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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叹气道，“其实大多阴物也不喜欢这样污浊的空气，特别是一些生前眼睛有毛病的。”
裴叶没有追问，她怕少年的回答又洗刷她对鬼的固有印象。
“很多鬼死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没来得及戴眼镜，死后也没有眼镜，所以看什么东西都跟打了马赛克一样。本来就是严重近视眼，空气还这么不好，雾霾又那么浓重，一出门就感觉视野内的东西化成了磨砂质感，太难受了。”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蹙眉，乌黑的眼珠子涌动出些许猩红，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裴叶静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也是近视眼？”
少年眼珠子又有转为猩红的趋势。
他点头道，“是啊，我也是近视眼。”
裴叶离开医院的时候，少年就站在窗户上瞧她，远远瞧着只是一团黑色人影，根本没发现她煞气那么浓。
如果那会儿就发现，他未必会跑昨晚那一趟。
近视眼的悲哀。
少年不记得生前的事情，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很喜欢戴眼镜的。
连鬼都希望看到清晰明亮的世界，活人肯定更希望吧。
裴叶道，“我听说活人能给死人烧东西。”
少年叹道，“我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大概父母早就不在了，这么多年也没收到烧来的礼物。”
再说，活人给死人烧东西，大多都是烧纸钱、纸质跑车、纸质衣服、纸质别墅……谁会给亲人烧眼镜啊。
裴叶道，“我认识一个天师，兴许能请他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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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裴叶话锋一转，“所以……你现在能将话题拐回来，告诉我你查到了什么？”
少年：“……”
欺骗纯情少年鬼的感动，渣女！
奈何眼前这渣女他打不过，少年鬼只能忍辱负重。
“我找了附近的老鬼去查蓝颖，按照你给的线索特征，果然查出了不少干料。”
以下线索是个常驻在各个点附近的目击鬼提供的消息。
目击鬼甲：“那几个渣男玩多p搞【创建和谐家园】不是一回两回了，每回被糟蹋的小姑娘都不一样，活着有钱真好呀。”
目击鬼乙：“小姑娘倒霉碰上那个渣渣！四十好几的男人了，没老婆没孩子没工作，整天游手好闲。有时候会去打个零工赚一点儿钱，有时候干脆伪装成乞丐骗好心人的钱。他那天喝了酒，躲在巷子里拉了个小姑娘糟蹋了。”
目击鬼丙：“俺是常驻在那家发廊的，那里的妞儿有料，要胸有胸，还贼翘。俺活着的时候连个女人的手都没摸过，死了还有这福利……你说的那个小姑娘……俺想想，她也在这里待过几天，后来死啦，死得可惨了。发廊老板干啥的？他是拐子啊，上家下家、临近省的货都会在他这里中转几天避风头。听说卖女人卖小男孩儿赚的钱最多……”
目击鬼丁：“那个小姑娘太惨喽，刚死的鬼，能干啥啊，吓唬活人都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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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叶打断少年惟妙惟肖的模仿。
“刚死的鬼，连吓唬活人都不顶用，她哪儿来的本事连杀这么多人？”
昨天跟朱淳安聊天，听他的意思，天师联盟特查部的天师数量不算少，他的实力在部门还排得上号。
连朱淳安都无法降服蓝颖，这里头没有猫腻不可能啊。
少年道，“我也有这个疑惑，所以又抓了好几个发廊附近游荡的野鬼询问。”
蓝颖生前怨气是重，但她化为厉鬼实力并不强，连让活人看到她的本事都没有。
刚死那两天，她天天跟在发廊老板身后，奈何不起作用。
有个野鬼，也就是接下来的目击鬼戊，它就劝说蓝颖省省力气，别白费了。
目击鬼戊瑟瑟发抖道：“不晓得那姑娘吃了啥子东西呦，见人吃人，见鬼吃鬼！”
裴叶眉头紧皱，猜到目击鬼戊说的蓝颖吃人，吃的是什么人了。
发廊是拐卖集团中转货物避风头的黑店，事发那日不知“囤”了几个货。
这些货有可能是各地拐卖过来的，自然不属于本市失踪人口。
“蓝颖吃的是什么？那东西让蓝颖具备杀人的能力，肯定不会是普通东西。”裴叶想不通，“还有一点很奇怪，如果蓝颖是吃了神秘东西才具备吃人的能力，她为何不直接把害过她的人吃了，而是在五道口十字路口搞事？”
匆匆赶往部门的朱淳安也有这点疑惑。
负责这桩案子的同僚戴着特殊手套，提着一只透明塑料自粘袋，里面放着一截指骨。
“是挑衅，有人在故意挑衅特殊治安调查管理部门的天师。”
刻意挑选朱淳安所在233x大附近的十字路口下手，可不就是挑衅？
蓝颖吃的东西也查清楚了。
“蓝颖吃的是这个，阴差昨夜询问她关于这东西的线索，她不记得了，用搜魂术也发现她记忆中没有这段。”
当阴差将这东西从她体内剥离，蓝颖的阴气瞬间就下降一大截。
原先堪比四方鬼王，现在回归到普通小鬼的水平。
朱淳安盯着指骨许久。
“好浓的煞气。”
虽说是煞气，但给人的感觉却不污浊。
“你再看看这个。”
同僚调出几张照片，将笔记本屏幕转向朱淳安。
“这是？”
“二十二年前出土文物时候的照片。”
朱淳安不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二十二年前，他才刚出生吧？
同僚叫柴思甜，名字听着很萌很可爱，实际上却是个整日涂着正红色的美艳御姐，部门中少有的女性天师。
“二十二年前麻山发现一个古代帝王墓群，那个墓群保存完好。消息传出去的时候，考古界震动，不少专家学者纷纷赶赴，但那个墓很邪。挖掘不过数日便出了连环命案，那时候坐镇这桩案件的人是你的师傅清玄真人。照片中这条手臂就是当时命案的罪魁祸首。听闻此事还惊动酆都大帝亲临，又集结了百位实力强大的天师才勉强将其镇压。”
朱淳安听后倒吸一口冷气。
一条手臂，这么邪？
那手臂主人生前又该是怎样的狠角色？
“思甜姐的意思……这截指骨出自这条手臂？”
柴思甜点头，神情凝重道，“此物并不适合放在人间，那条手臂被镇压之后，由酆都大帝保管。按理说应该高枕无忧的，只是酆都那年爆发了一场叛变，十八层地狱厉鬼受叛徒蛊惑而闹事，闯出鬼门关、危害人间。被封印的手也是那个时候失窃的。人间和酆都花了好久才将窜逃的厉鬼抓回去关进十八层地狱，迄今还有不少老鬼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因此，手臂的事情就耽搁了。这些年一直风平浪静，没想到手臂的一截指骨会在这个时候现世……”
朱淳安感觉颈后发凉。
蓦然惊觉自己昨晚真是运气爆表了。
一整条手臂要酆都大帝和百位强大天师出手才能镇压，那手臂上的一截指骨又有多大力量？
朱淳安有天赋，但也不敢跟上一代的强大天师比肩。
“我昨晚能活着，还真是祖师爷保佑！”
柴思甜道，“的确，清玄真人让我转告你，回去记得买点新鲜水果给祖师爷。”
“根据小说定律，总觉得手臂其他部位会陆陆续续现世，在神州大地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朱淳安刚说完就被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扇了。
“思甜姐，你打【创建和谐家园】嘛！”
柴思甜咬牙道，“打你乌鸦嘴呢！”
二十二年前的事情，不仅闹得凡人和阴间不消停，精怪也遭殃。
数万厉鬼闯出地狱十八层，柴思甜的父母虽是成了精、修炼出六尾的狐狸精，但也架不住那些厉鬼围殴。
柴思甜就是那个时候失去了父母，东奔西跑下离开了隐居的深山，之后遇见清玄真人。
这么沉重的事情，朱淳安还有脸皮这一下？
“这件事情不仅引起上级重视，酆都那边也惊动了。你这次立了大功，我给你向上面申请了不少好东西。”
奖励很丰厚，但是朱淳安笑不出来，这事儿太愁人了。
随着上一代天师退休的退休、闭关的闭关，人间灵气又在这二十多年稀薄了数倍，新一代天师修炼越发困难。
在这样青黄不接的尴尬情况下，隐隐有风雨欲来的架势，朱淳安当然担心。
“思甜姐，那些东西先不急，多给小弟申请点儿奖金，还有一部新手机。”
朱淳安利用自己的好颜色，试图用帅气收买柴思甜。
“你缺钱？”
虽说天师都挺缺钱的，但朱淳安这家伙天赋好，做任务多，偶尔还接外快，手头应该不紧张。
朱淳安道，“昨晚能侥幸逃生，全仰仗裴叶前辈。”
这次的奖金补贴，他是不会独吞的，也没这个脸去独吞。
柴思甜问，“裴叶前辈？就是你之前说的一根烟打得蓝颖束手就擒的高人？”
朱淳安点头。
柴思甜翻了翻天师登记名录，里面记录了各家天师的名单，还有一些不是天师但与天师有关系的人。
没有一个叫裴叶。
这意味着朱淳安口中的裴叶前辈是个没有过明路的野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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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相信朱淳安，柴思甜怎么也不信的。
年纪轻轻有这种实力，轻描淡写擒拿蓝颖，别说上一辈天师、上上一辈天师也做不到。
柴思甜宁愿相信裴叶用的那根烟是件克制邪祟的灵器！
心里这么想，可她没有将吐槽说出口，反而替朱淳安改了申请，将一部分奖励换成钱和手机。
人际关系是要维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