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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换好了衣裳出来的含烟,隐约看到“长姐”二字。
姜茶很快端上来了。
一共端了四碗,一人一碗,谁都没有落下。
老管家接过片羽双手递过来的姜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一边打量起这个顾公子送过来的丫鬟。见过几次,始终都是一身黑色劲装,看起来有些沉闷不大好接触的样子,偏生举止细微处不经意间透露出待人的尊重。
有些像……大小姐。看似清冷,实际上性子却是极好,对他们下人也都是一口一个“您”的,明明爱干净极了,偏偏此刻对地上的水渍视若无睹。
到底是大小姐的丫鬟,耳目濡染了一样的性子。
管家喝完姜茶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那片羽姑娘追了出来,旁的话没有说,只递过来一把油纸伞,说是主子交代,雨路慢行。
主子……颇有些江湖气。管家笑呵呵地应了道了谢,才撑了伞步入雨幕,无端觉得,这深秋季节的雨,真是半点儿不冷。
那雨至晚方歇。
时欢依旧“抱恙”,在自己院子里消磨了小半日的光景,至于方才那封管家冒雨送过来的信,再不曾被提起。
好像它从未存在过一般。
朝廷的文书到了,要求将礼部侍郎沈攀的案子递交刑部审理,不日尽快上路。
刑部,有顾言耀的人,沈攀这一去,基本也就等于是无罪释放了,最多罚个三个月、半年的俸禄罢了。
徐太守不甘心,跑了一趟傅家,见了顾公子,喝了几口小酒,就带着几分醉意溜溜达达地回了府,半分不甘心都不见了。
就好像完全忘了这茬事儿了一般。
085 气沉丹田,“撞!”(二更)
翌日一早,又一封信送到时欢手中。
这回言辞比之前更激烈了些,明显着急的很,说自己被人囚禁在画舫里,自己真的不是要逃走的,是被人半夜掳走的,掳走她的人就是那个女郎中,诸如此类,最后,要时欢赶紧去相救。
最后,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重点要求时欢一定一定不能报官。
片羽在边上跟着看完,突然觉得这位三姑娘到如今还没歇菜也是不容易……就这脑子?什么人被囚禁了还能一封连着一封书信送出来的?
要么,并无危险,要么,狼狈为奸。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都不值得救。
“主子,您准备如何?”这事儿,若是时欢只当不知,若是之后三姑娘在外头乱说,于主子名声有损,但若是只身前去,却不知什么阴谋诡计在里头……
时欢换了个坐姿,指尖轻轻敲着那张信笺,眸色浓郁宛若泼墨,半晌,她缓缓笑了笑,那笑容……怎么说呢,就觉得……比外头的深秋天还要冷。
她说,“走吧。”
“去救人?”
“不,先去一趟傅家。”
……
天天上街溜达八卦的谢小爷似乎对八卦一事失去了兴趣,于是他租了一条很大的画舫,开进了东城门外的那条湖。
琴音悠扬,轻歌曼舞,出自顾殿下的友情赞助——不得不说,顾殿下的婢女各个都是国色天香,能唱会跳,和远处那座画舫上的相比真是半分也不输的。
谢绛坐在柔软舒适的躺椅上,左拥右抱着两个貌美的姑娘,一个无限娇羞喂他吃已经剥了皮的橘子,还有一位全身柔弱无骨地躺在他怀里,柔荑轻轻捏着谢绛肩膀……艳福着实不浅。
含烟已经在一旁看呆了,嫌弃的眼神毫不掩饰。
其实,这可能是谢绛人生里唯一一次距离艳福这么近的机会了,谢家门风搁在那,去一趟莺歌燕舞好不热闹的地方都要挨板子,何况还是这样实实在在的左拥右抱。
画舫朝着那座人声鼎沸的画舫前进,谢绛本身就是对面画舫上的常客,上面的姑娘大多都认识他,远远地瞧着就开始打招呼,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谢小爷挥挥手,笑地风光霁月得很,吩咐继续靠近些。日头很好,阳光灿烂,视野便格外清楚,连姑娘耳鬓簪子是什么花色都瞧地清清楚楚的时候……
谢小爷气沉丹田,大手一挥,“撞!”
话音落,画舫突然加速,在对面那么多双惊恐的眼睛注视下,直直撞上了对面画舫。
“砰!”
……
尖叫、呼喊、求救、逃窜……场面一度无比混乱。
租的画舫比较小,却胜在早有准备,撞的角度都是刻意设计过的,只是受到了剧烈的震颤,船体倒是并未有太大损伤,对面的画舫就不同了,船体破了一处洞,眼看着画舫里面的人都在涌出来顺着楼梯往下跑。
可是船体破了,水开始渗进去,船身不稳,那些个姑娘们、附庸风雅的公子哥们,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连站都站不稳了,跑几步,摔一下,绊倒了其他人,然后大家滚做一团。
谢绛站在自己画舫这边的甲板上,迎风而立,看着面前自己的杰作,抱着胳膊颇有些指点江山的豪气。只是,嘴里说的话却半点豪气也没有,“哟,那小子看不出来啊,亵裤是大红色的!”
时欢脸色一黑,悄悄后退一步。
“哎哎……那年纪都可以当人祖父的肥头大耳这个时候还不忘揩油!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点?”
时欢捏了捏眉心,和含烟交换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含烟突然有点儿羡慕偷偷潜进对面画舫的片羽……至少,她不用受谢小公子的过度优秀地视力荼毒。
“哦……这画舫里姑娘也不见得相亲相爱嘛,逃的时候还不忘推人一把,用心险恶!用心险恶!明明之前还说和人是好姐妹来着……就是这么个好姐妹?”
……
时欢突然有些好奇,听说谢家一门都是刚正不阿的性子,怎么就出来这么一个混不吝的……她不动声色地搬出了顾辞,“咱们……是不是要过去了,顾公子怕是要久等。何况,报官的人太多,徐太守也要顶不住的。”
画舫被撞,多少人看着呢,总有那么几个“热心肠”的去报官,虽然已经交代过徐太守让他拖延着待此间事了再过来,却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需要速战速决。
“嗯。也对。”一说到顾辞,谢绛顿时就收敛了所有看戏的表情,一脸刚正不阿、公事公办的样子,背着手转身下去,“走吧……咱们也去瞅瞅。”
说完,想起那大红亵裤,又兀自闷头笑着,笑地肩膀都花枝乱颤。
时欢跟在后头:……
画舫相撞的时候,时锦绣正在学怎么倒茶。她这两日苦不堪言……这位殿下根本就是个恶魔!倒茶的时候跪姿不对,低了几分要挨打,手抬的位置不对,也要挨打,甚至,倒茶的时候花的时间不对,也不要挨打。
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她手腕上、脚脖子上,已经都是鞭打的痕迹,酸疼酸疼地根本抬不起来,可因为抬不起来,就更容易犯错,于是挨的打就更多。
画舫相撞,她正跪着,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就朝前磕去,正好撞在桌角上,顿时撞得眼冒金星,爬都爬不起来。一抹,见了血。
心下骇然。
鞭子却已经到了,“啪”地一声重重抽在她的背上,抽地正爬起来的时锦绣又跌了回去。
那人却已经破口大骂,“废物!泡个茶而已,学了多少天了?还妄想跟你长姐比,你长姐的茶艺你八辈子赶不上!”
时锦绣脊背一僵,又是时欢……
容曦已经推门进来,脸色很难看,“是谢绛。若是冲着你来的,这银子还得算在你头上。”
那男人心情很不好,往日对容曦总客客气气的,如今却也失了所有耐心,只道,“少不了你的!”
说完,寒冰一样的目光已经射向了匍匐在地的时锦绣,“【创建和谐家园】!你做了什么?!”
086 他乡遇故知(三更)
做了什么?
不知道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时锦绣。总之,这位自称殿下的男人在面对时锦绣提出需要问外头的姐姐借一些女性用品却找不到容曦的时候,还是让她出了这道门。
时锦绣其实不笨。
至少她用几日的时间,已经掌握了容曦堪称刻板的作息规律,想要避开容曦于她而言并不难。于是,时锦绣就用出逃那日偷偷塞在鞋底的银票,贿赂了一个打杂的小姑娘,将信送到了时欢手中。
那男人此刻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时锦绣搞的鬼,当下就一鞭子挥了过去。使了全力的一鞭,恰恰落在时锦绣因为惊惧忘了反应的脸上,一鞭子就将她抽飞了出去,重重砸在身后柜子上,晕过去了。
气疯了的男人正要再甩一鞭,门被推开。
来人湖蓝长袍,披风上寒兰数枝,行走间摇曳生姿,看起来雍容又华贵,他款款而入,声音轻慢,“哟,顾言卿。你离开落日城……老头知道么?”
老头,宫里头那位自认正值壮年的陛下。
普天下敢用“老头”称呼那位的,怕也只有素来玩世不恭的二皇子了,左右他嫡子身份在那背后又有时家撑着,虽然因此也注定得不到皇帝喜欢,但皇帝轻易也不敢动他,就更没想靠着曲意逢迎讨皇帝喜欢,即便朝堂之上也是格外我行我素。
“你若是不说,他自然不知道的。”顾言卿也不抽人了,执着鞭子站在一个劲晃悠的画舫里站地稳稳的,冷言冷语地打了声招呼,“哟,这算不算是……他乡遇故知?”
顾言晟半点面子没给,嗤笑一声,“本殿就说……人傻需要多读书。你这些年尽做武将去了,抽空还是要多读读书的。就算这是他乡,咱们两个也算不上什么故知。这般用句,说出去贻笑大方,丢了皇室颜面,就不讨喜了。”
顾言卿的脸黑了,咬牙切齿地,“你很讨喜?”
顾言晟耸耸肩,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对方,“本殿下不用讨喜啊。就算不讨喜又怎样?本殿下只要不犯谋权篡位的大罪,你们又能拿我怎样?老头那还能少了我这一世的荣华富贵?”
他缓缓上前,目光从地上的血色瞟过,眼底半分波澜也无,嚣张又霸道,“本殿下就喜欢看着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嚣张、霸道,让人恨不得宰了他。
说着,不顾对方黑了的脸,朝外喊道,“进来吧,人找到了。”
话音落,片羽已经走了进来,她环顾了一圈,对着顾言卿视若无睹,走到时锦绣身边,抬脚踢了踢,见对方半点反应也无,便回头看跟着进来的顾辞,耿直地表示,“可能死了。”
顾言晟:……这丫头谁教出来的,怎么有点憨憨傻傻的?他对着那满脸血迹的姑娘努努嘴,“没死,现在抬回去还能救,就是那张脸……怕是不好治了。”
好治是好治,在她手底下没啥不好治的,只是不想治。于是,片羽姑娘点点头,应道,“嗯,不好治,得留疤。”
顾辞自然明白,声音冷冷地,“命活着就好,左右脸留着也没什么用。”颇有些一语双关的味道。
他们在这就时锦绣能不能救、能救到几分进行了轻描淡写的交流,丝毫没有顾及到一张脸对一个女子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而那边,顾言卿看着走在一起仿佛很熟络的两个人,倒是稍许诧异,“什么时候……顾公子和二殿下这般熟稔要好了?父皇知道不?”他将问题丢了回去,心下却是定了,左右都不是什么干干净净安安分分的人,谁也告不了谁的状。
都是聪明人,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的事情,没人干。
“这不……你说的,他乡遇故知。”顾言晟耸耸肩膀,“我和你不是故知,不代表和他不是故知呀。”
顾言卿脸色一黑,这厮到底是怎么做到每句话说得这么难听还能活这么久的,怎么没被人打死呢。
船体破了洞,水在涌进去,船身根本不稳,东倒西歪的,这几位还站在这里闲聊天。客人和姑娘基本撤地差不多了,时欢上来的时候也没见到什么人,一路走到三楼唯一有动静的雅室内,先是看到了床上睡着的昏迷不醒的姑娘,又看到地上生死不明的时锦绣,脸上鲜血淋漓,场面血腥又破碎。
时欢看向在场唯一的陌生男人身上,“是你干的?”
温润谦和的女子,问话并不见如何气愤抑或恼怒。面对这一地的狼藉,一身素白裙衫,拢着同色披风,站在左右摇摆的船上,明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偏生身形笔直。
唯独那双眼睛,瞳仁泼墨般暗沉沉地不见一星半点的光,眼底漠色浓郁。
顾言卿淡笑,刀锋镌刻般的轮廓柔和了一些,“是。我是顾言卿。时大小姐,久仰。”
时欢点点头,并未行礼,还是一如方才的表情,又扫了眼地面狼藉,微微蹙眉,血腥味过重加之船体晃动,她有些头晕。
顾辞转头吩咐始终站在门口沉默着没离开的容曦,“容曦姑娘。还请拿些酸梅子过来。”
他没有和旁人一样称呼容妈妈。倒是对着有些年纪的容曦称呼姑娘。
乍然听到这称呼,容曦一愣,笑着去了,心下暗道,这一声姑娘啊,客气,又疏离。
时欢闭了一会儿眼,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大皇子成年之日自请镇守边境落日城,非诏不得离开。如今大皇子在这里,想来……是不好给陛下知道的吧?”
“是。”顾言卿似乎格外坦荡。