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钟瑶不仅猝不及防地知道了自己的排名，还受到了一波看不见刀锋的攻击。

  　　这是她付出了心血得到的结果，平白无故被这样奚落，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辩解，可什么都不说又觉得委屈。

  　　尤其是想到她把陈嘉琳当朋友来着，对方却未必把她当朋友对待，更像是对方倾泻情绪的垃圾桶，顿时更难过了。

  　　正郁闷着，梁纭硕开口说了声“恭喜”，没有食言，如约从桌肚里拿出一个礼盒，把早早买好的动漫周边送给了她。

  　　这下钟瑶不悲秋伤春了，空掉的血槽又满了。

  　　卷子发下来之前，老师点名表扬了进步巨大的钟瑶，但她高不高低不低的现状，也为她招来了无数非议。

  　　在老师家长潜移默化的灌输中，学习排到了相貌与性格之前，在大家心目中占据了首要地位，心思单纯的同学们有了功利心，交朋友也逐渐趋向于唯成绩论，长得漂亮也没用。

  　　原本和她同水平的同学见她扶摇直上眼红嫉妒，原本名列前茅的好学生看不起她这个后来者，却暗自把她当成与自己竞争的威胁。

  　　碍于同学这层表面关系，有了社交意识的大家开始虚与委蛇，明面上不承认自己心理阴暗，私底下却无凭无据地造谣、传谣，说她势利有心机。

  　　于是做实验和小组作业谁都不和她一组了。

  　　排斥就排斥，孤立就孤立，离谱的是，还有人从以前的合作中鸡蛋里挑骨头，说是因为她的问题才没人再愿意跟她合作，硬生生把她挤到梁纭硕身边，然后又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梁纭硕另有所图。

  　　钟瑶那阵子气坏了。

  　　随后在一次和学校合作的线上辅导班推广公开课上，只有她和梁纭硕解出了那道“一笔连九点”的题。

  　　两个人站在黑板前，右手中同样握着半截粉笔，偏头看向对方，相视一笑。

  　　一瞬间，钟瑶豁然觉得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倘若能和梁纭硕比肩，他人都是不值得她睥睨的蝼蚁。

  　　下午倒数第二节课一下，她就让梁纭硕在教室等着，拔腿冲出了教室。

  　　学校门口的小商贩们每逢这时都会把推车推到学校铁栏前招揽生意，为学生们提供充满烟火气的人间美味。

  　　铁栏里的学生们个个都像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攥着零钱，伸长了手臂，一声接一声喊着“爷爷爷爷”、“我要两个”、“我先来的”。

  　　钟瑶挤破了脑袋才杀出重围，揣着热腾腾的烤肉饼兴高采烈地回到教室，像小旋风一样冲到梁纭硕面前，跟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给他看了一眼，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出教室。

  　　梁纭硕合上习题册，缓缓起身，把手【创建和谐家园】兜里，不紧不慢地跟了出去。

  　　考虑到学生们的安全问题，学校顶楼没有天台。

  　　顶层是给艺术生们建的画室。

  　　楼上楼下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楼下充斥着嘈杂的嬉笑打闹声，楼上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钟瑶拉着梁纭硕坐到楼道间的台阶上，分给他一个烤肉饼，刚准备把油乎乎的手往裤子上擦，梁纭硕蓦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五指一颤，末尾的两根指头微微蜷缩了起来。

  　　梁纭硕从兜里掏出纸巾，抽了一张递过去。

  　　钟瑶接过纸巾道谢，第一次和梁纭硕谈起未来要走的路，惆怅地说：“梁纭硕，我想追上你，但是我们离得好远啊，我进步的没那么快，也不可能让你在原地等我。”

  　　梁纭硕问：“你上次考试不是考到第九了吗？”

  　　钟瑶没想到他会把她的名次记的这么清楚，对她的动态这么关注，心底顿时涌起一丝蜜一样的甜意，口是心非地说：“可也差很远，而且只是班级排名，年级排名的话还差得多呢。”

  　　梁纭硕闻言捏着饼举到她面前：“饼要一口一口地吃，好高骛远不可取。”

  　　钟瑶错愕一秒，跟他碰了个饼，笑着说：“瞧你斯文的。”

  　　梁纭硕有洁癖，本来不但不吃别人咬过的东西，也拒绝别人吃到一半的食物和自己的食物接触，可不知道怎么就接纳了她，气定神闲地继续吃了一口。

  　　回到教室时夕阳西下，被晚风撕扯成碎絮的乌云下，暖橙色的天光，让黄昏显露出温柔的本色。

  　　在暮色降临之前，语文课代表将作业中的试卷发到了每个人的桌上。

  　　梁纭硕径直将卷子收进了桌肚里，继续演算做到一半的数学题，钟瑶则将卷子粗略扫了一遍，对着阅读理解的题目选段念念有词：“余光中，这位先生的名字真浪漫啊。”

  　　话音刚落，梁纭硕手中的笔“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不动声色地捡起来，在草稿纸上划了两下。

  　　笔尖的滚珠被摔坏了，流不出墨了。

  　　钟瑶见状从文具盒里拿了支备用的笔给他。

  　　梁纭硕虚握着拳抵在唇前清咳了一声，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谢谢”，余光里只剩下课桌的边缘。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时，老师恰好将课件讲完。

  　　钟瑶跟梁纭硕同时收拾好书包，一起往校外走。

  　　浅浅的弯月下，成百上千的学生们从教学楼里鱼贯而出，乌泱泱的人群像潮汐一样涌动。

  　　钟瑶自在地跟梁纭硕讲起最近发生在校园里的逸闻趣事，梁纭硕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

  　　钟瑶滔滔不绝讲得尽兴，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一声呼唤。

  　　“钟瑶。”

  　　苏丽珍破天荒地站在学校门口，打扮得像个精致的小贵妇，来接她回家。

  49 ☪ 第四十九章 ◇

  　　◎她又和梁纭硕分到同一个班了。◎

  　　苏丽珍回来这一趟主要是为了钟瑶今后的发展。

  　　家长嘛, 不管平时有多不上心，到了攸关前途的节骨眼上，总免不了替孩子做决定。

  　　她听她那群小姐妹说艺术生高考分数线低, 在让孩子上专业课。

  　　那老师门下好几个学生都考上了T大美院，一下子就咸鱼翻身, 从排名垫底的差生摇身一变，成了高不可攀的人中龙凤。

  　　故事过于励志, 讲得她心潮澎湃, 忽然想起当初刚好让钟瑶学过几年画画，有几分绘画功底, 现在捡起来为时不晚。

  　　于是她把手头上的事一搁，风风火火地跑来当面问钟瑶愿不愿意走这条路。

  　　钟瑶在梁纭硕的辅导下, 现在的成绩蒸蒸日上，希望的火种在她心尖上熊熊燃烧，深信自己只要一直努力下去, 就算和千军万马一起过独木桥, 也能出人头地。

  　　因此苏丽珍的心血来潮，在她看来不过是阻挠她进步的障碍, 怎么可能同意？

  　　苏丽珍的性格一贯强势，一开始想的是和女儿心平气和地商量, 可真到了那个份上，却容不得钟瑶拒绝, 恼羞成怒发起了脾气。

  　　“当初高中跟小学一样啊？投机取巧耍点小聪明就能考个说得过去的成绩？你看看你丢人的那点分数, 有隔壁纭硕的零头吗？”

  　　钟瑶伶牙俐齿，为了推翻苏丽珍的观点, 不惜顺着话头贬低自己。

  　　“您也不看他是什么智商, 我是什么智商。我还不是遗传了您的基因才会这样。您有能耐自己考啊, 干嘛总指望我？虽说我考得是不好，可卷面上的分数都是我一分分挣，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怎么就投机取巧了？再说我又不是没进步，走这些旁门左道才是投机取巧。”

  　　苏丽珍闻言简直要气疯，一掌拍在桌面上：“你现在还会顶嘴了？好的不学，坏的学得比谁都快！我含辛茹苦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是为了让你来气我的？你要是能考上T大附中，我犯得着这样绞尽脑汁替你谋出路吗？自己没多大本事还歧视起人家来了。旁门左道？至少人家心思花在点上了，你的心思花出去有一分回报吗？”

  　　钟瑶不蒸馒头争口气，意气上头，梗着脖子反驳：“谁说我考不上T大附中，我考给你看。”

  　　苏丽珍压根不信，打击道：“得了吧你，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离中考只有一年时间了，你前两年都在年级中下游徘徊，最后一年还能够着T大附中的分数线？做梦吧你。”

  　　就因为苏丽珍这句话，钟瑶发奋图强，励精图治，把跟学习无关的兴趣爱好都舍弃了，奔着考进T大附中去的。

  　　可和她目标一致的竞争者也不计其数。

  　　T大附中吸引莘莘学子争相角逐的，不是雄厚的师资力量，而是保送名额。

  　　这些保送名额是给竞赛生的，但为了营造一种人人平ᴶˢᴳᴮᴮ等的无特权氛围，并没有专门开设竞赛班，只是学校组织的夏令营、冬令营设置了门槛。

  　　这样一来，钟瑶和梁纭硕就踏上了同一段征程。

  　　第二年开学的时候，班主任跟担任高中教师的老同学学了一招，让他们把中考想考上的学校写在小纸条上，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钟瑶和梁纭硕先后将字条贴在了黑板中央。

  　　两张字条一左一右相距极近，几乎在一条水平线上。

  　　字迹不同，署名不同，志向却是相同的。

  　　于是不久后便生出了钟瑶是为了梁纭硕才要考T大附中的传言。

  　　钟瑶非常生气。

  　　她是为自己，不是为别人，哪怕这个别人是在她身上倾注了心血的梁纭硕。

  　　她无意独占果实，但这事关她的人格事否独立，她也不管自己事否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在当事人梁纭硕面前进行了澄清。

  　　跟他说话时，有累及无辜的愧疚，有卸磨杀驴的心虚，但更多的是一往无前的笃定。

  　　杂糅的各种情绪流露出无法言喻的违和感。

  　　可梁纭硕却说，你还是我最初认识的你，他们不过是自以为了解你，才会传出那些闲言碎语。

  　　事后他还在他们嘲讽她不自量力时，不动声色写了一张纸条给她。

  　　上面就八个字——不必理会，心向，往之。

  　　字迹工整，是他近来苦练的瘦金体，娟秀却不失遒劲，一撇一捺入木三分，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她后背抵着她，化为无言的支持，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那一刻，梁纭硕在她心里已经和所有人都不同了，只不过她自己丝毫没有察觉，也没有意识到她其实不只是为了跟苏丽珍赌气而考附中。

  　　中考虽然也是座分水岭，但没有高考人人严正以待的排面，钟瑶甚至没等到父母送考，平平常常在梁纭硕家蹭了三餐，无拘无束地挑出了夹肉时不小心夹进碗里的洋葱，“作法”吸了吸梁纭硕的气运，时间一晃而过。

  　　然而钟瑶的中考成绩一言难尽。

  　　差一分，只差一分，她就考上T大附中了。

  　　她毫不意外地收到了苏丽珍事后诸葛亮式的奚落，一连串马后炮在她的创口上狂轰滥炸。

  　　怪她粗心大意的毛病十年如一日，怪她自由散漫不够用功，怪她心思不花在学习上……

  　　最后让她乖乖听话，重拾画画技能，尽早规划人生路线，当艺术特长生，考T大美院。

  　　钟瑶麻木地听着苏丽珍喋喋不休的数落，落榜的悲恸让她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她也在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没能做到分秒必争。

  　　她说的是为自己而考附中，可查询到中考结果的这一天，她失魂落魄地敲响隔壁的门，在看到梁纭硕的一瞬，嘴一瘪就哭了出来，随后攥着梁纭硕双臂两侧的衣料，哭得撕心裂肺：“梁纭硕，我不想和你分开。”

  　　说出这句话的一霎那，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乾坤未定，三年期满，她在T大和梁纭硕重逢也挺好的。

  　　一向冷静自持的梁纭硕，被她哭得心都乱了。

  　　命运当真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骂也挨了，糗也出了，半月后，T大附中通知她去报到。

  　　他们录取的人之中，有人作弊被举报，经过核查证据确凿，把本该属于她的名额还给了她。

  　　大悲之后，钟瑶并不觉得大喜。

  　　她只觉得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