,下一次登场地点就是火葬场。
后面还有第七更。
26 ☪ 第 26 章(七更) ◇
◎“好戏,马上就开始了。”◎
这会儿跑, 于江城雪而言,是刻意拉开模棱两可的空间,不留答案, 更不留口实。
于云雾敛而言, 却是另一码事。恰似和羞走,倚门回首, 却把青梅嗅。他只会认为她羞涩, 羞得不敢直面他。
脸红与羞赧往往最易被解读成另一种情绪。
可那些都是云雾敛自己幻想与理解的, 与她江城雪有甚么关系。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他看见江城雪离开云府,终于拖着乏力步子,魂不守舍地进了丞相府。
这段时间里,柳初新靠着墙根想了许久。骄阳烈日就挂头顶, 晒得他汗流浃背,面色发红,甚至有几丝发痛, 依旧不肯接受江城雪将他当作云雾敛替身的事实。
他搜肠刮肚搬弄出许多理由来说服自己。
比如云雾敛虽是他表哥,可亲缘关系终究算不得近,要论容貌相似, 他绝对排不进前茅。再譬如, 虽说诚然是江城雪让他整理头冠,身穿白袍,但弘文馆内的学生确确实实都做如此打扮,他并非特例。
兴许一切都只是巧合呢。
至于鹦鹉……
江城雪同他表哥原本便认识,一朝公主与当朝丞相有联系再正常不过, 就像昔日昭华公主和云雾敛就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时而相送礼物不值得大惊小怪。
总而言之, 言而总之。其实并没有确凿证据指向江城雪倾心他表哥,他所捕捉到的,都仅不过蛛丝马迹。
原地踌躇良晌,柳初新终是在观望情形和直接质问江城雪之间,选择了前者。
丞相府内,江城雪刚走,云雾敛便吩咐下人去库房找东西。
贴身伺候他的僮仆从未想过,被郎主亲口要求收进库房的物什,竟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心底虽好奇,手脚却不含糊地麻利,很快将沾满灰尘的玉佩锦盒擦拭干净。
而寻找香囊时,则稍稍费了番工夫,下人实在不敢想象这只绣工粗劣的荷包静室出自金尊玉贵的二公主之手。
云雾敛却不觉得有何问题。
她天生金枝玉叶,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好,这些个费力费神的事儿,何须她亲自操劳。一腔心意最难得,无需和尚服局流水缝制出的成果作比较。
纵使五颜六色的丝线佩在白衣之间,难免违和惹眼,但一想到江城雪曾为了制作这只香囊划伤手指,便再无半分犹豫,命僮仆给自己系上。
云雾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掸了掸衣袍,平静如水的眼眸荡出些许潮汐。
“表哥——”院中突然传来聒噪喊声。
云府诸人都对这位郎君大喇喇的行事作风见怪不怪,云雾敛收起眉目笑意,推门出去时神情已与往常无异。倒是见着人的瞬间,瞧见柳初新挂满整张脸的汗珠及颓靡神态愣了愣。
“五石散吃多了,跑来我这儿发疯?”
柳初新张了张嘴,正要解释说话,目光忽被云雾敛腰间的玉佩吸引。帝王绿的翡翠被阳光映得玲珑剔透,碧色浓郁而纯正。
他记得,江城雪便曾在玉石铺中买过一块上乘翡翠,当初还是他开口让店掌柜拿的货。
他倏尔感觉头有些晕。
一晃神,比翡翠玉料更色泽鲜艳的荷包撞入眼底。
乍一瞧,这香囊的模样简直没眼看,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荷包里的香料味道馥郁,一丝一缕飘入鼻腔,越闻越熟悉,脑海中某段过时的记忆被唤醒。
这是月前,江城雪派霜棠专程来卫国公府向他讨要的,具备清肺润嗓之效的香料!
自古环佩定情,香囊传意。
这怎么都不可能是巧合了。
江城雪当真喜欢他表哥啊。
柳初新蓦地有些站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而这一退,恰好被他瞧见廊下窗棂处的铁笼子,里头赫然是他用常胜大将军赢来的白鹦鹉。
鸟类有灵性,柳初新看见它的刹那,白鹦鹉也朝他投来视线。见是熟人,忍不住雀跃地呼喊唯一学会的话语:“大人——大人——”
他登时抬手捂住耳朵,别开脸。
又见院中白玉兰树亭亭如盖,清香幽远。这肯定不是江城雪栽的,许多年前丞相府刚造好,就有这棵树。但江城雪让他摘掉各式香包时,曾说多种干花混杂的味道不好闻,不若用清新淡雅的白玉兰熏衣更合适。
话音历历在耳。
白玉兰,白玉兰。
就是生在他头顶的这片白玉兰。
柳初新猛地身体后仰,两眼一抹黑,彻底晕厥了过去。
而这些,江城雪全然不知。她离开云府后,顺道走了趟与其仅有两街之隔的摄政王府。
孰料,被守门侍卫告知金明池不在府中。至于自家主子去了何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不知。江城雪也只得回宫,择时再来。
可翌日,她遇见的仍是昨日的看门侍卫,得到的回答也和此前相同。金明池自昨儿晌午出门后,就再没回府。
这回江城雪倒不算太意外,只是可惜了后院那两位刚嫁入王府的侧妃,飞蛾扑火,一腔热血注定付之东流。但这样的感慨只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瞬,那毕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滋味再苦涩也怪不得旁人。
如今真正值得她琢磨的,是这建康之大,京畿之广,她该上哪儿去寻金明池。
远伫飞阁流丹,宫群巍峨。近设店肆林立,开门迎客。有名门贵女双双结伴,穿梭绸缎庄与胭脂铺,选最漂亮的锦绣布匹,最风靡的口脂颜色。又有世家膏粱三五成群,衣襟松垮袒露胸膛,肤白胜雪渗出薄汗,消解五石散未散余热。
小巷口摆着蒸糕的货郎头戴竹笠,将寻常吆喝编织成押韵民谣,朗朗上口,边吟边唱。
忽然,叫卖声戛然而止。
付了银两的女郎依然留在店铺内,步态肆意的郎君纷纷往路旁退让。
只见几位身穿朝廷制服的官兵耀武扬威走过长街,有人手执长鞭,手牵麻绳。而捆绑在麻绳上的,又是一个个人。衣衫破败,蓬头垢面的人。
但凡有谁走得稍慢些,鞭子立马重重落下,皮开肉绽的疼痛足以逼迫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再不敢懈怠。
江城雪眸光瞥见一旁卖甘蔗的货郎扛起自己的家伙什,闪躲似的往巷子深处退。她走上前买了一根甘蔗,顺口打听:“那些官兵离我们算不得近,老伯为何避得这般匆忙?”
“女郎平日里鲜少出门吧?”货郎边替她切蒸糕边道,“您是不知道,则些个贵人呐,喜欢什么都有。养猫遛狗,猎鹰杀虎,还有刚刚走过去的,养奴为畜,再猎杀助兴。”
“离得远是不假,但归根结底还是草菅人命的事儿,能躲多远躲多远得好。”
江城雪接过热气腾腾的蒸糕,嚼了一口,香甜软糯。目光无意识落在那些任由官兵拖曳的囚人身上,无不是面色死寂,忽而灵光闪现……
猎杀助兴。
京郊猎场。
梁朝重文轻武,京城附近的猎场却有不少。其中规模最庞大的便是皇家猎场,每逢秋冬之交,供君王携亲贵重臣狩猎比武所用。
而仅次于皇家猎场的,正是江城雪如今脚下踩着的这片地,乃属于金明池的私人猎院。
她刚拿出公主令牌,守在篱笆外的冷面侍卫自觉退到两侧给她让路,似乎事先得过什么指令,任她畅通无阻。
果不其然,她一眼就望见了金明池。
玄袍上刺绣蟒纹的金丝银线折射出辉光粼粼,男人正慵懒地躺在摇椅上,左手握着千钧大弓,右手从箭筒中随意抽出钢头白羽箭,漫不经心地往弓弦一搭,连瞄准都无,便松手射出。
“啾——”小兽绝望的声音顿时响起。
那支羽箭的钢头直直插在一头野兔的眉心,鲜血潺潺外流,斑驳了周围郁葱绿草。
刚精准射杀猎物的男人又拾起一根箭,刺眼白光蓦地晃过脸颊。这回,钢头对准了江城雪。
走在围场内的女子没有因此停下步伐,甚至连愣怔或缓步都没有,直视着夺目银光,从容向前。
金明池手指一松。
离弦之箭划出凄厉破空声,裹挟着冰冷、死亡,离江城雪越来越近。
眼见箭头即将射穿额头,野兔的下场再度重演。瞬息之间,箭矢贴着江城雪发髻顶端擦过,【创建和谐家园】草地里,整整半截,她却连珠钗流苏也不曾晃出幅度。
江城雪唇角勾出一抹谑笑。
压根不用赌,她押上身家性命地确定,金明池不舍得杀她。
不仅仅因为她与江云锦如出一辙的容貌尚且有大用处,更由于她算计他一次,随即又算计云雾敛一次。恍似运筹帷幄至极的举止,却做着没有哪个聪明人敢做之事。
如今的江城雪,让金明池感到神秘。
当捉摸不透,便会产生兴趣。当兴味深浓,便忍不住靠近欲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