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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鸢抬头时,他已离去,
她望着陆明钦踏上抄手游廊,过了碧水亭,拐了几个弯儿完全见不着了才收回目光。
紫岫恰巧推开了门扉,瞧见谢知鸢后惊喜地唤道,“表小姐快进来,方才陆老夫人还在念叨着你呢。”
她将谢知鸢领到内堂处,主座上,老夫人含笑的目光朝她望来。
一旁的陆明霏蓦然站起身,担忧地唤了声“阿鸢。”
谢知鸢朝她宽慰一笑,在老夫人的招手下,拎着裙角行至她跟前。
她拍着她的手,细细瞧了几眼,视线在面上顿住,“怎的受伤了?”
谢知鸢朝陆老夫人乖乖笑了笑,嘴角梨涡微显,“今日去南郊山上采药,不慎被几根树枝刮伤了。”
老夫人眼里溢出几抹心疼,“哎呦,这般漂亮的脸蛋,可得仔细着点。”
谢知鸢垂眸应是,老夫人又叮嘱了几句,她才同陆明霏一道离去。
*
翌日,停南轩,层层叠叠的光渡入屋内,翻飞的浮尘泛着细光。
伴云已不知是多少回朝里头望去了,对着坐在门槛上闭目养神的疾烨叨叨着,
“世子爷往日也这个时辰早已练过剑,在书房内批注了,今日倒是奇了怪了。”
卧房内,着白色寝衣的男人坐在光影交汇处,看不透神色。
陆明钦瞧着掌心处的香囊,
其上原本歪歪扭扭地绣着几只不像样的竹子,现下那细线磨损得不成样子,整只香囊像被人带着狠狠在什么地方摩擦过般,
但好歹没沾上什么污浊。
陆明钦眸光沉沉,
才一次便已如此......
他旋身朝隔间行去,片刻后,将水洗过的香囊挂在拔步床前的屏风上。
作者有话说:
——鸢鸢撒娇时的眼神,可以想象小狗狗湿漉漉的眼睛,呜呜呜可爱死了。
怕被suo就提前发了。
◉ 33、陆明钦的婚事
翌日天忽地转冷了些, 寒风吹得院里的叶子沙沙作响。
谢知鸢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绫萝替她簪发。
绫萝是皇后赐给陆明霏的婢女,有一双巧夺天工的妙手, 文妙宫出身, 最擅替人簪发。
一旁的四喜对插着手,忿忿地斜瞥着绫萝在她发间翻飞的素手。
谢知鸢脸上的伤还未好,但红肿已消退不少,绫萝扑粉的动作微顿——
“这是阿鸢特制的蜜粉,放心扑吧。”陆明霏懒洋洋地靠在一旁的榻上,眉眼恹恹的。
绫萝应是。
今日外头稍冷, 临出门前,四喜又提了件披风铺到阿鸢纤瘦的背上。
小姑娘被罩在玄色披风里, 更显得下巴尖尖惹人恋爱。
陆明霏见了, 心下又添几分歉疚。
因着这几日之事, 陆府已替她们向书院告了假,好在家中多歇息几日。
几人去往明德堂的路上,才拐到游廊处,正巧遇着陆明钦。
他今日穿了件玄色云纹长衫, 倒是与阿鸢身上的相称。
她们几人福了福身行礼。
陆明钦稍颔首, 他目光淡淡地落在谢知鸢的脸上, 问, “可好些了?”
谢知鸢抬起脑袋, 朝他笑了笑, “好多了, 就是有些痒......”
她说着抬手要去挠, 却被高大的男人轻描淡写阻了一下ᴶˢᴳ。
在他稍带压迫的眸光下, 谢知鸢讪讪缩回手, 嘟囔道,“好嘛,我不挠便是了。”
小姑娘嘟囔时,脸颊似汤圆儿般轻轻鼓起,圆润润、嫩呼呼,倒想叫人戳一戳看看是否能流出汁儿来。
陆明钦轻轻地嗯了声。
一旁的陆明霏听着二人的对话,一些画面倏忽间在脑中浮现出来。
已该有两年了罢......
自陆明霏记事起,陆明钦便是这般冷淡的性子,似乎何事都不放于心上,眼中看人时,是一丝情绪的痕迹也捞不着。
他是个可靠的兄长,陆明霏景仰陆明钦不假,可也莫名对心存畏惧。
如她这般大大咧咧的性子,在他面前也放肆不起来。
她原以为阖府并无人能亲近他,可那日瞧见的一幕却如钟鸣般敲在她的耳畔。
彼时陆明霏有急事要找他相商,见着停南轩无人看守,没多想大喇喇闯了进去。
甫一推门,脚便顿住。
高大的男人轻靠在太师椅上,一手揽着坐在怀里的女孩,另一只手则提笔审批文牍。
自陆明霏那处,正好瞧见那女孩一只莹润洁白的耳朵尖儿。
那女孩似是闷着了,侧首间露出红彤彤的、熟睡的小脸儿,不安地动了动。
陆明钦一面轻拍了拍她的背,一面用漫不经心的神色朝愣在门外的陆明霏望来。
墨黑瞳仁依旧沉寂、冷而彻骨。
四目相对之下,陆明霏全然忘了来此的目的,慌不择路转身逃走。
她从未见过,能有女孩子离三哥那般近。
往日她不是没见过其他姑娘家向三哥递帕子,可还未碰到他的手,便被隔开,他惯是会用冷淡的语气吓人。
好几回姑娘家抹着泪离去,他连眼皮都不带掀一下。
承安郡主算是其中最为出彩的一个,却还是铩羽而归,陆明钦连厌恶的态度都不消得做,直接将她送的各色物件儿全部退还。
是以听着阿鸢对三哥的心意时,她还吓了一大跳,竟是这般凑巧。
有情人终成眷属,
多好呀。
*
陆明钦还有事,又吩咐了几句便匆匆旋身离去。
夏日的花半开未开,将男人挺拔的身影盖得再也瞧不见,谢知鸢揪着斗篷,在原地直目追去。
“人都没影儿了!”陆明霏的手在她面前晃晃。
才回过神的谢知鸢有些羞涩地抿了抿唇,抬眸时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好似湖光山色皆映于眼底,眸中的水光都快泄出。
往日阿鸢在陆明霏面前都一副孩子般的作态,只这令人酥骨的一眼才让她真真切切意识到阿鸢是长大了。
二人一路轻声细聊着,不一会儿便被紫岫引到了明德堂里间。
谢知鸢才将斗篷放在四喜手中,转眼瞧见了坐于主座下方的陆夫人。
那张秀雅明致的面容在袅袅细烟中浮现些许佛韵。
旁边恰好坐着夏姨娘,许是陆夫人来了的缘故,她手里攥着帕子,稍显拘谨。
身边的陆明霏早已上前去,挽着她的手臂撒起娇来。
谢知鸢有些讶异。
陆夫人平日里惯常于祠堂礼佛,根本见不着人影儿。
谢知鸢曾在自家娘亲那听了一耳朵,陆夫人原先和镇国公感情不错,小两口也恩恩爱爱了一段时日,可不知从哪日起,镇国公与陆夫人大吵一架,回头便纳了一房小妾。
陆夫人或许是心冷了,再没对镇国公有过好脸色。
夫妻关系自此破裂,镇国公一房一房小妾往屋里抬,陆夫人自生下陆明霏后隐居不出,
现下夏姨娘恰巧是最受宠的一个。
谢知鸢小心翼翼地瞟了眼陆夫人,她已经有好些年没见着这位姨母了。
美人虽迟暮,但难掩芳华,尤其是眉眼间的冷淡泠然,简直与陆明钦如出一辙。
她上前行了个礼,陆老夫人才将她唤至跟前,门外陆明秀和陆明微的动静传来。
自那日事情败露后,陆明秀被镇国公作主,许给了江南的一名豪贵。
那豪贵虽对陆明秀非完璧之身颇有微词,但碍于镇国公所给的权势,勉强答应下两人的亲事。
或许是见着后半辈子也便那样了,陆明秀所幸破罐子破摔,日日上花楼点小倌儿玩。
也正是因着这消息,谢知鸢才会对小倌儿那般好奇,要不然那日也不会随着陆明霏一道去花楼了。
现下姐妹俩一前一后踏入里间,陆明微才要指着陆明秀说些什么,在瞧见陆夫人后,那些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陆夫人安。”她们乖乖地俯身行礼,再不见方才的争锋相对。
陆夫人漫不经心地颔首,她侧眸望向陆老夫人,“我今日要说的便是方才那些,现下已不早,便不打扰母亲休息了。”
等人走后,陆明霏望了眼母亲的背影,好奇地问道,“祖母,母亲方才,是来做什么的呀?”
陆老夫人叹口气,“为着不久后的南郊大典还有......”
她阖眸,“还有明钦的婚事,她有属意的女子。”
谢知鸢原本端茶的动作霎时顿住。
*
午后,因着陆明霏去陆夫人那睡了,谢知鸢便偷偷一人逃出来散心。
她望着天儿,迷茫混着酸涩在心口处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