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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明显是,女子的居所。
他冷笑一声,下颌绷紧,怒火燎遍全身,好啊,真是好算计。
他自小不能饮酒,每每于宴席上,朝他递来的皆是经处理后的茶,因着身份特殊性,鲜有人知晓此事,可不曾想反倒被人利用。
宋誉景不自觉咬紧牙关,他跳下床,却因酸软的腿差点跌倒。
他扶着屏风慢慢适应,越是想,越是烦闷,邪火在胸口几度翻涌。
好不容易到了门前,他谨慎地轻轻拉开一角,却从那缝隙中瞥见远远行来的身影。
赭色宫装,是——
大长公主。
宋誉景眼皮子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她已于隔壁厢房门前停下。
身侧的婢女先行一步上前,奇怪的是,自他这处能瞧见她脸上奇诡的兴奋,那种阴谋诡计的既视感令他脊背发凉。
门开了,里头却传来一道惊呼,软软娇娇,令人想起东雪里仅剩的脆弱花瓣。
“是谁?”
那声音虽轻,却让宋誉景眸光微凝,一下认出这声音的主人,
居然是她?
三月前,他于南郊山上狩猎,不甚坠落山崖,悠悠转醒之际,发现有个姑娘正对他动手动脚。
他当时身子似散架了般疼,但嘴还能动,一怒之下竟将那女子说哭了。
宋誉景自小受尽了父皇那些嫔妃们眼泪的折磨,不过是争宠的把戏,那姑娘越哭,他心下越发厌恶。
那时,小姑娘的泪珠挂在长睫上要落不落,就算如此,她还是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其扯落,露出里头精壮的胸膛。
宋誉景不知这女子竟如此不要脸,不顾浑身的疼痛,拼死挣扎以护自己的清白。
她被他的挣扎惹得不耐烦,冷冷地给他一巴掌,她的手软软的,打在脸上也不疼,可却是将他的自尊放在脚底狠狠地踩。
他真的怒了,正想着之后怎么把她碎尸万段,又听她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语调却格外严肃,
“别动,再动你就要见阎王了,给你治伤呢,真是想太多,就你这样的小身板有什么好看的!”
她说着,眼里却簌簌落下泪来,活像是他打了她一巴掌般的委屈。
宋誉景:......
“怎么可能?”
一声不可置信的尖锐叫声打破平静,
像是镜面被石头一砸,宋誉景陡然回神,一眼就瞧见那婢女脸上震惊的神情。
真是有趣。
作者有话说:
陆明钦:究竟是谁在下套。
本狗:这个问题我知道!!有三方势力呢【突然兴奋】
就算知道是圈套你还不是主动跳进来了吗hhh
第 14 章
陆明钦提衣摆,坐在床沿。
又将小姑娘露在外面的手腕轻握住,察觉其上的冷意时,蹙着眉把它塞回被里。
被褥里暖烘烘的,恍若沾了她的体温,陆明钦指尖一烫,他略不可闻地顿顿,淡然缩回手。
谢知鸢在说出那句话时,就已羞得缩进被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她大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表哥。
他今日穿了一件墨蓝暗纹锦衫,随意落座时,眉宇清寒,垂下的眼睫纤长。
谢知鸢视线从他的衣领往上挪,在他的喉结处顿住,在那处微微滚动时,从心底生起几丝黏腻缠绵的渴望来。
但她没敢多看,正要转移视线,余光却瞥到他的动作。
“表哥,不要!”
她急得带着被褥直起身子,朱红色绸缎猛然坠落,被一只欺霜赛雪的胳膊压住。
陆明钦侧身避过女孩伸过来的手,不紧不慢自放于膝上的藤篮里挑出一枚清透的玉珏。
摄人心魄的青绿色泽映入他平静沉寂的墨黑瞳仁,其上的名字令他眸ᴶˢᴳ光一闪。
“孟瀛?”他语调分辨不出什么好坏。
谢知鸢还在挣扎,妄想夺过他怀里的篮子,乍然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动作停了一瞬,细嫩手指也僵在篮子边缘。
慌乱感溢上心头。
其实她并不想让表哥看到这些,上次邵衍的事例在先,这次怕又要被他说了。
陆明钦修长手指微动,那块玉珏随之落下,与其他的小物件相击,清脆一响。
他侧眸,目光在女孩的手上停顿几秒,直接跳转到她的脸上。
那种沉稳带着压迫的眼神让谢知鸢颤巍巍收回手臂,好好放到被子里。
他的目光并无任何暧昧气息,还带着几分长辈式的严肃,好似在谴责她没盖好被子。
谢知鸢隐隐觉得挫败,在表哥眼中,她难道只是小孩子吗?
她鼓起脸颊,藏在被褥里的手指头揪了揪,不开心地先行开口,
“表哥,你认识孟瀛吗?”
自陆明钦这处望去,只瞧得见小姑娘半侧鼓出的脸,和发红的耳尖,她垂着脑袋,没在看他。
陆明钦将手中篮子放回她枕侧,不紧不慢道,“怎么?钦慕他?”
谢知鸢原本还在扣着手指头,听到这话,低着的小脑袋猛然抬起。
她不可置信看了表哥一眼,热气升腾到脸颊,“我才刚认识他!”
陆明钦看着她,眉眼沉静无澜,也不知信没信,一句也没多问,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挫败感再次袭来,谢知鸢赌气般地将被子掀过头顶,盖住那张被气成胖桃子的小脸。
她往里侧身,哼哼唧唧的声音自被窝里闷来,“我想先小憩一会,待会疾烨来了,烦请表哥告知一声。”
身后并无应答声,周遭静下来后,冷寂得可怕。
谢知鸢后知后觉懊恼。
据陆明霏所说的,孟瀛出身大家,广结善缘,为人又风度翩翩,其誉甚广,游历的经验更是锦上添花。
京城不知有多少贵女偷偷恋慕他,表哥会误会实属正常。
她动动身子,正想转身探探脑袋,却被一只手按住。
男人的掌隔着层薄衾落在她肩上,好似温度也跟着透过来。
“勿动。”他说了这两个字,就缓缓收回手,徒留谢知鸢满脸酡红。
下一瞬,陆明钦眸色微沉,“有人来了。”
*
长公主踏入此处时,谢知鸢紧张地揪住身上刚披上的外襦。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身份尊贵,保养得宜,瞧着是三四十岁的贵妇模样。
她一面往屏风内赶,一面不动声色扫过室内摆设。
“民女因衣物有损,故不能行礼,如有冒犯,还望长公主多多海涵。”
谢知鸢直起身子,对上长公主审视目光的那一刻,心尖一跳,颤着嗓音勉强作答。
真是尴尬,早知道忍着难受也不该把衣物脱了。
长公主抚了抚袖子,明艳的眸中闪过深思,“原是谢姑娘,倒是我叨扰了,只不过——”她看向身侧的婢女。
那婢女被她这样一瞧,吓得嘴止不住颤抖,她腿一软,趴跪在地上,
“长......长公主,奴......奴婢确实听见,确实听见这里头有奇怪的动静啊。”
长公主轻轻哼笑一声,并未应答。
其实她早已猜测到今夜有人对宋誉景下手,只不过正合她意。
圣上一直有意为承安郡主同宋誉景牵桥搭线,她可不想女儿嫁给亲王,和一堆小妾争风吃醋。
因而在这婢女神色诡异来寻她之际,也正好跟着来了,没想到却是伤及无辜。
那些人的计划,怕是被谁给毁了。
只不过这婢女如此蠢笨......应当不是二皇子那伙人的。
在那婢女跪地求饶之际,谢知鸢紧张得眼睫不住地扑扇,她余光下意识往衣柜那扫去。
就算如此境况之下,她思绪依旧无法自抑地发散。
真没想到,像表哥这般风光霁月的人物,还会钻衣柜呢。
*
长公主在训斥完那婢女后便离开了,谢知鸢眸光一转,就看到陆明钦提膝襕自衣柜里不紧不慢踏出。
就算这等猥琐之事,放在他身上也依旧风光霁月、不染纤尘。
谢知鸢披着那件已然发干的外襦,早已被其上的酒意熏得眉头发紧。
她自小饮不了一点酒,嗅到点酒意都能微醺,如今在这般境况下,忍了这么久,实属不易。
“表哥,”她忍不住开口,在不远处那道垂眸沉吟的墨蓝身影看过来之际,不自在地提了提被角,“疾烨什么时候才能到呀?”
陆明钦闻言并未应声,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看向门口。
下一瞬,扣门声响起,“主子,衣服到了。”
片刻后,陆明钦移到大殿的左侧,将灯火挑暗了些,这才将端在手中的衣物放到谢知鸢的枕边。
他眸光清冷,在微弱的烛光下,映着眉宇也沉沉看不清。
在他离去后,谢知鸢才从被窝中探出脑袋来,可才侧眸,这脸又蹭地一下羞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