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就算哪一桩亏本,也伤及不了根本,没必要上官场上, 平白给自己添一头白发。
方慧敏夫唱妇随, 安心当着知书达理的阔太太,偶尔去饭局上露露脸, 跟丈夫一唱一和让梁永康少喝点,也不用操什么心, 时间充裕得很。
所以当两个孩子要开家长会,如果钟瑶她爸妈都走不开, 梁永康就会顶替一下苏丽珍他们, 把受表扬的机会留给妻子,自己默默无闻地在台下深藏功与名。
按理说这样的家庭教出来的孩子不该性情冷淡, 但梁纭硕他就不是常人, 天才在普通人眼里与异类无异, 遭到了同龄人的嫉妒和排挤。
他小提琴拉得烂被嘲笑,写出来的一串串数字在看不懂的人看来不过是鬼画符,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对牛弹琴了。
最初钟瑶和那些人是一样的,把他看作另一个世界的人。
而且明明不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却分走了他父母的爱。
他打心眼里是排斥钟瑶的,和她的对话全靠良好的教养支撑。
直到有一次高年级的人攻击他的身高,钟瑶拿出泼妇骂街的架势把人骂跑,他对她的印象才有所改观。
等到钟瑶逐渐走入他的日常生活,那种日积月累形成的情愫才在心头蔓延开。
他一度以为她会一直陪伴自己走过孤独的历程,但他们好像自始自终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短暂重合的人生轨迹,在初中这个节点分出了两条岔道。
经学校领导和老师的一致推荐,他从初中开始,在上正课的基础上增加对竞赛知识的输入,周末要进行专项培训,寒暑假要参加冬令营和夏令营。
也就是一个假期不见,钟瑶身边多了一堆狐朋【创建和谐家园】。
长得漂亮的女孩子身边是不会没朋友的,再加上钟瑶本身性格不错,人缘不是一般好。
可谓是“男女通吃”。
不管过去多少年,梁纭硕都很清楚得记得,那年寒假收假,正好过完年回来上课,他从外地赶回来,钟瑶穿一件兔绒领的大红袄子坐在座位上,面前的课桌上堆满了和学习无关的杂物。
港台明星的海报、《梦幻西游》的卡片、冰魄剑的模型……
俨然一个杂货摊。
他知道她生日在四月份,一皱眉,走过去问:“这都什么东西?”
钟瑶摊开手让他看:“太多了,自己看。”
梁纭硕面不改色地说:“我是说你买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想干什么?”
钟瑶这个怨种当得没什么不称心的:“压岁钱借给他们花,他们还不上,只好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抵给我,我就通通收了。”
十来岁的人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物件?
但这个年龄阶段的钱比老年人的还好挣,上当受骗都能帮着数钱。
梁纭硕嘴角抽了抽,不理解道:“收废品呢。”
她总是不忍心看人家为难,却没有认真想过,对方要是有设身处地为她着想,怎么会把所有风险转嫁到她头上。
说好听点叫天真仁善,说难听点就是傻得没有上限。
钟瑶嘶了一声,撇嘴道:“感觉你出去学了点大家伙都不懂的东西,人都变刻薄了。高人一等了不起啊。”
梁纭硕眼睛一眯,定定盯着她看了几秒,生气地走了。
从这天起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微妙。
上学放学的路上不说话,见了面不互相打招呼。
陷入了半冷战的状态。
之所以说是半冷战,是因为如果有人在他们中间搭一座桥,他们还是会若无其事地向彼此靠近一步的。
梁纭硕每天忙着钻研更高深的学问,钟瑶则忙于各种交际活动,例如春游秋游、爬山露营,奔波辗转于各路英豪的生日派对,广结善缘。
她倒是不迷恋二次元世界了,可玩得花样更多了。
如果说义结金兰梁纭硕勉强还能理解,那么在班里胡乱认亲,叫这个儿子、叫那个闺女,这么大了还在玩过家家,真的是超出他的认知了。
最离谱的是什么?
是同学中竟然有人不当人了,要当一只猫,心甘情愿地自称“本喵”,管那“一家子”叫“主人”。
梁纭硕本着“虽然我不认同,但我允许它存在”的原则,既不干涉,也不加入,冷静地当一个旁观者。
直到钟瑶的成绩一落千丈,还偷他的作业来抄。
说偷其实也不太准确,就是赶在课代表把作业收齐,交给老师之前,从那一摞交上来的练习册里,把他的抽出来抄。
抄作业的也ᴶˢᴳᴮᴮ不止钟瑶一个,还有通宵泡吧直接把空白作业留在学校的一帮男生。
以他呈交的作业为母本,成二的指数倍复刻,很快半个班的数学作业都达成了统一。
原本在义务教育的制度下,梁纭硕在进修竞赛课程的同时,还兼顾学校的课业。
但是那天刚好他正在读大一的表哥来家里借宿,两个人讨论了一晚上微积分,当天晚上的作业他是瞎糊弄的。
当大家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的作业最多错一两个的时候,全军覆没。
事迹败露后,班主任大发雷霆,用整整一堂课的时间来谈他们学习态度的问题。
“谁来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做到一题不对,还错得一模一样的!”
教室里鸦雀无声。
一片寂静中,一个女生举手招认道:“老师,我抄的梁纭硕的作业。”
举手的,是被钟瑶叫“三姐”的陈嘉琳。
46 ☪ 第四十六章 ◇
◎钟瑶的家长您就别请了,她住我家隔壁。◎
“梁纭硕, 下课来我办公室。”
随着老师的话音落下,一切仿佛尘埃落定,可一股愤怒却像滚烫的岩浆一样从胸口喷薄而出。
怎么能这样?
见钟瑶要坏事, 只跟她隔了一条过道的陈嘉琳赶紧给她塞了张小纸条,说下课跟她解释。
钟瑶看到字条上的字, 暂且忍了下来,却如坐针毡, 在一分一秒的煎熬中捱到了下课铃响。
她向梁纭硕的座位望去, 只见梁纭硕的面色平淡如水,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清白无辜却不喊冤的囚徒, 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个了,更添了几分白衣胜雪的孤傲气质。
冷战还没结束, 他们之间的隔阂就又加深了。
想到这里,钟瑶怒不可遏地问陈嘉琳:“你什么意思?”
陈嘉琳笑得像只侥幸逃脱制裁的狐狸,冲她眨眨眼:“梁纭硕他成绩好, 老师不可能完全不偏袒, 更何况他既是奥赛的主力,又是学生会的干部, 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蒙混过关。最重要的是,我看他也挺乐意当你的替罪羊的。”
“他不是当我的替罪羊, 是当我们的。”钟瑶沉声道,“你是不是在想, 集体抄作业这件事肯定是要集体受罚的, 但要有个扎眼的出现,不管他是不是主犯, 都会承受老师最旺盛的那波怒火, 等老师反应过来, 这件事也差不多过去了,所以把他推出去挡枪。”
“你不是都知道,还问【创建和谐家园】什么?你以为我举手当出头鸟,没有担风险吗?”陈嘉琳假意翻书,态度轻慢。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法卑鄙,甚至认为钟瑶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钟瑶,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这么坦诚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去找老师告发会得罪多少人?你看这次爆出来的人数就知道,班上已经没几个人在认真写作业了。虽然抄作业不好,但谁还没抄过作业啊。”
成年人总以为自己身处的社会是最险恶的,殊不知有些小孩子心里的弯弯绕绕不比成年人少。尤其是十四岁之前人格还没定型的阶段,精力旺盛,时间充沛,且无后顾之忧,喜欢装腔作势地模仿大人,心智却是极不成熟的,更是自私狭隘。
没受到良好的教育和引导,恶意几乎不加掩饰与收敛。
明知,故犯。
钟瑶在发抖。
陈嘉琳一笑,搬出撒手锏,抛出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凑近了说:“我还不知道你现在的作业有几个字是自己写的?难道你今后都打算自己写吗?”
钟瑶在大是大非面前极度清醒,咆哮道:“别自作聪明了好不好!正因为他成绩好,老师更看重,所以他出了问题性质才更严重。你就没有想过老师或许只是叫他过去了解情况的,等了解清楚,对我们所有人的处罚都会加重吗?”
旁边几个竖着耳朵看热闹的同学都睁大了眼。
陈嘉琳大概是真没想到这一点,听她这么一说,蓦地一怔,随即受到了惊吓似的,六神无主地说:“那现在怎么办?”
“主动承认错误啊!”
钟瑶要被这个猪队友气死了,大步朝办公室走去。
陈嘉琳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来,还抱着侥幸心理:“万一梁纭硕真的把这个锅背了,我们现在去说出真相,不是白费了他的好心,自投罗网了吗?”
“小说看多了吧你!”钟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严肃,“麻烦你搞清楚,是我们偷抄他作业在先,你当堂诬陷在后,他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把他牵扯进来,还指望他帮忙隐瞒?真要这样,活佛都没他无私了。”
陈嘉琳“唔”了一声,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反复摩挲着下巴说:“这可不一定。”
钟瑶气得无话可说。
快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陈嘉琳拽住她的胳膊,垂死挣扎:“别急着进去,我们先在外面观察观察,要是他说的话真对我们不利,我们再进去也不迟。”
钟瑶内心也是有一丝犹豫的,这丝犹豫在陈嘉琳的教唆下被放大,像一朵阴云一样笼罩在她的良知上方,让她在这被无限拉长的一秒里疯狂摇摆,不禁低下了头。
抄作业在许多学生眼里只不过是小事一桩,可再进一步就是【创建和谐家园】,不管怎么样都是挑战诚信的做法。
苏丽珍和钟敬伟虽然平时不管她,家长会也不参加,但底线是明朗的。
如果老师请家长,夫妻俩说不定真会大老远跑一趟,一顿打轻不了。
梁永康和方慧敏则为人温和开明,即便是梁纭硕犯了大错也不会动手,他向来也不会犯错。
他要是替她担下来,很有可能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不过她只动摇了一瞬,再抬头时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坚定。
她对陈嘉琳说:“敢做就要敢当,不是吗?”
她们接近办公室门口时,有对话从里面传出,末了她们还是听了墙脚。
“老师知道你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竞赛上,但是你要不想做作业,我们可以商量啊,大不了我也就是少批一份嘛。现在这算怎么回事?随便敷衍一下,乱写一通,这不是糊弄我吗?”
“对不起老师,下次不会了。”
“嗯,这就对了。”
“老师,其他人的作业……”
陈嘉琳闻言咬了咬牙,对钟瑶说:“这事老师都没问他,他怎么自己提起来了。”
钟瑶竖起食指嘘声,示意她不要露声。
“这你就别管了,估计和你也没多大关系。以你的责任心,没认真写的作业,会给别人抄吗?我挨个联系那帮小兔崽子的家长吧。”
钟瑶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果然如她所料,完蛋了。
下一秒,门口的两人就清晰地听见梁纭硕说:“钟瑶的家长您就别请了,她住我家隔壁,她的家长会都是我爸妈代开的,她爸妈不怎么管她,我会监督她好好写作业的,不会让她再抄了。”
老师想了想说:“既然你替她做了保证,我就信你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