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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老太太不语，等他继续把话说下去，安靖白察言观色，先说道：“这段时日家里不是来了许多向柳妹妹求亲的媒人么？我问过了，那些人家虽说跟咱们府上沾亲带故，也算有些交情，在嘉州都是上得台面的人家，可到底跟咱们家门楣相当，许多还不如我们，我是柳妹妹长兄，自然要操心她的婚事。”

  　　老太太听罢，心里多少猜到安靖白要说什么，她先看了眼云氏和安若柳，云氏面色如常是带着笑意，安若柳则垂首不语，老太太转而问安靖白：“你如何操心？”

  　　安靖白道：“那些来说媒的人家，说破天也就是在咱们嘉州有些脸面，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咱们伯府结儿女亲家，何必就盯着嘉州这一亩三分地？我这回带柳妹妹到外祖家走一圈，有外祖母、两位舅妈和那边的表姐们照顾着，以柳妹妹这样出挑的人，别说伯府，就是侯府、公府的门第都说得上。”

  　　安若柳在那边ᴶˢᴳᴮᴮ恰逢其时说道：“长兄说的什么话？你都尚未结亲，怎么倒说起我来了？”

  　　安老太太却陷入了凝思，半晌后向安若柳道：“女儿先出阁不是没有惯例，靖儿后头还有功名路要走，他的婚事还有另外的盼头，他将才说的这番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人往高处走……”

  　　安靖白果断接话，“我后面如果再得了功名，柳妹妹的婚事不也有另外的盼头么？”

  　　安老太太凝眉，为难道：“只是若柳毕竟与你外祖家没有血缘关系，对她自然没有待你这般亲厚，她们那边肯上心这件事么？”

  　　安靖白道：“这就是第二个说法了。”

  　　老太太被他勾起了兴趣，问道：“你讲清楚。”

  　　安靖白道：“我先前认了姨娘做阿娘，这件事照情理得跟亲舅舅家那边知会吧？去宜宁府之前我们没考虑到这么多，现在补上也来得及，就让柳妹妹先随我一同去拜见外祖父、外祖母他们，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不管他们认不认柳妹妹这个外孙女，都是阿娘和柳妹妹的一份心，再说了，现下外祖家那边是让四表兄和六表弟过来，我们让柳妹妹过去，是不是‘礼尚往来’的道理？我们从宜宁府回来时，外祖母特意叮嘱两家要多走亲戚，现在柳妹妹过去，以外祖那样的人家，断然不会亏待她的。”

  　　老太太听罢，手中佛珠停止转动，便连她的思绪也一并凝住了。

  　　而安靖白话到此处，便静静地和云氏、安若柳相视一眼——他先前跟云氏商量的，正是先把安若柳带到宜宁府去，让嘉州这边的媒人“知难而退”，也帮云氏减轻一些来自老太太的压力，最重要的是帮安若柳和宋崇暂时性“脱离苦海”，一举三得。

  　　显然，安靖白这番话起到了作用，老太太沉思良久之后，问云氏道：“玉素，你是若柳她娘，你怎么想？”

  　　云氏答道：“当年老爷扶我做正妻时也是正式跟崔府那边去过书信的，那边给了准信之后老爷和母亲才定下这件事，因此说起来儿媳还欠崔府一份人情，照咱们嘉州的成例，儿媳当年就该和老爷去宜宁府拜见靖儿外祖和两位舅舅，只是老爷当时身心憔悴才无法成行，后面也因为各种事就耽误下来了，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先让若柳过去打个前站便不算唐突，后面若是儿媳有这样的造化，再和老爷、靖儿还有若柳亲自去一趟，就是我们两家的情谊了。”

  　　那老太太仍是久久不语，不过安靖白和云氏这些话的确都是道理，没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也就说到了她的心里去，她这样久经世故的人怎么不知道这对伯府来说有实打实的好处？安若柳要是能借上崔府的门楣，那能挑选的人家必然高一些，一番思索之后，她说：“靖儿你和若柳先去吧——”

  　　又向云氏道：“玉素你让人叫建元过来，咱们仔细说道说道。”

  48 ☪ 开始乡试 ◇

  　　◎“我当尽全力。”◎

  　　出得老太太院中, 安靖白略松了一口气，这才向安若柳笑笑，说道：“这下可以放心了, 爹也是向着你的, 祖母既然叫他来商量，这件事就一定能成。”

  　　安若柳走到安靖白跟前，忽然礼福作拜，安靖白赶紧扶着她, 问道：“柳妹妹, 这是做什么？”

  　　安若柳道：“本来作为女儿家，自己的婚事就该听着长辈们吩咐, 我却生了这样的心，害得长兄和阿娘为我奔波一场, 这中间要是被有心人瞧出端倪来, 就是有损咱家的门楣, 我就是死了也不能恕罪的。”

  　　听安若柳如此说，安靖白是真着急了, 他说道：“哎呀！哪里就有死，就有恕罪这种话？！你一点错都没有，谁说女儿家的婚事就一定要听长辈吩咐？在我心里, 无论男儿家、女儿家，谁的婚事都自己做主才好。”

  　　安若柳怔住, 安靖白道：“我就这样想的，我现在这样帮你, 一是知道你的为人, 也放心宋崇的为人, 二是真不愿看有情人难成眷属, 你嫁再好的人家，如果所嫁非人，那就是用你的一生给府里换所谓的姻亲，我打心底里不要看这样的事。”

  　　安若柳道：“长兄……”

  　　安靖白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有什么话，等这件事办成了，我们再好好讲，这里不方便说话，现在你不用多想，就等着祖母这边放话，我等会就去找宋崇，不过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

  　　安若柳道：“你说，我听你的。”

  　　安靖白道：“你不能再说什么赎罪之类的话了，心态要改过来，你没有错，也不用愧疚，如果你这么想，就是我这个长兄没有尽到责任护你周全，就该我愧疚了。”

  　　安若柳急切道：“没有没有！断然没有这样的事，我便是块石头都知道长兄待我好，要说责任，你是天底下最尽责任的兄长！”

  　　安靖白一笑：“既然这样，我也要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子，我不愧疚，你也不要愧疚，咱们做的又不是什么万恶不赦的坏事，就是想顺着自己的心意得一个更好的结果，要是我们自己心里都过不去，那后面还怎么走下去？”

  　　安若柳鼻子一酸，她向来不会在人前哭的，这回极力忍住，尽最大的能力控制住表情，向安靖白笑言道：“我记下了，我不愧疚，长兄也不愧疚，我们都好好的。”

  　　安靖白和她笑了笑，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这就去找宋崇。”

  　　安若柳应了声“嗯”，安靖白自去找宋崇说这件事，这段时日，由于安靖白先前说了那样的话，宋崇心里有了底，因此更加是发奋攻读了，他现在已不仅仅为了自己考出功名来，也为了安若柳，为了安靖白，为了云氏帮他的心意。

  　　此时又得了安靖白带来的准信，宋崇对安靖白已是不知如何报答，不过安靖白已全然没有了要宋崇报答的心态，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有着抱宋崇大腿的心思，然而当他开始决定走自己的武举之路，并为之奋斗之后，他的心就悄然发生了转变，他早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和宋崇、裴度、崔明景这些人同一个高度，比如现在帮宋崇，绝非是用安若柳的婚事来笼络宋崇，而是出于他自己的爱情观，出于他自己的考虑和判断，这里边不掺杂任何的利益考量。

  　　或许正因如此，他才获得了想要的结果。

  　　老太太和安建元、云氏商议之后，临近安靖白和宋崇出发之前，终于点了头同意安若柳一同去宜宁府，不过加了些条件，比如安建元必须陪同，且她另外派菱君和两个得力的嬷嬷跟过去，还特意说明这一趟去崔府，为的是先替云氏拜见安靖白的外祖，并非一上门便要借崔府的门楣涨身价。

  　　相对于同意让安若柳同去宜宁府，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了，无论是安靖白还是安若柳、云氏都是欣然照老太太说的去办，如此说定之后，云氏便亲自替安若柳打点各种细软行囊，给崔府中人都带了见面礼。

  　　安靖白自己在科考上的准备事宜也都办妥了，便和宋崇、崔明武、崔明景各自收拾行装，当晚到安老太太房中领过一顿晚饭，再听安老太太做各种叮嘱，翌日清晨向老太太拜别，由云氏和二叔安建仁、三叔安建衡一家并许多安府的亲眷送到码头，再次踏上去宜宁府的客船。

  　　由于这次安若柳在船上，且老太太有意帮安若柳维持伯府嫡长女的体面，除了她院中的菱君和两个老成的嬷嬷，安若柳的丫鬟雯琪，安靖白的丫鬟兰芽并云氏身边的碧芳一并都带着上路了，这些女子都是伯府中个顶个能干又是忠心耿耿的人，有她们同行，这一路上更没有什么不妥帖的了，反而因为多了这许多人变得更加热闹。

  　　而到了船上，安靖白也将安若柳和宋崇之事跟崔明武和崔明景说了，这两位表兄弟都是豁达开明之人，且无论对安靖白还是宋崇都极为尊重，听闻这件事之后，两人非但支持，且主动找上安若柳，由崔明景说道：“若柳表妹这一趟来我们府里，我们是恨不能扫榻相迎的，等你到了府里之后，要是有住不惯或者别的什么事，千万跟我们讲，就像我们到你们府里做客一样，不要拘谨见外。”

  　　崔明武也说道：“你是靖白表弟的妹子，我们也把你当妹子相待，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安若柳笑回道：“两位表兄有心，你们的话若柳都记下了，待到了府中，有什么不懂礼节的地方，一定向两位表兄请教，如果若柳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也请两位表兄及时指出，免得若柳带来乡野上的粗浅见识，在府上贻笑大方失了礼数。”

  　　崔明武抢答道：“没有的事！谁敢说你见识粗浅，谁敢笑ᴶˢᴳᴮᴮ你，他得想好跟【创建和谐家园】一架！”

  　　安若柳听罢，先是一顿，随后掩嘴笑道：“若柳先谢过四表兄了。”

  　　崔明武意识到自己在姑娘面前不宜说“干架”这样的话，便挠了挠头，改口道：“若柳表妹不要见怪，我自小习武，说的话没有宋崇兄那样雅趣。”

  　　安若柳道：“没有的事，我倒很欣赏四表兄这种有话说话的性格。”

  　　崔明武得了这样的好话，美到心尖上，这一路上对安若柳更是呵护备至了。

  　　船行江中，因着安若柳等人同行，这一趟便没有那么无趣，倒像是出游一般，轻松惬意，便是宋崇这样不苟言笑的人，路上也多了许多欢声笑语，四五的日程，转眼便走完，到了七月廿二日，他们的船只再次驶入了宜宁府的水面，因为有着赖、周两位管家安排，早有人崔府的车马在码头等候接送，当然，安若柳二舅舅云清也一并带了人过来，云清先前已经得到了云氏的书信，知道安若柳这一趟来的前因后果，便也不避嫌了，一同送安若柳往崔府去。

  　　崔府这边早知安若柳要来，崔老夫人先前已经在府里跟吴、楚两位舅妈商量过了。

  　　崔老夫人说道：“那位云氏也是不容易的，这么些年，是她一手拉扯着靖儿长大，我向来听说她将靖儿当亲儿子抚养，从来都是放在心尖上呵护着，靖儿先前来的时候也说了她的好，且特意跟我说过，原先叫她姨娘，现下改了口叫阿娘，这回她先让自己的亲女儿过来拜见，就是想着委婉些向我们表示心意，我的意思是既然她们母女是那样的心地，靖儿又亲自把她妹妹带来拜见，这个外孙女我便认得，若她跟着靖儿喊你们一声舅妈，你们是什么想法？”

  　　二舅妈楚氏瞧了眼大舅妈吴氏，吴氏便问道：“这件事母亲和父亲商量过了？”

  　　崔老夫人点头道：“他的意思是只要为靖儿好，为着两家关系的亲近，他也认那么个外孙女。”

  　　吴氏道：“既然父亲和母亲都是这个意思，我们便没甚好说的，她若跟着靖儿叫舅舅、舅妈，我们应了便是，也将她当外甥女看待。”

  　　楚氏说道：“等明武和明景回来，我先找他们问一问那位若柳姑娘是怎样的性子，如何为人，亲耳听过，亲眼见过才知道怎么相处。”

  　　因着这一番商量，安靖白和安若柳到崔府时，两位舅妈带了人在门口相迎，安若柳下了马车，两位舅妈与府里的表姐妹们便一齐上来厮见，安若柳这样细致伶俐的姑娘，来之前各样的礼数，崔府上各人的身份、地位和脾性都是提前做了功课的，因此与两位舅妈并一众表姐妹等人相见，言谈举止，礼仪问候都是大方得体，半点没有差错，两位舅妈看在眼里，都想着：“果然是靖儿的妹妹，模样教养都是出挑的。”

  　　两人为舅妈便请安若柳和安靖白等人入府，一起去拜见崔老夫人。

  　　半路上，二舅妈先将崔明武和崔明景拉到无人的廊下，上来就问：“靖儿这位柳妹妹是怎样的品性为人，你们都好好讲讲。”

  　　崔明武脸上一红，说道：“若柳表妹自然是很好很好的姑娘，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姑娘。”

  　　崔明景：“……”

  　　二舅妈果断放弃问崔明武，转向崔明景道：“你来说。”

  　　崔明景笑道：“娘，你是担心若柳表妹是那种乡下来的野丫头，在她们府上娇养惯了不好相处是吧？”

  　　二舅妈道：“就你机灵！你们在靖儿家里住了也有许多天，和她不算陌生，到底是什么人，仔细跟我说说。”

  　　崔明景道：“四哥才刚说了，人家是挺好的姑娘，知书识礼，不是那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人家在伯府里还帮着姑妈料理家务，她们府上许多账目往来她自己都能处理，这是我们亲眼见过的。”

  　　二舅妈凝眉，说道：“那就是个外毓内秀的姑娘，不是养在深闺只知道做针线的。”

  　　崔明景道：“人家本事大着呢，她跟靖白表兄喊你舅妈，你应着就对了，亏不了你，准备好见面的礼物吧，我和四哥还要拜见祖母。”

  　　二舅妈道：“见你祖母后别乱跑了，等会跟我和你伯母好好讲讲靖儿家里的事，这一趟也不算你们白走。”

  　　崔明景应了喏，与楚氏和崔明武一起往崔老夫人院中走。

  　　此时安靖白、安若柳、安建元、宋崇并崔府众人到了崔老夫人房里，安靖白领着安若柳拜见崔老夫人，安若柳先是行了礼，然后才说道：“若柳斗胆，便也跟着长兄喊一声‘外祖母’了。”

  　　崔老夫人笑言：“你是建元嫡女，是靖儿的妹子，靖儿喊你母亲阿娘，你随靖儿叫我一声外祖母，我自当是领了这个福分的。”

  　　安若柳拜了一拜，说道：“若柳叩请外祖母寿安。”

  　　崔老夫人道：“好好，你们都起来，靖儿，带你妹子坐着说话。”

  　　下面自然有人领座奉茶，待崔明景兄弟和二舅妈楚氏也到了房里，安靖白便向安若柳一一介绍崔府中人，安靖白每说一个，安若柳便行礼拜见，崔府中人见安若柳极有分寸，举止得体，自然是不无喜欢的，双方相见相识之后，由安靖白和崔明景说了许多在嘉州和路上的事，最后等到崔安国从总兵府归家，安若柳又拜见过，然后在崔老夫人房中吃过晚饭，崔老夫人和两位舅妈送了安若柳各一份见面的礼物，又有一阵交谈，入了夜，这才散去。

  　　两位舅妈专门给安若柳收拾了西厢一处院子，那边都是崔府小姐们的住处，除了从伯府带过来的菱君、碧芳兰芽等人，崔府又挑了几个丫鬟过来伺候，有两位舅妈亲自安排，自然没有疏漏，安靖白等人帮忙将行李送过去之后退出，他和宋崇便回到原本的院子各自收拾。

  　　按照他们原先的想法，安若柳和宋崇之间的事，他们不会主动向两位舅妈言明，就当安若柳以外孙女的身份在崔府作客，等安靖白考完了武乡试再一起返回嘉州，那时就是几个月之后了，宋崇乡试榜首也考出来了，安若柳高高兴兴在嘉州办笄礼，到时云氏再拖一拖，等到明年宋崇进京参加会试，那一切都好说了。

  　　所以，现在的重点还是得回到科考之上。

  　　文乡试三年一次，照惯例每年都定在八月初八考头场，所以又叫做秋闱。

  　　安靖白和宋崇再次回到宜宁府之后，距离八月初八便只有十多天时间。

  　　当晚夜深，临睡之前，安靖白照旧点了个灯笼出门，才开门，发现宋崇已经先一步提着灯笼到了门口。

  　　他们相视错愕，旋即一笑，宋崇说道：“就在你房里说吧。”

  　　安靖白灭了灯笼，欠身让宋崇进屋，宋崇放好灯笼，没说话，先向安靖白拜了一拜，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拜当中了，安靖白道：“好了，这件事过去了，说接下来怎么办。”

  　　宋崇与他对坐，反而给他倒了杯茶。

  　　安靖白喝了一口，说道：“接下来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安心备考你的乡试，你考得越好，你和柳妹妹的结果便越好，当然也不要因此有太大的压力，要是自己心里太沉重反而会被压垮。”

  　　宋崇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安靖白道：“这段时间你和柳妹妹就正常相处，也不用忌讳什么，光明正大。你科考的功底我不怀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心态，要是心态不好，胸有千万文章也写不出来。”

  　　宋崇：“我有分寸。”

  　　安靖白：“那就行了，你准备你的乡试，我准备我的乡试，柳妹妹照旧给我们送饭，就当我们还在嘉州伯府里备考。”

  　　宋崇应了声好，如果说先前他考科举只是为了出人头地、改换门庭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有了更多的为之奋斗的理由，前面的他就像是一个“科举机器”，经历过这件事之后，他多了一份“人性”，关于情感的人性。

  　　而因为这份人性的加持，宋崇并没有因为安若柳而遭受消极影响，反而因着安靖白这一番相助获得了正面的动力。

  　　临近八月初八，大周朝昭平九年的文乡试也就准备开考了。

  　　在正式开考之前，宋崇和崔明景依旧去参加了很多科举相关的礼仪活动，无非都是些拜见主考官，拜谒文庙等等的传统事项，到了乡试这一关，科举就进入了真正的“分水岭”。

  　　先前县试、府试和院试统称为“童生试”，即便是考完院试之后也只是获得生员身份，亦即秀才，但秀才仅仅只是县学或者府试的学生而已，如果不更进一步，秀才也就比普通人高一些的身份，获得一小部分特权，乡试则完全不同了！

  　　通过了乡试就是举人，即便后面不去京城参加会试，举人也获得了做官的资格，运气好的ᴶˢᴳᴮᴮ还能做到一方知县、知府，考生也就成为了真正的“士”的阶层，当年范进还是秀才的时候被老丈人看不起，屡受欺辱，而考中举人就成了“老爷”，一朝翻身，人人巴结奉承，后边就是这个道理！

  　　由于乡试已经涉及到了实实在在的官员选拔，所以其严格程度不是先前的考试能比较的，各个行省的乡试主考官是皇帝亲自任命的主考大臣，乡试开始之前半年，朝廷便开始钦派正、副两位考官前往各省准备乡试，能够主持乡试的考官，必定从进士出身的京城堂官中选拔。

  　　而乡试的考场正式转移到了专属的贡院。

  　　这些贡院规模之大，在一些科举重地，富饶省份，有的贡院能够容纳数万人同时考试！

  　　宜宁府的贡院“中规中矩”，可以同时容纳万把人考试。

  　　而之所以要准备这种规模的贡院，是因为乡试的参考人数甚至比县试、府试还要多，究其原因是秀才是“终身制”，也就是说，一个行省过往数十年积累起来的秀才都可以来参加乡试，乡试三年一次，又有着那样的诱惑力，有能力有条件的秀才，谁不愿意来试一试？说不定就改换门庭光宗耀祖了，这就不难理解像宋崇和崔明景这种十多二十岁的考生，和那些白发苍苍七老八十的考生出现在同一考场上了。

  　　乡试的性质和前面的考试差别如此之大，宋崇和崔明景就要开始一段相对“折磨”的日子了。

  　　八月初八是考生进场的日子，因此八月初七的夜间十一时左右，安靖白和安若柳等人就要送宋崇和崔明景去往贡院。

  　　到了八月初八的凌晨，宜宁府贡院门前聚满了灯火烛炬，一盏灯火就代表着一位考生，就是一份希望，这些希望燃烧着，寄托着无数人的心血，烧成了一片灯火通明的海洋。

  　　安靖白等人到达之时，先是看见三座牌坊大门，第一道门叫做头门，第二道叫做仪门，第三道叫做龙门，牌楼两边挂着通亮的红灯笼，牌楼之上分别镌刻“为国求贤”、“天子隆恩”、“明经取士”等隶书大字，在下方数千考生的灯火映照下，显得壮观又神秘。

  　　安靖白等人对宋崇和崔明景都说了先前想好的吉利话，只有安若柳特别向宋崇说道：“宋大哥，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