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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了笑，坦然平静道：“我要做的是一件会改变很多人命运的事情。”

  　　韩章听了不觉惊恐，反而心中有什么沸腾了起来，又像是点燃了什么，一种过去十数年都不被允许的存在。

  　　那叫做——希望。

  　　改变命运，这对于他们这些黔首来说，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词语。他不正是因为来到殿下身边，才摆脱了随时可能会殉葬的命运么。

  　　程嘉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想，淡淡道：“你的命运已经改变了，那别人的呢，你的祖父，你未来的子孙后代。他们还会不会继续战战兢兢的活着，日复一日地被驱使，从少到老，从生到死。”

  　　韩章闪过祖父苍老干瘦的面容，还有残缺的右臂，身子已然跪了下来，低垂着头，声音无比坚定道：“奴愿为殿下手中的刀与盾，为殿下效死。”

  　　他也要为他的亲人争取一条生路，而这个生路除了殿下，也不会再有人给了。

  　　*

  　　北齐都城，

  　　重生一世后，苏婵不复以往少女的无忧无虑与天真烂漫，整个人都变得沉静了许多，只是听见侍婢们议论的声音，还是不禁好奇随口一问，

  　　“今天是什么日子？外面这般热闹声音。”

  　　谁知，侍婢声音娇俏道：“是各诸侯国王子王女来北齐，今日入城，听说城门口的车马都要排成长龙了，可热闹了。”

  　　苏婵听了一怔，前世正是各国与北齐缔结盟约，并纷纷送来质子以示诚意，而那位姜国公主正是在其中。

  　　前世她在闺中时就听闻姜国公主乃七国第一美人，她也曾在司马弈的御书房看见过那画像，是那样的风华绝代，美貌逼人。连她也为之自惭形秽。

  　　侍婢偷觑着自家小姐的神色似乎有些莫名，说来也奇怪，向来金尊玉贵千娇百宠的小姐不知怎么病了一场后笑容少了许多，连带身边伺候的侍婢也因此被夫人罚了不少，惴惴不安着。

  　　难得见小姐似乎对各国送质子的事情有些兴趣，便特意多说些诸侯国质子质女的事。

  　　反正全都城不少人出去围观呢，

  　　苏婵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虽然她已决定了今生远离司马弈，但若是那位依旧红颜薄命，恐怕司马弈还是会念念不忘，寻觅与其相似之人。

  　　这样一想，到底没忍住问起道：“那位姜国公主是不是生得很美？”

  　　怎料侍婢面露奇怪惊讶之色，“回小姐的话，姜国只送来了一位皇子，并无什么公主？”

  　　苏婵心中大震，不是姜国公主，而是姜国皇子？怎么会这样。

  　　*

  　　程嘉还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位重生女因为发生的剧情变化而陷入震惊疑惑之中。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影响什么。

  　　比如她即将要干的造反。

  　　造反这种事，无论哪个世界古往来之都有。程嘉所做的不过是再添上平平无奇的一笔罢了。

  　　而这只是在她眼中的平平无奇，在旁人看来便是无比地惊心动魄了，后世称之为——血色之夜，女帝伊始。

  　　谁也想不到被放逐于皇陵数月之久，已被众人所遗忘的静公主，竟公然释放皇陵劳役刑徒，并以其中数千青壮为士卒，于上元佳节之夜势如破竹杀进了皇宫。

  　　当听到宫人屁滚尿流地爬进来禀报时，姜国国君从左拥右抱酒醉半酣中惊醒过来，而其他人情状也好不到哪去。

  　　这场宫变来得猝不及防，不止姜国王宫，乃至王都的护卫都跟纸糊的差不多，一捅便破了。

  　　当然没有人知道也有这段时间程嘉没少往里面掺沙子的缘故，论起政变，最佩服的莫过于程嘉曾读历史书上的一位帝王。

  　　玩法很简单，那就是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人，这样的政变还怎么输呢。

  　　仅仅半年的时间，程嘉虽然做不到那位的程度，但也勉强够用了，谁让姜国内部早就烂透了呢，本该承担重要职责的京畿护卫大营也都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世家贵族子弟。

  　　而在这场宫宴中，姜国国君以及妃嫔皇子，乃至有名有姓的大臣彻底被包了饺子。

  　　当程嘉的剑架在那位便宜父王脖颈上之前，后者仍然色厉内荏大骂逆女，一口一个大胆犯上，一个不忠不孝。

  　　不知是没有从这个过往未曾正眼看过的庶女居然造反逼宫的事实中清醒过来，还是自以为对方不敢杀他。无论弑君还是弑父，都为世所不容。

  　　但程嘉会在意么，她似笑非笑道：“如果姜氏先祖认为我更适合坐这个王位呢。”

  　　一句话，你的王位我看上了，让位吧。

  　　便宜父王脑子若是还不清醒的话，程嘉不介意送他去见那些姜氏先祖。

  　　就这样，程嘉提着染血的剑，登上了姜国国君之位。

  　　而这也只是一个开始。

  　　*****

  　　自从那日听闻姜国送来的是皇子而非公主，苏婵就变得魂不守舍了些，一方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重生一世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去想，姜国公主没有出现，那么司马弈又是否会爱上对方呢。

  　　终究是前世多年的枕边人，想真正放下也是不容易的。

  　　恰逢北齐皇室举办春猎，各国送来的王子王女也在受邀之中。

  　　哪怕苏婵早早打算着这一世远离司马弈，再过个几年便随父亲戍边北疆生活，但因为这一场突发的意外，苏婵还是参加了这场春猎。

  　　在她得以见到了那位姜国质子，与寻常王侯贵族子弟没什么区别，但绝不是昔日画像上的姜国公主。

  　　苏婵一时心绪复杂，不知是什么滋味，毕竟那曾是司马弈心上的白月光，她作为王妃皇后那些年永远比不上的人。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偏偏在这场宴会上，苏婵还是遇到了她避之不及的司马弈。

  　　司马弈只觉得这位平阳侯之女有些特别，不同于其他贵族千金的天真单纯，反而聪慧而沉稳，颇有见识，如鹤立鸡群一般。而她似乎又莫名对他避之不及，偶尔看他的眼神让他的心为之颤动。

  　　这也让司马弈更有兴趣去探寻苏婵身上的秘密了。

  　　同样注意到苏婵的不止司马弈一人，还有其他皇子，毕竟平阳侯府执掌兵权，苏婵又是这样一个冰雪玲珑的美人，的确具有吸引力。

  　　但很快他们就暂时没这个心思了，因为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了七国——姜国公主姜静逼宫造反，以女子之身登临王位。

  　　放在这个世界，尚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别说女子为王了，就是连朝堂也没有女人踏足的份。

  　　等到此事放在北齐朝堂上说起时，那些大儒学士皆是嗤之以鼻，无非是觉得小国粗鄙，才会有此牝鸡司晨，荒谬绝伦之事发生。更有些文官提出我朝作为大国，当遣使者前往教化一番。

  　　让那位大逆不道的女君明白什么是男尊女卑，君臣父子纲常，好退位让贤赎其罪过。

  　　当然这种话听听罢了，现任的北齐皇帝又不是什么脑残的，北齐再强盛，也没到可以随意插手其他诸侯国国君之位变动。至于人家凭本事拿下的皇位，怎么会听你的话乖乖让位。

  　　说白了哪怕姜国再弱小，好歹也是个国。之前有大国征伐之事，行灭国之举也得面子上保留对方王室宗庙，让人祭祀。

  　　不过姜国王位更迭，新君又年轻得过分，还是女子，想必正是混乱之际。若是以此为理由出兵攻打，倒是可乘之机。

  　　但可惜的是姜国离北齐还是远了些，出兵征战又不是小事，兵马钱粮都要跟着动，而且北齐能想到的，其他诸侯国未必想不到。

  　　北齐皇帝略一思索，忽然道：“听闻姜国不久前遣一皇子来北齐，此人正在何处？”

  　　立刻有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回禀道：“这位还是姜国国君长子，按照礼法理应承继王位。”

  　　其他大臣也是心领神会，他们大可等到姜国陷入混乱，又被其他诸侯国入侵，两败俱伤之后北齐再扶持这位傀儡皇子，好坐收渔翁之利，这样一来，北齐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姜国收入囊中。

  　　哪怕众人自恃强国霸主，但蚊子也是肉么。

  　　北齐君臣三言两语定下了此事，而住在质子馆舍的姜诏也迅速被严加看管起来了。

  　　话说姜诏来北齐这一路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那些陪同的使臣将领都是贵妃的娘家人，将他视作眼中钉，要不是北齐那边还需要质子，恐怕都能让他死在半路上。

  　　而且身无长物的他，就连那些仆婢使唤不动，可以说是凄惨不已。

  　　更惨的是他才刚到北齐几天，就听说他的皇妹姜静居然干出了宫变造反的事，关键还成功了。

  　　现在已经是姜国新一代女君了。

  　　而他呢，就连这一消息都是被北齐的人通知的。

  　　北齐虽有意扶持他掌控姜国，但到底只是当成傀儡，态度自然也尊敬不到哪去。

  　　可面对北齐大臣的颐指气使，姜诏的骨头早就软了，人家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甚至还抱着讨好北齐，好以后继承姜国王位的想法。

  　　至于皇妹姜静，想起之前种种还有如今地位境遇天差地别，姜诏心中更是怨恨之极，巴不得北齐早日拿下姜国，让对方尝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楚。

  　　虽然姜国是个实力垫底的小国，又处于遥远的东南，但女子为王一事实在是世所罕见，匪夷所思。

  　　不仅是各诸侯国朝堂震惊，态度不一，就是传到了民间市井，也是惹人议论纷纷。

  　　苏婵有些苦恼于那日春宴后，司马弈似乎对她上了心，正思绪百转之时，就惊闻女君一事。当即手中天青色的茶盏摔落在了地上变为粉碎。

  　　那以女子之身登上王位的姜静，不就是就是前世的姜国公主姓名么。

  　　苏婵恍恍惚惚，这还是她记忆中的前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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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 ☪ 不为质女（五） ◇

  　　◎御驾亲征◎

  　　事实上等到其他诸侯国得到这个消息时, 程嘉已经彻底完成了姜国从上至下的政变，将一国权力掌于自己之手。

  　　也许于上层众多世家贵族而言，这是一场覆灭之灾, 但于姜国百姓而言, 王位上换了个人也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照样开开心心的过完了年, 还在新王有条不紊的政令下准备开年的春耕。

  　　至于前者的反扑么, 呵呵, 姜国的世家贵族说白了不过是养肥待宰的猪，前世北齐铁骑踏临之时都能毫不犹豫投降，面对新君的利刃又能坚持得了多少。

  　　不要太高估了这些安于享逸软弱之人的骨头。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程嘉进行造反的主力——在释放劳役刑徒的恩赦之下，那些贵族口中的皇陵黔首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猛与斗志。

  　　至于什么皇陵, 连前身那位便宜父王都已经乖乖地禅让王位，‘自愿’做一庶人老实劳作，所谓的皇陵自然不用修了。

  　　另外除了宫外的招贤榜, 程嘉还安排了在宫中进行考核，哪怕大部分宫人不识字也无妨，也被分成小组学习基本识字以及学习姜国律法, 而且还是程嘉新修改的姜国律法条例。

  　　其中优异者则可以脱颖而出, 被升官任用，无论性别身份。

  　　他们的权力地位直接来自于程嘉，也天然会忠于她。

  　　就算骤得高位，人心易变。但这种方式却可以为程嘉在最短的时间内选出可用之人，以填补在对贵族世家清洗之后出现的空缺。

  　　至于人心么, 从来只有完善的法律制度去约束监督。

  　　*

  　　程嘉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接管着这个国家, 并且大刀阔斧进行清理, 几乎勤奋到了极点，连带着底下提拔的官员人才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