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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风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驮着顾斯年飞奔而去，把顾青跟张小牛甩在了后边儿。出门的时候顾斯年还跟他娘见面了，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

  第120章 屈打成招

  　　夜已经深了，往常这个时候国公府的人基本都歇下了，可今儿个还灯火通明的，下人们脸上都带着惶恐的颜色，行走间都战战兢兢的。

  　　顾斯年直直往兰芝院冲。

  　　兰芝院门口有人把守，顾斯年识得，是外祖母身边的两个嬷嬷，很有本事。

  　　秦氏嫁到国公府，对家里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又因秦氏性子原本就是冷冷淡淡的，在外头，夫妇两个也还是顾着点儿面子的，后来又生了顾斯年，逢年过节跟秦家的走动顾长卫也从来没有怠慢了。故而，秦家一直以为两人的日子过的还不错。

  　　直到今儿个李嬷嬷跑回秦家送信，哭诉了秦氏突然中毒不醒以及这些年在国公府的遭遇，秦夫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匆匆带人来了。

  　　顾斯年朝两个嬷嬷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往屋里走。

  　　越过屏风，屋里坐着的是顾斯年的两个舅母。

  　　“大舅母，二舅母。”顾斯年匆忙行礼，要往内室去。

  　　秦家大媳妇韦氏拦住了顾斯年，“阿年，里头太医再给你娘往外清毒，你外祖母跟李嬷嬷在里头陪着呢，你进去了怕是会添乱。”

  　　秦夫人听见动静走了出来，一脸疲倦，顾斯年赶紧搀住了人，“外祖母，我娘怎么样了？”

  　　“性命无碍，毒虽然清的差不多了，可还是伤着根本了。”秦夫人沙哑的开口，“怕是要折寿。”

  　　顾斯年拳头紧紧捏紧，“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我娘几乎不踏出兰芝院，兰芝院的人都是她信得过的……”

  　　秦夫人拍了拍顾斯年的手，“你也别着急，人已经关起来了，先头你娘生死不知，外祖母也没空审问，再一个，这里到底是国公府，我虽说是你外祖母，可也不好随便发作人。”

  　　“外祖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爹呢？他不知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且外祖母都来了，他爹不应该不见人啊。

  　　不说顾长卫还好，说起顾长卫秦夫人就冷了脸，就连声音都跟寒冬腊月刮的风一样刺骨，“你那个好爹，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惦念他那死了的心上人呢。”

  　　顾斯年一下想起来了，今儿个是正月初十，是董姨娘没了的日子。他爹每年这时候都不见踪影，便是他身边最亲近的长随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顾斯年的心一点点儿的变冷，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把人带过来，我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秦夫人朝她带来的人使了个颜色，不多会儿两个被反绑着双手，嘴里塞了帕子，发髻散乱的女子就被推搡了进来。

  　　人太过狼狈，顾斯年一时没看出是谁来。

  　　秦夫人示意人把两人嘴上的帕子拿走。

  　　“你个老虔婆，仗着身份磋磨我，当我们董家没人了吗？”尖锐沙哑充满劣气的声音响起。

  　　董家？

  　　顾斯年眯了眯眼睛，这才清楚的认出来这狼狈的女人是谁，却是董焕的姑母，顾斯年的姨母，那个跟死了的董姨娘长的一模一样的死了男人的董家姑奶奶。

  　　“还有没有王法了？这般部分青红皂白的把我关起来？当我是没有根基的老百姓？你们想欺负就欺负？还不赶紧给我松绑，不然等国公爷回来了有你们好受的。”董焕姑母颐指气使的嚷嚷。

  　　她身边的大丫鬟也一脸气愤，“你们凭什么这么我家小姐，她可是府上大公子的亲生姨母！”

  　　秦夫人冷哼一声，“你说凭什么？我女儿出事儿的时候，你正好在这儿，你可别说你与她姐妹情深来说话的。我听兰芝院的人说，你每次来府上都是挑衅我女儿的，就冲着这个，我就能关着你。我女儿性子好不跟你一般计较，老婆子我可没这么好的性子。满京城打听打听，说不知道老婆子我最是护短？不过区区董家，怎的，还想蹦到我们秦家头上作威作福吗？不就是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被那鱼目混珠的傻子护着吗？”

  　　董家不过是小吏之家，在京城这样的人家着实是数不着的。若非是董姨娘得了国公爷的眼，提起董家来，有几个人知道？董姨娘没了之后，国公爷爱屋及乌，提携董家，董家这才逐渐被人所知。到底是底蕴不行，又无上进子弟，基本上可以说是靠着国公府在过活了。

  　　董焕姑母气的嘴唇直哆嗦，想要反驳，可人说的是大实话。

  　　“我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也没耐心跟你们在这儿扯皮。我娘中毒，可与你们有关？”顾斯年冷冷的开口，“我可不管是谁护着你们。”

  　　董焕姑母只觉的一股阴冷的杀气扑面而来，忽的就想起外甥说的顾斯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事儿，这人瞧着斯斯文文的，实际上却是个狠的。

  　　“证据，你们有什么证据？”

  　　证据？

  　　顾斯年脸上一抹森然，“顾青，给她用纸。”

  　　顾斯年指着的是董家的那丫鬟。

  　　“现在说还来得及，若是不说，一会儿怕是没有机会说了。”顾青说道。

  　　主仆二人有恃无恐，一点儿害怕的模样都没有。

  　　顾斯年朝顾青点了点头，顾青出去了一趟，端了一盆水，腋下还夹着一卷宣纸。

  　　薄薄的宣纸浸湿，一层一层的往那丫鬟脸上糊。糊第一张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来，可糊到第五张的时候，那丫鬟开始剧烈挣扎，两个按着她的婆子都有点儿按不住了。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通常会爆发出巨大的潜力来。

  　　顾青适时的把丫鬟脸上的宣纸揭了下来，那丫鬟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过分***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

  　　“我们继续。”顾青又开始浸湿宣纸。

  　　“不，不，不，我说，我什么都说。”那丫鬟恐惧的摇头，那种缓缓窒息的感觉生不如死，她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董焕姑母扑到那丫鬟身上，“倩如，你还好吗？是我这个当主子的不好，我护不住你。他们竟然想要屈打成招，这跟明着往我们头上泼脏水有什么区别？国公爷知道以后肯定饶不了他们的！”

  第121章 那他就是畜生不如

  　　说这话的时候，董焕姑母恶狠狠的盯着秦夫人还有顾斯年，一副她是有人罩着的模样。

  　　她有恃无恐，可丫鬟倩如却不是这种想法，刚才那种缓缓的窒息，你能清楚的感受到绝望，那种感觉，她宁可马上死也不想再感受一次。可她知道，眼下这情况，这些人不会叫她轻易就能寻死。她若是不松口，不说出点儿什么来，死也是奢望。

  　　丫鬟倩如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她是董家的家生子，爹娘还有弟弟都在董家讨生活，她明白，今儿这事儿肯定不能牵扯到自家主子，牵扯到了，她没有好下场，她爹娘也不会有好下场，依着国公爷对董家的庇护，今儿这事儿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小。她要是把事儿揽到自己身上，把主子摘出来，以后看在她护主的份儿上，老子娘跟弟弟还能得董家几分照顾。

  　　“我打小跟大小姐一起长大，虽然我是丫鬟，可大小姐待我如亲姐妹，吃穿用度都比其他丫鬟要好，还教我读书认字，那么好的人，却被国公夫人给害死了。我心里恨，做梦都想给大小姐报仇。可大小姐死了之后我就被遣回董家了，根本寻不到什么机会。今儿个是大小姐的忌日，二小姐心中不快，知道国公爷今天会去悼念大小姐，所以就想用这事儿来【创建和谐家园】国公夫人。我与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关系很好，临出门的时候她突然肚子疼，我恰好出现在二小姐面前，这才得了机会来了国公府。”丫鬟倩如缓缓的说道，“见国公夫人一身荣华富贵，稳稳的当着国公夫人，就算她不得国公爷宠爱又如何？有儿子傍身，有娘家做后盾，她的日子怎么看都不会太难过，哪里想我家大小姐，得了国公爷的青睐，现在却与世长辞……”

  　　丫鬟倩如眼里迸射出恨意来，“凭什么我家大小姐那么悲惨，她却跟没事人一样？大小姐身子一向很好，怀着身子的时候也没见着虚弱，怎的生产的时候就出问题了？若非是国公夫人动手，还会有谁？这府里，还有谁视我家大小姐如眼中钉？除了国公夫人，还有旁人吗？我只恨药量不够，没能一下要了她的命，若是我准备再充分一些，必定叫她没有救治的机会。”

  　　董焕姑母直愣愣的看着丫鬟倩如，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二小姐，对不住，连累你了，我知道自己做了这事儿逃不掉，可我不后悔，只盼着这事儿莫要连累到我爹娘，他们是毫不知情的。”

  　　说完这话，丫鬟倩如猛地挣脱了钳制，又急又快的撞上了厚重的黄花梨木桌角，了无生机。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顾青又在这丫鬟的荷包里发现了黄纸包，经太医查验，确实是用来包砒霜的纸，至于如何下毒的却不得而知。

  　　顾斯年冷冷的盯着董焕姑母，却见人浑浑噩噩的，一副受了大惊的模样。一个丫鬟敢行这样的事儿？顾斯年是不信的，可人都死了，死之前那一番话解释的又很清楚。可正因为这样，顾斯年才会怀疑。她说的实在是太过从容了，所以才显得有些假。

  　　可现在死无对证，顾斯年知道，这件事儿他娘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院子里传来两声惨叫，呼吸间顾长卫大踏步进来了，一身酒味儿，一连戾气。

  　　进屋见了秦夫人，总算是收敛了几分，拱手行礼，“岳母大人。”

  　　秦夫人现在脸色很难看，刚才的惨叫声她如何听不出来，分明是她安排的守门的。结果，顾斯年对人动手了，听着那动静，受伤怕是不轻。

  　　“不敢当，堂堂国公爷，我们秦家高攀不起。”秦夫人冷ꎭ꒒ꁴ꒒哼，“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出去把两个嬷嬷扶进来，正好屋里有太医，叫他们给看看。”

  　　这是告诉顾长卫，两个嬷嬷很得她的看重。

  　　“岳母大人，刚才的事儿，是我心急了。可这儿到底是我国公府，我还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她们守着门不让进，我这一焦急，就没忍住。”顾长卫耐着性子解释。

  　　“心急？不知道国公爷心急什么，是心急发妻生死不明，还是怕老婆子我发落了你那心上人的娘家人？”秦夫人的脸色愈发阴冷。

  　　顾长卫上前扶起狼狈的董焕姑母，“听雪遭此一劫，我自是心疼的，她是岳母大人的掌上明珠，岳母大人情急之下做出什么错误的判断小婿也能理解。”

  　　董焕姑母顺势靠在了顾长卫身上，眼里含着泪水，脸上带着委屈，可怜巴巴的喊：“姐夫，你再不回来，就见不到宁馨了。”

  　　顾长卫拍了拍董宁馨的肩膀，“这事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他这句话直接把秦夫人惹的炸毛了，“顾长卫，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长卫眉头皱皱，“岳母大人，我能有什么意思，事情自然是秉公处理。听雪虽然是您的女儿，可这事儿到底是在国公府发生的……”

  　　意思就是不管怎么样，秦夫人都没有资格发落人。

  　　“所以国公爷的意思是，我娘的委屈白受着？”顾斯年缓缓的开口，眼睛直直盯着顾长卫，似是想要看透他心中的想法一般。

  　　“逆子，我跟你外祖母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国公爷暴跳如雷，秦夫人到底是长辈，他不好发火，可他是顾斯年老子，当老子的还得跟儿子交代吗？

  　　说完觉得不解气，扯了腰间的鞭子就要动手。

  　　鞭子直直的朝着顾斯年的面门抽去，屋里的人都惊呼一声，这要是抽中了，还不得破相？

  　　顾斯年冷笑，抬手握住了鞭子，鞭子绷得直直的，顾长卫用力要夺回鞭子，鞭子却纹丝不动。

  　　“反了你了，还想跟老子动手了？”顾长卫猩红着双眼怒道，“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孽畜，早知道你这样，当初还不如把你丢进恭桶里溺死呢。”

  　　“我是孽畜，那你是什么？”顾斯年一脸嘲讽。

  　　“他是什么，那他就是畜生不如。”秦夫人咬牙切齿的道。

  第122章 董宁馨的打算

  　　看顾长卫对外孙子这态度，秦夫人完全就能断定平日里顾长卫对他们娘俩的态度，亏了她一直以为闺女在国公府过的不错，现在看来……当初听雪看上这顾长卫，她就该拦着。是，世人都说国公爷是个有情人，可很多时候越是有情的人就越绝情。

  　　“岳母慎言，我不光是秦家的女婿，也是圣上亲封的护国公。”顾长卫沉声说道，“今儿这事儿，我会处理，岳母若是担心听雪，大可在兰芝院住下，别的，就劳烦岳母了。”

  　　顾长卫话说完，扶着董宁馨就要往外走，董宁馨指了指地上的丫鬟，“姐夫，倩如是那会儿跟在姐姐身边的丫鬟，姐姐没了之后，她回了董家，姐姐向来待她亲厚，现在人死了，我不能不管她。”

  　　顾长卫唤了人进来，吩咐道，“把人先带下去安置了，找个婆子给收拾收拾，衣裳也换了。”

  　　说完，扶着董宁馨就往外走，连看一眼秦夫人还有顾斯年都没有。

  　　“你们两个进去给听雪收拾收拾，把听雪带回去。我好好的闺女在国公府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当我亲家没人还是怎么的？这笔帐老婆子记下了，回头听雪好了，再来找顾长卫算账。”秦夫人阴着脸说，“阿年，这国公府就别待了，跟着外祖母回秦家。”

  　　顾斯年平静的摇摇头，“外祖母，暂时我们不会离开。他们欠着我娘，我要一一讨回来。他们惦记着世子的名头，我偏偏不叫他们如意。您放心，这往后，我会好好护着我娘，不会再叫她受委屈。我娘是正经的正室，若是这么回娘家，那就是对董姨娘低头了，这往后，旁人会怎么说，不用我说外祖母也知道。”

  　　是，正经正室夫人这么狼狈，外人除了同情听雪之外，更多的确实瞧不起她，躲回娘家，确实不是一个好法子。可想着女儿在国公府过的这日子，秦夫人这心就跟叫人捅了几刀一样，除了外孙子，女儿在国公府孤立无援，那顾长卫的态度她也瞧见了，女儿这样，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却是安慰着董宁馨走了。

  　　“阿年，外祖母不放心啊。我就你娘这么个闺女，原本以为她得了自己想要的幸福，可现在……”秦夫人红了眼圈，哽咽着说。

  　　“外祖母，他们欠我娘的，我会一一拿回来的。对了，这些日子劳烦外祖母在这儿照看着我娘，我要去江南一趟，接我祖母回来。”顾斯年道，“祖母在，国公爷那里怎么也得收敛一点儿。”

  　　秦夫人点点头，顾家老夫人的为人她也是知道的，至少不会跟顾长卫那般是非不分。

  　　“阿年，你放心，从今儿开始，外祖母就在这儿住下了。我倒是要看看那顾长卫还能撵我走不成？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两个回去说一声儿，家里头暂时你们妯娌两个管着，娘在这儿照看着你们妹子。”

  　　韦氏点了点头，郑氏也应了一声，“行，我们都听娘的。”

  　　青松院，顾长卫在院子里站着，屋里董宁馨正由侍女服侍着换梳洗换衣裳，穿的正是董姨娘穿过的衣裳，姐妹俩是双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董宁馨又故意叫人梳了个她姐姐惯喜欢梳的发型，被人扶着出去的时候。顾长卫眼睛都看直了……

  　　“姐夫，今儿个多谢姐夫了。若是姐夫没有及时回来，宁馨怕是也要跟倩如一样下场了。可怜的倩如，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她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董宁馨一脸惆怅跟悲伤。

  　　顾长卫回过神儿来，“你放心，倩如这事儿，我不会袖手旁观的。我知道，你姐姐在的时候对倩如很好，我自不会叫她这般死了的。”

  　　董宁馨心里窃喜，“可倩如承认了是她给国公夫人下毒的，听说人很不好，将将保住了性命，却伤了身子。”

  　　顾长卫皱眉，对了，还有这一茬，下毒的事儿，那丫鬟招了，也算不得上是屈打成招，在她身上可是搜出了用来包药的纸，有这一点儿，他还真不好做什么。

  　　“姐夫，倩如这事儿做的不好，她到底是国公夫人，再一个，若是当年姐姐真是被她害死的，姐夫还能不给姐姐报仇吗？是倩如这个傻丫头……”

  　　顾长卫眉头皱的更深了，当年宁婉是怎么死的，他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儿头绪，就连太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宁婉就是产后大出血，用了各种法子都无法止住，人这才没了。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秦氏，可暗卫调查出来的结果却是跟秦听雪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当年宁婉身边的人他全部调查过，都没有问题。

  　　所以，即便是在秦听雪身上没有发现什么证据，顾长卫心中依然是怀疑的。

  　　“我记得，倩如是你们董家的家生子，她还有亲人吧？你好好待他们，也算是为倩如做点儿事儿。”顾长卫想了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