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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转到王府后厅, 此时丰庆王妃亲自过来接待,这位丰庆王妃便是文驰的正妻,年约二十, 穿一身素采袄裙, 挽堆雪髻,端庄淑雅,她已命人在厅内点了暖炉,且备好了瓜果茶点, 在座之人, 唯有安靖白与她不曾见过,便由文思慕介绍相识, 安靖白以“王妃”相称,她则以“安解元”相称。
众人落座, 安靖白此时注意到, 无论文驰还是丰庆王妃都请赵先生居上座, 而这位赵先生并不客气,心安理得坐了上首, 文驰竟也不敢与他同坐,而是下来跟安靖白和裴度西向坐,他们对面则是丰庆王王妃、文思慕和裴知意三人。
这就使得赵先生旁边空出了一个位置, 这让安靖白感觉很突兀,因为这些高门大户、上下尊卑的礼仪他多少都懂了, 那个空出来的位置照理说应该是文驰这个主人家所有,现在空出来让赵先生独坐, 那就说明一件事——这个赵先生的身份比文驰还要高!
文驰都不能与他平起平坐。
可文驰现在已经是丰庆王, 一位继承爵位的王爷, 比他身份还高的要么是亲王, 要么是……安靖白福至心灵,一下想到了某个答案,他赶紧收住惊骇,稳了心神,看了看赵先生,再看看了裴度。
裴度果然不对劲。
来的时候裴度兴高采烈,初到王府时仍是大大咧咧,他跟文驰这个王爷也是平辈论交的,可当他和文驰一起到王府外边迎接这个赵先生回来之后就一直失神,好像被什么勾走了魂,前后对比恍若两人,安靖白先前还没有注意,现在静下心来回想种种细节,裴度对这个赵先生毕恭毕敬,文驰对这个赵先生也是礼敬有加,文思慕更是第一时间“请示”这位赵先生来决定比箭的输赢,而这个赵先生则是一口一个“文驰”、“裴度”地叫,这就证明他在文驰和裴度面前也是“上位者”。
如此一来,安靖白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昭平皇帝!
现在的问题是,他要不要向裴度确认这个人就是昭平帝,或者说,他是否应该直接下跪行拜见大礼?
安靖白一番思索,根据裴度的前后表现,安靖白判断来之前裴度应该也不知道昭平帝会来,后面之所以失神其实是惊觉王府的客人竟然是昭平帝,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所以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暗示安靖白昭平帝的真实身份,而在整个比箭的过程中,直到比箭完成,裴度都没有相关的动作,安靖白就不难想到,裴度选择了沉默。
既然裴度已经给出了答案,安靖白便也看破不说破,把这个秘密装在肚子里,如果他当场下跪揭穿了昭平帝的身份,那他就是自作聪明了。
因此,安靖白稳住了自己的心神,重新调整了对这位赵先生的身份认知。
而他在进行这一系列心理活动的时候,文思慕先打开了话题,她说道:“我觉得今天还是安解元的箭术技高一筹,你们都不如他。”
昭平帝问道:“这是怎么说的?”
文思慕道:“兄长自己说的啊,他和武解元打成平局,却是占了弓箭和场地的便宜,倘若安解元用自己称手的长弓,预先熟悉过王府的靶场,最后一箭他未必不能射中。”
昭平帝道:“是这个道理,高手较量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也是胜负的关键所在。”
文驰急忙道:“我是承认不如安解元,但平局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我没输给你们,我还是可以从军。”
文思慕道:“那你也得赢了安解元再说。”
文驰道:“这次比完我不比了。”
文思慕:“你怕啦?”
文驰一听便要较真,随后他自己又反应过来,笑道:“我不吃你这套,气我没用,哈哈。”
安靖白:“……”
这对兄妹私下相处的方式倒也有趣,以她们的身份很是难得,这证明她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极好,否则不会有这样的互动。
昭平帝对她们兄妹拌嘴已见怪不怪,便说道:“好了好了,文驰,这次算你平局,以后你也别再闹什么从军,母……”
他想说的是“母后”两个字,但意识到安靖白在场,便及时改了口,说道:“你大姑姑那边不会准允,明年我想个法子先让你出来做些事,你别在王府跟思慕和王妃为难。”
文驰乖乖应了是,安靖白听到这些话,不用找裴度询问也可以完全确认这个人就是昭平帝了。
而处理完了“家事”,昭平帝便看向安靖白,问道:“安解元,你觉得我们的箭术还能追上你吗?要说真话。”
这是一个试探性的问题,试探安靖白这个人是否真诚。
如果安靖白先前不知道这个赵先生就是昭平帝而是普通的王爷,那么他肯定会说万无一失的答案囫囵过去,但现在他知道这个人是昭平帝,在原书中,昭平帝不是一个昏君,相反,他广纳谏言,求真务实,他要听的是真话而非奉承之言。
他现在这么问,其实就是承认了安靖白的箭术,但想进一步试探安靖白的人品。
既然如此,安靖白就不讲那些客套话了,直言道:“很难。”
听他这么说,裴度直了身子,文驰也看向他,昭平帝则是皱眉问道:“何解?”
安靖白道:“我们几人虽在技艺上不相伯仲,都踏入了那道门槛,背后却仍然有差别,最大的差别在于,我这些年每日练箭数个时辰,风雨不辍,而裴度兄与赵先生却忙于职务,并不能像我一般手熟,说到底,我是占了时间上的便宜,若赵先生也能如我一般有这许多时间练箭,若干年后或可以追上我,现在却万万不能,除非我临场失误,犯了不该犯的差错。”
安靖白说罢,厅堂之内一阵寂静。
裴度艰难咽了口唾沫,便连文驰都有些紧张感,虽然昭平帝是微服私访,但他到底是皇帝,安靖白如此“不留情面”,昭平帝很有可能就不讲什么不知者不罪了。
不过,安靖白赌对了,昭平帝需要这样直白的言语。
他思索片刻之后,看着安靖白,说道:“你说得很好,其实天下身负绝艺者,谁都越不过勤学苦练四个字,只是往往登堂入室,稍有些成就之后,我们反而忘了这个最简单的道理。”
安靖白拱手表示谦虚,裴度和文驰皆松了一口气,对面的文思慕、裴知意和丰庆王妃皆是如此,昭平帝又继续问安靖白:“安解元在箭术上可否给我们些指教?”
安靖白道:“赵先生将才说过了,箭术莫过于勤学苦练四个字,且早有许多前辈大家著书论述,靖白也无甚可说,但有一样却是练箭多年来的实际感受。”
昭平帝起了兴趣,说道:“安解元请讲。”
安靖白道:“我先前学箭,只当是一种技艺上的炫耀,拿来与人对比时获得优越感,直至到了宜宁府上得我外祖父指点才恍然大悟,弓箭于我们而言是玩乐炫技玩乐或者求取功名之物,可到了战场上就是将士们护身杀敌的利器,这时弓箭就变成了性命攸关的杀器,因此一寸长一寸强,平日拉弓练箭便要挽弓挽强,用箭用长。”
昭平帝深以为然:“是这个道理。北边胡族的士兵个个擅射,他们普遍用的都是数十斤力度的硬弓,我们专门训练的弓|弩兵也很难相比。”
昭平帝此人和裴度、文驰这些人一样,心里一直装着北境胡患,他既然提到了这个问题,那么安靖白便大胆跟他说一个想法。
“靖白倒有一个主意,只是不敢在先生面前妄言ᴶˢᴳᴮᴮ,恐怕贻笑大方。”
昭平帝对此更感兴趣了,说道:“我们坐于一堂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是真话,只管说来。”
安靖白道:“胡人士兵从小学习弓马,我们的兵士却大多是入伍之后才开始练习,整体箭术水准自然跟不上,这是双方生长环境所决定,譬如他们是游牧民族,我们是农耕民族,这是千百年来既定的事实,谁也改不了。”
裴度和文驰皆颔首,所谓知己知彼,他们都实际研究过这些问题,因此安靖白一说他们就知道其中真假,昭平帝亦是满脸凝肃道:“这个问题由来已久,我们跟胡族对阵时,弓箭方面确实吃亏,历代先帝和兵部一直在想办法解决,但收效甚微。”
安靖白道:“双方士兵的素质我们难以改变,却可以先从弓矢上入手,只要我们的弓箭准度更高,射程更远,那就能弥补双方的差距,这是立竿见影的办法。”
昭平帝却是眉峰一敛,说道:“先帝在时曾召集天下弓匠与兵部的人进行改良,可到头来仍是回到加大弓臂硬度的方向上来,普通士兵别说像我们一般开七八十斤硬弓,就是四五十斤力度的长弓,他们射不出几箭双手便会脱力,这一直是兵部未能解决的难题。”
昭平帝果然是知兵之人,论及这些问题,他相当精通。
他和兵部遇到的这个难题,其实是“科技树”还没有点开,这个时代的长弓,弓臂基本是用竹木或者动物筋角混合制成,弓的蓄力就来自弓臂变形,安靖白等人常说的五十斤、八十斤弓,指的就是拉动弓臂变形需要的力道,拉动弓臂所用的力气越大,变形越夸张,射出的箭自然力道越大,射程越长。
那么在这个客观条件上想要弓箭变得更强,人们想到的自然就是加大弓臂变形所需的力度,恨不得变成一百斤,两百斤……但这样一来就会陷入昭平帝所说的难题,普通士兵身体素质有限,不可能要求他们用那种强度的硬弓,试想安靖白用五十斤连续射十箭都要休息化解疲劳才能继续保证准度,一般的士兵怎么跟他比?
不过,对使用过机械复合弓、竞技反曲弓等现代弓箭的安靖白来说,这棵科技树已经点亮了,他可以尝试解决昭平帝面对的难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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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 获益良多 ◇
◎“箭术上我服你,见识上我也服你了。”◎
现代弓箭的弓臂使用的是复合材料, 跟古代使用竹木和动物筋角混合支撑的弓臂相比具有碾压性优势,比如安靖白前世比赛常用的反曲弓,只需要相对较小的力道拉弓就能射出很远的距离, 古人说的百步穿杨也就一百步, 大约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古代弓箭碍于材料限制,五十米距离能保持准度已相当之难,现代弓箭射这个距离却是相对轻松, 一是因为新型材料的使用, 二是增加瞄准器【创建和谐家园】垫等辅助部件,安靖白比赛时的靶位距离就有七十米和九十米的长度, 这样算的话,那就差不多是两百步穿杨了。
安靖白现在没有办法在大周朝造出弓弦用的复合材料, 那不现实, 但他可以借鉴这个思路对弓箭进行改良, 最最简单的,在竹木筋角弓臂加垫铜片、铁片或者其他重量适中、柔韧度强劲的合金片, 这也能起到增强弓性能的作用,他再给出瞄准器【创建和谐家园】垫的具体原理和模型,让大周朝的工匠进行制作, 这未必不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安靖白略去诸多现代词汇,向昭平帝、裴度和文驰仔细讲述了他的设想, 最后说道:“要是改良成功,我们的士兵就能用相对娇小的力气射出更强更远的箭矢, 大大减小和胡族士兵在箭术上的差距, 当然, 这个过程可能需要数年或者十数年的时间, 但我可以确定这是一个方向。”
在其他条件相同的基础上,科技就是实力,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昭平帝、裴度和文驰都是同道中人,他们岂能不知宝马良弓的重要性?作为战场上为数不多的远程攻击武器,弓|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甚至是大周朝面对胡族骑兵时最最有效的利器,历朝历代,上至朝廷下至江湖,多少工匠穷其毕生精力在弓矢之上,倘若真如安靖白所说,那无疑是一个突破性的发明,毫不夸张地说,这可以直接影响双方军力对比了。
昭平帝忍住心动,问道:“如果你来做这件事,你有多少把握?”
安靖白道:“给我足够优秀的工匠,一年内可以先做出一批原型,至于大批量制造装备到军队,得根据后面实际来看,这个我不敢夸海口。”
昭平帝一边颔首一边陷入凝思,那边的文驰则是向安靖白投来钦羡的目光,也不等昭平帝说话了,文驰忍不住先说道:“安解元,若当真有此造化,我甘愿给你打下手!”
安靖白:“不敢,王爷言重了。”
他可不能让未来的大将军大材小用,这是暴殄天物。
裴度给了主意,说道:“我们可以给安解元在京中找个地方,凑钱把最好的工匠都请来,这件事我们自己就能办。”
文驰极为踊跃,当即就问他的王妃:“娇娇,府里还有多少钱?”
安靖白:“……”
还好文思慕说道:“安解元进京是赶考来的,你们不要耽误了他的前程,非要做些什么,也得等他考完武举再说啊。”
裴知意也说道:“正是,没的说安解元给你们出了主意,还要给你们搭上前程。”
安靖白笑言:“也没这么严重。”又向昭平帝、文驰和裴度说道:“不过这种事确实急不得,三位若有心,等明年我考完武举,好向家人交代之后,到时靖白必定与三位仔细斟酌。”
裴度和文驰皆看向昭平帝,昭平帝从凝思中抽离出来,说道:“是这个道理,便等安解元考完武举再说。”随后特意问安靖白问道:“安解元是否打算留在京城?”
安靖白道:“皇都气象,大有可为,靖白自然想留,但科考之事非我能控制,是否能通过武举在京城谋得立足之地尚不好说,若科考无果,我便会返回嘉州,三年之后再来。”
昭平帝若有所思,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文思慕开始鼓励人,说道:“以安解元的箭术,武举必能金榜题名。”
安靖白回道:“借郡主贵言。”
话到此处,丰庆王妃开口说话了,她问道:“王爷,诸位贵客到府里也有些时辰了,是否吃了午膳再谈?”
文驰反应过来,当即说道:“对对,我们边吃边聊,安解元,我好些事情想问你。”又说:“娇娇,劳烦你置备午膳,待会我与赵先生、安解元和裴度多喝几杯。”
见昭平帝没有异议,丰庆王妃便向安靖白等人行礼退去,文思慕和裴知意跟上去帮忙,大厅之内只留安靖白四人,文驰搓了搓手,向昭平帝请示道:“赵先生,我私下有几句想跟安解元请教,不会耽误太久,您看……”
昭平帝果断道:“去罢。”
文驰道:“裴度,好好陪着赵先生。”再向安靖白道:“安解元,借一步说话?”
安靖白应诺起身,文驰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他往偏厅走,到了偏厅,确认隔墙无耳,文驰方才收了脸上的笑意,先说道:“安解元,若我言语有冒犯,请务必见谅。”
安靖白道:“不会,王爷只管说。”
文驰道:“将才比箭,我看安解元最后一箭射中箭靶支脚,安解元可是有意为之?”
早说文驰粗中有细,安靖白连裴度和昭平帝都瞒过了,但没能瞒过他。
安靖白也不跟这位未来的大将军绕弯子,坦诚道:“确实,还望王爷宽恕不敬之罪。”
文驰道:“安解元不必这样说,分明是我欠你人情,只是有件事想问清楚。”
安靖白道:“王爷请讲。”
文驰道:“我与安解元素未谋面,安解元为何帮我?”
安靖白猜到文驰会这么问,却没有想好如何回答,总不能说他知道文驰未来会成为大将军,所以自己不忍添堵,因此回道:“这重要吗?”
文驰点头道:“很重要,我文驰恩怨分明,却要弄清楚恩怨的由来。”
这就让安靖白为难了,文驰这样的人他也不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想了想,反问道:“王爷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文驰瞧了眼四周,郑重其事道:“为了思慕。”
安靖白:“?”
文驰一本正经道:“安解元,我知道你ᴶˢᴳᴮᴮ心宜思慕,我又是她兄长,我们父母早逝,我这个兄长便是‘长兄如父’,她的婚事我这个做兄长的多少要负些责任,但是……”
文驰一脸为难道:“这种事我实在不好帮你,还得看思慕自己的意思,她不愿意我肯定不能强迫她对吧?再者说了,思慕的婚事我说了也不算,得太后点头才行,我实在有心无力。”
安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