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 52、小疯子要牵手

  　　一柄利剑穿破天际, 一个回旋，几个匈奴壮汉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刺破了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尸体一个个接着倒在尸体堆里。

  　　“那——木——洛。”钟瑾手持玄铁剑, 咬字如残雪, 冰凌凌如同雪锥一般让人心里泛起害怕，疼痛。

  　　那木洛不屑, 手臂使劲将陶楹猛的往下方的激流推去, 与此同时，那剑也斩断了那木洛一根右臂, 血淋淋的右臂猛的飞入了激流里，再也寻不到。

  　　陶楹只听见钟瑾寒凉的嗓音自背后落下，下一秒, 她便失重咚地一声沉入了河流里。

  　　他身上溅满了血丝, 毫不犹豫紧跟着陶楹落进了那条湍急的河流里，河流里一时再也快看不到任何事物的踪迹。

  　　那木洛痛吼出声, 手臂没了，他捂住自己露在空气中的森森血骨, 眼底猩红, 勾出些玩味的笑。

  　　那条手臂就当钟瑾和陶楹的陪葬品吧。

  　　毕竟，自己失去只是一条手臂，而他们可是一条珍贵的生命呐。

  　　他哈哈大笑，北疆没了钟瑾，必定是匈奴囊中之物，那木洛几近癫狂地跑开。

  　　他要发动战争, 夺取整个西北。他要名留青史, 要千古一帝, 要万世敬仰！

  　　汩汩冒冰渣子的激流里，陶楹感到彻骨冰冷，无数的冰粒子涌入衣袖里划过细嫩的皮肤，擦出轻微的刺痛感，脚下系紧的大石块猛的拉拽着自己向下沉去。

  　　蔚蓝的河流里，些许刺眼的光芒从沉沉厚重的水面照在她的眼皮上，陶楹呼吸困难，手脚仍旧被绑得严严实实，杏眼在冰渣子水里蹙起，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

  　　石涧的河流果然是越发急切，滚滚推着人流动，陶楹的发丝飞舞柔顺，一缕缕散开在透明的水中，她拼命挣扎，速度下沉越来越快，喉咙里的氧气也消失殆尽。

  　　在她闭上眼的前一秒，瞧见了一方高大俊美的身影随着她游来，水波漾开，形成一层层的细纹波浪，折射出粼粼的光线。

  　　钟瑾奋力推开水的阻碍，冷白的指骨穿过水层牢牢拽住了她的手腕，将陶楹带入怀里，陶楹晕乎乎的，小脸毫无活灵活现的神态，仿佛永远沉睡过去。

  　　他高高的眉弓皱起，束冠精致，黢黑的眸子锁住了她，拿着手中锋利的剑尖随意一割，绑着陶楹脚裸的大石头顷刻失去了意义，哗啦咚咚几声重重砸在了河流底部。

  　　钟瑾指尖一挑，陶楹的双手也解开了束缚，他搂住她的腰肢，迅速往上浮去，她身体软绵绵地靠在钟瑾的胸膛，昏了过去。

  　　水流湍急往下，不断有滚滚的水浪拍来，让钟瑾的动作受限，他冷了脸，将陶楹转过身来，指骨捏住她的下颌，薄唇贴了上去，很轻很淡，只是交换气息，几乎没有带一丝一毫的暧昧。

  　　微弱的氧气从钟瑾薄唇里渡了过来，陶楹皱起的眉头忽而松开，身体无力拉住钟瑾，她凭着本能汲取他嘴里的氧气，杏眼清明过来，缓缓睁开。

  　　她对上的是一双近在咫尺，却又深不见底的眸子，陶楹一惊，菱唇下意识想抿，却碰到另一个柔软的物事，下唇的【创建和谐家园】使钟瑾心骇，双手攥紧她的肩膀，猛的拉开了距离。

  　　陶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脸上的神情，手腕就被钟瑾抓得牢固，迅速往上浮去，她也拼命蹬脚放轻松，顶着铺天盖地的冰渣子水流往上破开。

  　　呼——

  　　哗啦一声，两人破水而出，石涧的水流到了此地已经变得略微平静，没有像索道石涧旁那么惊心动魄，陶楹环顾四周，是一片荒芜的沙地，凝了些冰霜，头顶竟难得撒下了些阳光照在浑身湿漉漉的两人身上。

  　　陶楹扑着水面，杏眼黑白分明有些懊恼：“这是哪里啊？一望无际的沙地，难道我们已经离开北疆了？”

  　　她现在地图也丢了，天山雪莲也丢了，落得个凄惨的下场。陶楹小脸恹恹不乐，鸦青的长睫沾了水，颤动时颇有些清丽的意味。

  　　钟瑾下颌绷紧，慢悠悠自水里往岸上走出，水流被他的脚步溅起一道弧度，他头也不回地讥诮而言。

  　　“北疆的沙地，大小佛寺的建筑之地。”他三两步就跨到了岸上，束冠的长发有些凌乱耷拉在额前，锐利的眼尾挑起目光刺向还在水里泡着的陶楹，水滴自他的发间滴下，啪嗒砸在石面上。

  　　“你还要在水里泡多久？孤给你十秒ᴶˢᴳ，上来。”他颇为高傲地冲陶楹招了招手，那双修长如竹的手被雪水浸泡后更显得骨节冷意苍苍，像是不可触碰的天神。

  　　陶楹眼风暗暗扫过他的指节，咽了咽口水，猛的往水下沉去，她直接游过去好啦。

  　　钟瑾甩着湿哒哒的玄色金线袖子，凤眸往回看时，水面上风平浪静，连个波纹都没有，陶楹的身影更是无迹可寻。

  　　他额角狠狠一抽，心里浮现起几种猜测，难道她弱到别不人扶着就能沉下去了？

  　　顾不得那么多，他迈着大步慌忙往水里去，水面刚没过膝盖骨，钟瑾顿了脚步，眼前忽而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陶楹像一条灵活的人鱼从水里钻了出来，容颜似清水芙蓉，杏眼里干净澄澈。

  　　他立在她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陶楹咕噜咕噜吐出一口河水，撇开他想往侧边上去，脖子猛的被人掐住，钟瑾眼底戾气横生，五指虚拢在陶楹洁白的脖颈两侧，锐利的凤眸紧紧盯着她看，咬字。

  　　“你在试探孤？”

  　　他心里又慌又怒，前所未有的复杂，慌的是担心她万一真的死了怎么办，怒的是陶楹确实影响到了他的心。

  　　陶楹抿着菱唇，两只软绵绵的小手抓住他掐着自己脖颈的手臂，肌肉在衣襟里崩开，她努力拍打着他的手臂，钟瑾始终无动于衷，没有使劲，却也没有放开。

  　　“孤要杀了你。”他寒凉的嗓音似霜雪一粒粒打在陶楹的身上，陶楹瞳孔一缩，那双大眼睛难得染了点笑意。

  　　如果真的要杀她，钟瑾根本就不用跟着自己跳下来，自己死的罪名顺势还可以推到其他人身上。甚至刚刚都不用屈尊降贵给自己渡气，陶楹肆无忌惮地弯着唇。

  　　“我就在这里，杀了我？”她的音质偏清甜，不过分腻，有种泉水叮咚的清越感。

  　　钟瑾眉弓压低，一副风雨欲来的姿态，长睫葳蕤，手臂想使劲，瞧着她笑意盈盈，就全身失了力。

  　　陶楹甚至出声催促，她举起自己都泡皱皮的小手，撇嘴：“要杀快点杀，我的手都被泡皱了。”

  　　她直勾勾地与钟瑾微眯的凤眸对视，在他眼里，她看不到杀意，倒是有几分明显的挣扎。

  　　他忽而松了手，陶楹自顾自地往岸上走，捞起自己宽大的裙摆拧着水，哗啦啦的水声滴在石岸上。

  　　随意吹拂过的一阵风，都叫她打着寒颤，上下牙齿不住打架，手指也哆嗦地挤着水分。

  　　钟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黑漆漆的眼瞳里闪过迷茫，他下不了手。

  　　他回神便瞧见，她坐在一块宽大的石头的上，拧着自己的衣裙，白腻的肌肤映入眼底，钟瑾这一次并没有移开目光，只是淡淡出声。

  　　“陶楹，”他说：“你疯了。”

  　　第一次被冠上疯子称号的陶楹乐了，偏偏钟瑾还说得一本正经，他眉目幽幽，长身玉立在岸边，目光偶尔滑过她腿上白玉般的肌肤。

  　　她轻笑了一声，可凉风灌进她的肺里，她又开始咳嗽，于是她边笑边咳，还不忘大胆承认：“对——咳咳——我觉得你说的对。”

  　　他没理会她的言外嘲讽之意，冷着脸转到另一边佛塔林立的地方，远处的金光照耀在佛塔的塔尖，这里是北疆的佛法所在地。

  　　陶楹稍微坐着休憩了一会儿，身上裙摆没有那么湿重，她倏地从大石头上跳下，凑到钟瑾的身边，望着远处闪闪发光的佛塔，阴阳怪气地发问。

  　　“好庄严的佛寺啊，殿下，”她转过头来，仰着小脸得意洋洋地吐字：“你要带我这个小疯子一起过去参拜嘛？”

  　　钟瑾微敛目，眼尾挑起，嗤笑：“北疆佛寺，禁止疯子参拜。”

  　　他抿紧薄唇，心里也随之绷紧。

  　　她自诩小疯子的时候眼睛里都在发光，兴奋盈满了她的神态。

  　　他想，陶楹没疯。

  　　他快疯了。

  　　陶楹听了个这个回答，倒也不是很失望，她舔了舔唇，有些意犹未尽地开口：“哦？那真是可惜了，没有我，殿下会少了很多乐趣。”

  　　她看似惋惜，实则欣喜。

  　　大小佛寺在北疆中香火不断，专为王宫之人所供奉，她还懒得去参和这些事情。

  　　陶楹嘴角露出个得逞的笑容来，弧度刚弯到一半。耳边响起钟瑾散漫的声音，硬生生地扭转了话头。

  　　“若是你想去，孤可以为你破例。”钟瑾将破例两字咬得轻，可听在她耳朵里仿佛自带放大音效，她有些诧异。

  　　陶楹一口应下：“好啊。”说着，就把自己的手塞进了钟瑾温热的大掌里，男人果然都会自动发热，不像她，浑身都冷冰冰的。

  　　果不其然引来了他的拒绝，和刀子般的眼神。

  　　“拿开。”

  　　“我不。”

  　　陶楹撒娇：“好冷，要牵手。”

  ◉ 53、佛寺深深

  　　浅淡的余阳洒在这片黄沙上, 草被霜冰覆盖，走在上面脆生生地响，原本就湿透的衣服黏腻地贴在身上, 一阵冷风吹过, 陶楹猛的打了个寒颤, 连带着她攥紧钟瑾的小手也更为冰凉。

  　　她用空出来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吸了几口空气, 钟瑾的大掌温暖, 指腹还剩下些薄茧，摸上去很是粗砺。

  　　远处的大小佛寺分别矗立在左右两侧, 塔尖折射出光的色彩，钟瑾指节顺从地弯着，手上的温度尽数被她吸取。

  　　他下颌紧绷, 眯着凤眸瞧着近在咫尺的佛寺, 加快了脚步，吱呀吱呀的声音响彻整个黄沙地。

  　　不过走了十来米, 两人便立在了金黄的佛塔前，沉重的佛门被忽而推开, 一个光头穿着百衲衣的老和尚, 双手合十从容大步走出。

  　　陶楹眼疾手快，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看着那位老僧人慢慢朝着自己走来。

  　　那僧人持着佛珠恭敬对着钟瑾一行礼，讷讷道：“殿下，许久未见。”

  　　钟瑾淡淡颔首应下，往未关上的寺门里看去：“可有马匹？”大殿之内供奉的是一尊尊金光闪闪的佛祖像, 个个眉目庄严, 俯瞰整个人世间。

  　　老僧人似是没料到, 神情略有停滞，殿下已经有十几年未曾来参拜佛殿了，他叹息一声，劝慰：“马匹自是有，殿下不若在此歇息片刻，再离去。”

  　　钟瑾抿着薄唇，眉弓蹙起，正要拒绝，陶楹却满口应下：“好啊，好啊。老师傅请带路吧。”

  　　她小脸娇俏认真，语气里满是疲惫感，她自早上到如今可还未休息一会儿，身心疲劳不堪，如今有个佛寺可供歇脚，王宫里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自然是先休整休整体力再回王宫。

  　　老僧人欲言又止，目光移向高大俊美的殿下，钟瑾微不可察地点头，老僧人眼风扫过两人，心里有数。

  　　陶楹跟着老僧人进了满是香火味的大殿，上边都是佛祖释迦摩尼的佛像，手持佛印，沉寂在这里。

  　　“殿下在此歇息，老讷去去就来。”老僧人将两人带到一旁的木椅上，行了个佛家礼仪，便弓腰退去。

  　　沉闷的大殿里一时只剩下陶楹和钟瑾两人，陶楹杏眼扫了扫满是尘埃的木椅，手指轻轻一擦，灰渍凝在她纤嫩的指腹。

  　　“这里多久没有人来过了。这么多灰尘。”她弹了弹指腹上的灰尘，轻声细语，木椅她是不敢坐的，她在大殿四周观望，正面是佛像，左右两侧都摆了一些铺满黄布的案桌，上面香炉红烛早已熄灭。

  　　她拍了拍手，断定这个佛寺应该是没落了。虽然大小佛寺为北疆王宫所认定，可近几年，新修建的昭里大寺已经一跃成为了北疆王宫新宠。

  　　她转了一圈，感到无聊。只好呆站在原地等着老僧人，反观钟瑾从踏进这个佛寺的第一刹，他便寻了个宽敞的地方长身玉立，眉目隐在阴影里。

  　　满室浮起的香火味，又将他拉回到小时候。

  　　那时候，阿母还没有去世，大小佛寺也没有没落，每一年的寒冬，老可汗都会不辞辛劳，亲自带着一大帮妃子和奴仆来佛寺上香祭拜，以佑来年北疆的繁荣昌盛，以佑北疆子民安居乐业。

  　　来佛寺也成为了阿母格外放轻松的时刻，在王宫里，上有尺孙侧妃欺辱于她，下有奴仆们见人下菜碟，若不是阿母为老可汗生下了一个孩子。照北疆贵族的传统，凡是汉族奴隶，无论是否被宠幸都要随着老可汗殉葬。

  　　可惜，他阿母命薄，竟然比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可汗去世得还要早。

  　　这十年，母子两人从来没有见过一面。

  　　所以，钟瑾再次回到这个充满他少时回忆的地方，是如此抗拒。

  　　北疆人都信奉佛，佛能救济苍生，佛能度一切苦厄。

  　　但佛没有度他。

  　　千百间，这佛就站在这片土地上，旁观着多少的民族的兴亡，旁观各代人的生离死别，佛只会低眉冷眼，是金属般的锐利，世上的一切都与佛无关。

  　　钟瑾眉眼直直刺向慈祥的佛像，心中嗤笑，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地方。

  　　老僧人匆匆忙忙拎着托盘回来：“殿下，用点茶ᴶˢᴳ水。”他清明的目光落在两人站立的身影上，又扫过灰尘扑扑的桌椅，心下了然。

  　　陶楹瞧着老僧人放下托盘，一手捏着干净的抹布仔细清理着桌上一大把的灰尘，他毫无怨言，只是淡淡道：“好些年没来了，故而也没收拾，倒是让殿下和姑娘看笑话了。”

  　　他的语气一字一顿，手上动作未停，把桌子和椅子擦得干干净净，再也找不出一丝尘埃，这才摆着手请两人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