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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敛自然没有放过她脸上出现的任何一丝神态:“公主的手怎么了?”
“没,没事……”江城雪面色有些许慌乱,五指不住蜷缩,仿佛在试图躲避谁的视线。
云雾敛的眸子眯起:“昨日,公主指间并没有伤口。”
他话音冷冽:“何时添的?”
眼见是瞒不住了,江城雪支支吾吾启唇:“真的没事,只不过傍晚修剪花枝的时候,不小心被茎叶划着了。”
“……过两天自然就消掉了。”
云雾敛盯着她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公主大拇指和食指的伤口形状,和月季花茎的形状吻合,且那只香囊中就有月季花的香味。如果臣没猜错,这伤,是公主采摘花卉时的擦伤。”
“而公主中指的伤口呈针孔状,所以是绣香囊时被针线扎的。”
每一句话都是陈述语气,斩钉截铁。
江城雪指尖不自觉抠弄袖口,贝齿咬住红唇,留下淡淡的齿印,小声嘟囔:“别说了……”
云雾敛越发认定自己的猜测属实,朝她伸出手:“香囊。”
“什么?”江城雪抬眸。
“香囊。”云雾敛重复,“给我。”
江城雪眼睫颤了颤:“云相用不上或者不喜欢的话,其实不必勉强自己的。”
“用得上。”云雾敛顿了顿。后面两个字,他自出生起便从未对人说过,但此时瞧着江城雪指腹处的血痕,终究是生涩地吐词:“……也喜欢。”
江城雪闻言蓦地笑了,重新取出那只丑香囊,放进云雾敛掌心。
不似江云锦常年挂在脸庞上,出于君臣礼节的客套微笑。江城雪两撇柳叶眉弯起,杏眼尾端自然而然地上扬,双颊凹陷出浅浅梨涡,笑得如夏花绚烂。
云雾敛握着香囊的手指不由收紧,将东西揣进袖中,随之吩咐道:“来人,拿伤药过来。”
僮仆办事利索,很快取了东西来,云雾敛把药膏罐推到江城雪面前:“每日早晚涂抹一次,不会留疤。”
江城雪笑意越发明艳:“多谢大人。”
云雾敛又道:“既然公主手上有伤,今日便不急着学,待把伤养好也不迟。臣,随时在府中。”
“嗯。”江城雪唇角勾起,上扬的尾音带着些许期待,“……来日方长。”
人走后,庭院重归寂静。
风声过耳,云雾敛望着江城雪的背影,倏尔后知后觉,他和江城雪待在一起时,似乎变得格外多话。
另一边儿,江城雪刚走出云府大门,便用丝帕擦拭起了手指。三两下工夫,指腹皮肤被骄阳衬得莹润如玉,哪还有半点云雾敛口中的花茎擦伤和针线扎伤。
那香囊是霜棠前几日倍感无聊,随手戳出来的残次品,香料是柳初新调配好现成的。至于江城雪指上的伤,是她模仿着伤口形状,用胭脂和螺黛画出来的。
她耸耸肩,看来云雾敛也没那么精明嘛。
初夏暖阳微有些刺目,江城雪仰头看了眼日照,正悬挂在天幕中央。算着时辰,约莫是午正时分。她还记得和贺熙朝的约定,旋即吩咐车夫去花影楼。
掀开帘子下车时,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布帘边缘不知何时开了线,银丝划到指腹,顿时擦出一道血痕。好巧不巧,正是她作假伤的位置。
倒是不疼,伤口也不深,若非仔细观察,其实很难发觉。江城雪没放在心上,简单处理过血迹之后便下了车。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这花影楼是建康城内最大的戏楼,宫中宴聚或府上设席常常从楼中请了人去唱,因此平日来花影楼听戏的,亦是达官显贵居多。
一楼大堂喧嚣嘈杂,二楼雅间则清净雅致。台上一曲荆轲刺秦王唱到尾声,台下响起一片拍掌叫好。
下一场,就是花影楼刚排演出的新戏了。
越来越多的客人慕名而来,各个厢房也把竹帘纷纷拉到最高,准备一睹风采。
唯独正对着戏台的那间雅室始终毫无动静,帘幕落了好几层,把里头的光景遮得严严实实。
贺熙朝站在窗前,巴巴望着街上一辆辆车马停在戏楼门前,一个个宾客结伴走进楼内,但都不是他要等的人。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囊,空荡荡的布袋里只装了一朵君子兰。花瓣的边缘已经开始枯萎泛黄,并不算多么好看,他非但没丢,反而视若珍宝地捧在掌心,往表面洒了几滴凉水保鲜。
贺熙朝趴着窗檐,又往外眺望了一眼。夏日午后的烈阳炙热,晒得人肤色发烫,汗如雨下。
戏台上敲起铜锣,宣告中场休息时间结束。他终于接受公主殿下不会来了的现实,抿着嘴角收回视线,把那朵君子兰重新装回锦囊内,贴身收好。
“怎么站在窗边,戏马上要开始了。”
江城雪清冽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
少年郎耷拉着的眼皮子登时掀出盈盈星芒,转过身,望见江城雪被店伙计引着走进厢房,越发连发顶的高马尾都精神抖擞起来。
他当即关上窗,把竹帘也像其他雅间一样拉起来:“屋里太热了,所以才开窗通了通风。”
江城雪看见他额头上挂满汗珠,不疑有他,伸手到袖中取出一方丝帕递过去:“擦擦吧。”
贺熙朝并不着急擦汗,而是捻着那块帕子对折再对折。他记得宫宴上那些大家闺秀的侍女都是把绢帕方方正正地叠好后,才交给自家女郎,比他们骁骑卫里那群直接揉成一团的莽汉文雅多了。
公主是金枝玉叶,肯定不会喜欢粗枝大叶的糙汉。
少年神色认真,端出十二分的专注,总算把边和角都叠得平齐归整,这才拿起来拭汗。
可这回,帕子还没碰到皮肤,他骤然打了个喷嚏:“阿嚏——”
江城雪想问他怎么了,但声音还没擦过双唇,就又被他接二连三的喷嚏打断。
贺熙朝屈指挠了挠鼻子:
“这帕子好香阿嚏——”
听他这么一说,江城雪也想起来了。这帕子原是和那只香囊放在一块儿的,避不可免地沾染上馥郁花香。看贺熙朝这反应,多半是花粉过敏。她道:“快别用了,万一起疹子就麻烦了。”
“没事的,不会起疹子的阿嚏——”少年却莫名地倔强,分明鼻音已经重得不行了,仍旧道:“我习惯习惯,肯定就好了阿嚏——”
江城雪早已经数不清他究竟打了多少个喷嚏,只见他眼尾微红,不受控地挤出薄薄泪雾,模样好不可怜。
这小郎君平日里瞧着挺乖顺听话的。
……怎么遇着事儿,就这般犯轴呢。
她无奈叹出一口气,猛然一把夺过贺熙朝手里攥着的帕子,既然说得行不通索性直接上手。
她踮起脚尖,又抬起手臂,用自己的广袖擦净那细密汗滴。
作者有话说:
小贺将军:不乖的弟弟有糖吃!汪~
感谢在2023-01-06 18:00:00~2023-01-07 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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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 第 17 章
◎“……阿姐。”◎
少年蓦然睁大眼睛。
脚底似装了铆钉,睫毛也似被固定住,一眨不眨盯着忽然倾近的朱唇玉面。刹那间,甚至忘记了要呼吸。
他头一回和女子离得这样近,咫尺之间的距离,能看清江城雪鬓角的每一根碎发。
从前总听人说,昭华公主和二公主容貌相同。又时常听人极尽赞美之词地夸赞昭华公主比二公主更尽善尽美,更才貌双全。
可贺熙朝私以为,传言不对。
自玉缘坊内,第一眼望见江城雪,他就觉得两人迥然相异。昭华公主惊才绝艳自是没得说,是名动皇都的倾国牡丹,高贵雍容,可远观赏其风姿,而不可亵玩。
江城雪则不同。
她更像生长在荆棘里的玫瑰。
乍看如牡丹一般明艳,浮动着幽幽暗香,甜美无害,诱人采摘。可如果有谁贸然跨进她的领域,定会被倒刺毫不留情地割伤,就像人财两失的金屿轩。
昭华公主眉目间的清冷疏离也好,展颜莞尔也罢,都是大梁公主这层身份赋予她的框架,将她圈定在合乎礼节的距离和尺度内待人接物。
而江城雪身上完全没有这些表象的东西,她神色冷淡是真真切切的生人勿近,眼底锋芒也是出自内心的有仇必报,鲜活、生动。
抚过额头的锦缎微凉,隔着锦衣的手指却似裹挟着灼灼温度,隐有一股暖流渗进肌底,瞬间烧红整张脸。
“发了这许久的呆,想什么呢?”耳畔响起江城雪揶揄的声音,拉回少年人的心猿意马。
仿佛没做功课被夫子当场抓住的学生,他双手掌心紧贴着腿根,站得分外规矩。愈来愈浓的绯色在白皙皮肤上晕抹开来,活脱脱应了那白里透红之景。
忙不迭打算摇头说没想什么,可一开口,心里话倒比冷静理智先溜出了喉咙:“我好像太不解风情了。”
“……这与不解风情何干?”江城雪反问。
贺熙朝抿唇道:“我糟蹋了公主的好香。”
江城雪忽而哂笑,随手把那条沾满浓香的帕子扔进渣斗,不以为然:“这算什么好香,不过是把各类花枝胡乱混杂后,弄出来的风尘味罢了,瞧不上才正常。”
“若你想要好的,待过些时日有了闲暇,我亲自调一些给你便是。就当作上回在逍遥阁,你帮了我的谢礼。”
她说着,却又想起半盏茶前贺熙朝那副接连打喷嚏的样子,随即话音一转改了口:“不对,见你的反应,兴许是对花粉过敏。还是得注意些,不要闻香为好。”
少年郎一听,这到嘴边的礼物飞了,赶紧抢话说:“我可以闻的!”
“其实也不算过敏,只是短时间有些不适应,多闻一闻就没问题了。”他解释得颇显匆忙,一双眼睛巴巴望着江城雪,眸色清澈而诚挚,“真的,公主信我。”
好似生怕说得晚一秒,江城雪就真的收回成命,不给他调香了。
江城雪看见他眼底亮盈盈的,期待把整个眼眶都盛满,仿佛随时会溢出来,她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终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戏台上的曲目演完第一幕,艺伎们去到后台换了身戏服与头面,便又紧接着上台唱第二幕。
江城雪坐在竹席上,给自己倒了一盏香茶。
那茶盏外壁浸染了沸水滚烫的温度,不巧碰到她右手被车帘划破的伤处,剌出点点刺痛。惹得她指尖不由自主地蜷曲,改而换成左手执杯。
她轻轻吹开茶汤表层的碎末,浅尝了一口,同时听见贺熙朝道:“我刚才又想了想,觉得公主说得对。”
“我可能确实对花香过敏,还是听公主的,不要香囊比较好。”
江城雪搁下茶盏:“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她侧头看去,少年脸上满满当当的希冀不知在何时褪尽了,取而代之的,是小郎君一本正经地沉吟。
不对劲。
怎么都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