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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掌柜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铺子要是关了，他去哪儿捞钱？去旁的杂货铺做个掌柜的，一年拿个三十两二十两的银子，够干什么的？他那貌美如花的小妾买支簪子都不够。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叫他过紧巴巴的日子，他哪里能受的了？

  　　所以钱掌柜要争取，争取让钱元宝打消这个念头。

  　　“东家，咱们都是杂货铺的老人了，你不能这么随便的就把杂货铺给关了。你让我们这些对钱家忠心耿耿的人以后怎么办？”钱掌柜的苦哈哈的道，“怎么都是靠着做工拿钱养活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你这不是断了我们的生路吗？”

  　　“二十两遣散银子，在翠屏镇这地方，够你们生活的很好了。”钱元宝道，“哪里有过不下去一说？还是因为你们过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不甘心回归平凡？”

  　　钱元宝语气轻飘飘的，可就像大锤一样重重砸在了钱掌柜的心上。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东家这是抓着他们的小辫子了。可笑的是他还以为肯定不会有事儿。

  　　怪不得往年都是钱家京城那边儿管事来查账，今年就成了东家亲自来，这根本就是他自以为是不会被发现的敛财被发现了。

  　　钱掌柜的扑通就跪倒在钱元宝跟前，“东家，是我错了，你念在我真心为钱家效力多年就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了。”

  　　先把眼前这关过去，以后再说以后的。

  　　“呵，小爷要不是念在你之前那些年忠心耿耿的，你以为会这么容易就饶过你？钱掌柜的，你自己做了什么，别说自个儿不知道。打着我钱家的幌子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儿吧。你说我要是把你强抢民女的证据送到县衙去，你还能全乎的过下半辈子？”钱元宝拨弄着食指上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漫不经心的道。

  　　钱掌柜瘫坐在地上，他自以为是，认为自己聪明绝顶，这下子完了，彻底完了。

  　　那些个小管事见状，都齐刷刷的跪在了钱元宝跟前，“东家，这一切都是钱掌柜的逼迫着我们干的，要是不如他的意思，我们就不能在杂货铺长久的做事儿。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我们愿意把侵占的铺子的利润还回来！”

  　　关铺子的事儿本就是随便说说，为的就是把钱掌柜的这条蛀虫解决了，至于旁的人，再给个机会，观察一下。

  　　钱掌柜像被开水烫了的死猪一样，面皮呈灰白色，哪里还有之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钱元宝拍拍手，事情到这一步已经不用他出手了，他随意指了个人收拾摊子。

  　　被指的人正好是给齐蓁蓁讲解狼桃种子的伙计，旁的伙计都一脸艳羡的看着他，入了东家的眼，以后就等着飞黄腾达吧。

  　　出了南北杂货铺，钱元宝坐了软轿，急忙往他在翠屏镇的宅ꎭ꒒ꁴ꒒子里赶，让那位爷久等了他又得看半天冷脸，本来就是个无趣的人，再板着一张脸，太堵心了。

  第25章 进山（一）

  　　坐在厅里喝茶的顾斯年突然就打了个喷嚏，钱元宝那厮定是又背后念他了。

  　　为了钱元宝那块鸡血石，他在这儿喝了半天的茶，肚子都快成水袋了。可钱元宝还没露面，这是打算叫他等到海枯石烂？他也是太急切了一些，怎的就信了钱元宝的话，这小地方哪儿能有什么臻品鸡血石？

  　　“阿年？小年年？笑一个嘛！你这么板着脸，也太浪费老天爷给你的精致面容了。”钱元宝腆着脸往顾斯年跟前凑，果然如他所料，这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气。

  　　“我只有两天的功夫，一来一回要一天，现在又耽搁了大半天。钱少爷，你所谓的臻品鸡血石我还能见到吗？”顾斯年清冷的开口，“你最好是能拿出来，不然的话……我觉得连家的小姐性情直爽，跟你十分相配，我不建议在钱伯伯跟前说两句好话。”

  　　钱元宝俊脸变色，连如花性子确实直爽，直爽的就算是军营里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都比不过。他这么风光霁月的人要是娶那么个婆娘，真是好白菜被猪拱了。

  　　“阿年，咱们这交情，你至于这么狠心吗？”钱元宝朝顾斯年抛了个媚眼儿。

  　　顾斯年不去理会他，心平气和的端起了茶碗，朝一旁的伺候的小厮招了招手，那小厮立马给他又添满了。

  　　顾斯年心里可没有面上这么平静，这一次是他着急了，信了钱元宝的话，他怎么就忘了这货最爱显摆了，真要这好东西，哪儿还会放在翠屏镇？早就弄到京城博人眼球了！

  　　“阿年啊，我这不是见你这两天为了给护国公准备生辰礼焦头烂额的，这才诓了你出来转转，换换心情，说不准儿就有什么好点子了？护国公是喜欢奇石，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你那大哥本事不小，你觉得他不会在这方面下功夫吗？到时候你准备的鸡血石怕也……”

  　　顾斯年知道钱元宝的意思，不能出彩。

  　　揣摩人心思上，他怕是一辈子都不见得能越过他大哥了。

  　　顾斯年一下泄气了，是他太着相了，一心想着讨好他爹，却忘了，在他眼里，他始终是不能跟他大哥相比的。

  　　大哥是爹放在心尖儿上的女人生的，而他却是爹被迫娶的女人生的。

  　　这一切是早就注定了的，无论他怎么讨好都不会换来他爹的笑脸，亦不会换来他爹对他娘的温言软语

  　　“这边儿有什么消遣的地方？”顾斯年收起心底的情绪，淡淡开口问。

  　　他一下不纠结鸡血石的事儿了，钱元宝有点儿诧异，这是想开了？

  　　“乡下的地方好玩儿的地方可不多，要说起来，风景不错？这边儿有个虎牙山，进山打猎倒是不错的选择。”钱元宝想了想说道，“不过这次出来带的人不多，打猎的话有点儿危险，听说这虎牙山猛兽极多。”

  　　“那我们进山打猎吧。”顾斯年直接忽略掉了钱元宝的后一句话。

  　　想着人是自个儿诓来的，钱元宝虽说对打猎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可还是决定要舍命陪君子。

  　　“成，我吩咐人准备一下。今儿个先好好歇息一下，明儿个咱们进山。”钱元宝挤眉弄眼，“要不要我让人安排安排？”

  　　顾斯年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要留着你的童子身给你最爱的女人吗？怎的，不留了？”

  　　钱元宝呸呸呸了几声，“我说的是你。”

  　　“本世子不近女色，哦，不对，外人皆说你是本世子最上心的人，怎的，这般大度要把本世子推向旁人的床榻？”

  　　钱元宝脸色垮了下来，挥挥手，一脸幽怨，“得得得，当我没说成不？”

  　　这么一番打诨插科，顾斯年觉得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那边儿齐蓁蓁在准备进山的东西，绳子砍刀是必备的，弓箭的话张二牛说傍晚就能给她送来。说实话，弓箭她使得一般，她用惯了的是手弩，杀伤力大，回头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定做个小巧的袖弩，用来防身不错。

  　　“蓁蓁，真不用我跟你一块儿进山？”张小牛眼巴巴的望着齐蓁蓁。

  　　张二牛捶了他一下，“齐姑娘连我都不用，还用你？你消停点儿好好干活吧。领着你，到时候说不得还要拖后腿。”

  　　张小牛狠狠瞪了一眼张二牛，他这个二哥不揭他短能死吗？

  　　“我还是习惯一个人行动。”齐蓁蓁放下碗筷淡淡的说道，“家里就拜托你们了。”

  　　第二天天不亮齐蓁蓁就起来了，齐翊听见声响也跟着起来了。大姐进山不能陪他一起跑步，他可以自己跑，不能因为大姐不在就偷懒，再说了，还有张二哥跟张小哥呢，他们做伴正好。张二哥就不说了，张小哥现在都能跑半个时辰了，他也要加把劲儿，不能落后。

  　　齐蓁蓁今儿个穿的是短袄长裤，袖口跟裤腿口都扎了起来，脸跟脖子也用布遮了起来，这样进山可以防止毒虫一类的小东西钻进衣服里。背上背篓跟弓箭，绳子扔背篓里，砍刀别在腰间，叮嘱过齐翊，齐蓁蓁心情澎湃的往虎牙山走去。

  　　进山打猎不是执行任务，可齐蓁蓁还是有些兴奋。

  　　来这儿之后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她骨子里的热血一直没有机会沸腾，今儿个总算是逮着机会了。

  　　山林外围多是小型动物，像是***跟兔子什么的，这些卖不了多少钱，所以齐蓁蓁的目标是山里深处的中大型动物，像是梅花鹿獐子一类的。整只卖，或者分开卖都能卖不少钱。

  　　外围有进山的人踩出来的路，再往深了走就要走野路了，一个不小心就能迷失在山林里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所以即便是经验再丰富的老猎户轻易都不会进山。

  　　可这对齐蓁蓁来说很简单，她有自己一套认路的法子，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也穿越过好几次原始森林。

  　　山林里很安静，时不时的有飞鸟扑棱飞起，与山外围不同，越往深处走，倒是越宽敞起来。

  　　齐蓁蓁在合抱粗的树下发现了野猪拱过的痕迹。

  　　野猪是群居动物，一般很少有落单的，齐蓁蓁四下看了一番，可以断定这些痕迹都出自同一只野猪，也就是说，这是一只落单的野猪。

  第26章 进山（二）

  　　齐蓁蓁根据树上野猪弄出来的痕迹往左前方摸去。

  　　果然如她所料，并没有追踪多远就看到了野猪的身影。

  　　齐蓁蓁知道这只野猪为何落单了，却原来是只要生产的野猪。

  　　杀还是不杀？

  　　齐蓁蓁不是那菩萨心肠的人，先把日子过好了才有资格悲春伤秋。

  　　短暂犹豫之后，弯弓搭箭，利箭直直的朝野猪的颈间射去。

  　　与此同时，斜前方有一支利箭也直直的飞向野猪。齐蓁蓁的箭入了野猪的颈间才两寸深，而另一支箭却把野猪脑袋射了个对穿。可怜的野猪连挣扎一下都没，直接咽气了。

  　　齐蓁蓁猫***，把身形掩在灌木丛里。

  　　这是深山老林，对面的不知道是什么人，齐蓁蓁可不大敢冒险。单看那支箭的力度就能知道，要么对方的弓箭上乘，要么对方的武力上乘，亦或者弓箭跟武力都是上乘。这万一是心怀不轨的，可如何是好？

  　　“阿年，你这箭法果然不俗。”钱元宝狗腿的夸赞顾斯年。

  　　顾斯年心情不错，这才进山就遇上野猪了，开门红，让人心情不好都难。

  　　对面的齐蓁蓁迅速做出了判断，对面至少有两个人，虽说只一个人说话了，可若不是两个人，难不成那人自说自话？

  　　片刻之后，顾斯年跟钱元宝出现在齐蓁蓁的视线里。

  　　钱元宝屁颠屁颠的去查看野猪的情况，却发现野猪身上有两支箭。他手里虽然也拿着弓箭，可刚才他压根没出手，且这弓箭做工粗糙，跟他们手里的完全不是一个品质。

  　　“阿年，有人。”钱元宝站起身，警惕的盯着四周看。

  　　顾斯年自然也发现了那支箭，沉声道：“不知是哪位壮士，我们只是进山打猎的，没有恶意。既然这野猪是在下与壮士同时射中的，那这野猪自然是双方平分的。”

  　　齐蓁蓁这会儿看清了顾斯年的模样，着实惊讶。

  　　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见过的人，哪怕只是一瞥，也能清楚的记得。

  　　这年轻人分明是她借马时候遇见的那个，他给她让路了，她还跟他道谢过。

  　　齐蓁蓁有些纳闷儿，这人一看就是世家的公子，怎么突然出现在虎牙山？是为了打猎吗？

  　　齐蓁蓁分神琢磨，抬头却见到惊心动魄的一幕——

  　　一只大棕熊直立在二人身后，双前臂抬起，显然是要扑人的节奏。

  　　棕熊前爪有力，石头都能抓烂了，这要是抓人身上，估计命都会没了。距离这么近，现在躲开也来不及。

  　　“小心！”齐蓁蓁弯弓搭箭，可速度根本没有棕熊快。

  　　顾斯年这会儿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想都没有想的就把钱元宝扑倒，同时运转内力，护着住了后背。

  　　齐蓁蓁射出的箭被棕熊拍飞了，顾斯年也在大力的冲击之下昏了过去，钱元宝没有内力护身，虽说顾斯年护着他了，可冲击力太大，人也晕了过去。

  　　齐蓁蓁迅速盘算，面对成年棕熊，她根本没有一搏之力。这棕熊显然也是捕猎的，有这两人在前头挡着，她若是逃跑还是有很大的几率的，可……

  　　怎么说也是有一面之缘，当时那年轻人也算是帮了她一把，就这么见死不救，是不是太狠心了一些？

  　　可动手，不光救不了他们，自己还得搭进去。

  　　棕熊朝齐蓁蓁低吼了一声——

  　　“嗷嗷，我今天的猎物够了，算你走运，嗷嗷……”

  　　齐蓁蓁大喜，刚才一紧张都忘了她能跟脑容量大的智商高的动物沟通的事儿了。

  　　“你若是不想给自己惹祸，就重新去狩猎。反正对你来说，狩猎是很简单的事儿，不如你把这野猪拿走，也能填饱肚子了。”齐蓁蓁主动放下手里的弓箭，高举双手，跟棕熊沟通。

  　　“嗷嗷，人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棕熊原本想要扛起地上的两人，听了齐蓁蓁的话之后动作慢了一些。

  　　齐蓁蓁忙不迭的点头，“我能明白你的意思。”

  　　“你说我吃了这两人会惹祸？”棕熊问道。

  　　齐蓁蓁指了指地上的两人，“你是兽类，大约对人类的穿着上没有什么研究。你看，他们两个虽然穿的衣裳很朴素，可这料子并非一般人能穿的。你看看我，穿的是粗棉布的衣裳，他们的这一身却是上等的锦缎的。特别是这个人，你的一爪子直接抓在他后背了。可你看，他的衣裳破了吗？据我所知，你一爪子都能拍碎石头……”

  　　棕熊低头看了看，果然那人穿的衣裳没有破。

  　　“由此可以推断，这人穿的衣裳大有来头，随便一件衣裳都能大有来头，足以证明这人身份不简单。”齐蓁蓁又道，“你想啊，要是两个普通的猎户你吃了就吃了，最多能叫别的猎物闻声不敢进山，可他们若是被吃了，你觉得他们的亲人会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吗？到时候怕是连虎牙山都要踏平。”

  　　齐蓁蓁并没有危言耸听，虽说她不知道这年轻人的身份来历，可那衣裳熊爪子都没能抓破，简直是宝贝了，京城来的，进山穿的衣裳又这么高大上，还有刚才射出的箭支也属上乘，这些放在一起很容易就能推断出这年轻人不是普通百姓。这样的人要是在虎牙山没了踪迹，虎牙山被踏平可不是危言耸听。

  　　棕熊动作顿住了，它在思考齐蓁蓁说的可能性，人类十分狡猾，这个小小的人类说不准是在诓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