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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有点太多了。
东平王如她所想,是个很不好对付的人。
王度阡知道,很多人都在等着他谋反。之前他往封地去时,有许多东宫的臣子都随着他一起去了。
东疆是荒凉之地,无论如何不如京城里舒服。
他带去的那些臣子,未必没有想要跟着他一起杀回来,博一个从龙之功的意思。
至于现在朝中的那些人,也不见得就对现在的皇帝有多少忠心,倘若换东平王登基,只怕也不会遇到多少反对。
不过无论别人怎么想,东平王显然有自己的打算。
他非常谨慎,决计不会轻易透露出自己的心意。
王度阡有相当的理舊shígG獨伽由怀疑,如果当真与他携手,万一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大概会被他当做替罪羊。
与这样一个人见面是很麻烦的,不过目前的王度阡……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选择。
想到这里,她止不住叹了一声。
天已经快要亮了,按说她应该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
但她又怎么能睡得着。
七年来,她第一次出宫,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家门口的那条小巷。
分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
此生,她大概再不得回去了。
不过回去也没什么趣儿,毕竟,她的母亲已经死了。
若是沉浸在这些事里,大概一辈子也想不完。王度阡尽力让自己从中挣脱出来。
于是,她想起了郑熙。
按说,她本来不应当想他的。
有什么可想的呢,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况且他又是东厂的厂督。
不用多做什么额外的推测,单凭他坐的这个位置,就意味着他彻头彻尾是皇帝的人。他的权力是皇帝亲手给他的,也只有皇帝能把这权力从他手里收回去。如果皇帝换人,他的权力也就消失了。
他特特来向她示好,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他害怕自己的位置不稳,想要给自己谋一条退路。
这么想,就显得挺没有意思。他脸上所有真诚都是假的,那些投诚的话,也格外显得虚伪。
不过,他长得真好。
当他垂下眼眸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总是微微地颤着。
想起这些,王度阡几乎要厌弃起自己来。
为一个太监,乱了心神?
都不用往外说出去,王度阡自己就要笑话自己——她怎么能做出这么不体面的事呢?
这样的事,连想都不该想。
至于几个时辰之前,在城外落下的那个吻……那只是一种权术和手段,王度阡倒是没怎么往心里去。
无论如何,她是太后。
王度阡把这样的话又对自己说了几遍,好像终于定了神,稍稍可以睡着了。
就在王度阡躺在床上假寐之时,郑熙已经走到了昭明殿之外。
这里是皇帝的寝宫,郑熙要在这里等,等到皇上一起床,他就立即去报告与东平王见面的情况。
这会儿还早,料想皇帝不能起床,郑熙就慢慢走过去,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此前郑熙虽然将太后的丝帕还给了她,用作投诚的信物,但他心中对自己是否真的要倒戈,多少还是怀有一点疑虑。
太后本人颇有心计,又有着有权势的娘家,绝非没有赢面。不过要操弄权术,影响皇帝的废立,并不是只有这两点就可以做到的。
郑熙此前并不知道,她是否有这样的胆识,是否敢冒这样的风险。
不过这一次,他居然能见到她亲自穿了宫女的衣服,悄悄出宫去见东平王,可见她实在胆识过人,绝非寻常人可以比拟。
郑熙早知王度阡不一般,却也没想到她能做到这种程度。他止不住心里想,在此之前,他或许还是有些轻看她了。
他这一注,押得刚好。
想完这些,他已经来到殿门口,向在外面伺候的总管太监低声询问:
“皇上起来了吗?”
总管太监对着郑熙,悄悄摆了摆手,就在这时,里面却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谁在外面?”
太监总管赶紧答话:
“回皇上的话,是郑熙到了。”
只听皇帝吩咐道:
“叫他进来。”
◉ 第 26 章
当天夜里没有睡觉的, 并不只有王度阡和郑熙。
皇帝在宫中,也是一夜都未能入眠。
这当然是因为东平王。
只要一想到东平王就在距离京城不到二十里的地方,他就惊惧非常。无论如何睡不着。
皇帝绝对不肯对外承认的一件事就是, 他一直都在害怕着东平王。
这当然不能怪他, 当年他还只是个丝毫不引人注目的皇子时,东平王就已经被视作太子了。
东平王年纪比他长,相貌比他好, 才华卓越, 又是皇后所出, 人人爱戴。
那些由品级较高的嫔妃生下来的皇子, 那时候全都聚拢在东平王四周, 唯他马首是瞻。至于像他这样一个人……别人就算看见了,也当做看不到。
当年东平王的两位兄长曾先后被立为太子,却都不幸夭折。先帝担心他会遇到同样的命运,出于对他的爱护, 这才没有将他立为太子, 却早早就将东宫赐他居住,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谁能想到呢,当初人人拥护的三皇子最终没有成为皇帝, 而是成了东平王。东平王的封地位于东疆, 一片荒凉, 到那里去实际无异于流放。
最终坐上这宝座的竟然是他。
平常的时候,每当想到这些, 皇帝心中都会产生一种快意:他最终还是赢了。
但这快意只存在于东平王老老实实待在封地的时候, 然而当东平王就在近前时, 皇帝对东平王的天然恐惧还是要涌上心头。
无论他怎样陶醉, 怎样自我欣赏, 有一件事他知道得很清楚:他比不上东平王。
若说才能,两人或许不相上下,可要说到人望,那他可差得远了。
当初东平王将去之时,他也曾私下里拉拢,指望将东平王的亲信留下,收为己用。不想东平王身边那些臣子,宁可跟东平王去东疆受苦,也不愿意留在京城。
这到底是因为东平王对手下的臣子恩深义重,以至于让臣子无论如何不愿抛弃;还是因为这些人认为,他们迟早还有归来之日……那就不好说了。
对他来说,东平王实在太过危险。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对东平王的恐惧,作为一个帝王,倘若对一个失败者怀有恐惧,本来就是一种不祥之兆。
他只能一个人承受。
如今还早,他反正睡不着,听到外面的声音,就命人把郑熙叫了进来:
“你去见东平王,情况究竟怎么样?”
“小的去向他说了,他表示一定听命,明天一早就拔营,退到三十里开外。”
这是个好消息,皇帝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一些。
郑熙揣度着他的脸色,继续说道:
“不过……小的试探了他的口气,只怕东平王还存着将所有人都带进城来的指望。”
皇帝叹了一口气。
就算郑熙不说,他也明白这一点。不过他当然不会轻易让东平王如意。
他想了想,道:
“就由你去跟东平王谈,无论如何,要把他带进城来的人数缩减到一百人以内,其中侍卫武官的人数,加在一起不能超过一半……哦,对了,仪仗的人数也必须计算在内,不能另算。”
皇帝站起来,来回踱步,最终给郑熙下了严令:
“哪怕谈崩了,闹翻了,让他带着人直接回去,也绝对不能让他轻易进城。朕已经令禁卫在城中待命,若他胆敢闹出什么事来,正可以就地诛杀。”
“是。”
皇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就这样。今天他们要拔营,你先不要去,等到了明天,你一早就过去和他谈——谈不拢最好,尽量拖延他进城的时间。”
“是。”
皇帝把想说的话说完,摆摆手,表示已经不想再继续。
郑熙给皇帝磕了头,出了寝殿之后,回首看见皇帝还坐在床边,样子有些颓唐。
他没出声,自己悄悄地走了。
这一天大概不会再有什么特别的事,毕竟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都一夜不曾睡好,而那位万众瞩目的东平王,为了向皇帝表现他的臣服,正在忙着更换驻扎的地点,实在没空再搞出什么事来。
郑熙从皇帝的寝殿出来,想了想,还是回了东厂。
那里毕竟完全是他的地方,郑熙只有在东厂,才能完全放松。
小喜总是在东厂等着他,看见他回去,就迎上前:
“爷昨晚在宫里睡的?啊呀呀,您的脸怎么这么苍白?”
郑熙脸上带着倦意:
“从昨晚一直忙到现在,刚在昭明殿见了皇上回来……还不曾睡。”
小喜吃惊地睁大了眼:
“啊?您没得空歇着?那您走的时候披得那披风呢,被您给放哪啦?”
郑熙摸摸肩膀,这才想起那披风是已经给了王度阡,忘了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