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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挺大，中间是操作台，周围散布着咖啡桌。店里流淌着悠扬的乐声，加上咖啡桌间距不小，的确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久等。”她客套一句。
支南霭扯了下唇，“我也刚到。你应该没来过这？我帮你点了一杯店里的招牌耶加雪菲，让老板等你一来就做。”
庄烟岚极轻地蹙了下眉，自己其实喝不惯手冲，平时上喻意那，也就偶尔喝一杯，一般都喝拿铁这类花式咖啡。但想着对方也是好意，她只问：“咖啡的钱你付过了？”
支南霭没直接回答：“一杯咖啡而已。”
庄烟岚猜测对方是觉得丢面，便没继续问，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操作台，她望了眼菜单，一杯40，想着待会微信转过去。
正想着，听到支南霭问：“我看你也是硕士研究生毕业，怎么没考公务员？”
上来就问这个？而且这问题问的……
庄烟岚压下心头的异样，笑道：“去考过，当时进面了，后来选择了银行。”
“为什么？毋庸置疑，公务员是最体面的工作。”
闻言，庄烟岚心头的不适感更强了些。她轻笑一声，“我比较实际，当时就是觉得银行工资高点，就选了银行。”
支南霭挑了下眉，没说话。
庄烟岚二度皱眉。挑眉代表了不认同，她甚至能从支南霭的脸上探到些许高高在上的神色。
她按捺住，提醒自己应该是错觉。
这一话题也在她的咖啡被端上来时中断。
庄烟岚啜了口耶加雪菲。
“味道如何？”对面问。
庄烟岚笑笑。喻意常说她喝手冲是在糟蹋咖啡，这话真没说错，手冲一要品香，二要品味，她两个都是外行，这杯咖啡对她来说，就比刷锅水好点。要是拿铁，她还能品一品其中的牛奶味。
她委婉道：“我平时喝花式比较多。”
“花式完全破坏了咖啡的精髓，不配称为咖啡。我觉得你应该改喝手冲。”
“……”
喻意作为手冲咖啡的拥趸，也说过“加奶加糖的咖啡不是真正的咖啡”，但这话比起支南霭说的不是好听多了？还“我觉得”，还“应该”？
到此，庄烟岚已经预测这场相亲不会愉快到哪去，后来，支南霭找的话题也果然令她作呕。
先是问她交往过几个男朋友。
庄烟岚诚实地回了“两个”。
“没有发生过关系吧？”大概是见她神情有些愣怔，对面补上一句：“我本人对另一半是不是处比较在意。”
这回，庄烟岚没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反问：“你呢？交往过几个女朋友？是不是处？”
闻言，支南霭轻嗤，“男人到我这个岁数还是处，你觉得有可能吗？”
“没可能吗？”她保持微笑，“可是，我猜测，要是今天坐在你对面的是个和你同岁的女人，你还是会这么问。”
支南霭会意，更觉好笑，“男人和女人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是男女平等吗？”
“让你们女人出来读书，出来工作，这还不够平等？”
对面那张脸上就差写上——还不快谢恩？
庄烟岚轻吐气，这要不是米教授的儿子，她眼下已经一走了之，为这样的人动气，犯不着；但他偏偏就是，米教授和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不能让妈难做人。
支南霭大概以为驳倒了她，见她不说话，皱眉问：“所以，你不是处了？”
庄烟岚还是那张笑脸，大方道：“我是，并且要求我的伴侣也是，支先生，我们可能没办法发展下去。”
她没什么严重的“【创建和谐家园】情结”。她自然向往爸妈那样的彼此唯一，但遇上真爱，只要对方之前不是乱搞男女关系，她完全能接受对方的过去。这会说这话，不过是要膈应支南霭。
听到她否认，对面的脸色瞬间缓ᴶˢᴳ和，对她的后半句更是浑不在意：“别天真了。你这个年龄，想找【创建和谐家园】，得往下找，不过，现在别说大学，高中都没几个了。”
“那就慢慢找吧，总会找到的。”
“你各方面条件是都不错，但你这个年龄，很显然，找不到条件比我更好的了。况且，你们女人和我们男人不一样，年纪越长，越不值钱。我劝你别天真，我们两个好好谈，家里已经给我买了婚房，都装修好了，过些天就可以商量结婚的事。”说着，支南霭身体微微前倾，“之前，我也相过几次亲，都没看上对方，你是我第一个看上眼的。”
话里话外无不在表达“我眼光可是很高的，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庄烟岚盯着对面的脸，有一瞬间想端起面前的咖啡泼过去。她之前只听心姐说起奇葩相亲男，这回亲历，可算是开了眼界。关键，这人还是妈把关；大概两人就是一面之缘，支南霭表面功夫做足，再加斯文的表相，可不把妈都给骗过了？
总归也是相亲不靠谱，她这回，是病急乱投医了。
至于她手里的咖啡，自然是没泼出去，庄烟岚正思忖着礼貌地怼点什么，然后潇洒离开，就听一道脚步声逼近，最后消隐在她身侧。
来人沉声道：“你之前两次拒绝我，今天却和这种货色相亲？”
◉ 第 48 章
当看清来人, 庄烟岚先是一愣。乔怀照怎么会在这？
随之浮上心头的是羞恼。
刚才这位的语气活像是在说：还以为你市场有多好，原来不过如此？
不过很快，她便意识到, 这不是乔怀照寻常说话的口吻。
两人相交不多, 但她得承认, 这位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说话从来点到即止, 用“货色”这种词形容别人, 不对劲。再且，这人一身傲气, 能被他用“货色”形容的人，他怕是不会给丁点眼神。
庄烟岚回想了下刚才支南霭的话，明白过来, 乔怀照这话分明是冲着“找不到条件比我更好的”来的。
换言之, 他是在给她站台、撑场面——单以外形来说，这位就碾压了。
她咬了下内唇, 不想承他的情，可此时还能如何, 只好喊：“乔总。”
“咖啡喝够的话, 我们聊一聊？”
果然，帮她脱身来了。可他刚才明明只说这句就好。
“我这边刚好结束。”说着，她冲对面道：“支先生，我就先走了。”
而支南霭的视线在乔怀照身上。
体制内的不会眼观六路可不行。对面对话的功夫，他已经把这位“乔总”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绝对非富即贵, 还可能既富又贵, 属于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一个女人而已, 万一威胁前程，犯不着。
他收回视线，点头，“有空再聊。”
庄烟岚吃惊于支南霭被乔怀照贬为“货色”，竟然还能无动于衷，跟方才的盛气凌人简直判若两人。
她倒也没兴趣探究。至于支南霭的客套话，她也没回，取出手机，一顿操作后翻转机身，“40块我已经微信转账，支先生收一下。我不喜欢欠人。”
支南霭皱眉，“我说了，一杯咖啡而已。”
“支先生执意不收的话，我可以支付宝转账。账号应该就是你的手机号？”
闻言，支南霭眉心一皱，这才捞起桌上的手机，收了这笔钱。
庄烟岚起身，也懒得再做什么表面功夫，直接和乔怀照一前一后出了咖啡馆。
停车场离咖啡馆不远。
才刚到停车场，庄烟岚便撕破脸皮，质问道：“乔总是在我身上安了定位器吗？图书馆偶遇数次，咖啡馆还能偶遇？”
“图书馆第一次的确是偶遇，之后是我掐点过去；至于这次，是我等在你们小区出口，跟着你车子来的。”
庄烟岚这会也没心情计较这位怎么这么闲，“乔总，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恕我无法理解你这些行为。”
乔怀照盯着她，“因为我发现，你面对我的表现，并不像你口里的那么无动于衷。”
庄烟岚愣了，如被人将了一军，整张脸定格。事后，她想，自己当时的神情应该可以形容为活见鬼。
片刻后，她清清喉咙，连带那张脸也扬了扬，“不晓得乔总哪来的自信？”
“你似乎会因为我出现而烦躁。”
庄烟岚又是一愣，而后附和道：“的确。不过，乔总别误会，要是有人像个跟踪狂一样成天跟着你，你也会烦躁。”
乔怀照沉吟片刻，“中国有句话，叫解释就是掩饰。”
“……”这人之前也这么对答如流的？这是上哪培训刚回来？
她面不改色，也懒得转弯抹角，直接问：“乔总不会以为我对你有什么吧？”
“目前来看，的确是这么回事。你特地告诉我要去相亲，也未免刻意。”
庄烟岚接得迅速：“建议乔总先去洗把脸清醒一下。我还有事，失陪。”说着，她转身欲离开，临走前，想起件事，“刚才的事，多谢乔总。”
“知道你有顾虑，帮你骂了。”
说起这个，庄烟岚还有气，“帮？乔总以什么身份？”怼人，她自己不会？
乔怀照一脸无辜，“我们不是朋友？”
“……”庄烟岚拉开车门，而后转向不远处的朋友，扬起有生以来最友好的微笑，“再见，朋友。”·
乔怀照弯了下唇，“既然是朋友，不一起吃个饭？”
“不了，家里做了饭。”
庄烟岚坐进车里。这回，她有经验了，等车子开出老远，才开始以头抢盘，甚至愁得都没空去吐槽支南霭。
回到家，妈难免要过问此事。
庄烟岚一边洗手，一边回：“看人不能看表面，还是得多相处才知道这人品性如何。”
话落，她莫名一愣。
妈便明白她是没相上，“下回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
“算了，妈相亲真不适合我。”这会缓过来，她意识到自己是脑子进水才会答应去相亲。
徐杏榕笑笑，“回房缓缓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到晚上，喻意问起她今天去相亲什么结果，她这才吐槽了几句：“我也是不明白了，我就遇不到正常人了？上回银行一个同事说喜欢我，结果是个自大狂。现在这个更要命，简直就是直男癌！算了，不提了，晦气。”
喻意笑道：“你昨天说去相亲，我是吃了一惊。你不是一直期待所谓的邂逅？相亲流程固化，没有惊喜，肯定不合你胃口。”
“惊多少是有的，跟开盲盒一样，喜就算了。”
“不相了？”
“不相了。”
“被【创建和谐家园】狠了？听上去没什么精神。”
庄烟岚缩在小沙发里，咬牙切齿：“还不是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