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阿娘不用……”
“这几年你跟着我在这别院住着,一住就不曾回去过。我也不知她喜欢什么,总是你了解她,就当是替我送的。”她看着手中惟妙惟俏的泥人,突然就莫名有些好奇……顾辞收到这泥人,该是什么表情。
那样的人……怕也是只有含烟这样的小丫头才有胆子傻乎乎地送泥人吧。
外头隐约听见喧哗声。
她蹙眉,含烟已经起身,“奴婢去瞧瞧。”
没一会儿,就进来了,表情有些膈应,说是三小姐的同窗蜜友过府拜访,几人就在亭子里玩,也不知怎么地,有个姑娘说是丢了只耳坠子,正闹着说是府中下人偷盗,要挨个儿搜查,不给就闹官府去。
“那姑娘奴婢也曾见着,就是个衙役家的姑娘,说是闹官府去也不过是想着自个儿爹在里头当差罢了……”这太和郡终究不是出个门遍地都是五品芝麻官的帝都,官员办差难免会帮亲不帮理。
但即便如此,这姑娘也是个没带脑子的,还是说对“时家”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时锦绣允了?”
“就是这里才恼人呢,自己府中下人被说偷盗,她不护着点也就罢了,还老神在在地一边看戏一边煽风点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眸色微凉,时欢一语道破,“怎么想地……不过是被罚了心里头不痛快,想要给我和祖父也招些不痛快罢了。”
含烟似乎不信,“就因为这?!”
是啊,就因为这。
被罚了,不思悔改便也罢了,偏还记恨在心了,心心念念都是想要给自家人招不痛快,却忘了自己也姓时,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不懂。
“那如今怎么办?”
“祖父这会儿应是还在歇息,你去他院子一趟,告诉那些个下人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头摆点谱……”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她目光落在院中那株长势极好的枫树上,搁下手中泥人,拢了拢衣裙,怡怡然朝外走去,姿态优雅蹁跹,言语却暗含锋芒,“至于……亭子里的那位,随我去会会。”
……
亭中此刻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亭中三五姑娘,竟还有个少年,大刺刺坐在里头,其中一位粉色长裙的姑娘,叉着腰站在台阶上,抬着下颚气焰甚高,“今次进了亭中的就你们几个,还说不是你们!”
她面前的台阶之下,跪着两个丫鬟一个嬷嬷,尽皆沉默,不解释、不申辩,低着头地亦看不清表情。但也因此,愈发地助长了对方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
时欢心中不悦,面上却半分不显,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含着几分笑意,眼中却带漠色,“方才回府听说府中来客,想着过来看看……这是……下人们怠慢了?”
亭中抱着碟子嗑瓜子的时锦绣面色一沉,起身走到外头,“这是我请来的客人,怎地,我请我的客人来自己府上做客,长姐也要过问么?”
“自己府上”四个字,咬地极重。
“三堂妹的客人,自然不必我来过问。”她笑,只是笑意极淡,偏生又优雅的无可挑剔,她站在远处未动,“只是……听说他们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过来看看,若是不严重的,给个薄面,小惩大诫即可。”
台阶上那姑娘大声哼了哼,涂着大红甲蔻的指尖指着跪着的下人,口气极冲,“他们偷了本小姐的耳坠!那是母亲送本小姐的及笄礼,时小姐觉得可严重?!”
时欢这才上前,走到跪着三人跟前,低头,沉声说道,“你们都是时家多年老人,当晓得轻重。如今,我只问一遍,可曾偷盗?无论答案是什么,我信。”
三人叩头,说了被指责偷盗以后的第一句话,“老奴不曾偷盗。”
“奴婢不曾偷盗。”
那姑娘见此,急了,“诶我说!有你这么审问犯人的么?!哪个犯人……”
话音未落,时欢面色已经沉凝如水,面上仅有的几分笑意荡然无存,“犯人?姑娘言之凿凿,那本小姐倒也要说道说道了。”
“方才问他们是否偷盗,只是作为主人家给客人的一个面子。这面子既然已经给了,那本小姐就要问问姑娘,说他们偷盗,证据呢?”
“你一言不合,就说我府上下人偷盗,动静闹得极大,动辄搜身、搜屋子,这些我暂且都不曾同你理论,只想问一句,这般人仰马翻之后,可有找到所谓的赃物?”
“如若有,连人带物,移交官府,本小姐半句废话都不带有!”
“如若没有,这‘犯人’二字,我时家人,担不起!”
015 斋戒三日才能道歉
“如若有,连人带物,移交官府,本小姐半句废话都不带有!”
“如若没有,这‘犯人’二字,我时家人,担不起!”
起了风,在亭中贴地盘旋,裹着秋日落叶,缠上亭中绉纱。那风微凉,亭中少年少女大多面色微赧,却赶鸭子上架般,只能坚持着,“耳坠就是在府上丢的,这亭中来来往往也就他们仨,不是他们拿的又会是谁?即便现在没找到,也只能说明他们藏地好罢了!”
“是嘛……”时欢弯腰,拍了拍裙摆,表情未变半分,“姑娘可知……诋毁我时家人,是什么罪名?”
那人一愣,抬了下颚,嗤笑,“不过是三个下人罢了,还罪名?时大小姐是欺负我小门小户请不起下人么?”
“这别院中的下人,一部人是在时家伺候了一辈子的老人,时家念及其功劳苦劳给了个养老的地方。还有一部分,是四年前跟着祖父从帝都过来的,都是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说白了,这些人……都是我时家多年功臣……若是今日,本小姐由得你在这诋毁我时家的功臣,往后谁还敢在我时家当差?”
“这么说,时大小姐是要包庇自己府中下人咯?”
含烟从外头过来,站在时欢身后环顾四周,对着跪在那的小丫头招了招手,“去给小姐搬张椅子来,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凳子很快搬来,从凉亭里搬来的,那丫头顺手将另一张椅子里的垫子也搁在了这张椅子上,两层软垫,她用帕子仔仔细细擦了,才请时欢坐了。
此情此景下,显得排面儿有点大。
那丫头搬来了凳子,正准备回到原处跪了,衣袖却被拽住,回头,看到含烟对着她眨了眨眼,那丫头怯生生去看时欢,时欢仿若未觉,只缓缓坐了,姿态优雅,脊背笔直,即便在这凉亭之外,也坐出了特有的贵气来。
“包庇倒不会,本小姐方才就说了,若是真偷盗了,连人带赃物移交官府,半句废话都不带有的。”
“只是……时家的人,也不是由着外人说偷盗就偷盗、说搜身就搜身的。”
“过来之前,我已经让人去了官府,请了太守大人过府一趟。”话音落,对方瞬间局促地表情落在眼底,时欢心中了然,“若的的确确是我府中人偷盗,本小姐亲自备好厚礼登门致歉,但若不是,姑娘一口一个‘偷盗’、一口一个‘犯人’,又该如何?”
“你……你想如何?”
“我时府下人虽说是下人,却也是正经人家出身,想来,也是担得起姑娘正正经经一句道歉才是……”说道这里,她顿了顿,目光垂在自己腰侧的白玉上,漫不经心地摩挲着。
含烟激动地眼睛都亮了——自家小姐心里头憋着坏的时候就是这个小动作!有人要倒霉了,嚯。也是,真以为时家是什么小门小户里头全是时锦绣这样的人?
时家……可是帝都的名门望族。
这傻不拉几的姑娘……是对名门望族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么?含烟讥诮地闷笑,偷偷后退一步和那丫头咬耳朵。
果然对面姑娘表情一松,明显是不屑的很,下巴都抬起来了,趾高气昂得很,“呵,若是他们不曾偷盗,本小姐道个歉又何妨?”不过是道歉,谁还不会了?以为这姑娘如何难说话,没想到说这么多,就为了这?
时锦绣顿觉不妙,却已经为时晚矣,她说得太快,竟是阻拦不及。
果然,对面坐在金丝楠木大椅里的姑娘,突然轻声笑了笑,“这位姑娘……怕是对时家有什么误解,对本小姐的身份……似乎也有什么误解。既然是误解,本小姐倒是不介意解释一二。”
她坐着,对方站着,说话间她微微抬着头仰视对方,却偏生气势半分不少,气势凌人地很,她语速不快,咬字清晰,“本小姐……是时家长女,大成皇室钦定太子妃。且不说旁的,就说单单本小姐登门道歉的分量……怕是姑娘的一句道歉……”
“比不了。”
“含烟。”她唤,“告诉这位姑娘,该如何同本小姐道歉。”
“是。”含烟忍着笑意,心中明快得很,自家小姐很少这般用身份压人,但不得不说……实在是舒爽得很,像是盛夏季闷热的午后一大碗冰镇绿豆汤下去,通体舒畅!
她上前一步,微微屈了屈身,正了正表情,格外地与有荣焉,“按照这位姑娘的身份,同小姐道歉的话,须得正正经经斋戒三日、沐浴更衣,携令尊令堂递了拜帖,然后才能上门道歉。”
说完,又上前一步,大庭广众之下硬生生将还跪着的两个嬷嬷也给拽到了时欢身后。
那姑娘脸都黑了,可她毕竟不曾去过帝都,哪里见过真的豪门贵胄是什么样子,最多也就是听父亲说起太守府如何如何,至于这时家,父亲不曾多说,但看时锦绣,倒也没觉得如何高不可攀的门楣。
这会儿听了这话,却又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太子妃……怕是父亲也得罪不起。一时间面色难看得紧,恍然觉得今日怕是踢到了铁板,低着头,搅着身侧衣襟,举棋不定。
这事儿若是闹到父亲跟前,怕就不仅仅是责骂那么简单了。
“长姐。这耳环的确是丢在咱们府里,找一找也是理所应当,再说,她们都是我的同窗好友,你这样往后谁还敢来咱们家做客?”时锦绣脸上的笑容愈发挂不住,一脸的不赞成,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时欢面色从容,“遇到这种事,素来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她说丢了,他们说没拿,我这也是为了给双方一个答案,不愿冤枉了任何一方。”
“方才路过闹腾地厉害,以为堂妹是顾及同窗之谊不好开口说话,是以本小姐才来这插了几句嘴……只是堂妹担心往后无人上门做客,却半点不担心往后无人敢上门当差?”
016 顾公子说,她还小
“方才路过闹腾地厉害,以为堂妹是顾及同窗之谊不好开口说话,是以本小姐才来这插了几句嘴……只是堂妹担心往后无人上门做客,却半点不担心往后无人敢上门当差?”
时锦绣在别院住了四年,碰到时欢的机会并不多,遇到的时候看起来都温和有礼的,从未见过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瞧着令人心里头发怵。但此刻几位同窗好友看着,她断断不能失了脸面,当下面色也不大好看了,“长姐,难道我同窗还能故意污蔑咱们府里的下人么?”
“污蔑倒不至于。”她含笑看向凉亭里自打她说出“太守”二字之后就有些坐立难安的姑娘,意有所指,“毕竟这无冤无仇、又无利所图的,没必要。”
“那你……”
“只是,若是今日我由着这位姑娘拿着我府里的人去了官府,知道的是说为了还一个清白,不知道的……却不知要将我时家的下人传成什么模样,说到底,最后就变成了我时家主子们的错……倒不如请了太守大人来府上一聚,如此,还能得了个两全。”
她微微抬着下颌,看向对方,“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都说到这地步了,还能意下如何?
若是不同意,怕一不小心就要斋戒三日沐浴更衣携家带口递拜帖来道歉了……含烟在时欢身后低着头憋笑,就听对方咬牙切齿得很,“既然时大小姐都这么说了,也这么安排了……自然是依照大小姐了。”
“如此,甚好。”
正说着,管家领着人已经遥遥走来,除了太守,竟还有意料之外的人……顾辞。
轻裘缓带、身长玉立,站在有些富态的太守边上,格外的英姿矜贵。他于人群中独独看向时欢,“方才正同太守喝茶,听说时姑娘有请,便一道儿来了。”
时欢已经自那张铺了两层软垫的金丝楠木大椅上站起,欠了欠身,才道,“如此,打扰太守大人和顾公子的雅兴了。”
“不会不会。”太守笑道。
太守姓徐,是个发了福的中年男子,头发没剩多少,偏生一把胡子养的浓密乌黑,说话间总爱捋上一捋,“同这小子喝茶也是闷得很,倒是听说府上很是热闹,徐某最是爱凑热闹了。”
他说得客气,言语间却透露出同顾辞很是熟稔的模样,毕竟,若非关系好到了一定程度也定不会说同他喝茶闷了。只是不知,在帝都身娇体贵养着的顾公子,如何同千里之遥的太和郡太守熟识了。
人以群分,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愈发地客气了几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三姑娘的同窗来府上作客,丢了只耳坠子……说是府里下人拿的,可这府中下人都是时家精挑细选了来伺候老爷子的,我自是信他们做不得这偷鸡摸狗的事情。”
“只是,我毕竟是主人家,我信也无济于事呀,是以才想着请了太守过来,一来,还他们一个清白。二来,也给人姑娘一个交代,毕竟这耳坠子是在时家丢的。”
徐太守眯着眼笑,看起来弥勒佛似的。偏生细看却又觉得那笑意分毫未达眼底,眼中细碎的光,有些犀利,不动声色环顾了一圈,连凉亭里的少年少女都没放过,这般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案子,于他来说实在拙劣得很。
譬如……绉纱后那个像是椅子上长了钉子似的姑娘……
至于这位请自己过来的时家大小姐,倒是……他微微后仰,低声去问顾辞,“就这样的,你还担心她吃了亏去?”
顾辞啊,那个年纪轻轻于千军万马前都不曾色变的孩子,如今竟也为了一个姑娘,折了一身淡然出尘的风骨,火急火燎地……像个毛头小子。
“嗯,她还小。”
……
……这满满的宠溺和纵容,真的是顾辞说得出口的话?再说,要说小……人三姑娘好歹喊她一声长姐的好么?
本没打算他接话的徐太守一个踉跄,失态了。下意识回头去看顾辞,正好瞧见他冷眼警告,当下咳了咳,言归正传,“事情呢,本太守算是明白了。今日进过亭子的人,都在此处了是吧?”
时欢点头,应,“是。”
“那想必,那耳坠子便是在场中人拿的……本太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瞧着好看的耳坠子拿来把玩一二也是常理,若这会儿主动拿出来,本太守还能舔着这张老脸为她求个情,但若她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