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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山媳妇跟宋家几个媳妇都来帮忙，宋里正也早早到场了，因为齐家小丫头早早请了他来主持局面。

  　　也是，齐家虽然有小子，可年纪不大，顶不起事儿来，这上梁不光要招待来道喜的客人，还要摆供桌什么的，没有个妥帖人操持，还真不行。

  　　这般被信任被看重，宋里正也觉得面上有光，忙活起来就跟那会儿自家上梁一般。

  　　特意定的猪头，还有宋家大叔送来的两条鲤鱼，齐蓁蓁精心蒸的各种喜庆造型的糕饽饽，除了摆供桌要用，大梁抬上去之后木匠跟泥瓦匠也要扔给看热闹的村民的。

  　　齐蓁蓁不是小气的人，既是热闹事儿，着实准备了不少。

  　　宋里正指挥着几个媳妇摆好了供桌，正当中的是猪头，猪头两侧摆的是鲤鱼，最边上则是五个一摞的糕饽饽。

  　　摆好了之后，宋里正领着齐翊上香，拜祖宗，敬天地。

  　　做完这些事儿，接下来的就是最重要的上梁了。

  　　两个壮实的工匠抬着大梁站在屋子正中央，宋里正作为今天的主事人，依着规矩往大梁上贴了写着“上梁大吉”四个字红纸，又在红纸四角上钉了四枚铜钱。除此之外，大梁两头还要挂上穗子，每个穗子都是串了九枚铜钱九个栗子九个红枣。

  　　挂的时候还不能随随便便就挂了，宋里正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按着老辈传下来的规矩唱喜歌：

  　　“手拿主家一片绫，一丈三尺还有零，左栓三下增富贵，右栓三下点翰林……”

  　　喜歌唱完，穗子也挂好了。

  　　早早爬上房顶的张二牛跟常山两个则是扔下粗麻绳，下头的人把麻绳分别拴在大梁两侧，顶上的两人稳稳当当的往上拔大梁——

  　　“此梁此梁，不同寻常，峨眉山上生，峨眉山上长，峨眉仙师送下山，鲁班老祖送上房，华堂立起千年柱，玉柱托起万年梁。”

  　　张二牛坐在最高处，这敞亮的大嗓门传出去老远，话音落了，大梁也稳稳当当的按好了。

  　　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在场的人都沸腾起来了，为啥，接下来才是大伙儿最感兴趣的，扔糕饽饽跟铜钱。

  　　都看见齐家准备有多丰盛了，而且做的不是三合面的糕饽饽，而是真正的白面的糕饽饽。不管是大人小孩，对这些糕饽饽都翘首以待。不光如此，齐家还准备铜钱封红，虽然每个封红里就放一个铜钱，可往日谁家上梁舍得真的扔封红？最多就是用红纸包个花生一类的意思意思。

  　　张小牛领着齐翊还有李虎选了个略远的地方，近前了人多，抢的时候容易摔倒。站的远一些，他二哥在房顶上能看到他们，多扔点儿过来，他们抢的肯定就比别人多了。

  　　房顶上的张二牛确实看见弟弟跟齐翊的身影了，左右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这扔糕饽饽的都会紧着亲近的人多照顾一下。

  　　开扔之后，扔近处，张二牛都是两个两个扔，到他小弟那边儿，就四个四个扔了。这样看起来，他反倒是没有多照顾自家人了。可实际上算下来，还是那边儿占便宜。

  　　扔完了糕饽饽之后就是吃席了。

  　　做席面，齐蓁蓁并没有请专门的人，杜家婆媳手艺极好，这一个月来都是她们两个负责工匠们的饭食，齐蓁蓁询问了她们能不能操持酒席，两人直言可以。

  　　故而就直接交给她们了。

  　　事实上确实没叫人失望，吃席的人各个都一脸欢喜，吃的尽兴，有几个人还打探这是哪儿来的厨子做的呢。

  　　主家欢喜，来吃席的人也满足，特别是散席的时候一家还给了一碗素丸子肉丸子，让众人欢喜的不得了。来吃席又不是拖家带口的，一般一家就出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这会儿有了这丸子，家里的老人孩子也能吃顿好的了。

  　　吃席的人散了，工匠们开始继续忙活。

  　　钉檩（Lin）子，钉椽子，铺芦苇扎的席子，上灰浆，最后上瓦。

  　　众人热火朝天的干到天擦黑，这新房子终于是完全竣工了。

  　　母子三人站在院中，看着簇新的大瓦房，心中极为激动。

  　　这宅子自是没法子跟亭台楼阁轩榭廊坊的长平候府相比，可在云氏眼里，却是极好的，这是她跟两个孩子的家，属于他们的完整的家。

  　　“明儿个就把家具都搬来，晾上几天，地龙也连续烧着，三五天就能搬进来。”齐蓁蓁轻声跟云氏说，决定起房子那天她就跟张二牛说了做家具的事儿，张二牛寻了木匠，齐蓁蓁定了家具样式那边儿就开始做了，不过十多天的功夫完工了，就等着新房子好了搬过来了。

  　　云氏看着自家闺女，下巴依旧是尖尖瘦瘦的，这一个月，她跟儿子两个身上都添肉了，气色也好了很多，女儿因为操心起房子打猎的事儿，依旧跟以前那样瘦，这叫云氏心里很是愧疚。

  　　“等搬进来，蓁蓁好好歇一歇。”

  　　“娘，我不累啊，每天忙忙碌碌的，我欢喜的很。”

  　　她没有在敷衍云氏，她是真切的在欢喜。

  　　云氏身子养好了，脸上笑容也多了，齐翊好学懂事儿，这一切都证明，她没有辜负原身的委托。

  　　正式乔迁那日，李家宋家还有张家杜家都来了。开始的时候，杜家婆媳两个并不愿意来，觉得不吉利，可又拗不过齐蓁蓁，只得跟着来了，同时还有杜家唯一的男丁，杜翔。

  　　杜家婆媳两个一直很忐忑，后来见李山家的跟宋家的人都没表露出厌恶来，这才放下心来。

  　　杜翔跟宋明月的大哥宋明泽两个都在镇上学堂念书，两人关系不错，倒也没冷落了人。

  　　齐翊这一个月来也是进步神速，这会儿有两个上学堂的人在，他也是拿出了主人家的风范，招待的周道，顺带听着二人说着诗文，长了不少见识。

  　　“蓁蓁，你的房间布置的可真好看。”宋明月跟着齐蓁蓁参观她的房间，一脸羡慕。

  第34章 这是哪儿来的

  　　布置上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里间炕头靠墙的位置没有放炕头柜，而是贴墙搭了个储物架，上头摆着齐蓁蓁进山时候发现的比较有趣的木头。

  　　还有个竹编的小筐子，里头了放了干草，几枚颜色各异的鸟蛋放在里头。

  　　鸟蛋也是齐蓁蓁在山里捡的，蛋黄蛋清已经吃了，只留了蛋壳洗净又涂了颜色，做个装饰品。

  　　外间墙上挂着两张弓，靠窗的位置搭了榻榻米，中间放了一张矮几，周围放了云氏做的碎花的坐垫。相对的一边儿贴墙放着一人高的柜子，用作衣柜。

  　　“你要是喜欢，以后经常来玩儿。”齐蓁蓁拉着宋明月在榻榻米上坐下说话。

  　　宋明月嗔了她一眼，“你整日往山里跑，我来找你你也不在家，我还不如陪着齐婶子呢。蓁蓁，你娘真温柔啊，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还那么好看，还读过好多书。对了，手也巧。我娘说，齐婶子给咱俩扎的锦缎头花可比南北杂货铺卖的还好看呢，就跟真的似的。”

  　　齐蓁蓁看了一眼宋明月头上簪着的锦缎头花，莫名有点儿心虚，她娘总共做了八朵，她与宋明月一人四朵。

  　　宋明月自从得了，就天天戴着，她却是收在盒子里。为此，她娘不知道说了她多少次。姑娘家哪儿有不爱花的？

  　　齐蓁蓁的头发高高束起来，挽成丸子头的样子，这样清爽利落，干什么都方便。

  　　京城，护国公府，清泉院。

  　　顾斯年半仰在床榻上，外头的光透过窗纸打在他脸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脑子里回放着他爹训斥他的那一幕——

  　　“为父生辰，你却跟钱元宝在外厮混，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爷，祖宗八代的脸都叫你丢光了！我顾家家门不幸，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混账畜生！”

  　　“你在女人身上使劲儿，还能折腾出个崽子来，跟男人身上折腾有个屁用？什么折腾不出来不说，还把你老子的脸丢光了！”

  　　“都是老子的种，你瞧瞧你大哥，事事勤勉，比你省心多了！”

  　　一句一句，如惊雷一般打在顾斯年心上。

  　　他冲动，他难过，他当时冲口而出，“那父亲就废了我世子之位吧。”

  　　他胸口挨了父亲重重一拳，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受伤的地方。父亲是武将，一身功夫鲜少能有敌手，顾斯年喷了一口血出来。明明应该很疼，可他丝毫没有觉得疼。

  　　父亲怒气冲冲离去，他那大哥温言安慰他，神色平和，可他看到了大哥眼底的嘲讽。

  　　他都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回了自己院子。

  　　顾斯年长长叹了口气，他终究是比不过大哥吧。

  　　父亲心中属意的世子也是大哥的吧，他还霸着这位置做什么？凭白惹得所有人不喜。

  　　是不是他让出了这位置，父亲能多看他一眼，能多怜惜一些他娘亲。

  　　“世子爷。”突然响起的声音把顾斯年的思绪拉了回来，说话的是他的长随顾青。

  　　“何事？”顾斯年冷漠的开口。

  　　“杏花村那边儿捎了信过来了。”顾青双手呈上封着火漆的信。

  　　顾斯年眼睛眨了眨，半晌才反应过来，杏花村，是那个干瘦的丫头。

  　　回京城之后，他就打发了人过去，存的什么心思，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那丫头生动的很，他想知道她平日的生活。

  　　派去的人识字却没有什么文采，整封信如流水账一般——

  　　“齐姑娘进山了，前后两个时辰，扛了一头梅花鹿出来，送到了镇上的屠户那里，得了六两银子。屠户还执意给了齐姑娘一刀五花肉，两根带肉的大骨头。”

  　　“齐姑娘指点着张家的兄弟锻炼身手，腿上绑了铁块。”

  　　“齐姑娘打了一套怪异的拳法，张二ꎭ꒒ꁴ꒒牛被她打趴下了。”

  　　“杜家那小子跟齐翊走的很近，齐姑娘对他态度很温和。”

  　　“张小牛拦着齐姑娘说心悦她。”

  　　“齐家的宅子盖好了。”

  　　顾斯年根据只言片语想象着齐蓁蓁的生活，嘴角渐渐有了笑意。她真不是个一般的姑娘，鲜活生动，而且也很张扬。

  　　顾青见自家世子爷表情鲜活起来，这才松了口气，他听说这人要是一直想不开一些事儿，容易魔怔，他们家世子爷谪仙一样的人，魔怔了多可惜。

  　　顾斯年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个念头，他若是去做个乡野村夫，日子会过的如何？

  　　云氏跟齐蓁蓁还有齐翊一起把今儿的客人都送走了，三人脸上带着喜意回房，堂屋里堆了不少东西，都是今儿个他们带的贺礼。

  　　宋家来的是宋里正两口子带着宋明泽，并宋明月一家三口，来了六个人。

  　　带的东西也最多。

  　　宋里正两口子带的是一套精巧的竹编的笸箩，从大到小，有七个。最大的可以晾晒东西，最小吃饭的时候用了放馒头不错。

  　　云氏跟齐蓁蓁两个都很喜欢这份贺礼。

  　　宋明泽送的是一幅字，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行云流水，隐隐有大家之意。

  　　齐翊很喜欢，要了过去，说要挂在房中。

  　　宋明月送的是自己缝的荷包，上头绣的是荷花，嗯，齐蓁蓁打量了一番，还是比较神似的。宋明月这个月才开始跟着云氏学习刺绣，能这样已经不错了，齐蓁蓁觉得比自己强多了。反正她捏着绣花针感觉别扭的很，还不如叫她握着烧火棍舒坦呢。当初宋明月问齐蓁蓁喜欢什么，她随口说了个荷花，这丫头这礼物显然是冲着她去的。

  　　一片心意，齐蓁蓁取了系在腰上，好看与否不重要，实用就好。

  　　另有脚盆浴盆一套，是宋家婶子送的。

  　　另还有一挂门帘，靛青底子，绣了吉祥如意的字，是杜家婆媳送的。杜翔带了一本手抄的书来，同样被齐翊给拿了去。

  　　张家兄弟带了一大罐野蜂蜜，还有一些山中才有的干货。

  　　众人送东西的时候都很用心，至少没有叫人不喜的东西。

  　　齐翊拿了东西就急忙回了东厢房，从今儿个起他有自己的房间了，大姐还叫人给他打了书桌跟书架，叫他以后好好读书。齐蓁蓁原想着也回屋儿去，却被云氏叫住了，云氏朝她伸出手，手心赫然躺着三枚鲜红的石头。“蓁蓁，这是哪儿来的？”

  第35章 张小牛去京城

  　　三块石头的事儿，当时齐蓁蓁并没有告诉云氏，一直装在荷包里，也不晓得云氏是怎么瞧见了。

  　　齐蓁蓁并没有当回事儿，只是顾斯年表示谢意留下的石头而已。

  　　“娘，不是跟你说进山的时候救过两个人嘛。其中一个给了金裸子，另一个很小气，就给了我这三块石头。红艳艳的，漂亮的很，我就带在身上了。”齐蓁蓁随口说道。

  　　云氏眼神儿流转，女儿不识得这东西的珍贵，可她识得。

  　　这分明是上好的鸡血石，虽然大小不够大，可胜在形状别致，特别是细看之下，鲜红之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金线纹路。这是金丝鸡血石，并非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平日里一块儿都少见，那人随随便便三块就给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