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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切除阑尾。”
“我切过阑尾啊,阑尾又不会再长出来,为什么再切一次?”鸢也摸着自己的刀口,眉头皱了起来,搞错了吧?
尉迟抓住她乱摸的手,眸光凝住她:“你不知道原因?”
“我能知道什么原因?”
尉迟又问:“你以为你的阑尾是什么时候切除的?”
鸢也毫不犹豫:“四年前,在青城,我小表哥送我去医院的,你不是看过吗?那道疤还在。”
那段时间她心情窒闷,经常借酒消愁,活生生把自己的身体给折腾坏了,那天也是突然腹痛难忍,还好她小表哥在她身边,判断出她是急性阑尾炎,把她送去医院做了手术。
尉迟无言片刻。
这时,医生来巡房,鸢也撑着床板起身:“医生,我能不能问一下,什么情况下,切除过阑尾的人,还要再切除一次?”
“没有这种情况,阑尾不会再生,切除后就没有了。”医生说着,顿了一顿,“不过也有可能是第一次手术的时候,主刀医生不够专业,没有彻底切除干净,留下了一截,就有可能再复发。这个概率很小,但也不是不存在。”
所以她当时是没有切除干净?鸢也无语极了,这种事情也能被她碰上?回头她一定要谴责一下她小表哥,找的什么不靠谱的医生?
医生为鸢也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就走了,尉公馆的佣人煮了流食送来,鸢也有些洁癖,想刷牙后再吃,就让佣人拿洗漱用品来。
在一旁的尉迟主动往漱口杯里兑了温水,又在电动牙刷上挤了牙膏,递给她。
第一次享受尉总的服务,鸢也十分受宠若惊,眨了眨眼看他,然后才接过,佣人举着塑料盆,她漱了漱口,吐在盆里。
等她洗漱完,抬起头才发现尉迟离开了。
她也不在意,尉总是大忙人,总不能在医院守着她,毕竟这也不算是大手术。
吃了流食,吃了药,鸢也就躺下睡觉。
尉迟出了医院,黎屹将车开到大门口接他:“尉总。”
神情淡薄的男人坐进后座,然后吩咐:“让人去查,四年前,鸢也在青城的医院做阑尾切除术的详细资料。”
黎屹微微一愣,然后才应:“好的。”
“还有姜氏,照我昨晚说的做。”
黎屹同样应了声“好的”,将方向盘打了个转,开了一段路,到底没忍不住问:“如果,太太知道了呢?”
“没关系。”尉迟只这样说。
……
鸢也睡到午后才醒,精神好了,就在病床上架起小桌板,开始工作。
傍晚,秘书下班,拎着果篮来医院看她,见她鼻梁上架着眼镜,专注地敲键盘,被子上都是文件,佩服至极:“姜副部,你也太敬业了吧?都住院了还忙在工作。”
“整天躺着也无聊。今天公司怎么样?”鸢也喝了口水。
“霍总出差了,应该是才周五回来。”秘书撇嘴。“韩副部在部门里阴阳怪气,说你是不敢跟她比,所以装病躲起来,我听说她在跟尉氏市场部的人接洽,好像和你打一样的主意。”
这不意外,直接拿下合同的想法,她想得出来,韩漫淇自然也想得出来。
鸢也无所谓地道:“她做她的,我们做我们的。我让你带的文件带来了吗?”
“带来了。”秘书从包里拿出东西,双手递给她,正要说什么,病房的门就被人敲响,她和鸢也一起回头,看到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子,手里提着一个保温包,对她们微微一笑。
“姜小姐。”
她怎么会来?鸢也挑了一下眉:“【创建和谐家园】。”
白清卿自然而然地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我听迟说你住院了,我就做了点东西,给你送来。”
随意的一句话,却是好大的信息量,鸢也玩味一笑,合上了电脑:“麻烦了。”
“不麻烦,阿庭最近也要吃流食,只是多加一把米而已。”白清卿亲昵的态度,让不明所以的秘书以为她是鸢也的好友。
鸢也委实好奇白清卿主动找她的原因,看了她几眼,对秘书说:“贞贞,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联系你。”
秘书点点头:“好的。”
外人都走了,白清卿仍然维持她亲切近人的样子,将保温桶里的煮得很稀烂的蔬菜粥倒出来:“现在吃刚刚好。”
鸢也没有接,只问:“【创建和谐家园】来做什么?”
她理所当然地笑着说:“送饭啊。”
“佣人会送。”
“那就让佣人不要忙了,以后都由我送来就可以。”
鸢也与她对视了几秒钟,她都是一副关心又体贴的样子,端着那碗粥,微微的热气和淡淡的香味。
身体闲闲地往后一靠,鸢也心想别人家的第三者也这么胆大?她不去找她,她反而主动到她面前来,她可不信她是真的关心她,她想干嘛呢?
还是说,她此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暗示她,尉迟跟她时刻联系无话不说,她昨晚才住院,她就从尉迟口中知道她的事情?
刀口突然间隐隐作痛,鸢也按住腹部,嗤笑一声,心都还没疼呢,你瞎凑什么热闹?
她不动声色地吸气,呼气,好几下才缓过来,不过面上从容,没让白清卿看出她不舒服。
然后舔舔唇开了口。
第030章 我要你离开晋城
“【创建和谐家园】还是直说自己打什么主意吧,别是跟电视剧学那种讨好我这个正室太太,准许你进门做个……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鸢也状若冥思,“妾侍?通房?”
她为难地道:“这不好吧,都2020年了,一夫多妻犯法的。”
白清卿听了她的话竟也没生气,将米粥放在桌上,柔声说:“我只是觉得,我和姜小姐没有过矛盾,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没有过矛盾?鸢也笑意微微,单凭她是尉迟的妻子,她是尉迟养在外面的女人,她们就和睦不了。
“那就聊聊吧,”鸢也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晋城?”
白清卿一顿,抬起头:“姜小姐要我离开?”
“对,我觉得你很碍眼,所以希望你快点离开,最好就这几天,别让我过个糟心年。”鸢也微笑。
白清卿抿唇道:“迟不会让我走的。”
鸢也挑眉:“腿长在你身上,你愿意走就能走。”
白清卿仿佛是觉得她的话很好笑,竟摇头笑出了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迟最爱的女人,我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我怎么可能离开他?”
“尉家不承认的女人,就是有一打也没用。”鸢也笑,“最爱?他要是真的有那么爱你,四年前怎么不把你娶回家?‘爱你就让你做见不得光的恋人’?真爱现在都这么玩的吗?”
“姜小姐的话是悖论,如果迟不爱我,怎么会让我生下阿庭?姜小姐嫁给迟两年,怎么会一直没有孩子?”白清卿帮她掖了掖被角,在倾身时,声音轻轻的说,“他和你的时候有做措施吧?但和我,从来没有,他还想让我给阿庭生个妹妹。”
鸢也放在被子上的手,倏地捏紧,复而抬起眼皮,眸色冰寒。
白清卿直起腰,莞尔道:“所以要走,也是姜小姐你走。”
“我刚做了手术,医生嘱咐我不能大笑,【创建和谐家园】就别跟我讲笑话了。”鸢也道。
“你觉得我只是在开玩笑?”白清卿反问。
鸢也讽刺:“你如果在开玩笑,就是脑子有问题,我给你一个第三者让位?”
白清卿摇头:“迟四年前就跟我在一起了,我们还有了阿庭,而你,卑鄙地用骨髓要挟迟娶你,占的是本该属于我的位置,现在却说我是第三者?”
“姜小姐,你好歹也是精英人士,不能这么不知廉耻吧?”
现在倒成了她不知廉耻?鸢也趣味地一笑:“那请问明知道他已经娶了妻子,还留在他身边的【创建和谐家园】你,又有多知道廉耻?”
白清卿神情一凛,仿佛又要说什么,鸢也直接打断她:“你又想说尉迟是先跟你在一起的?”
嘴角一晒:“算了吧,兜来转去就这一句话,我们争到明年也没有结论,我只说一句——”
“你既然觉得自己比我先到他身边两年,你还给他生了孩子,所以他是你的,那么,请问,你为什么不让他娶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娶我?你两样都做不到,现在和他同在一本结婚证上的人是我,法律只承认我和他互为对方所有,那么你就是第三者。”
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白清卿的脸色在听到她这句话时白了一度。
鸢也顿了一顿,语气缓了些许:“人活着要有尊严,我要是你,我就离开他,丢了爱情也别丢了自我,在你接受他娶别的女人的那一刻,他就不是你的了。”
“至于骨髓,确实,当初是我说的‘他娶我,我就捐’,你可以说他是为了救孩子,所以受我威胁,但是,当初我提出这个交易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告诉我有你的存在,也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可见是【创建和谐家园】你把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看得太重。”
白清卿呼吸明显一滞,涂着枫叶红色口红的嘴唇,也在小幅度地颤抖着。
鸢也现在给她说话的时间,可惜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鸢也凭自己的本事,从一个小职员走到商务部副部长的位置,论口舌之争,她还真没输过谁,甚至还能在轻描淡写间,杀人诛心。
“他拿尉太太的位置和我做交换,看重的是孩子不是你,虽然我也很奇怪,他那么在乎孩子,怎么会这样轻视你,难道你不是孩子的,”鸢也眯起了眼睛,“……妈妈?”
“你说话要负责任!阿庭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凭什么说他不是我的孩子?难道你抢走我的迟后,还要再抢走我的孩子?”白清卿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烈。
鸢也淡然道:“我对你的孩子没兴趣。”
白清卿咬牙:“姜小姐,你巧舌如簧,我说不过你,但是……”
“但是你想跟我论先来后到是吗?也行。”那她就跟她说一说,鸢也淡淡地看着她,“我七岁就认识尉迟,我和尉迟的婚姻是十八年前,我妈妈和尉迟的妈妈定下来的,尉家从那时候起就把我当做儿媳妇,十八年前你在哪里?”
白清卿睁大了眼睛:“不可能!”
“尉迟没跟你说过这件事?也是,你又不是他想娶回家的女人,一个情人而已,他当然不用跟你说太清楚。”鸢也笑了笑。
白清卿不接受不相信:“不可能!你骗我!你明明是拿和阿庭骨髓匹配的报告才能嫁给迟,他是被迫娶你!”
唉,她都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她还在自欺欺人,鸢也怜悯地看着她,唏嘘道:“都说一孕傻三年,【创建和谐家园】傻的也太久了吧?”
真是和她再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舌。
鸢也下逐客令:“【创建和谐家园】的美意我心领,不过我还是习惯吃自家的东西,你的米粥带回去吧,以后也不劳烦你送了,什么时候你准备走了,再来跟我告个别就行,看着这几面之缘,机票钱我还是可以给你报销的。”
白清卿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突然变得很果决:“我不可能离开。”
鸢也看着她。
“半年前我来了晋城,就没有打算再离开!”白清卿一眨不眨,与她对视,那双婉婉转转柔情似水的眼睛里也全是坚定。
鸢也缓声说:“打没打算是你的事,有没有本事‘送’你离开,是我的事。”
白清卿突兀地一笑,拿起那碗粥走到了垃圾桶前,手一倾,全部倒掉:“粥冷了,再热口感也不好。”
鸢也抬起了眉梢:“你早这样做,我就拿你当个角儿了。”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呢?
白清卿连碗一起丢了,拿起包包,又是一派优雅:“迟今晚有个晚宴,我该回去准备了,姜小姐,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走,鸢也脸上的淡然微笑维持到她离开,才如一滴墨水落入水中那样渐渐淡去。
尉迟今晚有宴会?她要回去做准备?尉迟要带她赴宴?带她?白清卿?一个第三者?到时候和别人怎么介绍?我的女人?
那她算什么?
鸢也笑了笑,看吧,她先前就说过,能让她吃亏的,从来只有尉迟一个人,他甚至不用当面对她说什么,在外面一个举动就能让她输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