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安靖白道：“是，往年都在嘉州的家里。”

  　　文思慕道：“你想家了吗？”

  　　安靖白道：“京城有我二舅舅和宋崇他们几个，其实也算热闹，不过遥想我来了京城，家里未免冷清，倒是有些记挂我祖母她们了。”

  　　文思慕道：“安解元有这样的孝心，想必你祖母她们也是宽慰的，若我是她们，倒希望你在京城不必记挂，只管好好备考，今年考出功名来，这才是最大的念想。”

  　　安靖白道：“好，郡主这番话我记下了。”又问道：“郡主呢？你在王府如何过年？”

  　　文思慕稍显凝重，说道：“我父王和母妃早逝，以前过年向来是在宫里和大姑姑和皇表兄她们一起，后来出宫回了王府，这几年便跟我兄长和王嫂一起过，虽说逢年过节宫里宫外都有许多人来探望，但我能亲近的人其实只有兄长他们几个……”

  　　稍作停顿，换了口气，又明媚笑道：“今年和知意姐出来看元宵灯会，又有你和裴三哥他们相伴，也是很热闹了，我很开心。”

  　　安靖白先前已经知晓她的家世，便不能再谈她的家世让她感怀伤时，便说道：“以郡主为人，若有心结交，自然会有很多朋友的。”

  　　文思慕忽向他说道：“安解元就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安靖白先是一怔，随后笑言道：“靖白有幸，郡主也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文思慕美美一笑，说道：“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要叫我郡主了，那太见外，嗯……你也叫我思慕，我叫你安大哥，如何？”

  　　安靖白道：“好，往后台面上我叫你郡主，私下便叫你思慕。”

  　　文思慕甜甜一笑，再向安靖白亮了亮她手中那只玉鸳鸯，伸过来做碰杯状，要与安靖白手中的鸳鸯交碰。

  　　“那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了。”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整个人的娇软不是造作，而是令人感到舒适的甜美。

  　　安靖白答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了。”

  　　说时，也将手中那只鸳鸯伸出去，和文思慕手中的鸳鸯轻轻碰了一下。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

  　　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

  　　这个元宵节，就有新生的情愫随着灯会一并点亮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5 10:09:18~2022-11-26 10:4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8564557、迷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9 ☪ 会试开考 ◇

  　　◎“两位，鱼跃龙门，金榜题名！”◎

  　　昭平十年三月初, 隆冬早过，春雨斜斜，便是大周皇都地处国土北部, 最先破土长出的草芽, 如甘草和繁缕之类，也早有深绿的草色了，杨柳枝丫抽出的淡绿嫩叶，吸饱了雨水拼命往枝繁叶茂生长, 虽然未到花红柳绿的时节, 但万物向荣，勃勃生机的气象, 已在人们眼里迸发了。

  　　更有一件举国瞩目ᴶˢᴳᴮᴮ之事，在三月天里一并到来。

  　　天下士子云集京城, 三年一次的科举会试就在三月初开考, 因着是这样的时令, 科举又叫“春闱”。

  　　三月初六日，昭平帝钦命礼部尚书出任“知贡举”总领科举事, 同时任命一位正考官，三位副考官以及十八名同考官，其余从考官人数少则数十, 多则上百，皆是朝中资历名望过关, 且通过科举获得出身的正统官员，也就是在这一天, 礼部尚书与众考官率先进入京城贡院, 随后关闭大门, 准备试题、卷纸等事宜, 静待考生进场。

  　　初八日凌晨一时，京城贡院发出召集讯号，全国各地赶赴京城的举人便同时往贡院方向出发。

  　　此时，明京城内城崔宅门前连夜点亮了灯火，准备好了两辆马车，崔弘政亲自送几位晚辈出门，做了叮嘱之后，他并不上车，而是让安靖白和崔明武一同将宋崇和崔明景送上了马车，随后在李管事和两位车夫的护送下，往贡院方向驶去。

  　　半个时辰后，安靖白等人下了马车，远远便看见前面一大片灯火海洋，场面极为壮观，京城贡院的三道大门在灯火的映衬下，像是三道界分贫富的天堑，晦暗的天穹和地面明艳的灯火互相争夺，明灭之间，也预兆着这数千待考士子在考场上的角逐，胜者富贵滔天改换门庭，败者踏上归程，荣辱自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非但宋崇是这两句诗的真实写照，许多举人的命运的改变，也在这一刻开始了。

  　　安靖白将准备好的考篮递给宋崇，说道：“其他不多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宋崇没回话，而是向安靖白拱手行了一礼，千言万语不及这一拜，这几个月以来，他变得更加沉默了，毕竟和原书相比，他多带了对安若柳和安靖白等人的承诺，他一直在憋着一口气，如果以前他是为了争气而科举，现在就是为了争气和承诺而科举，前者只关于自己，后者多了重要的人。

  　　崔明景的心态则比宋崇好得多，不用安靖白说什么好话，他倒先开口，“放心，我不行宋大哥也行，我俩两个考生一个就是不虚此行了。”

  　　安靖白道：“不管如何，到底来了一趟，尽量仔细些，不要辜负了二舅舅和二舅妈的期待。”

  　　崔明武也道：“正是，科举大事，严肃些。”

  　　崔明景抱拳道：“好的，全力以赴。”

  　　崔明武抬手做【创建和谐家园】状，说道：“你小子！多跟宋崇学着些，稳重点。”

  　　正此时，裴度扒开前面的人群找到他们，气喘吁吁道：“如何？我没来迟吧？”

  　　他看到宋崇和崔明景，又说道：“赶上了，没迟！”

  　　宋崇道：“你明日还要上衙，何必还来这一趟？”

  　　裴度道：“你会试头场我能不来么？送完你进场我刚好到兵部衙门点卯，没事，就当上个早衙。”

  　　他看前面已经有人往仪门方向穿过去了，便说：“不说这个了，你们都妥当了吧？考篮检查没有，还缺什么？”

  　　安靖白道：“看过了，都妥当。”

  　　裴度拍了拍宋崇肩膀，说道：“好，保持平常心，其他不多说。”

  　　宋崇道：“记下了。”

  　　裴度又向崔明景道：“明景兄，你也一样。”

  　　崔明景道：“裴大哥深夜送考，明景不敢辜负，必定全力以赴。”

  　　裴度道：“倒不是辜负我，也不是辜负其他人，而是你自己。”

  　　崔明景道：“明景受教。”

  　　裴度道：“行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两位，鱼跃龙门，金榜题名！”

  　　他向宋崇和崔明景拱手行礼，宋崇和崔明景双双还礼，双方再多的言语便在这礼节之中了，当此时，贡院内正式发出进场讯号，前面许多考生便往贡院第一道仪门涌过去，安靖白眼睛如此，说道：“时辰到了，走吧。”

  　　宋崇和崔明景便提了各自的考篮往仪门方向走，仪门前的广场立着专门的灯旗，上边标注着各行省的名称，比如宋崇和崔明景就要到“汉南行省奉旨礼部会试”那面灯旗之下【创建和谐家园】，在从考官的指导下分成五十位考生一组，等待搜身进场。

  　　这时，送考的家属亲朋就要离场了。

  　　安靖白在外场多等了半个时辰，以防宋崇和崔明景发现缺什么东西，他们好及时帮忙补足，半个时辰之后宋崇和崔明景并未出来，他们便也随着最后一批送考的人群陆续离开贡院。

  　　那边厢，宋崇和崔明景顺利找到汉南行省的队伍【创建和谐家园】，因着宋崇是连中四元的解元，汉南行省的举人们无论年纪大小，便都叫他一声“学兄”以示尊重，并让出最好的位置供他先接受检查进场，这也是一种科举场上的规矩，尊卑礼节体现在每一个细节之中。

  　　当然了，宋崇并不因此有优越感，相反，他心里多了一份凝重，这份凝重来源于他母亲和长姐的寄托，来源于安靖白等人的匡助，更来源于他对安若柳的承诺，也有他自己对功名的渴求，而今种种，他就要正式面对，走进最后一步了。

  　　凌晨六时，终于轮到他和崔明景进场，京城贡院也是有三轮检查，仪门一次，正门一次，龙门一次，其严格程度自不必说，但其实到了会试，作弊的考生反而大大减少，因为他们已经获得了举人身份，即便考不上进士也获得了士的身份，就没有必要再冒作弊的风险了，因而宋崇和崔明景在六时许分开入场之后，再过了两刻钟便入了龙门，正式进入京城的贡院。

  　　京城贡院为天下贡院之首，其规模和排场远非诸行省贡院可及，宋崇走过挂着“为国求贤”匾额的龙门进入贡院大门，眼前是一条南北向的甬道，一眼看去，前方约两百步处，甬道正中央是一座以城门为基底的两层楼宇，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明远楼了，明远楼四面开阔，顶楼高耸入云可以俯视整个贡院，同时也是整个贡院的中枢，知贡举礼部尚书、主考官、副考官和同考官等高级官员便在明远楼之中坐镇监考，发布始终信号。

  　　明远楼两边依旧是用千字文和数字排列的号舍，具体数目无法估计，却不会少于上万之数，决定考生座次的方式依旧是抓阄，在考官的监视下，进场的考生先抓取一个号舍的号码，随后由专人登记入册，考生便在相关人员指引下找到自己的号舍入座。

  　　宋崇抽到的号舍相当吉利，他抽到“天字陆拾柒”号，陆柒谐音录取，上手就是开门红。

  　　不过宋崇是真正的儒学学者，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更相信事在人为。

  　　进入号舍之后就是漫长的折磨时间了，初八日整个白天依旧是进场时间，晚上他们也要在号舍之中渡过，这比茅厕还小的空间无法让成年人完全躺平，他们只能保持坐姿睡觉，且春寒料峭说来就来，要是遇上倒春寒的天气，那些六十七岁或者身体有疾的考生未必能挺得过去，这并非危言耸听，竖着进入贡院考场横着出去的先例并非罕见，而是年年都有，古人能考中进士出来的，实在不容易。

  　　这点苦对宋崇和崔明景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了，而且安靖白早给他们准备好了一应物用，饿不着也冻不到他们，如此过了一日，又过了一夜，初九日早晨六时，他们终于拿到会试头场的试题和卷纸了。

  　　会试头场题量不算小，三道四书文，一道试帖诗，也就是从《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这四本圣人经典之中选取三道题目考究八股文，另外加写一首规定韵脚的律诗。

  　　考试时间从初九日早晨六时开始，考生白天可以答题，晚上也可以点蜡烛答题，第二天依旧可以答题，只要求在初十日傍晚六时之前交卷即可。

  　　为保险起见，入黑之前宋崇便收了卷子，因为夜间点蜡烛答卷会有污糟卷面的风险，要是滴了蜡或者烧到边边角角，轻者会被视为对考官的不尊重，重则会被视为作弊的标记，无论哪一样考生都不会落得好结果，在答题时间足够的情况下，宋崇如此精细之人不允许自己犯任何风险，这是他独有的细心。

  　　到了初十日早晨天光大亮，贡院分发食物，宋崇要了一壶热水用来净手洗脸，然后吃过安靖白给他准备的干粮，以饱满的精神和全新的面貌继续答题。

  　　下午顺利交卷出场，却不能松一口气，和安靖白等人会合之后，在贡院附近的客栈要了房间沐浴更衣，吃了顿饱饭之后赶紧补觉，到了凌晨他们就要准备第二场了。

  　　会试第二场，进场流程、考试时间都一样，唯有考试内容不同，这一场考五道五经题，亦即从《礼记》、《周易》、《尚书》、《春秋》和《诗经》这五本经典之中出题，要求考生在一场考试ᴶˢᴳᴮᴮ中写满五篇八股文。

  　　不消多说，又是三天两夜折磨人的过程，但对宋崇来说也不算什么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出路。

  70 ☪ 金榜题名 ◇

  　　◎宋崇做到了。◎

  　　三月十三日傍晚六时, 会试第二场准时结束，所有考生离场，但宋崇和崔明景还是不能松懈, 因为几个时辰之后, 他们就要准备第三场了。

  　　会试第三场在三月十四日凌晨进场，直到十六日晚六时结束，时间也是三天两夜，唯有考试内容不同, 一般来说, 会试第三场才是最难、最见功夫的一场考试，因为这一场考五道策论题。

  　　策论题就不是从四书五经中出题, 也不要求考生写八股文了，策论变成了“议论文”形式, 考试的内容涉及政治民生、军事问答、哲学、礼仪等等方面的辩论, 可以发现考试范围相当宽广, 有点类似开放性的材料作文但又要求考生具有相当的专业知识，这就是考究考生真才实学和临场应变的能力了, 若是只知读四书五经而不知变通运用，半分自己的见解都没有，写出来的策论就不可能得到阅卷官认可。

  　　而这些对宋崇来说自然也不成问题, 至于崔明景，他在军事问答上的策论甚至写得比宋崇还要好, 这是他的强项，大周朝会试的五篇策论一般是“朝廷政策”、“治国惠民”, “军防要务”, “哲学见解”、“礼仪论述”这五个方向, 每年侧重各有不同, 有时甚至能读出皇帝和朝臣目前的施政方向，比如今年在“军防要务”这一项上就出了两道策论题，这意味着朝廷今年选贤任能的重点更多放在军略之上，也就意味着朝廷对军务方面有长远的谋划了。

  　　十六日下午三时，安靖白和崔明武先后等到了崔明景和宋崇出场，不用多问，从他们脸上的笑容可以读到他们的把握，接下来就是等待会试结果了，这一般需要二十到三十天的时间。

  　　昭平帝下旨由礼部尚书牵头组织阅卷官队伍对数千举人上万份卷子进行审阅，会试的录取率也相当之低，朝廷会根据各个行省的实际状况给予一个录取定额，像汉南行省这种科举大省，录取名额就会多一些，可再多，分到数千考生的头上最后也仅仅只剩下两三百个名额，亦即在数千人之中只录取两三百人。

  　　随后，由礼部尚书和众阅卷官精心选出十份最优秀的答卷，然后由礼部尚书送呈昭平帝阅览，昭平帝决定这十人的排名先后，第一名叫做“会元”，第二名叫做“亚元”，后面统称“会魁”，昭平帝钦定之后，礼部正式发榜。

  　　四月十五日，礼部衙门张贴会试金榜。

  　　安靖白等人已经不用派人去打听了，早有来自礼部衙署的官员亲自送来捷报，一大早，崔宅门前便有人自发性敲锣打鼓放鞭炮，安靖白几人被迫出门，随后李管事便将礼部衙署的官员领进了厅堂。

  　　两位官员看见安靖白四人，脸上堆出了两个最大型的笑容，率先行礼问道：“敢问哪位是宋会元，哪位是崔贡士？”

  　　会元，会试第一。

  　　贡士，会试及格者，但不在前十排名之列。

  　　听闻两位礼官所言，宋崇和崔明景当先出列，报了姓名，两位礼官便将会榜捷报双手呈送，宋崇和崔明景打开捷报细看。

  　　没有疑问，皇帝御笔钦点宋崇为昭平十年会试第一，崔明景排名稍后，但也在第六十七位，这已经是足以光宗耀祖的成绩了！

  　　此外，两位礼官还送来了盖有礼部尚书印信的请帖，因为会试金榜贴出之后，礼部尚书会宴请所有上榜的幸运儿参加宴会，是为“琼林宴”。

  　　但是！

  　　这场宴会或者说会试放榜之后，上榜的考生反而最最揪心，因为他们现在仅仅只是获得了一个临时的荣誉身份，真正决定他们最后出身的，还要看最终的殿试。

  　　如果说会试是“淘汰赛”，那么殿试直接就是“总决赛”了。

  　　这个总决赛转眼稍纵即至，四月十五发榜，十六日琼林宴，十七日拜谢礼部尚书和一众考官，二十一日殿试便正式开始。

  　　殿试考官变成了昭平皇帝，殿试考场就在皇宫之中的建极殿。

  　　到了这里，从县试一步步走上来，历经了大大小小数十场考试的宋崇，就真正登上了“天子堂”。

  　　宋崇是幸运的，除去前面十多年的苦读不算，他从嘉州乡下的小村考到京城的权力中心只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但有些人要花十数年甚至是数十年，和宋崇崔明景一同参加殿试的考生之中，有人已是须发皆白，儿孙满堂了，他们的孙子比宋崇和崔明景还要年长，正所谓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赴科举，官场百态，各人命程，在这里随便挑一个人出来相问，都是一段说不尽的故事。

  　　而宋崇走到这里，他心里反而有了底气，按照历年的规制，殿试不会“淘汰”考生，只决定排名，亦即由昭平帝赐予考生正经的出身，得到了出身，这些人就能按照成绩排名直接出仕为官，一甲和二甲前列可以留京入翰林或者出任其他欧京官，二甲靠后以及三甲排名的考生外放为地方官，出任县丞、县令等地方官职，而无论哪一种结果，此后他们就是“人上人”，就是和农工商区分开来的“官老爷”了。

  　　宋崇想的自然不是这些功名富贵，他想的是远在嘉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