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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过去的成长认知里,一朵花该长成什么就该是什么样,它不会突然从一朵五瓣的花变成六瓣的花。
也不可能从一朵红色的花变成一朵蓝色的花。
但卫泯可以。
他可以是荆棘,也可以是荆棘里开出的花,甚至是荆棘上的刺,他活得肆意、野性,不受拘束。
“他让我很向往。”
温辞向往成为卫泯那样的人,说爱是爱,说恨是恨。
林皎怔怔地看着温辞,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隐约有一瞬间,她好像突然能理解为什么温辞会被卫泯这样的人所吸引了。
因为没有,所以渴望得到。
她发自内心地祝愿:“无论喜欢,还是自由,我都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温辞笑着靠在她肩头:“谢谢你,皎皎。”
不过在当下,温辞并没有想过改变和卫泯之间的关系,她原本是想等到高考结束,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
可偏偏人生处处是意外。
温辞还记得那天,下午的时候天空忽然阴了下来,远处一声声闷雷,狂风乱作。
卷子被吹得乱飞。
她起身去关窗户,却不防夹到了手指,很重地一下,痛得她没忍住长嘶了一声。
温辞起身去外边冲了冲手指,走到客厅拿出急救箱打算做个简单的包扎。
柳蕙和温远之突然从书房走了出来。
“手怎么了?”柳蕙走近了,很快判断出伤处的来源:“被门夹了?”
“不是,是窗户。”
“你那房间的窗户是有点涩了。”柳蕙跟温远之说:“回头你去看看。”
温远之:“知道了,手没大事吧?”
柳蕙说:“没什么大事,也没伤到骨头,喷点药包一下就行了。”
温辞坐在那儿任由柳蕙操作,屋外的风更大了,从阳台吹进了客厅,温远之起身去关了窗户。
窗户合上的那一刹,温辞听到了外面的闷雷声,低头一看,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
柳蕙却还握着她的手没松:“小辞,爸爸妈妈有事跟你商量。”
风声呼啸,带着诡异的声响回荡在客厅里,温辞蜷起手指,默默将手收了回来:“什么事?”
柳蕙看向温远之。
温远之跟着道:“爸爸学校的汉语言专业,明年上半年有自主招生的名额,我跟你妈妈觉得你既然都要读师大,不如就提前走自招,压力也不会那么大。”
雨还没落下来,温辞却好像已经站在了暴雨里。
她张了张唇,第一下竟然没发出声音,忍着异样咳嗽了一声才说:“这是通知,还是商量?”
温远之笑:“当然是商量。”
“那如果我说我不想参加呢?”温辞看看温远之,又看向柳蕙:“你们答应吗?”
柳蕙唇角一抿:“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要考师大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温辞扣着手上打着的结,没有说话。
“是不喜欢这个专业吗?”温远之试图商量:“要是真不喜欢,等考进去了,大二也可以再换专业。”
温辞只是摇头。
柳蕙突然怒了,站起身说:“那你到底要怎么样?爸爸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还要怎么样才算满意?”
“什么是为我好?”温辞感觉自己被柳蕙点着了,她忽地站了起来,不受控制地说道:“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我满不满意你们又什么时候真的在意过?你们只不过是在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去填补自己内心的恐惧——”
“啪!”柳蕙的一巴掌彻底打破了母女俩之间摇摇欲坠的平静,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这事由不得你选择。”
“我不会去的。”温辞的半边脸已经肿了,却还是倔强地看着她:“就算你把我绑进考场,我也一个字都不会写。”
“你——”柳蕙急促地呼吸着,眼眶通红:“那你就给我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一天不想通,你就一天别想去学校!”
温辞咬紧牙关,感觉一口气压在心口,她忍了又忍,最后头也不回地回了卧室。
关门的刹那,窗外雷声滚滚,暴雨落了下来。
19 ☪ 19 ◇
◎很轻地亲在他的唇角◎
暴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周。
柳蕙也真如她所说的那样, 将温辞关在了家里,她以为温辞会哭会闹,逼急了也许还会用绝食来反抗。
他们已经做好了应对她的任何准备, 可柳蕙没想到, 温辞不仅不哭不闹, 甚至一日三餐都比平时吃得还要多一些。
她只是不说话了。
不主动开口要什么,他们问什么也不说,只是点头或摇头, 像突然哑巴了一样。
“你这样是给谁看?”柳蕙没把她逼急,自己倒先受不了,“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不管你了吗?”
温辞还是沉默地喝着汤,这几天她虽然吃得多, 可人却明显见瘦,气色也不比平时。
温远之到底是更容易心软一些,拉着柳蕙进了书房。
温辞听着他们刻意压低的争吵声,胃里忽然有些犯恶心,起身跌跌撞撞跑进了卫生间。
椅子倒地的声音惊动了柳蕙和温远之,他们匆匆开门走了出来,听见从卫生间里传来的呕吐声,两人都愣住了。
“小辞?”温远之走近了,敲了敲门板。
温辞拉开门走了出来, 脸色苍白,神情也有些木然,也不管柳蕙和温远之, 拖着疲惫的脚步回了卧室。
她也没休息, 只是跟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写试卷。
温辞没想过用损耗自己身体去达到目的, 那是最不理智的行为, 她一样的吃饭、睡觉、休息。
可情绪是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也是无法控制的。
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消瘦了。
那天,温远之在温辞房前站了很久,看着女儿倔强的背影,他在恍惚中好似看见了温仪的影子。
那也是他用心疼爱过的孩子。
可是最后,她还是走了。
温远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么用心地爱着难道还不够吗?
他惶惶地站在那儿,忽然看见温辞好像拿了什么在手上比画,心头一阵大乱,“小辞!”
温辞被父亲突然地出现吓了一跳,手上没注意,小刀在食指上划了一下,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嫣红的血滴在黑白分明的试卷上,像是地狱里开出的一朵花。
“你……”温远之走近了才看见她是在削铅笔,可心头却始终盘旋着一团恐惧的阴云,“快出来,爸爸给你处理下伤口。”
温辞没有反抗,也不想说什么。
柳蕙被温远之地动静惊得从卧室里跑了出来,看到温辞手上的伤口,她眼眶立马就红了起来。
温远之抢在她开口之前说道:“怪我,没看到她在削铅笔,吓到她了。”
柳蕙不知是信还是没信,偏开头抹了下眼睛:“我来吧。”
温辞像个布娃娃,由着他们摆弄,伤口淋了酒精消毒,温远之忽然抓住了她另外一只手,安慰道:“别看,一会儿就好了。”
前年夏天,温辞跟褚让去爬山,意外中暑摔伤了腿,当时在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温远之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安慰。
温辞忽然鼻子一酸,却始终紧抿着唇没吭声。ͿŠĞ
伤口不深,只是很巧,跟上次被窗户夹伤在同个位置,柳蕙依旧打了一个小结。
“小辞。”柳蕙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忽然也有些累了:“你要一直不跟我们说话了吗?”
温辞垂着眸,依旧是沉默。
柳蕙像走进了死胡同,前后都是绝路,她跟温远之有同样的恐慌,也有同样的茫然。
温仪是她没法愈合的心病。
温辞是她恐惧会发生的新伤。
她忧心、焦虑,最终积郁成疾,彻底病倒了。
温辞的心不是石头做的,看到柳蕙这样,她也不好受,整日整夜在床边照顾着。
柳蕙抓着她的手,在睡梦里还在流泪。
温远之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给温谨之夫妇打了通电话,没讲几句那边就要挂了说现在过来。
他放下话机,看向窗外。
雨停了。
天也晴了。
林素和温谨之赶在天黑之前到了温家,林素先去看了温辞,也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跟你大伯都还没吃东西,你去给我们买一点?”
温辞猜到他们可能有话要说,点点头:“好,你们要吃什么?”
“都行,你看着买。”林素拿出钱包递给她:“多买些,等会儿你哥哥也要过来。”
“好。”
温辞跟着林素走出去,跟温谨之打了声招呼,温远之见状还要问,被温远之拉住了。
她当什么都没看见。
走出去门还没关严,温辞便听见温谨之在训斥温远之:“柳蕙糊涂,你也跟着犯糊涂,怎么能把孩子关在家里?”
温远之没说话。
温辞松开了关门的手,站在墙边没动。
隔着没关严的门,她还能听见柳蕙的哭声,她不停地反问这样还不够吗?都已经那么爱了。
哭声持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