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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跟我说?”
陈二梅看着陈昭昭盈润清透的眼眸,带着关心与鼓励,收回眼,垂下头,开始低低叙说自己的婚姻。
她的婚事是江春秀定下的,本来她就瞧不上张大贵,而张大贵对她,从一开始就带着轻视。
嫁到老张家第一天,她就被他们家来了个下马威。
新婚第一晚,离开家的第一晚,她毕生难忘。
因为结婚,老张家摆了酒席,宾客尽散,本该村里帮忙收拾完的碗筷,老张家刻意留了一大半,让她一个人收拾。
而那天,她是新娘,一个人在新房里坐了一天,一口水没喝到,一口饭没吃着。
那时是深秋,白天温度高夜里温度低,她一个人忙活到大半夜,老张家的人都睡了,她被关在了新房门外,直到天快亮张大贵的母亲王三芹才来把门敲开。
满身酒气的张大贵将她拉进去折腾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她起不来,王三芹骂她懒,不情不愿地给她喝了一碗稀粥。
“我一天没吃饭,干了那么多活,一宿没睡,大清早喝了碗跟水差不多的粥,被拉起来干活,差点就晕了过去。
不过刚开始,他们也没敢太折腾我,王三芹见差不多就收了手,只不过一天只给我吃两顿。
一开始还能吃个半饱,干家里一半的活,后来……”
陈二梅看了陈昭昭一眼。
陈昭昭说:“出了我的事?”
陈二梅有些艰难的点头,“他们对我的恶劣变本加厉,再加上我一直没怀上孩子,所有活都落到我身上,每顿就几口吃的,有时没活了也故意找活出来让我忙到大半夜。
他们一家,对我不是骂就是打,三年多的时间,听了比前面二十年加起来还多的难听话。
偏偏他们对外还一副好人,一副善待我的模样,你说是不是很恶心?”
“太恶心了。”陈昭昭咬牙切齿。
“他们折磨我,不让我跟家里说,我也怕爸妈担心都忍了,好几次我都要……”
“二姐,我知道了,不用说了。”陈昭昭搂住陈二梅,“以后不会有人能再欺负你了,我们要好好的活着。”
“嗯。”陈二梅微笑着点头,模样温柔,那些她本以为难以启齿的东西,她没想到说出来并不艰难,说出来也没她以为的那么难受。
反而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都过去了,真好啊!”她笑着感叹。
“对,都过去了。”陈昭昭点头,这一世是这样过去了,前一世,二姐后面却是经历了更加痛苦的煎熬,这些账,她都要讨回来。
两人因为聊天,再加上陈昭昭要装重伤走得很慢,还没走出进赵有常家的岔路,就见张大贵抱着一包东西飞快跑来。
他跑到两人面前,将东西往地上一放,“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收拾来了,以后别去我家。”
张大贵说完就跑了,一副生怕陈二梅要反悔再扒上他一样。
他跑过村中的会议室时,在那里闲聊八卦的大婶叫他问他干什么,他没回答匆匆往家跑。
张大贵家在村子前端不到村头的位置,跟陈昭昭家两个方向,相隔甚远,从陈昭昭家走到他们家大概要十五分钟。
这也是陈大旺他们跟陈二梅刻意保持距离,就不知道她真实情况的原因。
他们去干活都是往村尾的山上走,很少往村头走,再加上老张家制造出来的假象,导致陈二梅蹉跎一生他们却毫不知情。
其实前世后来陈大旺他们也听到点村里传的风声,只是他们去问陈二梅时,陈二梅否定了,他们也就没多想。
张大贵没满足大婶们的八卦,等陈昭昭跟陈二梅经过会议室时,她们便立即逮着她们问。
今天天气很好,村里很多男人上山砍柴,女人要么在家干活要么上山挖野菜或到自留地里干活,只有村里最懒最八卦的三个大婶在会议室里闲着。
陈昭昭跟陈二梅当然也没有满足她们的八卦,她们可没有把自己的八卦说出去的习惯。
她们看着陈二梅挽着包袱,扶着陈昭昭往家走,不屑地冷哼,“估计是被老张家赶回娘家了,三年不下蛋的母鸡,留在家里干嘛呢?”
“就是就是,可怜老张家娶了一个这样的媳妇,我看大陈家的闺女啊,要么生不出,要么只能生女孩。”
“我看也是,大梅都结婚四年了还没生,他们家的女孩肯定都有问题。”
三位大婶撇嘴嘲讽,正聊着就见刘家梅出来了。
她们赶紧叫她过来问她,“刘大姐,大贵跟二梅他们上你家干什么去了?”
刘家梅讳莫如深的一笑,压低声音吐出两个能震惊全村的字,“离婚。”
“离婚?”三位大婶顿时惊呆了。
这简直是爆炸性的消息啊,比之前任何一个八卦都要来得劲爆。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她们迫不及待地问。
刘家梅因为赵有常的嘱咐,很实事求是地说:“就二梅要跟大贵离婚,两人就离了,来找我们当家的开证明。”
“离婚啊?还是二梅要离婚?她疯了吗?自己生不出还离婚,她这是打算回家当尼姑?”
“就她这样以后绝对没人会要的,她简直太丢人了,她怎么能干出这种让祖宗都蒙羞的事情?”
“他们大陈家的女孩真是厉害啊,什么骇人听闻的事都干得出来。”
三位大婶激动得声音都尖锐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凑在一起,那热闹程度跟思想发散范围简直能冲出天际。
没多少功夫,陈二梅跟张大贵离婚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第一想法都是,陈二梅疯了。
刘桂花在地里听人说的时候,差点软倒。
陈大梅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陈小妮也担忧地看着她。
刘桂花感觉天塌了下来一般,仓皇地催促,“大梅,快,快,快回家问问。”
陈大梅背起陈小妮,三人匆匆赶回家。
刚进院门,就看到陈昭昭跟陈二梅在堂屋里说笑,刘桂花脑袋“嗡”的一声响,完了,她女儿又疯了一个!
第40章 对离婚的不同态度
刘桂花忧愁得都要哭了,她快步冲进堂屋。
“二梅啊~我听王婶子说你跟大贵离婚了?是不是真的啊?”
陈二梅放下手里的针线,紧张地看了陈昭昭一眼,在陈昭昭鼓励的视线下,深吸一口气,舔了下唇点头,“是真的。”
“什么?”刘桂花惊呼,差点要晕过去。
陈二梅赶紧扶她坐下。
陈昭昭递给她一杯水,她接过塞到刘桂花手里:“妈,你先喝口水压压惊。”
刘桂花现在心里非常乱,她听话地喝了一口水,这才惊觉自己紧张担忧得喉干口燥的。
她又喝了一口,连喝了好几口温水下去,喉咙得到了滋润,心里急躁的火气也平息了许多。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抓住陈二梅的手,红着眼眶说:“二梅,怎么回事?你跟妈说,妈给你做主。”
在她看来,二女儿跟二女婿离婚,那肯定是老张家嫌弃她女儿不生孩子,把她休了。
那一家子无情无义的东西。
王婶子告诉她陈二梅离婚的事,但并没有细说,没有说是陈二梅提出的。
不过,现在村里也有传言,是张大贵逼着陈二梅提出离婚的。
反正刘桂花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女儿会主动提出离婚,她觉得她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个年头,嫁出去的女人被夫家不要了,那可是要命的屈辱。
“妈~”陈二梅温柔的声音带着安抚与丝丝无奈,“离婚是我提出来的,我不委屈,我现在反而挺轻松高兴的。”
“什么?”刘桂花惊呼,“你疯了?离婚?你提出的离婚?不是张大贵逼你的?”
“不是他逼的,我主动提出来的。”陈二梅冷静说。
“为什么啊?”刘桂花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离婚啊?你知不知道离婚了以后想结婚就难了。”
“难就不结。”陈二梅洒脱地说。
“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你不怕被人笑话死啊你啊,别人不得戳着你脊梁骨嘲笑你啊?”刘桂花非常焦急。
“妈。”陈二梅认真说:“我不怕,就是怕你们跟着被说。”
“被说,我们……”刘桂花又急又躁,“我们没什么,妈只是担心你。”
“妈,你冷静一点。”陈昭昭开口,“离婚其实没什么的,不偷不抢的,别人要说就说呗,老张家对二姐不好,二姐在他们家过不下去了……”
陈昭昭跟刘桂花说了陈二梅在老张家的事。
刘桂花跟陈大梅听完都惊呆了,气愤不已。
“他们怎么能这样。”陈大梅气得不行。
“他们真的太过分了。”刘桂花气得肺都要炸了,她宝贝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在他们老张家的日子过得居然牛马都不如,简直太欺负人了。
她既气愤又心疼,紧紧握着陈二梅的手,“你这傻孩子怎么不早说啊。”
“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
“你真的是。”刘桂花心疼地直哭,“离吧,没事,回家来。”
“就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村里人肯定会在背后说咱们,说很多难听话。”
“嗨~他们要说就说吧,昭昭不是说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反正咱们一直被人说三道四,习惯了,不在乎多一个由头。”
听到女儿过得那么艰苦,刘桂花就这样释然了。
“谢谢妈。”陈二梅感动地靠上刘桂花的肩头。
陈昭昭跟陈大梅对望一眼,心里的紧张放松了下来。
陈昭昭看着陈二梅原本温柔漂亮的脸蛋,这三年被折磨得蜡黄沧桑,难过又心疼。
她二姐才二十三岁,她还这么年轻,人生还那么长,怎么能在老张家蹉跎一生?
现在回来了便是崭新美好的一生。
离婚这事只要过了母亲这一关,父亲那里就没问题了。
陈二梅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快接受这件事,不骂她,不打她,更不嫌弃她。
她很欣慰也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