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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咬牙切齿，这番话还挺动听的。
“听完了。”元锦将录音笔丢给樊泽，舒服躺进爸爸的摇椅里，“慢走不送。”
“我们……”樊泽刚开口就被裴父打断，“阿泽，你留下来帮宋小姐，她要做什么你尽量安排。”
一套房一辆车再加千万现金，这个赔偿，放眼全国也找不出更高的。
此女简直贪得无厌。
“是。”樊泽恭敬应声。
裴父目光阴狠地盯着元锦看了一会，扭头上车。
到底是农村人，眼皮子浅，上了大学也没长见识。
元锦闭着眼，直到车子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了，这才缓缓睁开。
也行吧，好歹留了个提款机给自己。
樊泽就这么在南山村住了下来。
村里的稻子全部收完，家家户户忙着耕田种秋季水稻，只有元锦像个闲人。
县里还在开会研究整村迁出的办法，暂时还没下发通知，梁春晓还在县里没回来。
宋思源和宋云策都要去田里帮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元锦联系上原身的同学，把大致的建筑用地图发过去，让他们帮忙做规划设计。
设计费用由裴家出。
附件上传完毕，她根据俩小孩统计出来的数据，算好迁出去后需要用到的帐篷数量，仔细算账。
除了帐篷，储水的器皿也需要，还有污水以及如厕的问题，都要考虑进去。
隔天上午，梁春晓终于从县里回来。
县里决定拨款帮助南山村迁出，每家都发放五万左右的建房补贴。
“接下来你去找村长谈迁出的事，我从旁协助。”元锦拿到迁出通知，俏皮一笑，“不管你听到什么，不准跟他们说，封建迷信要不得。”
梁春晓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点头。
这姑娘办事一套一套的，比她这扶贫干部还能折腾，她还挺放心。
元锦回到家，打电话让宋思源和宋云策回来，带上樊泽一起去县里，看望宋云策的爸爸。
同宁镇辖区一共有四个非常出名的神婆神棍，专门帮人选坟地，看风水，偶尔也帮人做法改命。
这些人进村不会引起什么轰动，但如果村子都不敢进，就能吓到人。
谣言的版本她策划了好几个。
由宋云策家出面请这些人，最合适不过，全村没人比他们家更倒霉。
……
一周后，请来的神婆按照约定，到了村口便止步不前，整个人像是鬼上身了一样坐地大哭。
元锦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拿着手机录像。
樊泽嘴角抽搐，偏偏还没法生气。裴靖深的案子两个月后开庭，庭审之前，他必须拿到谅解书。
可是这些天，他只看到元锦忙进忙出，到底要多少补偿才肯原谅裴靖深的事，她是一句都不提。
神婆在坐在地上哭天抢地一阵，拉住其中一个被吓傻了的小孩儿，前言不搭后语地跟他说，“你们村的王有才不让我进村，说是山要塌下来了，让我帮他传话，叫家里人快搬走。”
被抓到的小孩不过七八岁模样，根本不知神婆嘴里的王有才是谁。
神婆见他不配合，咬了咬牙，眼睛一白直挺挺倒到地上抽搐起来，活像突然发了羊癫疯。
元锦：……
倒也不必这么拼。
神婆在地上抽了几分钟，重新坐起来哭天抢地。
宋云策推了一把宋思源，也揪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挪到元锦身边看她拍视频。
“小人。”宋思源送了个白眼给宋云策，佯装好心地扶起地上的神婆，“阿婆，你来哪家的？身体是不舒服吗，要不要送你去镇上的卫生所。”
“我来宋大福家，可你们村的人拦着不让进，他们还让我传话。”神婆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把南山村这几年过世的人的名字，都给念了一遍。
元锦暗暗佩服。
能留在活人身边的鬼是极少数，通常死后就会被招魂铃带回忘川。执念太强，招魂铃带不走的，由特别灵魂安置处处置。没有执念的，一碗孟婆汤下去，再入轮回。
小世界里男女主的寿元不可改，自然灾害不可改，其他的事情都能改变。
凡是死在小世界的人，轮回也只进小世界。
“这世上哪有鬼啊，我看你就是个骗子。”宋思源面无表情地指着宋云策说，“那个小屁孩就是宋大福的儿子，你有事找他去。”
神婆的身子抖了抖，捡起自己掉在地上东西，转头就往村外跑，“这钱我不赚了，南山村要灭村。”
元锦保存好录像，顺手揉了下宋云策的脑袋，掉头回小卖部。
小卖部是村里的八卦集散地，视频一放，不出一天神婆不敢进南山村的流言，就会人尽皆知。
樊泽默默跟上他们，总觉得元锦，不像是裴靖深嘴里说的那么爱慕虚荣。
第9章 009替身
南山村可能会灭村的事在村里传了一天，同意迁出去的只有3户，梁春晓和村长挨家做工作，劝不动。
元锦一点都不着急，每天忙完家里的事，就跑小卖部听八卦。
村里人知道她带了奇奇怪怪的人来，知道她和梁春晓走的近，但还是很好奇她为什么会回来。
他们聊的八卦，多半跟她有关。
元锦毫不在意，有人问起自己回来的原因，每次都大大方方的说回来搞种植，照顾爸妈。
传言沸腾了两天，又一个原本要进村的神棍，在村口跪了半个小时，哭着回去的事传开。又过两天，来南山村的神婆在村口差点摔断腿，走的时候一脸血。
不同意迁出去的村民开始动摇。
当他们看到第四个准备进村的神婆，一到村口就摔跤，糊了一脸血的现场后，自发前去找村长签迁出同意书。
梁春晓登记完最后一户，回到陈奶奶家里，元锦正坐在围墙上，拿着手机看神婆摔跤的视频。
“你可真行。”她也爬上围墙坐下，远远看着村外的梯田，压低嗓音说道，“徐教授他们的报告，县长找请专业的人员看了，计算结果没有任何问题，但天气不是人力能够控制的。”
“你在担心自然灾害没有发生的话，没法跟村民交代？”元锦抬起头，微笑对上她的目光，“放心吧，没有自然灾害，我自然有另外一套说法，让村民不怪你们。”
梁春晓：……
行吧，是她白担心了。
……
所有村民签字完毕，学校也随之开学，宋云策和宋思源都去了镇里住校上高中。
两天后，县里的人防部按照元锦的单子送来帐篷，安排车子过来协助村民搬家。
搬家持续了十天左右，值钱的大小件搬完当天夜里，南山村下了一场大雨，一整晚都不停。
第二天村长带着村干去后山检查，山上有石头滚下来，并出现了小小的塌方。
已经搬到临时安置点的村民，听说真有石头滚下来，加紧回村拆能用的房梁、板材和瓦片。
元锦跟爸妈忙完自家的事，给同学发去自己画好的建筑设计图，让他尽快按照自己的要求，完成规划图。给排水和污水处理，需要等规划图出来后再进行设计，倒是不急。
她一边忙着写南山村的发展计划，一边盯着村后的大山。
大雨下到第九天，她晚上陪爸妈吃完晚饭，帐篷外忽然传来地动山摇的动静。
樊泽也吓得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到处打听出了什么事。
他知道元锦让村民搬出来，是因为自然灾害，也为了这事忙了将近一个月，没想到真的会发生。
“村后的大山塌了！”村长穿着雨衣打着伞，挨家挨户通知，“都不要随便出门，村子那边发生了山体滑坡形成泥石流，大家注意安全。”
“老祖宗保佑我们呢，那山竟然真的塌了。”宋建明听说后山塌了，站起来转了两圈又坐回去，“命是捡回来了，房子要怎么建，建在哪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下通知。”
张秀芬也愁得直叹气。
元锦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嘴巴张了张，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县政府有迁村安置的经验，之前迁出的村子，都是提前规划建好房子，再说动村民搬出。这次不同，南山村是因为有自然灾害风险，紧急迁出。
他们什么预案都没有，规划没做，新村选址也没定。她拜托梁春晓递交的两份地质勘察报告，也还没正式批复。
后山塌房引发泥石流的事，很快在安置区传开。
元锦和梁春晓第二天回村里查看灾情，见梯田被毁了一半，庆幸之余又头疼。
南山村的农田原本就不多，少了一半，今后生存都成问题。雨还没停，就是想恢复生产都没法子，没人手也没大型机械。
“你给的地质报告，这两天会有批复下来。这不是一家一户的事，得住建局那边审核地质条件。”梁春晓远远看着塌了一半的山头，止不住叹气，“土地肯定没有多余的，能不能把那几座荒山利用起来，还得开会讨论。”
元锦点头表示理解。
政府安排工作，不是拍脑袋就能马上做决定。
“你别着急，这次降雨结束肯定会有结果，回吧。”梁春晓情绪不高，“我原本以为再待一年就能回去，看来老天是不想让我走。”
“两年，最多两年你一定能回去。”元锦跟上她，开玩笑的语气，“你也在头疼村子今后的发展问题？”
这场天灾如果没避开，她还活着，往后余生都活在愧疚自责当中，毕竟是两百多条人命债。如果她死在泥石流里，她的父母家人，会痛苦一辈子。
现在人还在，什么困难都不是事。
“不瞒你说，这事不好解决。”梁春晓苦笑应声，“我是非常头疼，下来三年南山村才脱贫，路都修不起。”
一场泥石流，整个村都埋了。
要不是元锦自己花钱请人勘察，又找神婆演戏，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她真的就只是想完成工作，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怎么就那么难。
“你比较熟悉这里，有空列一份可发展的畜牧农产品单子给我。我找农业专家帮忙把脉，看看我们搞什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南山村的百姓都富起来。”元锦笑着拍她的肩膀，“别气馁，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梁春晓红着眼点头。
她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全靠厚着脸皮跟，手把手带。要是元锦能留下来帮自己，最好不过。
然而她也就是想想，不敢跟元锦提，人在宁城有好工作有人脉，没可能回来扶贫。
“别丧气啊，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争取把南山村乃至周边的村镇，变成我们河东县的一道风景一张名片，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元锦又笑，“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