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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又是一愣，文思慕的头更低了，丰庆王妃更瞪着文驰，文驰一脸无辜，说道：“这我没说错啊？就是一家……哎哟！”

  　　丰庆王妃重重踩了一下他脚背。

  　　不管如何，王府这边算是说定了，文驰是守信之人，第二日便进宫跟昭平帝提了这件事。

  　　先前安靖白在王府后院练箭这件事昭平帝早就知道了，以他的耳目怎么可能不知道文思慕和安靖白之间的事？听文驰说了安靖白昨日王府之行的目的后，昭平帝说道：“若是思慕有意，安靖白又是朕钦点的武状元，朕自然支持。”

  　　文驰欣喜道：“臣先替思慕谢过皇上，择日不如撞日，便请皇上领微臣见过太后禀明此事。”

  　　昭平帝却道：“朕不去。”

  　　文驰：“……”

  　　昭平帝道：“安靖白他自己要求亲，为何是我们替他去说？他好歹也是朕钦点的武状元，这点胆气都没有吗？难道是朕打了眼？”

  　　文驰赶紧说道：“不不，这倒不是，他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想着如果就这样过来唐突了皇上和太后。”

  　　昭平帝道：“有什么可唐突的？再者说了，就是唐突才见他真人品，朕这就命人把他召进宫来。”

  　　文驰一时没反应过来，诧异道：“啊？”

  　　昭平帝道：“啊什么？择日不如撞日，你说的。”

  　　文驰：“……”

  　　昭平帝就是这样的性子，本来文太后早就让他带安靖白进宫见一面，现下安靖白既然找文驰找上门来当说客，他便二一添作五，直接便将安靖白召进宫来。

  　　安靖白此时就在承天门附近的茶肆等消息，这是他跟文驰约好的地方，而他没有等到文驰，却是等来了宫里的传旨太监，太监宣了昭平帝召他进宫的口谕，安靖白心里大惊，但即刻便想到昭平帝这是在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当即整理衣冠，随着传旨的太监一道进宫。

  　　昭平帝在御书房等他。

  　　安靖白刚进大殿正门便看到文驰给他递眼神，文驰眼中满是惶恐和歉意，他也没想到昭平帝忽然来这一出。

  　　安靖白朝文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先依大礼拜见昭平帝，昭平帝端坐龙椅之上，说了句道：“来了？起来说话。”

  　　安靖白谢恩起身，退到文驰身旁，垂首侍立。

  　　昭平帝盯着他，说道：“在王府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畏畏缩缩。”

  　　安靖白道：“臣有罪，那时不识陛下龙颜，因此唐突。”

  　　昭平帝：ᴶˢᴳᴮᴮ“算了吧，朕本来就是微服出宫，你要是看出来了才是有罪。”

  　　安靖白道：“陛下宽仁。”

  　　昭平帝道：“听文驰说，你要娶思慕？”

  　　安靖白：“……”

  　　他没想到昭平帝会这么直接，但他旋即又想到昭平帝就是这样直爽的人，因此就算是面对这位天子，安靖白也直言不讳，回道：“是，臣确有此意。”

  　　昭平帝也非忸怩之人，说道：“你是朕钦点的新科武状元，照理说该帮着你，但思慕的婚事朕说了也不算，得看太后的意思，你明白吗？”

  　　安靖白拱手道：“微臣明白。”

  　　昭平帝道：“好，朕卖你这个新科武状元一份面子，亲自带你面见太后，后面的事就看你自己了。”

  　　安靖白：“……”

  　　昭平帝：“怎么？不敢还是不愿？”

  　　安靖白顿了顿，后退一步下跪行拜礼，俯首道：“臣拜谢陛下圣恩。”

  　　昭平帝一摆手：“行了，八字还没一撇，况且你要清楚，朕帮的也是思慕，她既然选中了你，朕没有理由不成全她。”

  　　安靖白再道了声是，昭平帝已经起身，说道：“起来吧，赶紧想想待会到了慈宁宫怎么说。”

  　　说罢，先一步走向大门，安靖白起身，文驰走过来，低声道：“我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我刚说了你和思慕的事，他马上让人召你进来。”

  　　安靖白道：“没事，早晚都得来，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如何应答太后。”

  　　文驰苦脸道：“我原本想着跟皇上商量之后再说，现在忽然闹这么一出，我不知道怎么讲了。”

  　　安靖白道：“我来说。”

  　　文驰：“……”

  　　他向安靖白抱了抱拳，表示赞许安靖白的果断，他虽是丰庆王，和文思慕一般也叫文太后大姑姑，但他们的这个大姑姑是何等人物？别说昭平帝，便是朝中那些权臣皇亲，那个不对她服服帖帖，见这样的人若是没有提前准备，说错一句半句可都是要命的。

  　　安靖白自然知道这位文太后是什么样的人，但越是这样，他反而越要赴这个局，因为他问心无愧，他对文思慕是爱慕而非贪恋，绝非企图通过她的身份求得权势和荣华，那不是他的初衷，也违背了他的操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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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 ☪ 大结局 ◇

  　　◎如嘉州四月底的春光明媚。◎

  　　慈宁宫中, 文太后早让人将文思慕叫进宫来。

  　　她也不跟文思慕说什么事，只说道：“思慕，待会你只管在后头听着, 没有我的授意, 你不许出来。”

  　　文思慕只知文驰今日进宫跟昭平帝说她和安靖白的事，她并不知文太后是何用意，也不知安靖白已经被昭平帝叫进了宫里，而且直接带到慈宁宫来。

  　　实际上, 昭平帝忽然将安靖白带到慈宁宫正是文太后授意, 文太后早就想见一见安靖白这个武状元了。

  　　文思慕极为了解文太后，一听便知这话背后有深意, 便笑言道：“大姑姑怎么还跟思慕卖起关子来了？若真有什么事思慕不便在前头听的，姑姑只管让我到御花园去, 等您这边得空了, 思慕再过来陪您说话。”

  　　文太后道：“就是要你也听着。”

  　　文思慕问道：“这我可好奇了, 到底什么事呢？”

  　　文太后道：“这回不能跟你说，你只管记着大姑姑是为你好。”

  　　文思慕一时哑言, 她听见这句“为你好”，即便猜不到安靖白待会会来，也多少知道是为着她的婚事, 她忙说道：“大姑姑，思慕……”

  　　文太后这次却是异常坚决, 说道：“去吧，有什么话之后再讲, 只是一样, 待会无论你听见什么都不准出来。”

  　　说罢, 她打了个手势, 旁边两位嬷嬷心领神会，将文思慕带到后头去了。

  　　不多时，外面就有太监进来通传昭平帝到了慈宁宫外，且带着丰庆王和新科武状元，文思慕在后头听见，心里一惊，但两个嬷嬷在旁边将她看得紧，她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安靖白在外头候着，待昭平帝先进去了，又等了一阵才有人出来叫他和文驰，安靖白虽早有心理准备，到了这样的地方，心里也难免生出一股敬畏，这不是建筑形制上的金碧辉煌给人带来的渺小感，而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庄严、静穆、规整，让人不自觉感到一种压抑。

  　　安靖白尽己所能稳住心神，毕竟已经经历过会试、殿试，也在建极殿和皇极殿那边见过昭平帝和文武百官的排场，他自己又是新科的武状元，到底有了几分底气，于是提起心气来，不卑不亢，维持着自信走进去。

  　　他抬眼看时，只见说不尽雍容华贵的文太后端坐堂上，昭平帝亦在一旁恭敬侍立，文太后看起来比安靖白想象中年轻许多，并没有半分老妇人的光景，更多的是端庄和雍穆，比之昭平帝更有上位者的气质。

  　　旁边的文驰已经跪下去了，安靖白赶紧跟着文驰行拜见大礼。

  　　文太后道了句平身，随后也不说话，而是上下打量安靖白，半晌后才说道：“安武魁到底是武状元，果然仪表堂堂，难怪皇上点了你做武状元。”

  　　安靖白拱手道：“太后谬赞，承蒙皇上赏识，臣惶恐。”

  　　文太后道：“皇上是为国选贤，你有那样的才能就该当这个武状元，何来惶恐之说？”

  　　其实安靖白这句“臣惶恐”不过是臣子常说的一句谦辞，文太后却特地拿这个“惶恐”来想问，其用意是专门考究安靖白的应对口才，因为她深知武人不如文人聪敏，有的甚至口讷舌笨，她要亲自验一验安靖白。

  　　安靖白道：“皇上慧眼识人量才任用，臣自不有疑，只是大周之大，人才济济，便是在武举同科之中，微臣也不过是占了一时造化方得武状元之名，近日时常忧戚德不配位，且如今寸功未立，生怕不能答谢皇上擢拔之恩于万一，故此惶恐。”

  　　文太后听罢，微不可见点点头，安靖白此言，措辞得体，言语无碍，听得出来是有文墨的，如此一来，安靖白的样貌和口齿便在文太后心里过关了，既然如此，安靖白也就有资格听她说后面的话了。

  　　“圣人说‘满招损，谦受益’，安武魁贵为武科之首却如此谦逊宁和，年纪轻轻，实属难得。”

  　　安靖白回道：“太后称赞，微臣愧不敢当。”

  　　文太后道：“你自然当得起，哀家听说你还是武功世家，你外祖父崔安国是汉南总兵，你家里也是以军功得的爵位。”

  　　安靖白道：“臣外祖父一生戎马，先帝在时便提拔为汉南总兵，家中先祖曾随太|祖皇帝起兵，承蒙太|祖皇帝隆恩，以军功赐封嘉州定毅伯，现今至臣一代，已累计六世。”

  　　文太后明知故问道：“定毅伯？原来你家是伯爵？”

  　　安靖白：“正是。”

  　　文太后话锋一转，问道：“那你可知文和郡主是何门楣？”

  　　安靖白：“……”

  　　别说安靖白了，就是旁边的文驰都是心里一紧，而后头的文思慕听闻此言，更是抓紧了手心，在安靖白进来那一刻，她便知道文太后一定会跟安靖白为难，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她太了解文太后了，如果她现在出去给安靖白说话，那安靖白在文太后面前可就完全失去机会了。

  　　文太后继续问道：“哀家听说你进京之后与郡主交往密切，甚至一度与她在王府后院相会，可有此事？”

  　　安靖白道：“确有此事，微臣……”

  　　不容他说完，文太后又问道：“那你可知何为男女大防？郡主千金之躯，京中多少眼睛盯着，你这么做是不是毁她清白？你究竟是何用心？！”

  　　这一刻，偌大的慈宁宫完全安静下来了，最大的声音，变成了安靖白的心跳声。

  　　安靖白回道：“微臣与郡主结交相守以礼，绝无半分僭越，还望太后明察。”

  　　文太后道：“明察？你要哀家如何明察？若无半分僭越，闲话怎么吹到哀家耳朵里来了？安武魁是不是以为自己问心无愧，这世上便没有闲言碎语了？”

  　　这一下，安靖白是真无话可说了，他先前的底气就来自于问心无愧，现在文太后这么一说，他的底气瞬间消失无踪，偏偏文太后不依不饶，说道：“你的问心无愧若毁了郡主声名，你该当何罪？”

  　　安靖白怔在原地，此时，后面的文思慕当真想冲出来替安靖白说话，可她不能，她一出面，安靖白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文太后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安靖白此刻的确是理屈词穷，文太后并非用ᴶˢᴳᴮᴮ地位压他，而是跟他讲人言可畏的道理，他的问心无愧变成了罪魁祸首。

  　　但他从来不是一个甘于认输的人。

  　　置之死地尚且能后生，何况他现在只是理屈词穷，如果理屈词穷，那就换一个道理。

  　　“臣有罪，与郡主结交之事，的确是臣思虑不周。”

  　　他先“服了个软”，然后再说道：“只是，此乃臣有意为之。”

  　　此言一出，别说后面的文思慕和旁边的文驰，便是连前边的昭平帝都为之侧目，文太后鲜见蹙眉，说道：“你最好给哀家一个说法。”

  　　安靖白道：“郡主蕙质兰心，性情人品皆令微臣倾慕，微臣心仪郡主久矣，却因彼时无半分功名在身，且家中门楣与郡主差之千里，郡主于我便如天上星月，京中却有无数名门子弟为她倾心，微臣自知望尘莫及，便有心亲近，希望以此博得郡主青眼。”

  　　他没有说文思慕和他互通心意，而是将责任全部揽在他的身上，如此一来只是他仰慕文思慕，与文思慕心仪于他没有半分干系，但越是如此，文太后便越有怒意，甚至呵斥道：“大胆！”

  　　她这么一说，旁边的文驰赶紧跪了下来，说道：“大姑姑，安武魁的意思是……”

  　　文太后道：“你休说话。”又瞪着安靖白：“你怎么敢为了你那点龌龊心思刻意坏郡主名节？你当哀家年老昏聩，不知大周有刑法了吗？”

  　　昭平帝赶紧道：“安靖白，收回你的污言秽语！”

  　　安靖白道：“回禀太后、皇上，微臣没有龌龊心思，也没有污言秽语，微臣只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这也算龌龊污秽，臣无话可说。”

  　　昭平帝：“你——！”

  　　文太后反而“冷静”下来了，她仍保持着雍容气度，瞧了眼安靖白，说道：“你跪下。”

  　　安靖白依言而行，文太后道：“你与郡主之事，哀家断然不允，念在你是新科武状元，且先祖开国有功，在汉南挣得家业不易，哀家许你一次机会，你且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