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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力，还有姑娘你，众人心之所向，对不住了。为了部落，为了神山，有罪的人受罚，天经地义。”

  　　他一副惋惜的模样，让陶楹觉得作呕。

  　　陶楹咬牙：“有罪的人是你，不是我，也不是阿力。”

  　　“我身上的伤口，雪莲花的遗失，不都是拜你们所赐，你们设置陷阱，伤害别人，你们一个个才是真正的有罪之人。”

  　　“胡说，你胡说！”

  　　众人的气焰越发嚣张还有调皮小孩童拿着小石头往陶楹和阿力身上砸，她抬手挡下一块块小石子。

  　　手背和脖颈难免被尖锐的石子擦出伤痕来，红艳艳一片。

  　　阿力有些头晕，他尽力推开陶楹，嘴唇颤颤：“快跑，跑啊！”

  　　陶楹被他推到下山的路边，众人虎视眈眈。阿力拿了根木棍狠狠挥舞，阻挡着众人。

  　　“跑啊！”

  　　陶楹瞳孔瞬间睁大，最后觑了阿力一眼，快速拖着身子往茂密的森林里跑，雪地里湿滑，一不小心容易滑倒。

  　　她扶着树枝，仔细瞧着下山的路，专往树丛多的地方跑，隐藏着身形，时不时有冰叶子掉进她的脖颈，冷得她一哆嗦。

  　　阿力一个人根本不是众人的对手，阿古一脚就踹开了他，冷着一张脸去追陶楹去了。

  　　剩下的人，把阿力绑成了一个粽子。

  　　族长微微俯着腰，抬起老皱的手想去摸阿力的脸，被他避开。

  　　“听话点，就好了。”

  　　听话？阿力眼睛全是憎恨，教会他规则的人，却亲手打破了这个规则。

  　　他紧闭嘴巴不言语。

  　　阿古早就摸清了这里的地形，作为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他三两步就捕捉到了陶楹的行踪。

  　　他玩味地勾起一抹笑，朝着那朵草丛靠去，陶楹的裙摆都露了出来。

  　　愚蠢的女人。

  　　他刚要伸手去摸草丛后，眼风一扫，身后一道寒凉的刀光闪过，阿古大惊，迅速避过，只留下一个拇指长的小口子。

  　　陶楹高举着刀，杏眼里是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猛的加快速度向阿古刺去。

  　　阿古几个反身回挡，击在她手腕。

  　　叮当，

  　　刀尖落地。

  　　后颈一痛，陶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51、古怪的神山法则

  　　“公主——”

  　　玉枝已经下了山, 在马车旁等待了多时，见公主迟迟没有回来，眉头紧锁, 马车的盖顶上已经凝满了厚厚一层薄雪, 总在吹拂的寒风似乎减轻了些。

  　　她仰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道路, 手指攥紧，咬牙就要往冰渍层去, 侧边却传来一阵惊马声, 拦下了她的去路。

  　　吁——

  　　钟瑾端坐在马背之上，冷白的指骨勒停了缰绳, 惨淡的肤色照旧像融化了的雪水，沁到人的心底去。

  　　他迅速翻身下马，凝眸发问。

  　　“陶楹呢？”

  　　玉枝立马抹了一把脸, 语无伦次指着那条路：“公主往这条路上去了, 已经有两个时辰有余，奴婢还未见到公主下山。”

  　　冰渍层, 部落首领。

  　　钟瑾微眯着狭长的凤眸，捏着刀剑快步沿着路途上山。他下颌绷紧, 脚步生风, 快到玉枝都追赶不上。

  　　冰渍层是图力瓦部落居住的地方，最厌恶有人擅自闯入他们的地盘。他们在天山的东路，除了打猎和重大事情，他们不会离开自己的家。

  　　他们自诩神山的子民，凡是有罪之人，必会进行宣判。

  　　钟瑾曾经年少时误入过冰渍层, 来时的路摸得一清二楚, 待他走到一块凹陷的大洞时, 脚步微不可察滞了一瞬。

  　　三米高的大洞里有一丝鲜艳的血迹，是直接从冰面上摔了下去，他的心脏像被人抓住猛的攥紧收缩，瞳孔里透出团团戾气。

  　　山中的图力瓦部落已经到了当初的索道河畔，下方的激流滚滚逝去，哪怕是寒冬腊月，上面的水仍旧生生不息，冒出凌冽的寒气，下面的水深不见底，黑漆漆没有一丝光亮。

  　　陶楹倏地睁开了眼，她试着动了动手脚，被绑得严严实实，甚至脚上还拖着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她侧目望了眼，杏眼无辜。

  　　旁边的阿力伤势较轻，同样也被缚住了手脚，与自己不同的是，阿力的腿上并没有绑什么大石头。

  　　她抿了唇，额角的白纱布早就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狰狞的一指伤口暴露在那张莹润的小脸上，分外有倔强之感，她的眼里写满不屈。

  　　陶楹紧紧盯着站在不远处的白胡子族长与吊儿郎当插腰的那木洛，两人商讨的狠毒眼神落在她身上。

  　　族长瞧着陶楹，她穿戴华美，姿态更是露出一种不惧的神态，他脸上面露迟疑，白胡子一动：“阿古，这姑娘怕是大有来头。”

  　　他简单的一句话，那木洛便心领神会，上次的账，还没有跟钟瑾算完，杀他一个女人，不算过分吧。

  　　那木洛轻蔑地笑，那双阴侧侧的眸子扫过陶楹，啧啧叹气：“族长，我没意见，只不过你这一次心软反悔，日后族人们又该如何信服你？信服他们天天信奉的神山法则？”

  　　打蛇打七寸，那木洛毫无疑问抓住了族长的七寸，原本迟疑的族长瞧着义愤填膺的族人，上至花甲之年的老人，下至三岁孩童，他们都眼巴巴地盯着族长，等待族长的一声令下。

  　　族长握着猫头鹰拐杖的老手青筋突出，白得来的那朵雪莲花还在袖子里揣着，他却是拿走了雪莲花，这件事情绝不能被族人知道。

  　　他叹气一声，眼里全是贪欲的神情。最后瞧了一眼被自己从小养到大的阿力。阿力垂着头，头发被打得披散凌乱，看不清神情。

  　　为了图力瓦族，为了神山，他不得不这样做。

  　　族长柱着拐杖敲敲坚硬的冰面，老脸沉肃，阵阵寒风刮过他仙气飘飘的衣袖，众人都安静地望向他。

  　　“图力瓦族，今日宣判两个有罪之人，老夫本不愿与两位计较，但罪恶有罚，天地有眼，老夫也无能无力。”

  　　族长抚着长长的白胡子，眉毛跟眼睛拧在一块，颇有几分慈悲为怀的姿态。

  　　族人们都大为震撼，此情此景，族长竟如此大义。

  　　“呵——”

  　　很轻很淡的一声，嘲讽意味十足，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众人的视线投来，紧紧落在陶楹身上，她仰着脸，嘴角弯弯，杏眼里沁满讥诮，这一笑戳破了族长惺惺作态的假面具。

  　　她明晃晃的轻蔑激怒了族长，他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省略了一堆不必要的词语。

  　　他狠狠地敲着地面，指着陶楹怒道：“姑娘对神山不敬，神山惩罚法则第一条，绑着石头被扔进水面，如果你浮起来便是无罪，浮不起来，就是有罪。”

  　　此话一出，那木洛忍不住藏在后边笑了几声，图力瓦族的惩罚太愚蠢了，从古至今，见到哪个人绑着石头沉入河底还能浮上来，简直ᴶˢᴳ是异想天开。

  　　陶楹气笑了，她咬牙：“愚蠢！你这些法则不过是满足一己私欲的手段，我不信。”

  　　族长根本不理会陶楹的质疑，他继续宣判着阿力，混沌的嗓音传开：“阿力，背叛部落，神山法则第二条，用火舌烫嘴，若是毫发无损，便是无罪。”

  　　待他念完，陶楹心中的怒火中烧，这一条条根本就不是什么公正的法则，全都是族长为了统治部落搞出来的限制，她挣扎着手腕上的绳索，可麻绳绳索绑得是一个死结，挣脱不开。

  　　下方的激流仍旧冲击着石块，冰渣子包裹着水，隔着五米远，陶楹都能感受到下方传来的森凉寒气。

  　　她侧目一瞥，一个族人拿着一根烧得火红的铁舌，阴着脸往阿力那边去，一步一步接近，阿力垂着头，鼻青脸肿，眼神灰暗。

  　　他的脸被族人强迫抬起，阿力望进了族长的眼里，脑海里又浮现起那张慈祥的脸，小时候抱着他，拍着他的肩膀睡觉，夏日带他到山里爬树摘果，他为族长爷爷扇风，睡在山野间。

  　　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去死，只能是族长爷爷。

  　　他的眼泪模糊了眼眶，一滴一滴掉在了地上，没有求助，没有挣扎。

  　　火红的铁舌已经到了阿力的跟前，滋滋滋作响。

  　　族长隔着几个人的距离与阿力相望，阿力看起来还是那么小，那么年轻，和他小时候一点都没差。

  　　铁舌已经映红了阿力的脸，陶楹顾不得那么多，向族长喊话。

  　　“等等，”众人停下了动作，陶楹一字一句顿道：“这件事与阿力无关，是我一个人的错，他还是个孩子，他应该有被原谅的机会。”

  　　她深吸了一口冷空气，冻到了肺里，她不想连累阿力。

  　　她这一句话无疑是给了族长当头一棒，顺势给族长铺好了台阶，族长脸上终于显露出动容的神色，嘴唇颤颤。

  　　陶楹松了一口气，寒风烈烈。

  　　那木洛眉目不悦，冲着族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接收到，眼睛里迸发出恶毒的光芒，那火红的铁舌猛的往阿力被强迫张大的舌头里按去。

  　　阿力的眼泪流了一脸。

  　　“不要！”

  　　“不！”

  　　陶楹拼命挣扎，脚下绑得十斤重的石头使她根本无法移动，那木洛得意洋洋地笑着，插着腰，抬着下颌，想看见阿力舌头被烫熟的场景。

  　　那应该很有趣。

  　　令众人都没想到是，最后一刻，那个圆滚滚的身子还是跌跌撞撞地跑向了阿力，族长咬牙用猫头鹰拐杖啪地一下打掉了那根火红铁舌，救下了阿力。

  　　阿力睁开了眼，眼泪簌簌地掉，嘴巴张大，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爷——爷——”

  　　这一声令其他观望的族人神情动容，陶楹眼角猝然滑过一滴泪，脸被冻得僵硬粉扑扑的。

  　　阿力没事了。幸好。

  　　族长一双手摸上了怀里的天山雪莲，颤颤巍巍地拿了出来，那耀人夺目的光辉，那晶莹透亮的花瓣，那百年难见纯洁的雪莲啊。

  　　他像是忽然老了几十岁，马上就要到行将就木的年纪似的，他混沌的双眼盯着手中捧出来的花瓣，长久的沉默。

  　　那木洛的笑凝固了，他好不容易策划了这一出好戏，费了多少心力，要不是多亏了王宫里尺孙姑妈，陶楹不一定能被骗来。

  　　他不允许这些没用的东西破坏他的计划。那木洛的眼底闪过辛辣，抬手一挥，族里的几个青年壮汉，各自抄起家伙暴起，向着毫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孩子，妇女砍去。

  　　陶楹的眼睑被溅了一条温热的血，她什么也做不了，她被绑得死紧，那些青年壮汉顶着族人们最熟悉的脸杀了他们的爱人，孩子，父母。

  　　各种尖叫声，惨痛声，刀尖刺入肉里的声音不绝如缕，待杀了个干净，陶楹听见那木洛哈哈大笑，一剑刺穿了老族长的心头，粗暴地夺走了他到死也没得到的天山雪莲。

  　　族长血丝吐出，不可置信：“阿古？”

  　　“老东西，你叫谁呢？”那木洛跟那群壮汉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来一张张嚣张气焰的匈奴面孔，像个恶魔一样盈满了笑容。

  　　陶楹泪如雨下，她瞥到阿力呆滞得抱着族长，她拔高声音冷静唤回那木洛的注意力。

  　　“那木洛，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木洛确实对一个弱小孩没什么兴趣，多留一会儿也无妨，他晃散着步子朝着陶楹走去，笑呵呵地弯起嘴角，攥住绑着陶运管的绳子。

  　　“放心，你也该死了。”

  ◉ 52、小疯子要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