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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于学习中的日夜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方清芷想要申请名校,就一定要拿到一份优异的学习单。她现在不需要课外【创建和谐家园】,每月都有阿贤从舅舅舅妈那边收上来的一千元房租——
是的,对方的确乖乖地交了钱。
方清芷几乎找不到使用这笔钱的地方,她的学费和资料费都有人缴清。上午老师列了书单,还未放课,就有人将那些书买齐了带给她。
她就将钱攒起来,单独开了户口,存着,一笔又一笔。
这是她的东西。
不是她的,方清芷不会轻易动。
方清芷谨慎地对待每一笔开支,谁知未来她将为今时今刻享受到的东西付出什么代价?
至于陈修泽——
两个月了,对方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做派,早晨和晚上陪她吃饭,偶尔会带她出去购物、去兜风,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忙,有时候忽然消失两周,无论新闻报纸还是公司都没有他的消息,再忽然回来。
方清芷已经强迫说服自己,假装对方是一个兄长,是一个或许、极大可能会要求她伴睡的兄长。
尽管对方目前尚未展露此意。
她只能说服自己,不然很难再数着这样的日子一天天地熬。身体没什么大不了的,在陈修泽面前的脸面也无甚重要,只要她活着,在其他人眼中“有尊严地”活着。
转眼到了圣诞。
往日里,这个节日将近,店里客人增多,方清芷的工作更忙碌,能拿到的薪酬也会更多。如今她不必再辗转各个店中【创建和谐家园】,也不知这个节日还有什么好值得期待。天气渐渐降温,方清芷开始穿上外套,开司米的,浅浅驼色,她一直不喜欢太张扬的颜色,现如今更喜欢一水的黑白灰驼。
她几乎要同陈修泽着装颜色统一了。
陈家的第四个妹妹陈至珍终于赶来,她在剑桥大学念博士,是个高挑又美丽的女性,黑色短发,唇天然有着笑的弧度,可爱又可亲。甫一见面,便激动抱方清芷:“大嫂——!”
机场上,旅客不多。
陈修泽用手杖敲地:“别抱痛她。”
陈至珍拉着方清芷的手,笑:“没想到你比阿诚还要小呢……天天叫大嫂,担心会叫老……我叫你清芷好不好呀?”
陈修泽说:“守规矩些。”
陈至珍不满:“就是因为你太守规矩,大嫂才会觉得你无趣——”
方清芷投降:“我没说过陈生无趣。”
陈至珍说:“瞧,都叫陈生了,怎么还不算觉得他无趣?”
陈修泽微笑:“是我们之间昵称,你懂什么——去,上后面那辆车,快回家去见你二哥二姐吧,他们等你很久了。”
他是很负责任的兄长,也是很体贴女友的男性。让陈至珍上了另一辆车,陈修泽仍旧牵着方清芷的手,捏在掌心,柔软地握着。
他说:“有时候,倒也会想,如果我再年轻一些,或许就和你相衬了。”
方清芷迟疑:“年轻?”
“是啊,”陈修泽悠悠看窗外,忽而笑了,“不过也不好,倘若我再年轻几岁,根基未稳,怕是也很难护住你。”
他还是第一次提那些事,不过很快又若无其事转移话题:“至珍一定要过圣诞节,要做圣诞树,等平安夜那天晚上,我们回老宅住,好吗?”
方清芷点头:“好。”
转眼便是平安夜,陈至珍果然乐呵呵地运了好大一棵松树过来,装饰以彩灯、亮晶晶的星星、柔软的绒布做的雪花,糖果……明灯璀璨,蜜糖饼干飘香,方清芷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开司米衫,头发上夹着一枚红果发夹——还是陈至珍一定要夹在她头发上的,兄弟姐妹齐聚一堂,欢声笑语,方清芷也高举酒杯,浅浅饮了一口热红酒。
就连陈修泽也喝了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他不习惯酒精,随后放下。
高脚杯底触碰铺着编织桌布的木桌,陈修泽不会在阖家欢乐时摆兄长的架子训话,只低声,问方清芷:“脸怎么这样红?”
方清芷揉了揉脸颊,她说:“红吗?”
陈修泽问:“你是不是没有喝过酒?”
方清芷低低一声嗯,眼皮微沉,也有些眩晕。
陈修泽说:“怕是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他起身,扶着方清芷起来,方清芷已经有些软了步伐,踉跄着,她的确没喝过酒,沾点酒精就要昏了头。
身后陈至珍还在疑惑:“热红酒还能醉人啊?”
陈永诚说:“你管它呢,哎,平安夜能许愿吗?要能许愿,我要许愿将来夫妻和美,子孙满堂,我喜欢小孩,我至少得有四个孩子,然后就能有十六个……”
方清芷踉跄着被陈修泽扶回卧室,她其实思维还算清醒,只是晕。她皱眉,手搭在额上:“以后不喝酒了。”
陈修泽端了水回来,侧坐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嗯,不喝了。”
方清芷喝得有些慢,他喂得急,稍不留神,呛住了,她咳了几声,陈修泽手掌轻拍她背,柔声道歉。
方清芷说:“你怎么这么爱说对不起?”
陈修泽微笑:“大约我常常犯错。”
方清芷不说话,她还是渴,咳声止了,她舔舔嘴唇,伸手要去拿杯子——
陈修泽问:“还想喝水吗,芷宝?”
方清芷迟疑颔首。
她第一次听对方用此类称呼,险些没有听懂。
啊。
是宝贝的宝吗?
还是第一ᴶˢᴳᴮᴮ次有人这样称呼她呢。
她说:“想喝。”
陈修泽用她的杯子喝了一口,俯身,堵住她的唇,哺育给她。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
突然的二更!
惊喜嘛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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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 芷宝 ◇
◎梦与他◎
方清芷脑袋有片刻模糊幻影, 她张口,水顺着进入咽喉,大口吞咽, 却还是不够。醉酒的人都渴求水源,犹如飞蛾渴求光亮。
水源移开了, 过了半晌,又倾身喂来, 方清芷攀住, 焦灼饮水。
方清芷恍然间回到念小学时,舅舅舅妈吵架, 俞家豪在外念高昂的补习班,方清芷付不出钱, 舅妈也不肯送她去,她只有从校图书馆借来的书,躲在阁楼上, 在窗子上阅读。
阁楼下面, 舅舅舅妈在争吵,撕打, 碗碟破碎,桌椅碰撞, 方清芷不会下去,她知道, 自己下去只会挨打。
被打了一次, 她就不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动静终于消停, 方清芷也看完了书, 口渴难忍, 但阁楼的木板门却被堵得严严实实。她慌了神,伸手拍打,叫着,舅舅舅舅。
只有舅妈的声音,骂她赔钱货,骂她乱花钱,骂她早该死的讨债鬼。
方清芷敲打,说自己渴了,想要水喝。
求求你,舅妈,给清芷一点点水喝吧。
舅妈不吭声,转身离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走之前,她还狠狠踢了把椅子,骂狗东西。
方清芷拍到手掌被木头扎出血,汩汩地流,也没有人给她开阁楼门。她缩成一团,渴到嘴唇发干,忍不住舔了舔手掌心的血,阁楼上没有包扎地东西,她就自己吮吸着伤口,等待它止血。
呀,血是咸的,但也多少有点点湿润。
那个时候的方清芷就明白了,还是要自己,只有自己会保护好自己,外界都不可信。
她只有自己。
现如今的水,也是旁人喂给她的,水顺着她的唇往下流,还在落,方清芷只觉外人果真靠不住,就连喂水也要剥夺氧气。偏偏那人又不肯给她水喝,她只能依靠这一点一点,窃玉偷香地哺育,后来她不渴了,摇头拒绝,对方不肯,仍喂,喂到要在深吻中窒息。
方清芷想要换掉湿衣服,穿在身上不适,只念了一声,对方便替她换了,是柔软舒适的真丝,舒服到她喟叹一声,倒头侧躺。温热再覆,方清芷没拒绝,一回生二回熟,她听陈修泽夸赞她聪明,她的确聪明,艰难接受后,如今已经学会自己配合,如何将愉悦主动喂到对方唇边。瞧啊,她就是这样,机警、灵敏。
醉酒是什么感觉?像在河流中飘浮,像陷入软水之中,不由自主地任由酒精将飘渺的、不受控的神经催发,她只是一片逐水漂流、放纵自己的叶子,也放纵着叶下汩汩喷泉,不由自主顺着卷入温泉漩涡。
大抵要休息了,方清芷想,上次这样后就可以休息了。但没有,顶了顶她脸颊,在她唇上贴贴,最终不忍心下手似的,又转移目的,陈修泽侧身,拉住她软绵绵的手,吻了一口:“芷宝。”
“握紧。”
什么呢?
方清芷不知道,她甚至为那一个“宝”而不安,就像石头被养玉者捡起般惶恐。
她自知是玉,但谁又真将她当玉呢?除了梁其颂——不,在梁其颂心中,她也并非美玉,她是自甘堕落的顽石。
罢了,罢了。
方清芷不愿同人理论。
玉不需剖腹来自证。
她没有睁开眼,陈修泽侧躺着,亲吻她的唇,她感到对方的呼吸、体温,比方才要高,却也高不过此刻掌中。她的手被陈修泽握着,对方亲着她的脸颊,温柔地叫她芷宝,芷宝。
她是芷宝吗?
这个称呼或许不该给她。
方清芷不知对方叫的是不是自己,只知她很困很累很疲倦,倦到几乎要睡了又醒,他仍握着她的手,握到她掌心都要流血,像多年之前,她在阁楼上绝望地拍着门,乞求楼下人打开门,放她出去,放清芷出去,她不是赔钱货,她也不是讨债鬼,她只是想要喝水。
求求你,给清芷一点点水喝好不好。
她的手掌心和那时一样痛。
终于不再拍门了。
现在的方清芷不需要再徒劳无助地拍门板。
陈修泽拿了真丝手帕细细给她擦着发红的手,系好腰带,去接了水,拧了湿毛巾,仔细给她擦手掌心,擦身体,擦脸颊。
怕惊醒醉酒后的人,陈修泽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