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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霍然炸开了锅,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五枚【创建和谐家园】。是“卢”采,但并不是平手。
不似金屿轩面前的【创建和谐家园】随意摆在桌面,江城雪摇出来的掷具,则整齐叠在了一起!
在打磨并不那么均匀的扁椭圆形掷具上找到微妙平衡点,一枚叠着一枚,向上垒高,最终像旗杆般稳稳竖着。
当开出相同采数时,就依据【创建和谐家园】排列定胜负,这是金屿轩自己定的规矩。常来逍遥阁豪赌的人,都见过几场玩出了花儿的。
一片人声鼎沸中,柳初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响过一声,剧烈撞着胸膛。
这一局,又是江城雪赢了。
金屿轩脸色铁青,面上厚厚的铅粉也掩不住阴沉。诚如那些人说的,他泡在逍遥阁厮混这么久,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人。这是第一次,颜面扫地。
男人眼里燃起一团无法遏制的怒火,再看那堆晃眼的筹码只觉得讽刺,猛地掀桌。
……却没掀动。
是柳初新及时出手,按住了桌面。
金屿轩愈发觉得难堪。
满腔怒意宣泄不出去,他牙根磨得咔咔作响:“你们,敢在我的地盘上出老千?合起伙儿来玩我!”
江城雪歪了歪脑袋,反问:“金郎君是亲眼瞧见我出老千了?还是周围诸位看见了?”
说话同时,她玩味儿似的伸出手指,朝前轻轻一弹,垒成叠的【创建和谐家园】顷刻间坍塌,无规则地散在桌上。
无人应答,她又续道:“不必藏着掖着,若真瞧见了,便上前演示一遍,叫大家都看个清楚,顺便也叫我学一学。好让我今后无需这般提心吊胆地摇骰,也能把把开出‘卢’采。”
刹那间,四下仿佛都安静了,只余其他赌桌的呼喝声。
自然不会有谁站出来。
赌坊内常有出千是真,而普通赌徒最深恶痛绝这些不公平的暗手也不假。假若真有谁发现江城雪手脚不干净,早在赌局中途便把她揪出来了。这种事儿讲究人赃并获,绝不会拖到现在。
且她这话又字里行间暗示每轮都能开出“卢”采必胜的人,多半手中有鬼,指代何人不言而喻。
纵观站在这里看热闹的,十有七八都是金屿轩的手下败将,输给他的银子少说几百数千两。但凡他照着江城雪的意思演示一遍,难免引得这些人怀疑,以往他的胜局都有水分。
饶是金屿轩原本想污蔑她,这下也不敢了。
生就怕名声扫地,得不偿失。
江城雪冷眼瞧着金屿轩那张脸一点点憋成猪肝色,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啧啧摇头感慨:“我倒不知这逍遥阁中,【创建和谐家园】赢钱是本事厉害,轮到【创建和谐家园】输钱便是赌家出老千。”
“放你爹的狗`屁!”金屿轩被她屡次三番地戳脊梁骨,已经失去了理智,“继续!”
“我既然玩得起,自然就输得起。”他咬紧后槽牙,掐断江城雪摆明转移矛头的话,“但接下来五局,得换个玩法!”
江城雪端起一侧茶盏,闲闲抿了一小口,并不意外金屿轩会提出这个要求:“悉听尊便。”
“好,那就玩猜大小。”金屿轩道,“不过免得你再耍滑头,这次得找一个场外人摇骰。”
“何为猜大小?”江城雪问。
“就是让一个人同时掌控两只骰盅。”出声解释的人是柳初新,“等摇定不动之后,先打开其中一只。对赌双方就根据亮出来的采数去猜另一边的,是更大,还是更小,或者同采。”
“猜中的那一方就算赢。”他说着顿了顿,续道,“但如果有人押同采的话,不管输赢,筹码都得翻倍。”
江城雪点头了然,金屿轩这是犯怂了。
提防她再次碰到骰盅,出其不意。
江城雪没有异议,她乐得换玩法。
博与赌,往往由心态决定胜负。
喜怒形于色,有时便已经输了。
只不过听起来,这猜大小的玩法似乎完全凭运气,这样一来……
“摇骰之人如何确定?”江城雪抬起的目光犀利,沉吟间隐有几分戏谑,“金郎君该不会打算找自己的下属,或者朋友,来做这个‘场外人’吧?”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速稍稍放缓,甚至加重了吐字的话音,就差把“场外”说成“场内”,尽在不言中。
金屿轩素来最在乎脸面,如今被她逼得一退再退,额穴两侧的筋脉肉眼可见地突突直跳。江城雪毫不怀疑,若非周围那么多人盯着,此人保不准会像一头被惹怒的野兽,扑上来把她狠狠撕了。
这晌,金屿轩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住暴虐冲动,皮笑肉不笑道:“当然不会。”
“我记得逍遥阁先前也有过这种玩法,都是用它来选场外人。”柳初新忽然插话。是他把江城雪带进这是非之地的,就不能看着对方嚣张欺负人。
他双指拨弄着一枚椭圆形掷具,物什在桌面骨碌碌转了两圈之后,转速逐渐减慢。
“【创建和谐家园】的头部指到哪个方向,就请站在那个方向上最远的人做场外人。”
当话音落下,【创建和谐家园】也停下。
一群人顺着椭圆尖锐头部的方向望过去。当站在前头的人侧身让开,视线最终汇聚在一名少年身上。
与入目皆是绫罗绸缎、广袖大衫完全不同的装束格外惹眼。少年身穿窄袖骑装,镶嵌黑曜石的镂空紫金簪将墨发简单束成高马尾,衬得皮肤白皙,却并非时下士族郎君热衷于往脸上涂抹铅粉才擦出的苍白。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雕琢装饰的痕迹,唇瓣微薄,唇色天生绯然。
映着夜明珠烁亮辉光,江城雪迎上一双如乌木般黑亮的眼睛,她纤卷眼睫扑朔眨了眨。
这位小郎君瞧着有些眼熟,宛若在哪见过。
少年步步走上前,当近距离彻底看清相貌,柳初新蓦地咽了口唾沫。
这人不是……
江城雪也想起来了。
是那日玉缘坊中,归还她荷包的骁骑卫小将军,也是铁面无私把柳初新捕进牢狱的小将军。
少年走到赌桌旁,向僮仆讨要了两副掷具和骰盅。期间,金屿轩拧紧的眉毛始终不曾舒展,江城雪便猜到,他与这位小将军全然不认识。
而她和对方虽有过一面之缘,可如今江城雪戴着易`容`面`具,少年多半认不出来她是二公主的身份。
看来,还真是纯靠运气的公平对局。
恍惚的功夫,少年已经亮了明牌,开出来的这边是“犊”采,十点采数。
【创建和谐家园】先选,金屿轩押的是:小。
稳中求胜的选法,比“犊”采数大的只有四种采,而比它小的则有七种采,显然是押小的赢面更大。江城雪惦着掌心纯铜铸的筹码牌子,她也想押小,但先机不在她手里,只能从“大”和“同采”中选出一个。
没犹豫太久,将铜牌子搁在押大的区域里。
却也没太多的信心能猜中。
江城雪不动声色地等待开牌,目光落在少年手指上,骨节分明,正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骰盅。她偶时稍稍抬眼,猝不及防撞进少年清澈眸底。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江城雪恍似看见少年投给自己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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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 第 12 章
◎——瞧吧,我让你安心了。◎
是大。
江城雪又赢一局。
金屿轩这回倒没有像前几场那么气急败坏,兴许认定如今是公平游戏,哪怕输也是输在点儿背,手气差。倘若仅凭这就大发雷霆,显得他输不起似的。
对局很快进入下一轮。
和第一把差不多的局势,留给江城雪差不多的选择。这在赌局中悉数平常,而意料之外的是,她再次对上了少年郎相同的宽慰眼神。
就这般在耐人寻味之间,连胜三把。
一切都太过顺利。
顺利到让她不由心生狐疑,细细琢磨起来。
江城雪看人的直觉一向还算准,虽然她与这位少年只有短暂两面之缘,但不难瞧出,他与终日沉溺在逍遥阁中挥霍金银,追求虚无极乐的赌徒们截然不同。
不仅是他的衣着装束,更昭然的,在于少年小将军那尚显青涩的眉宇间透着浩然正气。还有他乌黑的眼瞳,不掺杂丝毫混沌浑浊,饶有满桌金灿辉煌的筹码,也无法腐蚀他眸光干净。
既有不与世俗同流的松竹傲骨,不屈卫国公府【创建和谐家园】押解柳初新入大狱。那么是否,他也不惧荣国公府权势,瞧不惯金屿轩买卖人命的行径,因此暗中相助于她。
江城雪越深思越觉得这条逻辑成立。
但她还想要验证一番,思及柳初新提到的玩法规则,如果有人押同采,不论输赢如何,筹码都自动翻倍。如若料想不错,恰好能速战速决。
对面金屿轩输得心烦意乱,往嘴里塞了大把五石散,越发浑身燥热。里衫的衣襟也被他扯开,一副袒胸露乳的癫狂模样,却自称名士风流。
江城雪冷蔑扫过,与此同时,手中的铜牌也被她抛出。
铛铛两声清响后,落在空无其余筹码的“同采”区内。
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同采的概率有多微渺,众伙儿心知肚明。金屿轩也瞪大眼睛,嘴里还没咽下去的五石散都猛然呛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居然玩得这么大。
不过震惊仅仅片刻,他随即便发笑出声。
筹码翻倍好呀!
压同采几近于稳输,江城雪输得多,他赢得就多。送上门来的钱,他笑纳了。
不同于金屿轩的幸灾乐祸,江城雪唇角也荡漾着一抹轻浅弧度,泛到眉梢处。
她悠然盯着少年郎,那笑犹如烟波三月里的一丝春雨,拂过杏眼桃腮柳叶眉,飘过逍遥阁喧嚣嘈杂,柔和地坠在少年心尖。
无端勾得人喉咙痒痒的。
眼神仿佛会说话,追着问:能让我安心吗。
——现在筹码翻倍了,你还能让我安心吗。
江城雪看见少年凸起的喉结滚了滚,遮盖住【创建和谐家园】的骰盅随即徐徐揭开……
是同采。
四下沸沸扬扬,可除了自己的心跳,江城雪好似其余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心口砰砰跳得厉害,分不清这一声如雷似鼓,是赢下了整场赌局的欢腾雀跃,还是少年回望来的别有深意的眸光。
——瞧吧,我让你安心了。
直到金屿轩怒极掀了手侧的茶盏与果盘,碎瓷片四下飞溅,不慎划伤了些许看客的脸颊,惊起几道吃痛惊呼,江城雪才慢半拍回神。
她沉着嗓音开口:“金郎君尚未履行赌约,这就准备走了吗?”
金屿轩当然准备甩袖子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